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莺娘娇笑道:“好!”与胜玉珠惊鸿疾闪而杳。
南宫鹏飞身如行云流水飘然走去。
谷中凤邱慧珍掠回庄宅。
一个时辰过去。
蓦地——
一条黑影疾射入室,现出一四旬左右黑衣汉子,目光阴鸷,绕腮短须,显得神情骠悍,左肩头插著一只蛇矛短戟,右肩装著一排毒刀,张望了一眼,低声道:“田老二放胆进入,这屋中并无一人!”
飕的一声,一条身影电闪掠入,现出一瘦小汉子,手握著一柄鬼头刀,刀身泛出蓝汪汪的光华,不言而知淬有剧毒。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胆大赤城妖孽,竟敢私闯民家住屋,还不束手就缚,要老夫施展辣手么?”
黑衣汉子循声望去,冷笑道:“朋友,这那里是民家住屋,分明是吕梁一处分坛,我郗伦田大昆奉山主之命追踪一名贱婢,朋友如献出那贱婢,我等立即就走,不然别怨我等心狠手黑。”说时招呼田大昆退出壁角。
田大昆长身一跃,落在距房不远的壁角。
郗伦言毕忽疾闪入内室。
屋内岑寂如水,不久那阴恻恻冷笑又起,道:“两位朋友你中计了,已陷入天罗地网,纵然有三头六臂,亦无幸理。”说时四条人影分由门窗两处射入。
田大昆不待四人站实,鬼头刀一式“风卷落花”,疾挥而出,嘶嘶破空锐啸,蓝光过处,两声惨嗥腾起,一双吕梁匪徒被削断一腿。
刀声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双双倒地死去,睁眼张口,面肤毒紫,死状恐怖骇人。
还有一双匪徒身未落地,发现刀光有异,疾翻出一丈四五,落在内室门首。
身方立定,忽面色大变,张口闷嗥,身形栽倒在地,只见两人後心各插著一柄毒刀。
郗伦疾闪掠出,拔出两尸胸後毒刀复装於背上弹簧弩架上,低声道:“我等同道尚未赶来,只怕被吕梁鼠辈阻截在中途,那贱婢恐已闻风遁隐,你我留在此处无益,不如……”
声还未了,只听阴恻恻冷笑道:“血债血还,你等走不了!”
郗伦田大昆二人在赤城堪称顶尖高手,非但武功上乘,而且机智无伦,两人互望了一眼,田大昆抓起交椅先後从门内投了出去。
田大昆郗伦却从窗口身如离弦之弩窗掠了出去。
却不料迎面强风如墙袭至,哈哈大笑入耳道:“两位留下!”
笑声沉劲,一个麻面老叟率著十数吕梁高手将郗田两人围住。
郗伦知千万不能落在对方手中,蛇矛戟应手而起,与田大昆同时出手。
蛇矛戟出手如电,点向一名吕梁高手,嘶的一声,已点实在一人左臂。
那人疾翻而出,左臂上点破,点豆大创孔,鲜血涔涔溢出,那人面现疾厉之色,扬刀猛砍自己左臂。
卡喳一声,一截断臂落地,止住溢血,扬刀攻向郗伦,四名吕梁高手张臂合击,凌厉歹毒。
田大昆刀势凌疠奇诡,已连伤两人倒地毙命。
麻面老者大怒,喝道:“将这一双鼠辈碎尸万段,不得纵其逃脱,违者处死。”
郗伦田大昆渐感招架不住,那吕梁合攻之术似少林罗汉阵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麻面老叟一支长剑攻势雷奔,诡疾狠毒,冷笑道:“郗朋友田朋友,你等追踪之人究竟是谁?”
田大昆冷笑道:“胜玉珠,这贱婢诱杀本门高手多人,手段残酷已极,死者均系剥皮割断筋络惨死,仇深如海,本门若抓住胜贱婢,定叫她不得好死。”
忽闻屋内传出胜王珠冷笑道:“你俩死期已至,还大言不惭则甚,马堂主必须活捉他们两人。”
麻面老者闻声大喜道:“胜姑娘麽?他们必逃不了!”
