艨艟在离东治港十来里的一个小渔村停了下来,小渔村也有自己的一个小码头,码头边上也停有几艘的渔船。村子并不是很大,只有十来户人家,而且是处在比东治港更靠近外海的地段,但因为离东治港很近,而且这里渔民的习惯都是出海前都要先去东治港找水军大营里报备一下,说是自己想去哪里捕鱼,要去多久,所以当东治港上的客栈都住满了后,许多的客人都会选择这些离东治港不远的渔借宿,要去港口,跟了渔船去就是了,倒也便利。
报备并不是水军要求的,而是渔民们自觉的前来报备,因为报备过了的渔船,都会在水军那有记录,当水军的巡逻艨艟巡逻到报备过的渔船所在地后,如果发现时间到了还没回来的话,那么水军就会派了艨艟或者小楼船前往其报备地点附近去搜寻,这也是水军亲民政策之一,正因为有了这么一条,这两年里,很是帮一些渔船解决了不少应急的问题,有的是船搁浅了,有的是碰到风浪被卷到他处而偏离了航线迷路了的,也有的是误食了有毒的贝类而整船人都昏迷了的。
虽然是不能全部的遇事渔船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有的渔船等到水军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船毁人亡了,但在总体上,却是极大的减少了海难事故的发生,因此时间一长,附近的渔村渔民就都养成了出海前去东治港走一遭的习惯,而在回来的时候,又会来告知一声·说自己一船人平安返航了,顺便将海货卖给各个酒楼客栈,也给水军将士们留下或是一筐或是一篓的鱼获,也不管他们吃得完吃不完。
此时的码头上·几艘渔船中有一艘正在往下撤网和其他的工具,出海一趟后,渔具或是有损坏的,或是有松动的绳头什么的,都需要撤下来修补,一个渔民抬头看到了艨艟船,就扬了扬手·打了个招呼,其他渔民看到后,也都抬起头来,微笑着跟水军将士们问个好,有认识的,还打趣着道:“嘿哟,尕娃子,你这是带了你的上官来说媒呀?”大家眼力也都是有一些的·王况等人虽然为出海方便还是着的便服,但能坐在水军艨艟上的人,身份岂能是一般?至少也该是个校尉级别的吧?只是那个胖子·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校尉,那么胖,要是打起仗来,如何能跑得动?
被打趣的那个正是先前在听王况说地是圆的之后要求跟着出海的那个建安兵,王况这才明白,敢情他是没有娶亲而不符合出海遴选的条件被刷了下来的,就也笑着道:“你叫尕娃?这名可不是建安习惯,你祖上当是关中一带的吧?说说,是不是真有看上哪家小娘子了?某帮你参谋参谋,真要看上了·而且是个良人,某就帮你做保如何?想要出海,没娶亲可是不行的。”
尕娃满脸通红:“小东家,您莫听他们胡诌。您又不是不知道,军中禁谈婚嫁的,真要娶亲·那也得解甲后才行,就是,就是不知道人家等得及等不及···”越说声音是越小,说到后来,已经是全然的出卖了自己的心思。
徐国绪哈哈大笑:“你怕什么?既然定下了必须娶了亲才能跟着出海的规矩,那就是例外了,看你小子也机灵,现在这出海的名额也还有些,某就作主了,若你不是家中独子且你真要能娶了人家小娘子,某就招了你。至于这军中规矩嘛,你还担心?这么好的机会,你们的小东家既然敢为你作保,估计就是那小娘子家需要天上的星星当做聘礼,你们小东家也能帮你摘一颗下来。”
“也不是要星星啦,就是那家他们说某不是建安本地人,在建安扎根不深,怕某家里过个几年又要返回关中去,某家里正如小东家所说,是前些年从关中逃饥荒到了建安的,要怪就怪阿爹,去年来东治港一趟后,一个劲的说什么要落叶归根,以后还要返回关中去的话来,这话就传到了人家的耳中了,是以……”
