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孙韩氏不无得意的瞟了眼孙铭前。孙铭前扬起手做势要打:“好小子,消遣起你伯父来了。”倒是没真打,就轻拍了下王况的头,又一把楸住想跑的王况:“那这东西怎么种?好种么?”
“好种至极,随便房前屋后有空地就种得,也不用怎么照料就能长得很好,不过若是悉心照料的话,结的瓜能有澡盆大小,对了,此物名为番瓜,当是从波斯传到天竺安南一带,再传到南海的。”后世的南瓜王别说澡盆大,比那大的多了去了,最重的甚至达到一吨多一个。目前这个南瓜瞧那南瓜籽,个头很大,也很肥厚,应该是个很好的品种了。想必如果照料好了,长出个几百斤一个的南瓜应该问题不大。
“还是二郎聪慧啊,连波斯和天竺都听说过。”孙韩氏叹了口气,想来又是拿自己俩小子和王况做了个比较。
“大娘您也莫急,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有的人习文容易习武难,而有的人习武容易习文难,这人啊,总有适合他自己的,您瞧我,不就是习文不得么?家翰家英两个若能习得他们自己喜好的,也必定有出头之日。”
“好个天生我才必有用,二郎,那就借你吉言了。年后我再抓紧抓紧,一定要找个高明的武术教习来,加英既然喜武,那就让他学去。家翰可就要拜托二郎了。”这个时候并没有重文轻武之说,就连匠人的社会地位也还是不低的,所以孙铭前也没强求自己两个儿子习文,请了柳老先生只是为的有个管教罢了。
得了南瓜籽,王况其实也没怎么兴奋,他只是看到南瓜籽想起了老妈以前常常炒的南瓜叶梗了。随即又想起了热气腾腾的白菜豆腐来,大冬天的,若是有一锅白菜豆腐,添点辣椒酱在炉上边煨边吃,那个舒服劲别提了。
不过好象后世从来没听说过大白菜是从域外传来的啊,难道说是地道的中国本地产的?想到这里他就问孙铭前:“伯父您可听说过大白菜?”
“大白菜?是什么?伯父只知道有白菜,这大白菜又是从何说起?”
额滴神啊,自己怎么总老是小瞧了古代了,总是小心谨慎,这也不敢问,那也不敢问。王况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下自己。
和孙铭前比划了半天,王况这才知道,原来白菜自古就有,不过却不是闽地原产,而且因为白菜吃起来有点苦(就是那种叶子墨绿色的,梗很肥厚的白菜),所以种的人并不多,大家还是喜欢吃菠菜。至于大白菜就是菘菜,孙铭前以前在北地有见过,此时闽地还是很少人种的,大概是还没流传过来吧。
对于王况,大年夜的收获不可谓不大,南瓜,白菜和大白菜如今都有了,王况决定来年放开手脚,好好的运作一番,到来年冬天,富来客栈就又该是另一番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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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危机
身下就是个小水沟,此时天色已是正午,但春末的水还是很冷的,尤其是身下还有些碎石,硌得人生疼。邓小三趴在沟里,可一动也不敢动。透过沟边的草隙里,可以隐约的看到官道,但不是很清晰。好在水沟离官道并不是太远,顺风还能传过来一点声音。
官道上边上,有四个褐衣汉子席地坐在一堆枯草上,正在吃着东西,在他们身边的树上,栓着四匹健马,马背上各都挂着一个包袱。四个汉子的腰上也都挂着腰刀。