胜玉珠又道:“我负内身伤,逃来此间,必须调息良久,不能相助马堂主见谅。”
麻面老者道:“一双鼠辈已成待宰之兽,稍时必一网成擒……”
说时,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一名吕梁高手伤在田大昆鬼头刀下,刀猛力沉,斜切藕势连肩劈下,血如涌泉喷洒如雨。
郗伦蛇矛戟纵横如飞,戟影漫空,劲风呼啸中振出点点寒星袭去,右肩一振,五柄毒刀离肩飞起,飞势旋转,交叉罩下。
麻面老音一声大喝,腾身奔空,长剑飞点击向毒刀。
叮的一声,剑尖正敲在一柄毒刀刀身上,刀势遇阻,倏的滴溜溜斜落在草中。
麻面老者身在半空,左足一点右足背,候又拔起三尺高下,长剑震出四点寒星,击向另四柄毒刀。
他那剑势认位极准,只听叮、叮、叮、叮四声,击中四柄毒刀。
毒刀被震得飞了回去,倏地变得长空星泻一般,势若损星泻空,雷奔闪电砍向四名吕梁高手。
那四柄毒刀似长了眼睛般,同地插在四名吕梁高手後背,狂嗥一声,张嘴喷出一股鲜血,倒栽了下去气绝毙命。
麻面老者做梦也未料到四柄毒刀被自己长剑震开,反而势道更劲,伤了四人性命不禁一怔,厉喝一声,长剑一式“飞花吐絮”震起漫空剑影劈下。
郗伦见四柄毒刀被麻面老者长剑震开,势道更沉,毙了四人,知有人暗助,不禁精神大震,戟势一挑,划开一名吕梁匪徒胸膛,血光迸射中丧命。
田大昆郗伦如虎添翼,神威大振,肩背等处虽负有轻伤多处,攻势仍然迅厉辣毒。
突然,麻面老者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面色大变,长剑略缓了缓。
郗伦冷笑一声,蛇矛戟一式“穿针引线”,寒光如电点入麻面老者胸膛。
麻面老者发出一声震天凄厉惨嗥,喷血如涌,面色惨变,仰身倒地,手中长剑脱手飞向郗伦而去。
吕梁高手被麻面老者惨嗥声所惊,顿被田大昆鬼头刀又劈死两人,其馀匪徒见势不敌纷纷反身逃去。
郗伦田大昆见吕梁匪徒逃去,相视一笑,田大昆道:“你我擒走胜玉珠贱婢向山主覆命。”
两人疾掠入屋内,忽感胁下一麻,真力全泄,只听阴恻恻冷笑道:“两位你中计了!”
郗田两人不禁胆寒魂飞,穴道被制,无法动弹,只见面前转出一青衣老者及蒙面黑衣少妇。
青衣老者正是南宫鹏飞,黑衣蒙面少妇却是松莺娘。
原来昨日南宫鹏飞在松莺娘尚未到来之际,与谷中凤邱慧珍胜玉珠三人叙谈之际,见得三色旗花疾掠出宅。
丐带高手在宅外远处林丛中伏椿向南宫鹏飞禀知松莺娘闯入宅院而去,及附近频频发现赤城匪徒现迹。
南宫鹏飞略一思索,想出一条妙计吩咐丐帮高手施为,自己则返回宅院。
不料余翠娥到来,此计正好用上。
此刻郗伦心知必已无幸,冷笑道:“我俩虽然被擒,但你妄想从我等口中吐出实言,无异痴人说梦。”
南宫鹏飞并疾伸两指,迅如奔电戮向两人耳下“血巢穴”,指法迅快又准。
两人不禁脸色大变,田大昆喝道:“尊驾这是何意?”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老夫意欲拔去你们头顶毒针。”
两人闻言不由脊骨上冒上一缕寒意,郗伦道:“我等视死如归,危言恫吓又有何用?”
南宫鹏飞冷笑道:“老夫点了你等耳下穴道,阻止毒性循穴攻心,你等想死也不能,老夫慢慢起出毒针,令你尝尽了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这滋味能够忍受下去,老夫可放你一条生路。”
田大昆道:“我等与尊驾有何不共戴天之仇?”
青衣老者冷笑道:“各为其主,最好实话吐露,老夫非但饶汝等不死,尚可代为解除禁制。”
郗伦向黑衣蒙面少妇道:“姑娘就是胜玉珠麽?”
蒙面少妇答道:“正是!”