“这倒也简单了,你阿爹既然想要回家,那便回家看看,人年纪大了,总是会惦记着家里的,你若是要跟着出海,回来后也不会是一个小伍长了,要是出息点的,混个小校尉也是不难,到了那时候,你要是想留
第五五零章做保
“小东家,这事却也是容易得紧,某等常年沿海巡逻,从南的渔村,都挺配合的,某这就去说一声便成了。*。**/*”尕娃得了徐国绪的鼓励,又有王况先前说的可以为他做保的话来,一时间是情绪高涨,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动力,他干什么事情也觉得是享受了。
于是尕娃还没等艨艟停稳了,就一个跳跃,跃到了那艘渔民们还在忙碌的船上,这艨艟被他一踩一蹬就左右摇晃了起来,那艘渔船比艨艟也大不了多少,同样被他落地时候的一压,给压得摇摇晃晃,引起对面渔船上的一片笑骂:“尕娃你作死呀?你信不信,等某回去就去找关大郎,告诉他说你要来抢亲了,看你作兴去。”
尕娃连连陪不是,然后又说了几句话,说的声音不大,王况这边也没听到他说什么,不过呢,等艨艟还没靠了岸的时候,就有渔民蹭蹭的跑开将他们刚从船上撤下来的网就在码头上一扯,挂在了码头上立着的几根木桩上,恰好是挡在了渔村和艨艟之间。
渔村并不在码头边上,而是坐落在离得还有两百多丈远的一处相对较为高一点的地方,每天潮涨潮落的,而每次月圆时候又是每月一次的大潮水,再加上要是风一来,那浪最高都能有二三十丈,谁敢把村子就建在海边?
鱼网眼不大,加上离得远,渔民们又是一挂就连挂了几重的,因此两百多丈远的地方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船影子罢了。艨艟巡逻又是常态化的,王况也不是想隐瞒艨艟的到来,而是不想被那帮棒子给认出自己来而已,有这么一拦,就是目力再强的人,也就看不清楚了。
码头是那种就地取材,用了岸边的礁石稍加人工雕琢而成的,这样的码头天下各地都很多·没人会傻到不会因势就利的将现成的条件给利用起来,放着大块的平坦礁石不用,而要另外再起个码头的,也只有大型船只停泊的大码头才会大兴土木·毕竟满足大楼船停泊的天然港口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码头有一个搭盖起来的简易茶亭,有几个渔民忙完了就在茶亭上歇着,茶亭里有个老汉,正与一个童子在煮着茶,供给渔民们歇息时吃。尕娃那边交代完了,就引了王况等人到那茶亭里,招呼道:“果老爹·身体还好呀?”
老汉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来,但王况却是注意到,他是将耳朵朝向尕娃的方向,而眼睛却是向着别处的。他听到尕娃的声音,回道:“是尕娃子来了啊?好,好,老汉这身子硬朗着呢,一时半会死不了。”话中虽然带着个好·但脸色并没好到哪去,似乎尕娃欠了他钱似的,王况这才明白却原来是个眼睛看不见的·难怪他只坐在那里,加水,斟茶等等一应的事都由童子帮着做的。
茶亭里并没有桌椅板凳,放置东西和供人坐的全都是从海滩上搬了过来的礁石,高高低低的,高的就放东西,低的就给人坐,许是常年累月的,礁石面上已经是磨得铮亮,看来是有不少的年头了。就连茶亭·也都是用石块石条垒起来的,只有屋顶才用茅草盖着,但茶亭却也充分的考虑到了采光问题和冬天防风问题,冲北和冲西的两面,全是石墙,只留了东面和南面两个地方空出来·这个设计倒也是巧妙-,在冬天里,可以将来自北面和西面的寒风给挡住了,而在夏天里,则又有凉爽的南风和东风吹着,且两面都是冲着大海,如此一来,在茶亭里歇息着的人,眼一抬就能将码头和海上的情形尽收在眼底。
