此言一出,沈犹龙等三人都是吃了一惊,黄汝良连忙问道:“什么军令状?”王之心笑呵呵的道:“黄老太傅,郑守备智勇双全,果然是国之栋梁。”当下便将适才郑冲的话说了。
闻言黄汝良瞪大眼睛失声道:“什么?你单船独进,还能保证立下战功?”
沈犹龙也是担心的道:“博文军中无戏言,可不能托大啊。适才不是已经说过了,这辽东海面封冻,建奴水师一定是靠港停泊的,而沿岸封冻,战船难以靠近港口,你如何能遇敌接仗,立下战功?”
郑冲躬身道:“巡抚大人,黄山长,小子既然敢说出这等话来,定然是已经有了全盘之策,此去辽东,定会对建奴还以颜色,教建奴吃个大亏!”
郑芝龙沉默不语,他很是头痛这个儿子,发觉自己越来越难以掌控他了,但又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儿子是海神赐给,或许真是无所不能吧。
当下郑冲便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他当场便立下了军令状。见得郑冲那硬笔楷书,众人又是一阵啧啧称奇,黄汝良捻着胡须笑道:“听绣英说你有一门硬笔书法绝技,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沈犹龙则道:“这硬笔书体看起来似乎书写快了许多,看来适合军中使用啊。”
郑冲写完后笑道:“正是,属下正在军中推广这硬笔书体,毛笔柔软,难以驾驭,这硬笔正适合我等武人使用。”
说罢,便将军令状交给王之心,王之心收了之后,笑眯眯的问道:“那不知郑小将军准备何时开拔北上?”
郑冲缓缓说道:“龙须号北上,还需做些准备,今天我便会让工匠对龙须号做些修缮,五天之后,一切准备停当,便可集结军马,登船北上!”
王之心抚掌笑道:“好,咱家便等五天之后,与郑守备一同北上,给建奴水师一些颜色看看!”
看了龙须号之后,郑氏父子便命人击鼓升帐,少时在后渚港的大小军将都聚齐帅帐之内。见礼之后,郑芝龙将王之心与诸将引见了,诸将便一起参见了王监军。
见过诸将之后,王之心客套了几句,便即安坐下首,郑芝龙还要客气让座,沈犹龙却道:“郑总兵,水师大营帐内,你是主帅,自当你坐主位,我与黄老太傅、王公公下首相陪便是。”
见如此说了,郑芝龙也不客气,便坐了帅位,沈犹龙与王之心坐了帅位下左首,黄汝良坐了右首,郑冲与诸将分列两班。
第191章 点兵待北上()
见都坐定后,王之心道:“郑总兵,便请安排出兵之事吧。”郑芝龙也不再客套,当下朗声道:“今日得朝廷旨意,叛将孔有德、耿仲明率部袭扰我大明北疆海域,杀我军民,劫掠地方,无恶不作!今奉上谕,特差王之心王公公为监军,命我福建水师分兵北上,剪灭该部叛军水师,为我大明军民报仇雪恨!”
诸将闻言皆是面面相觑,稀稀落落的便有将佐痛骂了几句而已。见诸将对北上兴致不高,黄汝良和沈犹龙皆是忧心忡忡,王之心则似笑非笑,毫不关心。
郑芝龙双手虚按后,诸将渐渐安静下来,随后郑芝龙又道:“但时下已经是隆冬时节,辽东海面封冻,又兼是北风天气,建奴水师定是停靠港口,我等水师北上也难靠近海岸接仗。是以今趟命泉州守备郑冲领龙须号为先锋,先行北上,为大军查探海况,联络北面海港,为开春之后,水师北上开路。”
诸将闻言心头皆是一惊,只有大公子一人领龙须号一船独进?是否太过托大了?
数内便有郑芝鹗等郑氏大将想要开口进言,只听郑芝龙续道:“此意已决,不必多说。”顿了顿郑芝龙看着郑冲道:“冲儿,你这便点兵将吧。”
郑冲站了出来,抱拳道:“父帅,此趟先行北上,风向不利,逆流东江,艰险重重,孩儿不想点将,而是想在军中募集自愿北上之人,只有这般,方能保持士气!若是点将,只怕被点之人心中不愿,出海后反而乱了军心。”
郑芝龙点点头道:“好,那便按你说的办吧。”
当下郑冲躬身应了,随即站在中央,手按腰间刀柄,朗声说道:“在场诸位,有谁愿意跟随我北上,一船独进,逆流东江的?”
