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伤情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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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伤情箭-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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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的拌手振腕,斜插在泥地中的飞棒“呼”声扬起,“锵”的一响接回握柄之上,沙人贵像是突然间横了心,不但不朝后退,反而一步一步逼近谢青枫,光景是待采取主动了。

  谢青枫赞赏的微微一笑,也正面迎了过来,双方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彼此前凑,不过几步路便到了攻击位置,沙人贵大吼如雷,身形纵起,“狼牙飞棒”以泰山压顶之势狠劈而下。

  布满尖锥的棒头炫闪着点点晶亮的寒芒,挟合回荡的劲风砸落,力道弥足惊人,然而谢青枫却没有躲避的意思,他仰着面孔,双眼轻眯,宛似观看某种天象奇景般注视着飞棒的下降,就在棒锥相隔他头顶五寸左右时,沙人贵蓦地吐气开声,身向侧翻,飞棒倏闪,已由下砸之势变为横击,棒头滚动,擂木也似卷撞谢青枫的胸膛!


  敌人的攻势与招数的变化,似乎早已在谢青枫预料之中,沙人贵甫始易位换招,谢青枫已抢得机先——“铁砧”斜出,锋刃斩削的角度,恰巧便在沙人贵侧翻抽棒的间隙,这间隙仅有一线,且是稍纵即逝的一线,“铁砧”


  斩出,刚好切入这一线之际,其眼明手快与时空间距拿捏之精妙准确,实在已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飞棒犹在进行的过程之中,沙人贵已狂嚎着连人带棒一齐抛震出去,身子抛震是一个方向,他的那条左臂又滴溜溜甩掷往另一个方向,漫天血雨飞洒——犹透着温热的气息与铁锈般的腥味!

  人是跌在地下,却在一个翻滚之后弹跃而起,只这瞬息前后,沙人贵那满脸的横肉已挤叠成一堆,两只眼珠子也几乎挣出眼眶,他人站在那里,不住颤抖摇晃,呼吸声粗浊得仿佛拉起风箱……

  谢青枫用左手无名指顺着刃口打去一溜血水,又将手指往靴底轻拭,这才笑吟吟的望向沙人贵左肩处的伤口——那条左臂,是齐肩斩断,断落的部位肌肉整齐、骨骼平滑,除了血糊赤漓的一片,倒还相当利落。

  嗓眼里响着呼噜声,沙人贵开始移动,朝着谢青枫站立的位置移动,双目像是定住在谢青枫脸上,透着死鱼般的混茫色调。

  谢青枫和悦可亲的道:“慢慢走,沙人贵,别急,我就在这里等你,可别抢快了滑跤。”

  沙人贵的喉管间不停的响着呼噜声,他右手紧握“狼牙飞棒”,提着气发狠:“你不用得意……姓谢的……我尚能……能再做……必死……必死之一击!”

  哧哧一笑,谢青枫道:“当然,只不知是谁死罢了;不过照情形看来,恐怕还是尊驾高升的可能性较大。沙人贵,我说过,你会死得非常快,抱歉到现在才弄你一个半死,但就只是一步之隔了,下一步,我绝对送你上路——”


  闷嗥声有若野兽濒死前的哀鸣,沙人贵一头撞了过来,他的“狼牙飞棒”

  却在身体撞来的一刹,做了个非常奇异的举动,棒头“铮”声弹起,竟不是直对谢青枫,反而飞抛上天,棒头弹升的俄顷,又在银链回挫之下,猝然返落,返落的速度快不可喻,尖锥旋闪,恍同流星!

  谢青枫一刀斩出,由下而上,只见刃口的寒光划映成一道折角,沙人贵已被正面开膛破肚,芒焰上扬,又接住了反砸回来的棒头,火星溅散,震响盈耳中,任是功力深厚如谢青枫,亦不由脚步浮动,歪出两尺!

  变化便在此一瞬——

  沙人贵拖扯着流泄遍地的肚肠,单手握紧飞棒的把柄,像头疯虎也似,使尽他最后的力气,猛然戳向谢青枫!