用石头砌房子,那是防风所用,每年总会有那么两三次的风会肆虐,要是用木头搭盖就抗不住大风吹,而石头房子却是能很好的抗风,风一过,只需要重新加盖个茅草顶也就是了,因此但凡是年年有台风过的地方,海边的房子多半都是砖石结构的,很少有土木结构的,这是环境使然。所以要判断一个地方每年的风量,只要看他们的房子是不是抗风的就差不多是准确的了,不抗风的,那就是一年到头没什么大风。
见三个衣着华贵的郎君进了茶亭,那斟茶的童子赶忙从房角的一侧的篓里拿了几个陶碗出来,用滚水冲了一遍,这才给王况他们倒上茶水,轮到尕娃他们的时候,却是用的茶壶边上的几个破陶碗,王况心中一黯,得抓紧让建宁那边多盖几个瓷窑了,别看建州人如今家家都有瓷碗用着,可其他地方连个陶碗都是小心又小心呢。
茶不是好茶,大概也就是用茶叶梗和茶叶沫子煮的,就是添个茶味而已,根本谈不上香不香的问题,徐国绪闻到那茶味,皱了皱眉,不过看到王况接过来后,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喝了几大口,也不嫌茶水还是滚烫的,也不嫌那个味。*。**/*就也跟着喝了一口,结果那一口下去,他差点就要喷了出来,被王况狠瞪了一眼,这才满脸苦色的没有吐出来。
“嘿,敢情这位郎君却是没吃过这么差的茶的,不过也难得了,以前也有新到的军爷,第一次吃到这茶就吐的,您却是没吐,不赖呢。”旁观喝茶的几个汉子见徐国绪竟然真的将茶咽了下去,就问尕娃,“这几位郎君便是你小子搬来的上官罢?看来你小子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哦。”
又看了看王况和黄大:“嗯,这位小郎子端得是个人才,这等品味的茶却也是吃得有滋有味,看您一身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但竟也能吃得苦,光冲这一点,定是个好官。
尕娃子还真有福了,看来这回的亲事,那是板上钉钉,跑不了啦。哎,我说果老爹呀,你别拿那一付脸色摆着看,摆给谁看哪?你看看尕娃子,平日里和和气气,对着谁都是个笑脸,乡亲们有个三难两苦的都会相帮着,如今他有搬来了上官·这样的细郎,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呀?还不赶快的应承了?”
“那是,咱们小······小郎君要不是好官,这天底下就没好官了。”尕娃一听大家在夸王况·就仿佛是夸他似的,挺了挺胸,不过听到果老爹低低的哼了一声后,就又蔫了半截子。
小渔村,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人,东家有事,盏茶工夫西家就知道了·看来尕娃子的事情已经是全村尽知,而且尕娃的人缘也不错,竟然有人帮他说着好话。只是从尕娃先前的话里意思,这果老爹应该是不满于尕娃的父亲曾经说过的要回归故里的话,现在王况似乎有点明白果老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一条了,果老爹的眼睛看不见,而边上帮他斟茶的童子却又不是叫果老爹为阿爹阿公之类的称呼,而是一样的随着大家叫他果老爹·由此可见果老爹有存了将来要女儿养老的意思,要是尕娃他们一家都迁走了,谁来看顾他一个老头子?