得想个法子,自己两条腿是断断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邓小三心中暗想。≮我们备用网址:≯
几天来,邓小三昼伏夜行,身上匆忙带的一点干粮早已吃完,如今的他是饥肠辘辘,这人一饿了,鼻子就灵了起来,稍稍一点点食物的香味,此时闻起来却是格外的浓烈。邓小三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等了片刻,那四个汉子还没有起身的意思,邓小三暗暗叫苦,刚才太慌张了,一滚就滚到了沟里来,如果自己能机警点,早点跑到官道另一边的树林里,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受苦。
又等了片刻,四个汉子还是没动身的迹象,却隐隐传来一阵鼾声,邓小三小心的扒开一点缝隙看去,那四个汉子却都是将身子倚在树上睡了。
上天助我!邓小三狂喜。这四个汉子他都认得,他们是四兄弟,是主家的护院,听说是主家从牢里捞出来的,以前都是强盗出身,个个都是狠角,当强盗时杀人放火如家常便饭。四个人都姓梁,他们狠是狠,但邓小三知道他们却有个毛病,那就是贪睡,以前在院里的时候,四兄弟没事干不是喝酒或出去逛花楼,就是窝家里睡觉。现在这一睡下去就是雷打不动,没个小半时辰是不会醒转的。
慢慢的从身下摸了个小石子,邓小三一扬手,石子落在了梁家四兄弟二十几步外的地上,发出一声不是很大的声响。又侧耳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动静,再扒开草丛看,四兄弟依旧睡着。邓小三这才放心的起身,猫着腰,绕了一个大圈,来到栓着的四匹健马边。他并不担心马会受惊,因为这些马往常都是他在照料的,对他很是亲热,见了邓小三,四匹马都甩甩尾巴,将头偏了过来蹭着邓小三的手,还不停的打着响鼻。还好四匹马也懂的邓小三的手势,都没叫,否则就遭殃了。
解开一匹马的缰绳,邓小三想了想,干脆把另外三匹马缰也解了开来。翻身上马,轻轻一提缰绳,马就按邓小三的指挥,沿着官道边上的草丛碎步跑了起来,蹄子踏在草丛上,几乎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另外的三匹马也都跟在身后,跑出了几十丈,邓小三一抖缰,跨下的健马立刻就发足狂奔了起来,后面的三匹马也立刻紧紧跟上。一口气跑出了约摸有二三十里地,邓小三才放慢了马,从马身上的包袱里搜出了点干粮,就在马背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富来客栈里,王况依旧和往日般坐在角落里喝着茶,就着一小碟油炸花生,微笑的听着众食客花天胡地的吹。自从王况高调亮相后,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成了王况的专用座位,旁的食客若是没有什么自认为有价值的趣闻,一般都不敢坐过来,不过他们也都有意无意的往这个案几边上靠,谁能保证自己认为无奇的趣事就不是小东家喜欢听的呢?所以现在富来客栈堂前里的景象很是诡异,一般其他客栈食肆最先被占的靠窗的位置此时只是稀稀落落的坐了两三个人,反倒是越往角落去的座位就坐的越是满当,甚至离王况最近的两个案几,本来只能坐四人的,此时候却都挤了五六个。若是有外地来的食客不明就里,一进来还会被吓一跳,难不成这窗边的风水不好抑或是景色不好?