  把柄的前端,固然圆浑无棱,但也是钢打铁铸,坚硬至极。沙人贵这垂死反击,不独力猛势急,更多少在谢青枫意料之外,他闪身回刀,动作之迅捷几乎是立做弹射,却仍稍迟一分,沙人贵仅存的右臂应刀而落,谢青枫的左肋亦被柄端斜戳而过,差点撞了个筋头!


  冷冷瞧着沙人贵萎跌在地,业已寂然不动的身子,谢青枫缓慢又谨慎的运气调息,就这一撞,他的左胁连同腰侧部位,已是一片僵麻滞重,感觉得出必定浮肿瘀血了。

  不错,沙人贵倒不是完全徒托空言,他这“必死之一击”,果然亦收到了些许功效,冤魂不远,不概也堪可自慰了吧?

  谢青枫举步离去,一只手犹轻按着左肋,他没有什么怨恚,只想着山神庙,以及山神庙以后的事。



          




  第七章  此事古难全

  山神庙的神案之后,谢青枫与缺了半片脑袋的山神塑像比肩而坐,冷风从残破的庙宇隙缝中灌进来、从颓塌的大门口卷进来,还真够受的。

  碎裂若絮的垂幔在风中飘动,灰黄的暗影时起时伏,像极了浮游周遭的鬼魂幽魄,要是没有点胆子,委实耽不下去,这种冥寂荒寒的所在,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没有过多久,一条人影已从天而降,所谓从天而降,是指由屋顶下来,下来的位置,正巧是穿过谢青枫亲手在上面挖掀的那个破洞。

  人影很窈窕,简直就是婀娜多姿,在这种情况下,照样是婀娜多姿,不减本色。

  只一眼,谢青枫就认出来人是紫凌烟。

  紫凌烟的动作十分小心,人一落地,立即闪向一根木柱之后,显然是在打量现场形势,并寻找谢青枫的踪迹。

  神坛上,谢青枫轻咳一声:“小媚,我在这里。”

  就这轻微的声音,亦将木柱后的紫凌烟惊得一哆嗦,她定了定神,才探出半张脸来,压着嗓门道:“青枫,是你吗?”

  盘坐在神坛上的谢青枫不禁笑出声来:“你像被吓破胆了,小媚。”

  紫凌烟身形微纵,人已到了坛上,贴着谢青枫身边坐下,她悻悻的道:“真好兴致,此时此景,你倒还有心情开玩笑,也不怕真个引出鬼来?”

  谢青枫低声道:“不是我开玩笑,是你反应过敏;怎么样,事情办妥了没有?”

  点点头,紫凌烟道:“曹老二果然没跑多远,大概只往山上去有三四里路,就一头钻进一个洞穴里不出来了,看样子,他似乎对那座洞穴的情形相当熟悉!”

  “哦”了一声,谢青枫颇为注意的道:“那座山洞你以前没去过?”

  紫凌烟道:“鬼才往那么荒僻的地方跑,红尘十丈,何处不可行欢寻乐?山上没金没宝,一片萧瑟,我没事去那里干嘛?”

  谢青枫沉吟着道:“只怕其中另有文章,否则,曹又难为什么不去别处,偏偏躲到洞里?

  而他对山洞的环境又似十分熟悉,显然以前曾经去过……“

  紫凌烟有些不耐的道:“你想到哪儿去了?”

  谢青枫神色凝重的道:“我在想,那座山洞,很可能是你几位阿哥的秘密聚会之所,或者用之进行某些勾当,或者拿来隐藏什么,危急时且可做为临时避难之处——”

  哼了哼,紫凌烟道:“我看你才是反应过敏了,要是他们真的利用那个地方,我怎会一点不知道?”

  谢青枫笑了笑:“总有不叫你知道的理由吧,现在我还不敢断定是什么理由,但事实上他们却在瞒着你,小媚,不要完全相信眼睛看得到的浮面景象,天底下尽多难以逆料的事情发生,若认为理所当然,那就差了。”


  紫凌烟叹了口气:“青枫,我有个感觉,好像经过这一阵之后,和他们越来越陌生了……”

  谢青枫柔和的道:“这种疏离感十分正常,也是他们给逼出来的,再亲密的关系,到了要以血刃相向的辰光,又如何继续亲密得下去?”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紫凌烟问道:“青枫,沙人贵怎么样?”

