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变化,比大海这边要大的多。”
“草原上没有了佛宗之后,不是一天就能出现火器来替代修行者的,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等到草原人开始在马背上扣动火器的扳机而不是拉开弓弦需要多少年?几十年,几百年?”
“敌人不会给他们这么久的时间。”
白衣男人道:“所以我才会说,战争是改变世界最快的一种手段。当洋人的强大军队出现在这边的时候,改变才会彻底。那个时候,修行者将面对一群凡夫俗子的挑战,可偏偏那些凡夫俗子手里拿着的工具能威胁到修行者的生命!”
“曾经有两个人让我感到惊喜,我以为我难以找到的答案会在这两个人身上找到。”
白衣人坐下来缓缓说道:“第一个人就是万星辰。”
他说。
听到这个名字,张易阳的心里微微一震。
……
……
白衣男人喝了一口茶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我最早注意到万星辰是他绝高的修行天赋,当所有修行者还在以会的越多为荣耀的时候,他却只专注于手里的剑。所以我一直以为大轮明王就算能偷轮回也不如万星辰,他自称万法通却不过是杂而不精罢了。而万星辰的一柄剑,足以改变江湖格局。但真正让我觉得这个人可以改变世界的,不是他的剑。”
白衣男人道:“是他的创造,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万星辰创造出来一批军队,陪伴着隋国的开国皇帝长眠等待着醒来的机会。那个时候我很欣喜,因为我知道不管是中原的军队还是草原的军队,都无法战胜万星辰创造出来的这支军队。当这支军队出现的时候,就有可能引发世界的变化。人们会去思考,如何才能战胜这支军队?”
“只要人们开始思考,就会进步。而不是再活在大修行者的庇佑下,普通人开始靠头脑来让自己活下来,当普通人开始直面一支无法战胜的军队的时候,我期待着开始有人能创造出击败这军队的东西。”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还是高看了万星辰,他的眼界还是太小了,他可以改变江湖的格局,却改变不了世界的格局,他把那支军队封存在古墓里,创造了他们却不敢使用。一直到万星辰临死的时候他才觉悟,才想明白是什么阻隔了世界的进步。于是他提着他的剑南下,把江南通古书院里那些明面上的人挨着个的屠了一遍。他的剑依然无人可挡,所以很多修为逆天的人死在他手里。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先去找罗耀的原因。”
“他将通古书院里那些可以威胁到铁甲军的大修行者都杀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普通人来面对铁甲军了。因为害怕,所以普通人就会想的更多更多。万星辰想要杀的更多些,但他明白的太晚了些。”
张易阳真的被震撼了,他从来不曾自万星辰南下这件事中想到这些事。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万星辰在临死前也已经到了白衣人的这一步,只是,白衣男人显然比万星辰要明白的早很多。然而白衣男人自己也是大修行者,所以他的思想也被局限住,如果问他如何修行,也许没人可以比他更懂得回答。但若是问他如何让这个世界改变,他知道答案却创造不出过程。
万星辰南下,是为了让普通人直面危机,希望普通人没有修行者的思维局限,创造出可以击败铁甲军的东西。
但是……真的太晚了。
“第二个人,是万星辰的弟子……杨奇。”
白衣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欣赏:“那是一个真的让人刮目相看的人,一个真的惊采绝艳的人,他本是最平凡无奇的体质,却能达到那样高的境界。也许他的修为和一些活了很久的大修行者无法相比,但他最终都会取胜,一次次的出乎我的预料。”
“如果……如果他比万星辰要早出现的话,或许这个世界的变化真的会提前到来。但他出现的太晚了,而他想到的也停留在第一个层次。”
白衣男人道:“杨奇应该是很早就想到了是什么阻碍这个世界的进步,所以他才会毅然西行。有人说他自私,带着那么多中原的修行者走进草原送死,他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他都不曾相救。他要保存实力,和大轮明王决战。如果这样想,他真的很自私……可如果换一个想法呢?”
白衣男人叹了口气:“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带着那些修行者去送死的,他知道修行者才是阻挡世界变化的最大的桎梏,他明白修行者不是普通人最大的保护者而是最大的天敌……所以,他才会一心想杀掉大轮明王。大轮明王活了一千年,让草原一千年一成不变,杨奇坚信只要杀了大轮明王,才会打开变化开始的那扇门。他要杀死大轮明王,所以带着那些修行者赴死,他自己也是赴死。”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改变过,但他出现的确实太晚了些。就如同万星辰悟透一样的晚。”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易阳忽然问:“既然你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事发生,这些人出现,你将希望寄托在万星辰身上,寄托在杨奇伸手,为什么不自己去做?我在想,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杀掉大轮明王。我不知道你到底活了多少年,但如果你早一些动手的话,就会迫使这个世界变化!未见得就会落后于大海的另一边!”