帐内诸将皆是默然不语,海战不同陆战,陆战败了,总还有地方可逃,海战则最是凶险,一旦败了,四周都是茫茫大海,往哪里逃?而且北海封冻,此去凶多吉少,是以大半将领都不敢站出来。而郑芝鹗等郑氏心腹大将本想站出来声援一二,但却见郑芝龙使了个眼色后,便即站着不动了。
郑冲见状,也不气馁,回身朝郑芝龙、沈犹龙、王之心、黄汝良四人抱拳道:“父帅、沈巡抚,请稍等片刻,属下去去就来!”说罢便转身出了营帐。
黄汝良瞪了郑芝龙一眼道:“郑总兵,你这眼色打得好哇,有你这么为难自己儿子的么?”
郑芝龙急忙赔笑道:“老太傅切勿动怒,冲儿在军中已久,此趟北上若是找不到真心为他效死力之人,这趟北上不去也罢。”
王之心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笑道:“领兵打仗之人,身边也该有些心腹将校的,若是没有,那就呵呵……”
郑冲出了营帐后,飞身上了一匹战马,策马便即在大营之内飞驰起来,直往自己营帐而去。
眨眼功夫,郑冲已经飞骑到了自己营帐外,只见于孟熹正统领护卫在帐外守卫,郑冲勒住马头,手中马鞭一扬,指着一众护卫朗声喝道:“尔等皆我精锐心腹,五天后我将率龙须号一船独进,逆流东江,尔等可愿随我同去?!”
于孟熹等一众护卫都呆了一呆,但随即一起大声喝道:“愿随公子左右!”郑冲点点头,厉声道:“好!乐吾(于孟熹字)挑选自愿北上的精锐护卫二十名!配齐兵甲,一炷香内至帅帐外集兵!”
于孟熹大声领命,郑冲说完后便即飞驰而去,于孟熹火急呼喝手下护卫队集结,开始挑选人手,准备兵甲。
郑冲离开自己营帐后,又飞马来到夜不收营地,只见俞硕明与一众夜不收将士正精赤着上身,在那里举石锁,十余名将士两行对开,沉重的石锁在将士们手中翻飞,煞是好看。见得郑冲飞马到来,俞硕明大喊一声停,随即召集众将士放下石锁,列队迎候!
郑冲来到众将士面前勒住战马,马鞭一辉厉声喝道:“耿仲明、孔有德二贼,叛国投敌,领建奴水师袭我大明,杀我军民,掠我钱粮,五日后,我意领龙须号一船北上,逆流东江,为军民百姓报仇雪恨,尔等可愿随我同去?!”
俞硕明等人皆是热血沸腾,厉声嘶吼道:“愿随公子左右!”
郑冲喝一声好,随后大声喝道:“俞硕明,挑选三十名精锐夜不收,全副兵甲,一炷香之后至帅帐外集兵!”俞硕明等大声领命,郑冲便即调转马头又飞驰而去。
片刻后郑冲来到龙须号水兵营地,杨猛正带领一众水兵在哪里习练打绳结,见得郑冲到来,杨猛急忙喝命将士们起身来相迎。
郑冲策马来到面前,手中马鞭一辉喝道:“尔等皆是海上骄雄,驾乘的也是我大明最好的战船龙须号,五天后,我将领龙须号北上辽东,但此刻辽海封冻,尔等可敢随我同去?!”
杨猛等人想也不想,高声齐道:“愿追随公子左右!”
郑冲厉声喝道:“好!杨猛,点两百名熟练水兵,全副兵甲,一炷香后,帅帐外集兵!”杨猛大声应是,郑冲随即打马而去。
随后郑冲飞马来到僧兵营外,独杖和尚正领一群武僧在那里操演棍术,见得郑冲到来,独杖和尚喝命收棍,便列队等候。
郑冲飞马来到面前,勒住马头,朝一众武僧合十一礼后,朗声道:“建奴水师犯境,杀我百姓,劫我钱粮,我欲兴兵报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诸位大师,可愿随我北上辽东杀敌报仇?!”
