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看尸首。”
巡察使点了点头说道。
韩恩连忙在前面带路,等到了李聊住所之后,这位面貌清秀俊美的巡察使大人亲自验尸,脸色很不好看。趁着这个机会李二凑近韩恩压低声音说道:“属下听闻,七个巡察使中有一位被定西王封候的李孝廉,是个襄城闻名的美男子,属下看着,这位巡察使大人十之**就是被人称为夺命候的那位了。”
因为巡察使来回互换,李远山这样安排是为了杜绝巡察使也玩忽职守。所以下面人,根本不知道下一个到来的巡察使是谁。
李孝廉在襄城名气很大,韩恩却不认识。据说便是定西王对此人都极为推崇,称其为李家不世出的天才人物。
襄城人说起李家后起之秀,提到勇冠三军李孝彻,自然也会提到锦衣夺命李孝廉。
据说李孝彻有万夫不当之勇,往来军阵无人可挡,被人称为冠军侯。而李孝廉在襄城时候负责缉捕逆乱,被他盯上的人谁也跑不掉,所以被人称为夺命候。
就在两个人低语的时候,李孝廉检查完了尸体后站起来,接过来亲兵递的手帕擦了擦手:“下手的应该是江湖中人,李将军的致命伤不在明处,是被人以内劲震碎的心脉而死,这样的修为,便是军中也找不出多少。”
韩恩连忙点头:“大人明察秋毫。”
“李将军的家眷呢?”
李孝廉叹道:“说起来,我还要向李聊叫一声兄长,没想到还没见面竟是天人永隔,带我去见见李将军的家眷,你去挑一些得力的人手,稍后护送李将军家眷返回襄城。这件事还需要向主公禀报,挑个口齿伶俐办事得体的带队。”
“喏”
韩恩连忙应了一声,带着李孝廉去见李聊的家眷。
……
……
坐在桌案后的李孝廉将韩恩递上来的厚厚名册递给身后亲卫:“拿着名册去核查,两天之内做完,不然军法从事。各营的人数都要查清楚,若是有吃空饷的事被我知道,不会放纵。”
亲卫接过名字抱在怀里带着人走了。韩恩连忙让李二跟着配合,不敢大意。
“虽然我还不能将主公的安排告诉你,但你应该知道,主公既然让你们戍守睢县就必然有其道理,我身为巡察使更不能玩忽懈怠。名册我会派人逐一核实,粮草的账目呢,拿上来。”
韩恩垂首立刻将另一份账目递过去,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放心,李将军在的时候做事极仔细,不会有差错。这账目都是李将军亲自过目的,应该很齐备。”
“嗯”
李孝廉嗯了一声,知道韩恩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摆了摆手道:“坐下说话。”
韩恩连忙推辞,陪着笑说道:“大人要在睢县停留几日?卑职好派人侍候。”
“最多三日”
李孝廉道:“核对了名册之后,你分派五百精锐押运一批粮草随我一道走去乐镇,因为粮仓那边出了些事,乐镇的粮草已经有阵子没送过去,我看你这里倒还丰沛,先调运一批过去。”
“啊?”
韩恩诧异了一下,下意识看了李孝廉一眼。
李孝廉对他这一声似乎颇为不悦,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怎么,有问题?”
“没”
韩恩连忙垂首道:“卑职俱听大人调派,只是五百人是不是少了些,要不属下调派一个折冲营护送?”
“不必”
李孝廉淡淡道:“韩恩,有件事你也清楚。我身为巡察使有临机专断之权,你们睢县出了这么大变故,若是派人往襄城请示主公的话来回就要两个月,军不可一日无主将……你身为牙将,当有举贤之责,军中有谁可堪大任你列一个名单上来,我斟酌之后便从中选出一人代理主将之职。”
“啊?”