“二郎你好闲致。”王况正低了头去抓碟里的花生,就听身边一声轻笑,不用看,听这声音就是小淼淼来了。
自从王凌去年夏天从长安回来,并带来了吏部和工部上官的嘉奖后,现在王况和林荃淼已经是打的火热。林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建安县令,至于那个张县丞,还是依旧做他的县丞。
林荃淼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阿爹能当上县令,这里面王况献上的那个如今被称为大将军柜的铁柜子有着莫大的功劳。而且去年,王况又将番薯献了出来,若按王况的说法,番薯不占耕地,在灾年时可以补充粮食,可以想见,阿爹又将会立得一大功,那么,去长安做京官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不过这得等到今年的试种成功才行,本来也不用这么麻烦,孙家庄子上现成就种的番薯,都不用试种,可王况死活就不让报上去,原因却是很简单,如果报了上去,那么紧挨着边上的友粉作坊就会爆光,这是王况不愿意的,他还想在辣椒大规模种植前捞上一笔呢,而且如今的友粉作坊也有了林家三成的份子,所以林县令听了王况的说辞也就认可了,且忍上一年,等今年秋再往上报,再说了,才当上县令,短时间内也无法更进一步,除非你立了开疆拓土的大功劳。所以自从王况把番薯献出,并让林家参与进了友粉的制作后,林荃淼和王况就走得很近了,隔三岔五的就往富来客栈跑。按林荃淼他老爹的说法,那就是多和王二郎套套近乎,瞧富来客栈的势头,保不齐哪天王家二郎又能给他们林家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所以说,这半年来,王况和林荃淼越发的熟络起来,私底下,王况经常叫林荃淼为小淼淼,大抵是笑他当初被小姑姑拿来当挡箭牌的意思,而林荃淼也不干示弱,不知道从哪听来王况小名叫狗子,也叫了起来。不过二人都还知道在人前给对方留点面子,王况在人前还是叫林荃淼为小郎君,林荃淼还是叫王况为二郎。
见是本县县尊家的小郎君来了,旁边刚还在高谈阔论的食客就都放轻了声音,识趣的还赶快撤了跑远处的地方坐了,他们可不敢和林大才子齐肩并坐。
“怎么?又嘴馋了?”王况将手中的花生米丢进嘴里,?嘣嘎嘣嚼了几下,美美的吞了下肚,又咽了口茶,这才开口说话。
“敢情我在你眼里就一直是条馋虫来着?”林荃淼大马金刀的学王况找了个马扎坐下,也不客气,抢过王况跟前的花生抓起一把就往嘴里扔。
“你瞧你那吃相,不是嘴馋又是什么?这花生你家又不是做不出来,怎地非得要来我这吃啊?说吧,别绕弯弯了,不过别提辣椒酱的事,现时产量还跟不上,只能在建安卖卖。”去年,王况在王村种了几亩地,大约有千来棵的辣椒,从夏天开始采收青辣椒,一直采收到了秋天,前后总共采了近千斤辣椒,其中红辣椒就有五六百斤。除了留下种子外,王况把所有的红辣椒都按三斤辣椒一斤蒜头的比例分了两种做法,一种是用石磨磨成酱,另一种是直接放盆里用专门让打铁铺打的直铲(有点像沙和尚的武器的一头,不过刃口不是弯的,而是平直的)剁成酱,又都拌了酒和盐,放日头下晒了几天,然后分罐装好,罐口都用红泥糊上。一罐差不多有一斤酱的样子,两种辣椒酱各得了有四五百罐。除了客栈自己留下用的外,其余都拿来卖了,林府也得了十罐。
王况把辣椒酱的价格定在了五十文一罐,如此高的价格,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当食客知道了新的泥鳅芋子汤的辣就是放了辣椒酱后,销路一时暴涨,另外的两家客栈也都一口气买了几十罐回去,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六百多罐的辣椒酱就被抢购一空,孙铭前那段日子是笑得合不拢嘴,半夜都常常做梦笑醒。六百多罐三十多贯钱啊,光这一项就远超了客栈平日里一年赚的钱。更别说在秋天吃到了王况炒的南瓜子后的心情了,去年收的南瓜子也不是很多,十几斤而已,孙铭前除了各送两斤给林县令和黄刺史外,其余全留着自家和客栈众人吃了。但今年就是个大丰收年了,在番薯地旁边又种了几亩的南瓜,估计到秋后能收个百来斤南瓜子,到时候又是一大笔的收入。
林荃淼还真是为辣椒酱来的,去年得的十罐辣椒酱,林县令只给自己留了一罐,其余的都送到长安了,就这九罐辣椒酱,在送出去打点之后,林家的生意更是兴隆,许多达官甚至暗示,若这辣椒酱能按节敬送的话,还可以给林家多行方便。眼见的这春末了,按林县令的推测,辣椒应该已经种了下去,为了林家生意,他也是很关心的,自己不好出面,就常常打发了林荃淼来探消息,希望到得秋末的时候,林家能分一杯羹。