独杖和尚等武僧一起合十,口中宣了一声佛号后,独杖和尚朗声道:“佛门弟子,除魔卫道,义不容辞,愿随公子左右!”众武僧一起喝道:“除魔卫道,义不容辞,愿随公子左右!”
郑冲大声道:“请大师点两百名精锐僧兵,一炷香之后,帅帐外集兵!”独杖和尚大声应了。
郑冲最后来到大营内的囚犯营地,张永铲被关押此处已经许多天了,见得郑冲到来,却依旧懒洋洋的躺在营地之内,身旁几名同样获罪的千总急忙道:“张大哥,那小子来了。”
张永铲哼了一声怒道:“这小子花言巧语,骗得我等被关押在此,来了又如何?老子不鸟他!”
郑冲策马直入囚犯营地,战马来到张永铲面前,郑冲勒住战马,那战马咴律律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郑冲夹住战马,按下马头后,看着依旧不为所动、躺在地上的张永铲,缓缓说道:“你们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五天后,随我登船北上辽东,杀建奴去!你们是要在这囚犯营内,窝囊发烂至死?还是放手一搏,跟我去建功立业?!”
张永铲闻言,一咕噜翻身跃起,厉声喝道:“臭小子,你骗我等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郑冲冷然道:“我说过,会给你机会翻身,现在就是机会,爱信不不信!”
张永铲沉吟片刻后,暗暗咬牙,随即抬头喝道:“老子愿去!与其在这里受辱,不如赌一回!”
郑冲赞一声后,环视其余诸人道:“我还要一百个人头跟我北上,逆流东江,杀建奴狗!你们还有谁敢去?”
一众犯事的千总、把总、旗总、小旗等各级将校互相望了望,随即一起呐喊道:“我们愿去!”
郑冲点点头,看着张永铲道:“张叔父,点一百人,一炷香后到帅帐外集兵,我说过的话,已经兑现,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切莫自误!”
说罢郑冲策马扬鞭,绝尘而去。张永铲咬牙切齿的看着郑冲的背影,口中怒骂道:“臭小子,你要我们就穿一身破烂衣裳前去集兵么?”喝骂之声,也不知郑冲听到没有,但很快便有看守的郑氏兵将上前来,解开他们的脚镣。
张永铲松了脚镣后,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老子再也不要待在这鬼地方了,当下点起一百麾下小旗以上将校,列队后便往帅帐而去,看守的郑氏将士则派了一队人,押送他们前往。
很快便到了帅帐外,张永铲定睛一看,这里已经有数百明军列队完毕,皆是衣甲鲜明,刀枪火铳齐全,不似自己这一队人,皆是破烂衣衫,手无寸铁。
张永铲哼了一声,目光略略扫过后,口中喃喃道:“臭小子,连少林精锐僧兵都有两百人在他麾下,能耐不小啊。”跟着又看了几眼后,皱眉道:“那王八蛋不是杨猛么?原来李魁奇的手下,怎么也成了大明官军了?”又看了两眼后道:“原来俞公子真的在他帐下,看甲胄是统领夜不收小队!咦,那队护卫统领是何人?好生高大威猛!”
正自言自语间,只见郑冲从帅帐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出来了郑芝龙、黄汝良、沈犹龙、王之心四人,其余郑氏诸将也鱼贯而出。
见得帐外已经集结了数百明军精锐,皆是铠甲鲜明,刀枪火铳齐备,人人精神矍铄,杀气腾腾的样子,王之心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一声道:“不愧是郑守备麾下精锐,说实话,咱家在京城多时,京营各部也见得多了,从未见过如此剽悍人马,郑守备真是治军有方啊。”
郑冲抱拳道:“王公公谬赞了。”王之心又看了几眼,目光落在张永铲等人身上,忍不住奇道:“怎的还有百十名罪囚在此?”