韩恩又啊了一声,忽然想到李二之前的提醒,他看了看左右往前凑了凑:“大人,卑职还有件秘密事要禀报。”
李孝廉似乎是猜到了他的用意,摆了摆手吩咐亲卫出去:“说”
韩恩从袖口里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掏出来,双手捧着递过去:“卑职不才,但也有报效主公之心,虽没有通天彻地之能,却有赤胆忠心。前人说举贤不避亲,诚为主公考虑自荐也不必避讳,那卑职便自荐领兵……”
李孝廉眯着眼睛看了看那银票,却没有伸手去接。韩恩连忙解释道:“这是襄城最大的票号安兴号的银票,随时可以通兑……”
李孝廉还是没有去接,只是若有深意的笑了笑。韩恩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身出去吩咐了一声,不多时两个亲兵抬着一口大箱子进来:“这是本地乡绅为支持主公大军破敌而捐献的珠宝,请大人带回襄城。”
本地哪里来的乡绅,这一箱子珠宝都是李聊的东西。只是此人已死,城中韩恩做主,李聊的家眷也护不住这些财物了。
“嗯”
李孝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来人,去告诉查验名册的人不必查了,抓紧休息一下还有启程去乐镇。”
韩恩松了口气,心里骂了无耻两个字。
……
……
晚饭的时候,李孝廉抿了一口酒后对韩恩说道:“我之前想了想,李聊被杀,虽然看伤势似是江湖中人行凶,但难保不是隋军潜入渗透进来的刺客所为,主公将你们布置在襄城以西极为重要,若是被隋军的人将兵力布置打探了去,对战局不利。”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莱县已经荒废,没有军队驻守,距离此地不过二百多里,与主公布置不算冲突。为了稳妥起见,你明日便让士兵们准备一下,带上一半的粮草出发,去莱县驻军。剩下的粮草,我会派人知会乐镇的尚火喜亲自派人来取。睢县这边出了事,如果真是隋军的刺客所为,那乐镇那边也不见得安稳,我会调尚火喜带兵去清水驻守。”
韩恩已经被提拔为四品郎将,心里美的简直说不出来,此时李孝廉说什么他便听什么,哪里会有疑问。
“到了莱县之后,我会知会粮仓以后送粮都送到莱县去,另外,我看你麾下人马似乎装备尚且有些不齐备,我会亲自派人去晋阳,调派一批兵器甲械给你。至于你升迁的事……往兵部报备的书信我也已经写好,批复很快就会下来。”
“多谢大人!”
韩恩简直乐开了花,连忙道谢。
“明日就抓紧准备吧。”
李孝廉将杯子里的酒饮尽,站起来笑了笑:“我乏了,回去休息。”
韩恩等人连忙起身相送。
出了门的李孝廉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敞开怀抱舒展了一下身体。他回头看了韩恩一眼笑问:“韩将军,你觉得本官这巡察使可有失职之处吗?若是有,只管说就是了。”
韩恩谄媚道:“就没有比大人更让人钦佩的巡察使了,大人当之无愧!”
“哈哈”
李孝廉大笑而去,韩恩看着他的背影叹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如他这样权倾一方?唉……手里有权的人就是好气度。我心中也有凌云志,今日恰是踩了进阶石,好兆头,好兆头啊!”(首发:)
第四百八十四章 你回答的字数太多了
有人说冬天的夜空比夏天更透彻,也不知道根据的是什么。方解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试图分辨出每一个星座。只有夜晚看星星的时候才会找到前世的熟悉感,所以细心的沐小腰每次看到方解仰望夜空的时候都会觉得他有些伤感。沐小腰不止一次站在方解身边也抬起头看着他的方向,却无法看到他看到了什么。
或许是那种若有若无的伤感刺疼了沐小腰的心,所以她打算将方解从这种状态中拉出来。
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哪怕是他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细微感伤也会让她陪着难过,哪怕她不理解他在感伤什么。
“改主意了?”
她问。
方解将视线从夜空中收回来,对沐小腰笑了笑。
“一会儿先去和李孝廉谈谈,这个人脑袋里肯定藏着很大的秘密。如果能从他嘴里得知李远山的布置,对咱们的行动大有益处。我虽然能猜到一些,却不能完全肯定。皇帝的心思如果真如我之前推测的那样,咱们这次就是从千军万马的夹缝中找生路回去。所以尽量还是谨慎些,毕竟陪着我冒险的还有你们,还有三千骑兵。”
沐小腰嗯了一声:“你也真是放心,竟是将真的李孝廉带着,也不怕出什么纰漏。”
方解笑道:“不会出什么事,城里管事的叛军将领能杀的都杀了,昨夜里我杀人之前特意打听过,叛军将领之中最废物的莫过于韩恩,所以我才只留下他不杀。今天见了他,更加确定此人无能。”
方解说话的时候,嘴角上勾勒出来的淡淡自信让沐小腰痴迷。
女人,总是对自信的男人更仰慕些。
“你先休息吧,我去见见李孝廉。今天才知道原来咱们碰巧抓了个大人物,李孝廉在襄城是个人尽皆知的,是李家后起之秀中的翘楚。李远山最欣赏的李家后辈,一个是他,一个是李远山的长子李孝彻。据说李孝彻是个军事上的天才且有万夫不敌之勇,李远山曾经说过,李家后辈武有李孝彻文有李孝廉,万事无忧。”
沐小腰点了点头:“那你早些回来,明日说不得还要应付叛军那些人。”
方解点了点头,派人叫来卓布衣和陈孝儒跟着。
方解他们昨夜里在睢县城内杀人的时候,让大犬连夜返回大军所在之处,请完颜重德带人马往南行进,就停留在睢县不远的地方。方解他们杀完人在天亮之前出城,藏于半路将李孝廉派出来提前到睢县的巡查卫擒住,逼问了一番后尽皆杀了。其实之前先进城见韩恩的那几个巡查卫都是飞鱼袍假扮的。
逼问出李孝廉所在之后,方解立刻带人马围住了三十里堡。将李孝廉和所有巡查卫生擒,方解换上李孝廉的衣服带着飞鱼袍假扮的巡查卫进了睢县县城。
这便是经过。
昨夜在李聊窗外听来的那些话,让方解心里一亮。立刻将自己之前的打算推翻,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契机。
李孝廉被带进了睢县,身上绑着绳索嘴里也堵着东西。方解说此人是半路上擒住的,或许和刺客有关,韩恩自然没有怀疑,那个白痴到现在还沉浸在升官的喜悦中。
方解推开门走进来,看了一眼盘膝坐在地上的李孝廉。
“饿不饿?”