他说的没错,如果这个白衣男人真的活了很久很久,以他的修为,如果要去对付大轮明王的话,说不定大轮明王根本就没有活一千年的机会!
“因为……”
白衣男人沉默了很久很久,眼神里有些伤感那么真实。
“别人都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唯独我不可以。”
他说了一句张易阳无法听懂的话。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
张易阳追问。
“就好像……”
白衣男人喃喃道:“我养了一条狗,我知道这条狗会咬人会伤人,我明白只要有这条狗在家里就没有客人到来,甚至整个村子的人都活在恨和愤怒中……但那狗是我的,我已经可以容忍别人想办法杀了这条狗,我自己……真的下不去手。”
张易阳还是没懂。
他不知道白衣男人说的这条狗是大轮明王,还是别的什么?
张易阳觉得,白衣男人本身就是个矛盾。他到底是在期盼着改变的到来,还是不舍于这个时代的终结?
第七百九十一章 请他独自来见我
第七百九十一章请他独自来见我
大理城北三十里
有些出乎南燕人预料的是,黑旗军并没有对大理城四面围住,而是只在北门外安营,黑压压的连营看起来让人心悸,城里的人谁也没有料到黑旗军竟然这么快就杀到了大理城下。金安告破之后,慕容耻不是没有想过调派军队挡住黑旗军,但满朝文武就没有人站出来举出一个能打赢这一仗的可靠人选,事实上,是他们谁也不愿意带兵出战。
所以慕容耻有些后悔,后悔于自己的犹豫。
如果当初增兵金安的话,黑旗军的进度不可能这么快。
看着下面那些朝臣脸上的惊慌和畏惧,慕容耻忍不住冷笑。就在刚才,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等六部尚书,再加上三省高官联名上奏,请他下旨弃城!满朝文武,居然只有那个前阵子被他责骂了一顿的御史台都御使一个人声泪俱下的请求死战到底。满朝文武只有一个人求战全都请他逃走……这是何其耻何其胆怯的谏言,慕容耻都想不到这些人哪里来的厚脸皮!
他不是看不破这些人的龌龊心思,所以他觉得恶心。
这些人都不在乎他这个南燕皇帝是否还是皇帝,只要他们的家业能够保存就足够了。方解在金安忽然改变了策略疑是攻向大理城的第一个杀招,笔直的攻进了那些朝臣的心里。方解在金安没有再杀人,而是保护了金安城主宁浩一家,甚至没有拿走宁浩一个铜板的家产!
这个消息,对于南燕朝廷的这些大人们来说疑是可以有另外一个选择的信号。当方解南下大杀四方的时候,这些朝臣好不容易表现出来了一丝同仇敌忾瞬间就瓦解的七七八八。虽然慕容耻知道他们的同仇敌忾不是因为燕国也不是因为他这个皇帝,而是为了自己,但这对于他来说毕竟是件好事,可惜,方解只是放了一个城主,就让这团结背后的虚假提前暴露了出来。'
南燕之弱,其实根本在于分化。地方不服从朝廷政令,那些世家大户也是勾心斗角,更别提对他这个皇帝有多少尊重了。如果那么多世家大户地方豪强联合起来,未必挡不住方解的黑旗军。
所以,慕容耻有一阵子甚至没有了担忧,他觉得只要朝臣们团结一心,黑旗军再强大又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方解用这样的方式松动了那些朝臣们本就不坚固的决心。
“陛下!”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抱拳道:“陛下,黑旗军兵锋正盛,此时硬憾实为下策。大理城虽然城高墙厚,但天长日久难免有失。至于那些洋人……更是不可信任。陛下万金之躯,万万不能涉险。臣以为,当趁着黑旗军没有四下围城之际,陛下亲率大军退出大理。”
他虽然注意到了慕容耻的脸色不好看,但到了这会他索性一口气说下去:“陛下,臣以为,若是陛下退出大理,贼兵进驻必然心浮气躁,必然得意万分,那个时候贼兵心生懈怠轻慢,反而是最好的反击时机。陛下的退避不是放弃,而是为了最后的取胜……大理之南还有十几座雄城,还有很多军队,若是联合起来,黑旗军还能一直势如破竹下去?”
“臣请陛下,退出大理,下旨南边各城的城主带兵护驾,到时候就能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取胜,也只是时间用的稍微多些而已。”
兵部尚书道:“陛下,臣也觉得如此方是上策。”
慕容耻冷冷笑了笑道:“这法子确实不错,但朕有个更好的,最快最直接,可以保住这大殿里大部分人虞。城墙都不会裂一块砖,你们也不必损一个铜钱。”
“陛下有何良策?”
立刻就有人问道。
慕容耻冷哼一声道:“朕将自己绑了送到黑旗军大营里去,你们这些人就都能得以保全了,你们觉着,朕这计策如何?”
