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天之后,左候卫在万里之外的江都城动手,一口气屠了三个世家,人们得知消息之后才恍然大悟。
丘燕来……出自江都丘家。
就这样,曾经显赫一时的连云寨彻底烟消云散。当年的寨子一直荒废着,年久失修也大部分都破败了。叛军在黄牛河北岸建立大营之后,殷破山派人在大营四周建了几十个小寨子,以为哨所奔腾。
连云寨因为占地极大,又在高处视线良好,所以殷破山派了一团三百名士兵驻守,站在山上最高处用千里眼观察,三十几里外的左前卫大营若有兵马调动也尽在眼底。按照道理,段边豹早就应该派人这里拔了,不然大营只要有兵马调动就会被人先看了去。但左前卫显然没打算和叛军交战,所以哪怕是双方的斥候擦肩而过也是谁也不理谁。
山字营的人马过了河之后,找了处林子进去休息,两天没有动。
这期间,方解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出去探查,将连云寨附近的地势摸了个清楚。这是山字营过河后的第一战,大部分士兵才不会去考虑主将的命令是对是错,他们只等着拿刀子杀人,一个个摩拳擦掌。
陈搬山虽然担心,可看着方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知道他必然成竹在胸。问了几次,方解只说动手的时候就会告诉他,他也不好继续再问。
到了山字营过河后的第三天,方解派大犬带着人出去了一趟,半日之后才回来,和方解低语了很久。
当夜,方解将手下校尉以上的军官都召集了起来。
“今夜咱们突袭伏牛山连云寨。”
方解直截了当的开口,虽然军官们都知道了消息,但每个人心里还是忍不住紧了一下,有兴奋也有担忧。
“陈搬山”
方解看了陈搬山一眼,陈搬山连忙出列:“属下在。”
“今夜你带山字营在伏牛山下十里处候着,见我信号行事。若没有信号,不许轻举妄动。”
“将军……你要亲自上山?”
方解点了点头:“夜里突袭,骑兵的用处不大。若是一不小心,还会损失了人马。所以山字营大部分人都只在我制定的地方候着,我自带精锐上山。”
“将军,带多少人?”
陈搬山急切问道。
“我身边十个亲卫,再加上二三十精锐悍卒就够了。”
麒麟现在是方解的亲兵队正,他看了陈搬山一眼道:“陈将军不必担心,我自会带着亲兵护着将军。”
陈搬山还是不放心:“不如我上山攻打连云寨,将军带兵接应!”
方解笑着摆了摆手:“这种仗打起来,你不如我擅长。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特别训练了那五十个亲兵,为的就是这种小规模的仗。你无需担心,不只是山字营,我还有别的后手,所以此战万无一失。你们切记,没有我的信号,只管在十里外等着。”
“喏”
陈搬山应了一声,还是觉着只带几十个人上山太过冒险了。
……
……
伏牛山地势并不如何陡峭,当初丘燕来选在这里建立山寨,是因为这里距离黄牛河不远,山下就是官道,水路陆路都畅通。当初建造山寨的目的,也本就不是将这里建成什么坚不可摧的堡垒。
从整体来看,这山寨更像是一座大庄园。
山寨的木墙已经简单的修理过,将箭楼瞭望塔都重新立了起来。叛军一个团三百名士兵在此驻守,整日也都无所事事。自从左前卫的人马过了河,这里的士兵们才算有些事可做极品官途最新章节。每天白天,站在瞭望塔上观察左前卫大营的动静。
可左前卫的人马已经过河了这么多天,从来就没有大队人马调动过。叛军们私下里也都议论,据说是大将军殷破山和罗耀之间有什么协议,并不会真的打起来。本来左前卫大军开到,四十万人马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叛军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发颤,唯恐号称罗屠夫罗蛮子的罗耀带兵过河。
可是这段日子过来,双方相安无事让叛军士兵们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木墙上当值的士兵有二十几个,两个箭楼里也有四个人,最高的瞭望塔上有两个人,其他人来回巡视。不过因为没有战事,士兵们也都懒散了。箭楼和瞭望塔里的人习惯了上来就睡,负责来回巡视的士兵也都懒得动弹。
月光如水般洒下来,难得一个月明星稀的好天气。
叛军们已经安逸了太久,谁也没有想到一群杀神正在悄悄靠近。方解带着给事营的十个人站在山林暗影处看着,脸色平静。麒麟带着三十个亲兵站在一侧,方解伸手往前指了指,麒麟随即点头,转身打了个手势。
他身后的三十个亲兵立刻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长刀一柄,短刀一柄,三棱钢刺一柄,连弩,绳索,信号烟花,毒药,铁爪这些东西每个人都配备的很齐全。
二十秒钟之后,麒麟猫着腰率先冲了出去。月色下草丛里,三十一个人分成六队迅速的靠近连云寨。草丛里一阵波动,就好像游龙在海中留下的波纹一样。但这些人脚底下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麒麟带着六个人到了木墙外面,其他五组亲兵在十几米外蹲下来候着。麒麟往上指了指,然后双手搭扣扎下马步蹲好。一个亲兵抬脚踩在麒麟的双手上,麒麟猛的往上一松,那士兵身子轻如鹞鹰一般掠了上去,半空中双手在木墙上一按,落地无声。
他将背后的绳索摘下绑好顺了下去,下面的其他人开始攀着绳索陆续爬上来。麒麟最后一个登上木墙,看了看几处亮着灯火的地方,打了几个手势,六个手下亲兵立刻分散着跑出去。
两个亲兵顺着箭楼的梯子慢慢往上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到了箭楼上发现四个叛军弓箭手睡的正香甜,没有一点反应。两个亲兵从最近处动手,握着睡着了的士兵口鼻,然后用短刀将脖子切开。两个人杀掉四个弓箭手,前后没用两分钟。
两个箭楼上的弓箭手在极短的时间内清理掉,这时瞭望塔上也有黑影站直了身子摆了摆手,示意上面的两个叛军也已经料理掉。
六个亲兵杀人之后,重新回到麒麟身边。麒麟指了指寨门,六个人从里面顺着梯子下去,悄悄将寨门打开。外面候着的五组亲兵立刻进来,就如同一群猎豹一样,悄无声息中带着冷冽的杀气。
方解在林子里站着,默默的计算着时间。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远处有黑影快速的奔了过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亲兵单膝跪倒,用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抱拳:“将军,清理干净了!”