王况可以判断出来·果老爹必定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且老伴也不在了的,否则绝对不会就放着他一个人在茶亭里煮茶不来相帮的,而大家的话里话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老伴的事,至于女儿,应该是还有其他的家务活要忙,加上都是村里人,有童子相帮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这是一个缺了劳力的家庭呀。
“果老爹·您放心,尕娃他家不会迁回关中的,尕娃他的事,某就帮他做主了,就算是他家里要迁回去,某也不会让尕娃走的·他呀,这一辈子,怕是只能在建州或福州了,除非等他老了,那时候他想走,某也拦不了啦,因为那时候,某也老啦。”王况笑了笑,接口道,有了先前的判断,王况就敢做这个保了,而且这事情还有那么点的邪乎,似乎就是人家小娘子和尕娃是情投意合的,村里人也很看好他们,就是果老爹一人不愿意,难得呢,这时代自由恋爱可不多见。
果老爹眼睛不好使,耳朵可不聋,众人刚刚七嘴八舌的说了那么多话,他也就分辨出了王况应该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小郎子了,一听这话,就猛的一瞪双眼,这回王况看清了,却是和陈氏一样的白内障,但比陈氏还要严重得多,陈氏好歹还能模糊的看到人的影子,但裹老爹的瞳仁已经全是浑白一片,估计除了能感知光源外,其他的全都看不到了。
果老爹一瞪眼就道:“小郎子你却是说大话了,刚刚大家伙夸你看来是白夸了,年轻人,说话注意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能做得了尕娃的主?你是他家什么人哪?就连王将军也做不了他的主,你能?莫要来诳骗于某。”
“果老爹,某能做得了尕娃的主么?”黄大本来是在外面的,这会听到果老爹的话,就走了进来,蹲下身子,摸了摸那个斟茶给他的童子的头,冲果老爹来了这么一句。
“您是?您是黄将军?”果老爹一听到黄大的声音就激动了起来,连忙的伸出双手,循着黄大声音的方向摸索了过去,从黄大的头摸到脸,又摸到脖子肩膀和手臂,这才连声道,“黄将军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哎呀,十六仔哇,可别给黄将军喝此等劣茶了,快去,快去亭角那篮里,有个小竹筒的,那竹筒里有一管好茶叶,快去煮来给黄将军吃,哎,黄将军你要再不来呀,那管茶可真真要发酶了哟,某得到那一管茶,就一直给您留着,都舍不得吃的,就盼着黄将军您能来呢。”
那斟茶的童子应了一声,就跑去拿茶叶了,其他渔民一听果老爹的话,就都起了身,走近前来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黄大,惊喜叫道:“哎呀,果然是黄将军,几年不得见,黄将军身材都变了好多了,得亏果老爹耳力好,听出黄将军的声音来,否则某等是决计认不出来了。”
又有汉子插了话上来:“黄将军,快给说说,您在那东瀛的事情呗,前两年有消息传来说黄将军一刀就平了东瀛,某等初是不信的,以为传话的人传岔了,那个黄将军不是黄将军,定是别人,后来还是水军大营里的兄弟们说那确实是黄将军,某等这才相信是黄将军了,快给说说,某等都好奇呢·以前只知道黄将军跑起来没人能追得上,现在才知道黄将军使起刀来那也是一等一的。”
徐国绪暗中捅了捅王况,挤眉弄眼的,那神情绝对像极了后世那些小报的狗仔们闻到八卦时的兴奋·闪着激动的光芒,身后的图虎他们也是个个支楞起了耳朵听着,要不是其他的水兵被黄大留在了艨艟上,恐怕此时盯着黄大的眼就得有十几二十双了。
徐国绪并不是因为黄大要说的那一刀而兴奋,他是因为果老爹听到黄大的声音后如此激动而察觉到了这里面恐怕是另有隐情而兴奋,为什么果老爹要留一管茶好几年舍不得拿出来,就是专门为黄大准备的?这绝对不是黄大偶尔巡逻到了·帮些小忙那么简单。
黄大被人一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道:“那是以讹传讹了,实在是那倭人实在抗不住打杀,那河也没外间说的那么宽,不过丈来宽的小溪而已,就是你们,也能很轻易的就跳了过去的·某只是那么一跳,将倭人的首领给打杀了,他们就投降了·不是某勇猛,是倭人没见过我大唐的刀兵之利,见一刀就将人头砍了下来,所以怕了,你们是没见到倭人的刀呢,都是些竹刀之类的,偶尔有那么一两把铁刀,就是砍藤甲也砍不动的,比起咱们的砍柴刀都不如得多。”
“得,不管怎么说·好歹黄将军也是涨了咱们大唐水军的气势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也就黄将军您能轻松一跳就丈来远,要换了某等,还得淌水过去才行。”有一个汉子,似乎是有点见地的·很是中肯的说了一句,却换来他的同村人一阵的鄙夷,惹了众怒的他,只好悻悻然的闭了嘴不说,人都是如此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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