  谢青枫笑道:“我在这里,他不在这里,你说说看,还能怎么样?”背脊上泛起一阵寒意,紫凌烟喃喃的道:“老天,又是一个……”

  谢青枫道:“接下去,还会有三个,弄不巧,或许再垫上我们两个,小媚,这就是江湖岁月。”

  紫凌烟苦笑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青枫,你比我更适合闯道混世,在这一方面,和你相较,我竟然生嫩得连自己都脸红!”淡淡一笑,谢青枫道:“也不用太谦,小媚,到底你是杀人的角儿,拿杀人赚饭吃,我还没有这个本领,而你,已经自然愉快的过了好些年了。”


  紫凌烟不由娇嗔起来,伸手在谢青枫腰眼上捏了一把,边道:“死鬼,你就是会挖苦我——”

  突的捉住了紫凌烟的手,谢青枫身子往后移,紧紧拧着双眉:“轻点!”

  紫凌烟微微一怔,有些惊惶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伤?”

  谢青枫将紫凌烟的手合在自己双掌之中,人又移了过来,吁着气道:“一点小伤,不怎么要紧。”

  紫凌急切不安的道:“是谁伤了你?沙人贵?”

  “嗯”了一声,谢青枫道:“不能总是白手捞鱼,要人家性命,多少也得付出点代价,两相比较,我也算大占便宜——”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小媚,沙人贵这小子够种,临死之前,还不依不饶的反咬一口!”

  紫凌烟又是心疼、又是气愤的道:“那个该杀千刀的,青枫,他伤了你哪儿?你也是的,交手过招,拼杀搏命的事,怎么就这样不加小心?”谢青枫道:“不是我不小心,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轻敌的习惯,与任何对手过招,向来都非常谨慎,正如你所说,玩命的事,岂能疏忽?实在是沙人贵最后那一手太出意料,才差点着了他的道!”


  紫凌烟关切的问:

  “他最后使的是哪一手?”

  谢青枫简单的把经过情形讲述了一遍,末了,轻声一叹:“由沙人贵的做法看来,只怕和你另三位阿哥还有得缠,而且情况会越见艰险,小媚,你我都要步步为营,时时慎戒,在这种生死一发的形势下,栽一次斤斗就可能永远爬不起来了!”紫凌烟颔首道:“我明白,青枫;但你肋上的瘀伤,果真不碍事码?”谢青枫道:“不会有什么大影响,小媚,你不用替我担心,自己多防着别有失闪就好,现在,我们准备到曹又难窝身的那座山洞里去!”


  刚一舒腿,紫凌烟又面泛忧色的道:“不知骆老大和鬼狐狸回来没有?他们两个,一个技高功强,一个狡诈奸滑,这一对,才是令人头痛的角儿谢青枫平静的道:”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是不死不休,谁能占上风,端看彼此的造化了!“


  于是,两人下了神坛,由紫凌烟带路,先打山神庙的正门闪出,黑暗中,山风益寒,吹在身上,砭骨透肌,前面带路的紫凌烟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她这生理上的收缩反应尚未结束,随着风势,一溜芒焰暴射而至,焰尾在夜色里划过晶亮的弧线,却只是幻景,当弧线入眼实体已到近前。


  紫凌烟在猝不及防之下,仍相当沉着利落,她猛的一个旋身,贴地便扑,跟在她后面的谢青枫斜走一步,“铁砧”挥起,“呛啷”震响声中,那溜冷芒抛空而逝,但反弹力道之大,居然也使谢青枫的手臂发麻!

  又有三抹相同光色相似的芒彩出现,亦是以恁般强劲快速的来势飞到,焰尾甫映,锐气业已近身,谢青枫双目凝聚,在间隔不容瞬息的那一刹里,“铁砧”横削,头一道芒彩受击倒弹,正好撞上其后的一道,火花闪溅中,谢青枫刀面倏竖,锋利的刃口不差分毫的迎切上第三溜芒彩,“哧”的一声刮割噪音传出,“铁砧”的刀锋上已嵌连着一样东西——一只尺半长,笔管粗细,带有尾翼,通体银光灿亮的蛇首形飞梭!


  斜翻地下的紫凌烟,目光瞥处,不禁脱口惊呼:“‘小龙梭’——老大来了!”