第192章 监军侯大人()
郑芝龙一出营帐,见得列队的将士中有张永铲等衣衫褴褛的罪囚,心下便很是不悦。张永铲自从投案后,郑氏便开始接管卫所军马,将各级原有将官皆请到了水师大营内来。起初说是要等朝廷旨意到了之后,按照旨意再决定一众军将的惩处。
因此郑芝龙便将张永铲以下数百名小旗以上军将,先关押在囚犯营中。在等待的这段日子里,也有不少军将选择投靠郑芝龙,到最后只剩下张永铲和百余名不愿归附郑芝龙的人还留在囚犯营中。
郑芝龙本是打算将这些人永远关押下去,最后玩个人间消失的,不想郑冲居然将他们放了出来。
“冲儿,这是怎么回事?”郑芝龙没有回答王之心的问话,反而先低声问郑冲。
“父亲,孩儿原先答应过他们的,父亲想让孩儿做个不讲信用的人么?”郑冲低声答了一句,随后站到王之心面前抱拳道:“回王公公,这些军将皆是此趟救灾中犯了军法之人,此次北上,小将想让他们戴罪立功!”
王之心哦了一声后笑道:“这趟旨意中,朝廷已经允准你们福建巡抚衙门所奏之事,这趟卫所各部但有过犯的将校皆由总兵衙门自行议处。郑总兵,令郎提议用这些人北上戴罪立功,总兵衙门怎么说?”
郑芝龙后槽牙差点咬碎了,但忍下这口气后,还是朗声道:“这些军将自张永铲以下,在此趟救灾中虽有过犯,但念在其过往也曾抵御红夷,有澎湖大捷之功,准其戴罪立功!”
闻言郑冲和张永铲都暗暗松了口气,郑冲当即朝郑芝龙深深一揖道:“多谢父帅宽宏大量。”郑芝龙却哼了一声道:“好自为之!”
郑冲微微一愣,看来郑芝龙在这件事上对自己又是很不满了,但也没办法,总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吧,但郑冲觉得自己没错,做人还是要讲点信用,那晚是他亲自去游说张永铲的,可不能坑了人家啊。
王之心在一旁看到这父子二人似乎有些不对付,心下暗暗皱眉道:“这父子是真有分歧,还是演的好戏?真令人捉摸不透啊。”
想了想也没有要领,王之心索性先抛开此念,上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些罪囚就交给小郑将军统领,戴罪立功好了。”
郑冲微微躬身谢了,跟着朗声道:“启禀父帅、王监军,属下所部此趟北上辽东,将乘本部坐船龙须号一艘战船出征,计有:精锐护卫小旗两队,统领于孟熹,计二十一人;夜不收总旗一队,统领俞硕明,计三十一人;坐船水兵、炮手、战兵六队,统领张永铲、杨猛,计三百零二人;僧兵两百人,统领独杖禅师!稍后属下会再招募自愿北上的船工、铁匠、木匠、随军大夫共五十人加入,预计此趟总计出动兵员六百二十人!此刻自愿北上的兵员已经到齐,还请父帅、王公公检视!”
郑芝龙扫视了一眼一众将士,面色虽然如常,但心情却极为复杂,一方面他渐渐感觉到这个儿子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了,很多时候都是自作主张,令他很是头痛,但另一方面,这个儿子每次行事却都有他的道理,而且事情后来都办得很好,也都是为了郑氏着想,这让郑芝龙觉得很是矛盾。
这个儿子在军中不到短短数月时光,便能拉起为他自己效死力的部署来,而且这些人中有海寇、有正牌官军出身的人,更有独杖和尚这样的出家人,足见郑冲的能耐有多高。看着面前郑冲那意气风发的样子,郑芝龙一时间失神了。
王之心见郑芝龙沉默不语,当下上前来朗声问道:“咱家乃是此趟监军,咱家问你们,你们都是自愿跟从小郑将军北上辽东的么?”
面前列队的数百明军将士一起呐喊道:“我等皆是自愿跟随公子北上!北上!”
王之心大声赞了一句,随后摸着鼻子朝郑冲笑了笑道:“小郑将军,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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