林荃淼尴尬的笑笑,正要说话,孙二匆匆的从后头走了进来,神色阴沉,附在王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王况脸色大变,也没和林荃淼招呼,起身就往后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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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跳梁小丑不足惧
林荃淼见王况脸色大变的匆忙走了,连忙一把拉住孙二:“且说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旁边的食客见状也都窃窃私语了起来,一个天天来客栈吃酒的食客就叫了起来:“说说,出什么事了?若是能用得着某的地方,某定全力以赴。”这几年来,他们都是只见过脸上常挂着微笑的王况,曾几何时见过王况如此的失态?这必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以小东家稳重的性子,断断不会如此匆忙。
“就是就是,某等断不能让小东家吃了亏去。”叫的几个食客都是已经把富来客栈当做自家厨房的,有的甚至一日三餐都是在富来客栈吃的,能把日常用餐放在客栈里,那也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在他们看来,能吃上如此美味的吃食,和小东家在富来客栈是分不开的,没见富来客栈隔上二十几天或是一个月就推出一种新吃食么?如今富来客栈吃食的品种,新来的伙计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别想记全,什么番瓜饼了,油炸花生了,红焖肘子了等等有上百样,不像其他客栈或食肆,最多只有三五十种。新来富来客栈的食客往往看着柜台上挂着的菜牌都会挑花眼。
再者说了,这两年来,林县令和富来客栈的关系,他们可都看在眼里,而且也知道了那个时常来客栈的精瘦老者竟然就是本州以前的别驾现在的刺史。再加上,人家小东家的大兄可是在州衙当着班头呢,听说还很得刺史的赏识。有这样的官家背景,还怕谁来?这时候不赶紧的表表自己对富来客栈的支持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这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的热心,傻子才会袖手旁观呢。
孙二可没那闲心和食客解释,他还得赶去给孙铭前报信呢,不过对于林荃淼的问话,他却是不得不答也非常愿意回答。他做了个揖,谢过众食客的好意,又对林荃淼小声耳语了下,林荃淼也是脸色大变,匆忙拨开人群,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孙二走到门口,拉了下在门口站着的高三:“速去州衙,请大郎速速回转,说有紧要事情。”然后自己就拔腿向孙府赶去。
邓小三局促不安地站在院里,旁边大白和小白两只鹅满怀戒备的盯着他,只要他稍有异动,两个家伙就低低的伸长了脖子要来啄他。现在大白和小白已经成了富来客栈名副其实的看家鹅,比寻常的土狗还忠于职守,旁人若是空手出院门倒也没事,但若是手中拎了什么东西要走出去,那可就难了,两个家伙保证一前一后扑过去啄,嘴里还会嘎嘎的叫着给客栈里的人报信,即便那东西本来就是他拎进来的也不行。为这王况还另给他们起了个外号:只吃不吐的吝啬鬼。
王况来到院里,就看到了被两只鹅看着的邓小三,邓小三手里紧紧的捂着个东西,一动也不敢动。
“听说小哥找我?”王况其实已经大概听了孙二说的什么,只是他不敢相信,还是要问一问。
邓小三仔细的打量了下王况,见和阿爹说的相仿,就把手中的捂得紧紧的一个串着红绳的小布包递给王况,刚才他就是凭着布包里的东西让那个叫孙管事的相信了他的话的,眼前这个小郎既然是阿爹说的人,应该更是认识里面的东西才是。
王况打开布包,一阵霉味扑鼻而来,倒出来看,是一些黄色的粉末,有些已经结成了团,仔细辨认,认出了这就是放了很长时间的澄面:“这是澄面。”他点点头,又把布包还给了邓小三。
“小的邓小三拜见恩人。”邓小三见王况说出了澄面的名字,连忙跪倒在地,又连声说:“恩人快跑,祸事临头了!”
王况连忙扶起,问清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这邓小三便是前年腊月上门求助并从王况这里学会了澄面做法的邓十一的儿子,邓十一从王况这学会了澄面之后,赶在年前回去,救得了儿子性命下来,不过邓小按却也失去了服侍邓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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