  谢青枫心头微震,却不免疑惑——他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紫凌烟急忙向周遭搜寻,边低窒的道:“青枫,这‘小龙梭’是老大的惯用暗器,‘小龙梭’出现,他人一定就在附近……”

  “铁砧”的刀锋是正面切入这只“小龙梭”的蛇首形前端一寸,谢青枫抛梭于地,沉缓的道:“稳住,小媚,稳住。”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除了山风吹拂,林木萧萧,再没有任何动静;

  谢青枫明白,这是对方的一种手法,一种利用僵滞气氛造成敌人精神压力的手法,这种手法并不新鲜,他已经玩过许多次了。

  紫凌烟一双美丽的丹凤眼里,这时充满的不是妩媚,不是流波盈盼,惶惶四顾间,只显得悸惧无限;她微微喘息着道:“他们是在找机会下手,青枫,他们可能从每一个你想像不到的地方突然展开狙杀……”

  谢青枫的“铁砧”垂指下来,刃面宛似一闪一闪的炫眨着冷眼,他声调阴沉的道:“我也一样随时在找机会对付他们,小媚,这才叫做拼杀!”

  紫凌烟静默下来,静默中,她的“风罗网”与“朱舌剑”已经悄悄握上了手。

  树梢子不时簌簌晃动,各式错叠或交纵的黑影便似真若幻的摇曳隐现,这越发加深了视觉与听觉上辨识的困难,紫凌烟的眼睛,有些疲于奔命的连续追摄着周边动静的变化,呼吸不免更为急促。

  谢青枫一直挺立不动,这阵子下来,人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不曾稍有移换,完全做到了凝神专注、空灵明心的境地,只要是非自然现象的异动,他自信可以立时惊觉,抢制机先。

  空气像也冻结了,冻结得寒酷幽邃,了无韵息,闻着嗅着,竟有几分生血的味道,味道不呛不冲,却有股子反胃的难受。

  蓦地,谢青枫身形弹起,快得宛若他原本便在他将要扑击的位置上——

  “铁砧”翻扬,大片枯枝杂草蓬散四飞,怪叫声刺耳得如一只被踩着尾巴的老鼠,一条人影暴窜而出,肩头上的鲜血赤漓漓的洒了一圈!

  紫凌烟这一次的接应倒是相当适切,她人往前截,左手“风罗网”反兜,右手“朱舌剑”吞吐如电,逼得那窜逃的黑影急忙又向后翻,一翻之下,便原形毕露了——不是一只老鼠,却是一头狐狸,“鬼狐”公孙玉峰!


  公孙玉峰肩头上血糊糊的染赤了一片,他手握锋口开向一里一外的两柄“阴阳刀”,满脸焦黄,形色狰狞的怒瞪着紫凌烟:“吃里扒外的婆娘,不想你在叛帮反党之余,犹待灭我‘北斗七星’之门,真是狼心狗肺,无情无义到了极处!”


  紫凌烟面庞煞白,冷冷的道:“要说无情无义,也是被你们调教出来的,你们残毒在先,就怪不得我施狠于后,不让别人活的人,别人亦有权不让他活!”

  公孙玉峰磔磔怪笑,颔下的一把山羊胡子随风飘舞,他一双闪漾着青蓝色异彩的眸瞳里,更似渗入一抹血红;

  “紫凌烟,你勾结外敌,先是违背规律,擅加阻碍组合的行动,破坏团体的信誉,继而不服制裁,公然抗拒首领的命令,如今更变本加厉,以恁般残酷手段谋害同门兄弟,甚且不使留得全尸。紫凌烟啊紫凌烟,苍天在上,下有后土,都不容得你这蛇蝎其心的毒妇活存,若不遭报,岂有公理?”


  猛一扬头,紫凌烟凛烈的道:“皇天后土,早有明鉴,孰是孰非,却由不得你信口雌黄、断章取义!

  公孙玉峰,你们一门孤寡,六亲不认,这种兄弟,真个绝了也罢!“

  一直留意着四周状况的谢青枫,依旧用他那种平淡不波,天塌下来似亦无动于衷的音调道:“只为几个钱财,便杀人如麻、血手夺命,像这等门派组织,尚有什么人情伦常可言?小媚,少和他罗嗦,通杀不赦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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