郗伦望了青衣老者一眼,摇首苦笑道:“郗某惜死贪生,传扬江湖,何颜立足於天地间,请赐我等一死。”
青衣老者冷冷一笑,右手缓缓伸出,施展错骨分筋手法,将两人几处重要骨节及筋络错开。
这苦头吃大了,两人头上黄豆大汗珠滚滚冒出,钢牙紧咬,目中露出痛苦之色。
先还硬挺下去,到得後来喉中呃呃惨呼,全身颤动不已。
田大昆委实禁不住,颤声道:“尊驾想问什麽?”
青衣老者缓缓将两人错开筋骨还原,微微一笑道:“两位请坐。”
郗田两人痛定思痛,心有馀悸,苦笑了声,坐了下去……
※ ※ ※
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将近午牌时分,南宫鹏飞松莺娘已易容扮成郗伦田大昆两人,相视一笑。
松莺娘道:“你我如何行事,只恐见了赤城山主会露出马脚,尤其你蛇茅戟忽变了一支铁剑,未必可操胜算。”
南宫鹏飞道:“在下自会应付,唯担心女侠模仿田大昆语声不慎露出破绽,女侠尽量避免说话才是。”
屋内姗姗走出胜玉珠谷中凤两女,谷中凤妩媚一笑道:“贱妾有句不当之言,鹏弟与松女侠何妨姐弟相称。”
松莺娘幽幽一笑道:“只怕高攀不上!”
南宫鹏飞聪明无比,了若谷中凤用意,忙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口中虽是这么说,但心中却是为难至极。
松莺娘芳心大喜,道:“你我速离,早日救出余山主。”
南宫鹏飞率著四女撤出这幢宅院,命丐强高手移走郗伦田大昆。
他们离去未及片刻,慕容彤及闵俊率领一干高手赶至,只见宅外遍地弃尸及屋内四具尸体,不禁暗感骇然。
慕容彤目光森厉,沉声道:“看来胜玉珠已受郗伦田大昆两人挟持而去,哼,本门与赤城势不两立。”
闵俊不禁大感失望,深知一日不除胜玉珠,必成心腹之患。
慕容彤凝望天际一片浮云,似在沉思,良久才叹息一声道:“本座心中不解,胜玉珠残酷手段处死赤城门下多人,不慎失手负伤逃逸,怎知逃了何处?”
闵俊答道:“此处与本门总坛密通,胜姑娘在山时,想必常来此处,故而异常熟稔,她意欲奔回总坛,怎奈伤势沉重,所以命此宅中人传讯告警。”
慕容彤点点头,回顾了一眼,长叹一声道:“本座闻讯太迟,晚来一步,致使胜姑娘身陷魔掌。”手掌一摆,沉声道:“你等搜觅赤城匪徒去迹!”
吕梁高手闻命四散掠去。
慕容彤在屋中来回踱步,神态阴森,半晌道:“郗伦田大昆两人虽是赤城一流高手,但马堂主武林堪为一派宗师,只在两人之上,不在其下,凭郗田两人之力,怎奈将本门能手诛戮殆尽,其中必有蹊跷。”
闵俊道:“暗中赤城尚有高手相助亦未可知。”
慕容彤冷笑道:“那么他们为何不现身,逃回之人禀报只有郗伦田大昆两人,并无其他赤城匪徒。”
闵俊不敢再说。
蓦地——
忽闻门外随风送来一森冷笑声道:“就是有第三人,可惜你属下有目如盲,未发现老夫,怪得那个?”
慕容彤疾掠出屋,但那有人影……
郗伦田大昆两人奔出四五里外,只闻道旁林中传出击掌声。
第 五 章
两人身法一缓,穿入林中,只见一短装中年化子目注郗伦一眼,躬身抱拳禀道:“吕梁匪徒一名现点住穴道,谷姑娘命化子送与少侠。”说著一指树下躺著一具匪徒躯体。
郗伦含笑相谢道:“有劳了,我等仍照原定之计施行,在下自会随时传讯诸位。”
中年化子道:“少侠与姑娘此去万望小心保重。”说著一抱拳转身穿入浓翳林木中迅杳。
田大昆手指吕梁匪徒,低声道:“此人有何用?”