方解微微皱眉,看起来竟是不太满意。
“用的时间稍微久了些,下次再这么慢每个人自己领十军棍。”
那亲兵面有愧色:“属下谨记!”
方解往前指了指道:“走,咱们进去。去个人告诉陈搬山,事情做完了。”
他说话的语气如此平淡,心里却十分高兴。这几个月来的训练没有白费,这五十个亲兵特种作战的第一次战绩其实让他很满意。三十一个人,杀了包括杂役伙夫在内三百多人,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平均每个人要杀十个人以上。
最让方解满意的是,这些士兵们不骄不躁,还有提升的余地!
第四百一十四章 人上人
第四百一十四章人上人
三百多具尸体堆积起来有两三米高,若是没有经历过杀戮的人见到这个场面说不定会吓得手足无措。方解进了寨子之后让人将尸体处理掉,似乎对这寨子本身没有什么兴趣。不多时,陈搬山带着人马上山,进门之后看到一兵未损脸上都是不相信。
三百多个叛军,就算赤手空拳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杀干净的。他猜想,一定是将军带着身边的高手亲自出了手,他知道方解身边有一群修为很吓人的江湖中人,还有十个身穿那种他没见过的坚固铠甲的壮士。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招招手将陈孝儒叫了过来。
“给你个任务,九死一生那种的。”
陈孝儒吓了一跳,指了指燕狂:“给他行不?”
燕狂往前凑了凑:“给我给我”
方解白了陈孝儒一眼,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陈孝儒听完之后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看着方解有些委屈的说道:“大人你这就不对了,明明这是十死无生的事干嘛说是九死一生……”
方解拍了拍陈孝儒的肩膀说道:“我信得过你!”
陈孝儒道:“您这是让我安心的去吗?”
“滚”
方解骂了一句,陈孝儒转身离开:“要是我回不来,麻烦大人给我烧几个美人儿。京城有家铺子糊纸人挺好,画师笔工很出彩,以前画过春…宫。大人要是不嫌麻烦,就给我烧三十一个,一天一个……”
方解把手扶在刀柄上,陈孝儒一转身跑了。
叛军大营
殷破山站在地图前面眉头锁的很深,虽然这些日子以来没有战事,但他心里一点儿也不轻松。对罗耀,他信不过。虽然很久之前定西王就和罗耀不断有书信来往,而且罗耀应允了绝不率军渡过黄牛河,可现在的局势似乎并不乐观。
他麾下有二十几万大军,这曾经是让殷破山兴奋到难以入眠的事。在右骁卫的时候他是个将军,可手下只有几千战兵。李远山晋位定西王,封他为大将军,冠军侯,拨了这么多人马给他,那个时候殷破山意气风发,觉得自己权利大的能捅破天。
可是现在,左前卫来了。
超过三十万战兵,根本就不是他的士兵能相比的。罗耀的左前卫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每个营该配备的武器装备一样都不差,武侯车,床子弩,这些战场上的大杀器一应俱全。而自己手下呢,二十几万人马,一大半都是被裹带来的老百姓,手里的兵器乱七八糟,身上连件像样的皮甲都没有。
当初铁矿准备多年所打造的铠甲兵器,还有从西北行宫里抢出来的装备,都被李远山分配给了直系战兵,他的队伍里一件都没分到。面对左前卫,他曾经的豪气早就被压到脚底板子下面了。
前阵子有人进大营偷走了那个北辽地的美人儿,这事让殷破山大为光火。那女子美如天仙,就为了能要来一些盔甲器械他忍着自己的**硬是憋着没碰她,准备献给李远山换来一些补给。
可竟然被人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出去,在二十万大军之中行窃都显得如此壮阔!而且偷走的可是一个大活人,由此可见营防是多么的脆弱。殷破山一怒之下将当日在营门当值的士兵都砍了,几十颗人头挂在旗杆上示众。先是派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去追,他心里愤恨,又亲自带兵追出去。
结果呢。
眼睁睁看着对方十几个人,硬是扛着一千多人的围攻而丝毫不惧仙界第一商贩。那一战虽然规模很小,可却折了数百人马,一个折冲营还没怎么打就被河对岸的床子弩吓破了胆子。他恼火于罗耀出尔反尔,何尝不也恼火于那十几个隋军身上令人艳羡的盔甲?所以特意下令将十几个隋军抓住,结果大队人马刚封住河道,大隋的水师又来了,万箭齐发,损了近千人!