这句话一出口,下面人顿时鸦雀声。
慕容耻嘴角挑起来的笑容里都是讥讽:“不久之前,方解派了使者来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还喊着要与大理城共存亡,与大燕国共存亡,怎么,这才几天过去,心思就都变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们是看到宁浩都能带着家眷家产平平安安的离开了,你们也想那样对吧?”
“可笑!”'
他的视线扫过群臣:“方解的军队还没亮出刀子,黑旗军的云梯还没架上城墙,你们就被人家的给击败了。他只用了这样一招算不得高明的手段就让你们心里长了草,我真不知道是该称赞敌人的狡猾还是咒骂你们的耻!宁浩就算还活着也不过是一条被圈禁起来的没牙老狗,你们呢?觉得方解会放过你们?”
下面人鸦雀声,面面相觑。
“朕一直忍着你们,让着你们,是因为朕觉得只要朕表现出足够的耐心和宽容,你们这些人就能被朕感动,齐心协力的把大燕国打造成天下强国。哪怕不能实现这样的目标,最起码也能让大燕国上下一心如铁板一块,谁也别想撬动大燕国的根基!可是朕错了,你们的心都是万载的寒冰做的,朕就是再容忍也暖不了化不开!”
“朕可以告诉你们,你们都死了心吧。”
慕容耻站起来大声道:“朕已经下旨封堵大理八门,任何人没有朕的旨意都不能出城否则格杀勿论!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没能治理好大燕,但朕最起码还能治理好朕的都城!还记得朕登基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他扫了一眼下面的人,冷笑着说道:“与荣俱荣,与亡共亡!”
……
……
方解抬登上瞭望塔,用千里眼看了看大理城。当看到这座城的时候,记忆一下子全都从脑海里涌了出来。他在这里渡过了逃亡最初的那几年,虽然活的小心翼翼但还算安稳。那个时候保护他的人对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包括沉倾扇包括沐小腰也包括大犬。
谁能想到,后来的会发生那么多事?
看起来,这座城就和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城墙上的守军显然多了不少,方解还看到了架设在城墙上的火炮。
“主公”
陈孝儒爬上瞭望塔叫了一声:“慕容耻给了回信。”
他递上来一封信,方解打开看了看,上面就五个字。
愿与君一战
方解笑了笑,将信随手丢在一边:“当初我决定南下的时候,不少人都对我说慕容耻太狡猾,大军攻到大理城的时候只怕他早就带着人马一头钻进大山里了,茫茫十万山,想要围剿都难。可是……他怎么可能逃?”
“他逃了,躲进山里,出来的时候他还是皇帝?丢了大理,他什么都不是。他会去投靠那些地方世家?那个时候谁还敢收留他?所以从始至终我就知道,慕容耻一定不会逃。大理在,他就是南燕的皇帝。他弃了大理,就别想再回到从前了。”
“咱们的人进去了吗?”
方解问
“进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和城里的骁骑校联络上。”
陈孝儒回答道:“跟着信使进城,藏在马车底下,一共四个人,再多的话就会被察觉。虽然人少,但是属下精挑细选出来的得力人手。”
“嗯”
方解点了点头:“城中的骁骑校大概有多少人?”
陈孝儒道:“大概有三四十人,那个时候骁骑校人手紧张,能抽调的就这么多,混在被掳走的平商道百姓里,十之**应该都在大理。不过属下估计着还有人没进城,难民的队伍到了大理应该被监管的就会有所松懈了,以骁骑校的机警和身手偷偷从队伍里撤出去不算太难。如果外面有人的话,很快就会来军中报到了。”
方解点了点头:“现在我想知道的是慕容耻身边有没有什么大修行者护着他,这个人必须擒住。”
“消息应该很快就能出来,混进去的人带着信鸽。”
“嗯”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援军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
陈孝儒垂首道:“罗蔚然带着援军已经进了雍北道,预计着再有最多二十天也就到了。一路上过来的时候没察觉有什么一样,替换下来的那些货通天下行的人,也都被吴一道下令调回来,人一回来,立刻就开始审讯。”
方解道:“这些人骁骑校不要插手去审问,最起码明面上不要插手。如果插手,难免会让货通天下行的人以为咱们信不过,索性就都交给散金候处理。”
“属下明白,但人数那么多,路上丢一两个人也不算什么。”
方解笑了笑:“手脚干净些。”
“主公放心!”
陈孝儒抱拳道。
“燕狂就快回来了,留下木三一个人在长安城有些势单力孤。他够机灵,缺的是信心,人多些,他心里也踏实些,你选派得力的人手去长安,保护木三的安全。现在不打长安城,但以后肯定会打,木三留在京城里早晚会有大用,不能有失。”
“喏!”
“许孝恭和刘恩静到了之后,立刻带他们来见我。”
“喏!”
“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