方解缓步走过去,伸手将李孝廉嘴里堵着东西拿下来后问了一句。
李孝廉抬头看着他,脸色很平静。
“你是谁”
他问。
方解在李孝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却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最近这段日子我运气很好,许多大好事自己迎着面扑过来,躲都躲不开。虽然我一直认为任何成功都不应该建立在运气之上,但对这种成功也没有什么排斥,相反,我很喜欢捡来的便宜。真是抱歉,我现在才知道李孝廉这三个字有多重的分量。”
李孝廉微微皱眉,看着方解继续问:“你是谁?”
方解依然没有回答:“我坚信一个能出名的人绝对不只是靠着显赫的身世,没有本事的人早晚都会被戳穿真面目。你被襄城百姓称为夺命候,被李远山视为李家后辈之中的翘楚,自然不是白痴。但凡有成就之人,都具备一个很优秀的品质……自知之明。”
方解微微往前探着身子问:“你明白我的意思?”
李孝廉点了点头:“我也知道,我说与不说都难逃一死。”
方解嗯了一声:“所以你不打算说什么。”
李孝廉第三次问:“你是谁!”
方解看了身边的卓布衣一眼问:“先生以前说过,一个心志坚定之人很难读心,此人如何?”
卓布衣笑了笑:“他心志并不坚定。”
方解问:“何以见得?”
卓布衣淡淡道:“因为我已经看过了。”
方解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遗憾的对李孝廉说道:“我总是希望得到的东西是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所以我才想自己和你谈一谈。但是可惜,现在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虽然从敌人嘴里得知敌人的秘密是很有意思的事。”
接下来的一句话他是对卓布衣说道:“你失去了很多乐趣啊。”
卓布衣耸了耸肩膀:“我比较懒。”
李孝廉不懂方解和卓布衣之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出来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让那个年轻男人感兴趣的东西了。他更清楚的是,当敌人对自己不感兴趣的时候,那么死期也就到了。
……
……
“我生在李家,别无选择。”
眼见方解要走出去,李孝廉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已经走到门口的方解对卓布衣笑了笑:“你说对了,他果然不是个心志坚定的人。”
李孝廉道:“因为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你已经对我没有兴趣了。”
方解看着他问:“你现在还有什么能让我感兴趣的?”
李孝廉沉默了一会儿后认真的说道:“我还在李家老宅书房里安安静静看书的时候,李远山就举起了造反的旗子。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因为我姓李,所以哪怕我对李远山的事根本不知情,但也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我才会从李家老宅走出来,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往前走。”
方解重新坐下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不否认,李远山造反你们李家所有人就都没了退路。一旦李远山兵败,你们这一脉就不会再延续下去了。所以你尽心尽力的帮李远山做事,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尽力不让不幸发生。这样的选择很聪明,也很自信。”
李孝廉点了点头:“但我这样做的出发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死。”
方解嘴角挑了挑:“谁都不想死,但死的人并不少。”
他指了指卓布衣:“这个人你不认识,但没准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叫卓布衣,大内侍卫处的人。”
“怪……怪不得……”
李孝廉叹了口气:“怪不得你并不急着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关于李远山的事,原来有大内侍卫处能窥破人心的卓先生在。”
“原来你真的知道。”
方解道。
“侯文极就在襄城。”
李孝廉道:“所以,我知道卓先生的名字并不是值得惊奇的事。我在襄城主管刑名,侯文极是我副手。”
“原来他混的也不算好。”
方解忍不住笑了笑:“在大内侍卫处的时候就是副手,到了李远山身边还是副手。”
“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我这样的人终究会帮到你。”
李孝廉认真的手道。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先把李远山的布置说一遍,你说,就省得卓先生说,他是个懒人。”
“李远山将近四十万精锐都布置在襄城以西,从东面兴城到最西面的睢县,用四十万精兵布置了一个口袋,而口袋的口子就是襄城。他先是用七虎将手里加起来上百万的军队做诱饵,诱朝廷大军步步紧逼襄城。但这诱饵还不够,李远山摆在朝廷大军面前最大的诱饵,是襄城和他自己。”
“他从后方调集大批人马递补到前线,还是在做局。这些人马依然是去送死的,死多少李远山都不会心疼。一来可以诱使朝廷大军不断深入,二还可以消耗朝廷兵力。然后,他会在合适的时候甚至把襄城也放弃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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