溃不成军!
这样的军队,怎么和大隋的百战精锐交手?
越是想到这个,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罗耀不讲信用,定西王只重用李家的人,好东西都分给了他兄弟子侄率领的队伍,当初的老部下虽然看起来也都受到重用,七虎将人人都封了侯,可分过来的队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黄牛河北岸大营,多重要的地方!
一旦罗耀真的存心北上,殷破山不觉得自己有把握能挡得住人家。虽然后来有罗耀亲笔信过来,告诉他当日的局面实属无奈,因为被困在河北岸的人是朝廷钦差,恰好水师又巡游至此,找不到不进兵的借口。殷破山不知道罗耀信里内容的真假,所以一直派人提防着左前卫的河北大营。
幸好,这么长日子左前卫似乎真没有动兵的意思。
他的视线停留在地图上,可心思全然没在上面。就在这时候,忽然外面有人快步走进来:“大将军,紧急军情!”
听到这四个字,殷破山心里顿时一紧。
“说!”
……
……
崔牛儿曾是殷破山的亲兵队正,土生土长的山东道人。他家距离大营其实并不远,也就是一天的脚程。但是自从大军驻扎在这里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大将军说过,既然从军就要有个军人的样子。当年某个大将军率军南征的时候三次过家门不入,这才是军人应该有的表现。
崔牛儿没记住那大将军的名字,但他记住了殷破山的话。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和纪律,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从小最爱听的就是关于李啸的故事,太宗年间,李啸带着大隋的百战雄师不断的征讨,不断的为帝国扩充地盘。这样的故事总是会让每一个心怀将军梦的汉子热血沸腾,崔牛儿自然也不例外。
后来他也从了军,虽然他家里不是军户,但当他爹问他想选个什么行当的时候,他自己枯坐在房间里想了整整一天一夜,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当兵。于是他收拾了东西,告别双亲,毅然跋涉不远千里找到了右骁卫。
他被守门的士兵拦在门外,还被踹了好几脚。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必须让人看到自己的诚意。于是他在营门外下跪,跪了两天。
恰好殷破山带兵出去训练回来看到,询问之下很喜欢崔牛儿耿直认死理的性子,便收为亲兵,殷破山告诉他,给我做亲兵,就要时刻准备着为我而死。崔牛儿记住了这句话,穿上簇新的右骁卫战袍的那一刻,他兴奋的手舞足蹈。
他一直等着为殷破山挡住箭雨挡住长槊横刀的日子,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是一场叛乱。
而右骁卫,没有站在朝廷那边。
从那一天起,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变了。他曾经靠着自己的执着为家人换来一个军户的户籍,让父母双亲不必再向官府缴纳税赋。这曾是他最骄傲的事,村子里的乡亲们也一直拿他当英雄。
可是一转眼,身份变了。
从朝廷的战兵,变成了叛军绝对权力。
崔牛儿想了很久也没转过来这个弯,他甚至想脱了这身战袍回家种地去。可他的同袍告诉他,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你脱了这身衣服就是逃兵,你知道逃兵的下场吗?非但自己要死,还要连累家人。想到自己的爹娘,崔牛儿咽了口吐沫将回家的心思收回来。
他忍不住去找殷破山,问他现在到底算什么?
出乎预料的,殷破山没有发怒也没有让人将他就地正…法。殷破山告诉他,男人当有梦,不管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但你的梦想变了吗?没有!你想做将军,想光宗耀祖衣锦还乡,现在不是有个更好的机会吗?只要定西王成为皇帝,你就是从龙之臣,你会封侯拜将,成为人上人。
崔牛儿被殷破山说的热血沸腾,他告诉自己大将军说的没错,我现在不还是个军人吗?不还是可以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将军吗?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崔牛儿总觉得殷破山的话不对,可他绞尽脑汁的去想,也想不到那话里不对的地方在哪儿。
他知道自己没读过书脑子笨,想不明白的事索性就不再去想。
现在,他已经是四品将军了。虽然在叛军之中,四品将军多如村中走狗。
他手下有一支三千六百人的队伍,短短两年,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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