郗伦笑道:“此人用处大得很呢!他就是方才小弟暗中相助那真郗伦五柄毒刀砍毙五人时,亡魂逃窜之残馀匪徒其中一人,他目击当时拼搏情景,可藉他之言以坚定赤城山主之不疑。”
田大昆轻喟了声道:“鹏弟聪颖绝伦,才华无匹,难怪四位贤妹倾心於你,尤其那武林中以辣手著称谷中凤,居然也对鹏弟百依百顺,不敢丝毫违忤。”
郗伦面上一热道:“莺姐又在取笑了。”
其实松莺娘何尝不暗恋著南宫鹏飞,无奈她青春老大,自恨难配,暗暗伤神。
只见郗伦点了匪徒数处穴道,震醒了匪徒,那匪徒睁目一瞧,瞥见郗伦田大昆两人,不禁骇然变色。
郗伦冷笑道:“朋友,只要你实话实说,郗某绝不难为你。”
那匪徒知落在赤城手中,与其身受凌辱酷刑,到不如自绝一死,暗中把心一横,却猛然面色惨变。
原来那匪徒发现穴道已受制,贮藏在空穴内奇毒竟然闭滞阻住无法运行,不由胆寒魂飞,苦笑道:“兄弟位卑职微,所知不多……”
郗伦道:“无妨,尽你所知及遵照郗某嘱咐据实说出便可无事,郗某决不亏待朋友你。”说著附耳密语一阵,突伸手一指点在匪徒睡穴上。
匪徒应指瞑目昏睡过去。
田大昆笑道:“我真服了你了。”
郗伦四望了一眼,正色道:“从这时起,你我均以郗伦田大昆身份说话,不可稍露破绽。”
田大昆点点头。
郗伦一把挟起匪徒,与田大昆先後穿出林外奔去,约莫奔出七八里外,到得一处村舍矮屋不远,身法放缓了下来。
那片村庄约莫七八户人家,都是竹篱茅舍,丝毫不令人起疑,一个老汉正在树荫下打盹,不远处一条肥壮水牛嚼食著青草,宁静异常。
郗伦轻轻一击指,那老汉疾跃而去,望了郗伦田大昆一眼,示意随他入村。
老汉领著两人奔至一幢茅屋之外之际,即开户内传出赤城山主语声道:“你们回来了麽?”
郗伦田大昆双双进入,将吕梁匪徒弃置於地,只见一面形瘦削,目若朗星蓄有短髭的中年儒生正在案前作书,忙施礼躬身道:“禀山主,属下追踪胜玉珠贱婢,并未擒到邓公玄……”
赤城山主头也不抬,继续作书,沉声道:“你将经过详情陈明。”
郗伦运用既定之计便添枝加叶描叙一番。
赤城山主搁笔愕然注目望了郗伦田大昆一眼,道:“冯翊始终未露面么?”
郗伦答道:“风闻冯翊只身赶往长白去了。”
赤城山主点点头道:“我亦有耳闻,但我等目的仍志在探明冯翊真正行踪,至於邓公玄对本山无关紧要……”
郗伦忙道:“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赤城山主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必要直抒己见,你说罢。”
郗伦道:“属下深知山主睿智明察,料事如神,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得,属下以为山主认冯翊尚在吕梁,恐山主中了冯翊之毒计……”
赤城山主淡淡一笑道:“我对冯翊知之甚深,他谋定後动,绝不草率行事,更尚无迹象可断言‘五行夺命针’等物被他得去,冯翊去长白又有何用。”
郗伦道:“冯翊亦对山主所知甚深,即使冯翊未得手‘五行夺命针’等物,他必须追踪阻止别人得手。”
赤城山主不禁一怔,道:“你所言不无道理,但邓公玄是冯翊视作传人珍爱弟子,邓公玄为何叛门?必有所图,冯翊如已离开吕梁,他潜往吕梁未免多此一举。”
郗伦道:“据属下风闻,那华修翰及毒尊者尚在人间,为冯翊囚在隐秘之处,邓公玄志在华修翰及毒尊者两人,因为这两位前辈所知‘伏义天玑图解’隐秘甚多……”
言尚未了,赤城山主已自面色一变,道:“你在何处风闻华修翰毒尊者两位前辈仍在人间。”
郗伦道:“属下窃听得两吕梁匪徒私语。”
“只你一个人听见么?”
郗伦面色肃然道:“田老二也在属下身旁。”
赤城山主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