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夕默然,原来皇后的本意是让她想办法不要进宫给三皇子诊脉,多半是算准了她一个心软之下,会救治三皇子,当日她会出手救大皇子萧昱除了形势使然,不也有她心软的成分在里面吗?
她的心中有些涩然,就算是知道政治斗争的残酷,她依然没办法做到面不改色的毁掉一个人的性命,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向皇后解释这种心理,只能保持沉默。
得知她还是给三皇子开了方子,只是药效上要慢了许多,皇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她当日会出言暗示沈清夕就是知道她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只是她的神色间严肃了许多,“你也不要有什么慈悲心怀了,皇上既然派人把那方子收了去,就必然不会给三皇子解毒,本宫在此不妨给你透露一句实话,虽说目前只有这样做才能逼急惠妃,才有可能引出惠妃背后的人,但事情过后,以皇上的性子,他必然也不会留三皇子的性命,你就是现在开了方子救他一命又能如何?”
说罢,见沈清夕神情怔怔的望着自己,以为吓到了她,语气又缓和了几分:“你也是个胆大的,也不想想,今日的事情若是你冒然出了手,坏了皇上的大计,皇上布局那么久,如果此举不能成功,焉能不记恨你?”皇后和沈清夕几年相处下来,念着她救了自己的儿子,夫妻两个又真心待萧昱,一心为萧昱打算,心底对她到底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沈清夕其实心里未必不知道这些事情,不然她也不会在承欢宫中纠结那么久,她只是还无法做到,或者无法面不改色的看着一个孩童失去性命,在她明明能救的情况下,即使明知道这个孩子最后有可能会失去性命,但至少能心安理得的说不是在她手上失去的。
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总觉得那些宫廷斗争都很扯淡,真的自己面临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其中的残酷,可能每一步的成功都是踏着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
虽然如此想,但她也知道皇后心里是为了她好,因此也不辩解,只干巴巴的说了句:“多谢娘娘,臣妾知道娘娘是为了臣妾好,今日是臣妾鲁莽了,皇上如果怪罪下来,臣妾愿一力承担。”
皇后嗔了她一眼,言语间带了几分自信出来,“你放心吧,有本宫在,皇上不会怪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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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伤逝
月过中天,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偶尔巡夜的禁卫军或近或远的脚步声,伴随着各个宫殿廊下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更加衬托了夜的寂静,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渐渐被云层笼罩住,失去了银白色的光芒,远处传来不知名的小虫子凄凄切切的叫声,让人的心莫名的一颤。
承欢宫的寝殿中,惠妃早就遣散了内室服侍的一干人等,一个人立在靠窗的鹅黄色绒绣垫杨妃榻边,看着榻上呼吸微弱一直昏睡的三皇子,脸上莫名的闪过悲哀,茫然,然后是一种明显的恨意,笼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
殿中的烛火留的极少,昏黄的灯光照的整个寝殿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般,惠妃默默的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只觉得心中越来越冷,直到屋内某个角落传来极轻的一声“吱呀”的声音,她的嘴角才微微挑起,露出一抹冷笑来。
那声音却是从惠妃背后的罗汉床的方向传出来的,只听吱吱呀呀床板响动的声音,随即罗汉床床脚的床板竟然被掀了起来,钻出一个蓄着胡须,三十多岁左右的男人,出来后理了理身上有些皱的衣衫,有些不耐烦的问:“你这么急的催我来此有什么事情?不是告诉过你,最近形势紧张,我不能进宫来了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忍一忍?”
惠妃并未转身,依旧低头看着榻上的三皇子,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王爷难道没听说三皇子病重了吗?您一点都不担心咱们的儿子么?还是王爷有自己的世子。我的儿子在王爷眼中只是棋子而已?”声音中有股明显的幽怨之气。
庆亲王面上一僵,压下心底的不耐烦,走到惠妃跟前,伸手揽了她入怀。缓和了语调温声安抚她:“你又胡思乱想,谁说我不关心我们的晟儿了?他病了不是有太医在身边吗?你叫我来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又不能给他治病。”三皇子全名叫萧晟。
惠妃柔顺的偎依在庆亲王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庆亲王的腰身,仿佛这样可以驱散她身上的寒冷一样。她仿佛并没有听到庆亲王的问话,恍惚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柔声细语道:“妾身还记得晟儿刚出生的时候,小脸皱皱的,哭声也小,小小的身子紧紧偎依在妾身的怀里,当时妾身就想,这辈子妾身都要好好维护自己的孩子,不能让后宫的勾心斗角伤到她一星半点,虽然明知道王爷的算计。可对于妾身来讲,就算有一天王爷成功了,晟儿得到了那个位置,可在妾身的眼里,他也仍就只是妾身的孩子。。。。。。。。。”
看着眼前神情恍惚的惠妃,庆亲王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有些粗鲁的打断惠妃的话:“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晟儿的病情严重了?对了,他今日不是宣了巧夕县主进宫吗?怎么样?有没有说晟儿到底是什么病症?可有开方子?”
惠妃松开手,对庆亲王的话置若罔闻,她走到榻前,双手温柔的在三皇子萧晟青白的小脸上抚摸着,面上是一片决绝,半晌方才低语道:“我只是想救我的儿子,别的我什么都不管,我只要我的儿子活过来。”
庆亲王的心里的那股不安更加明显起来,他甚至开始往后退了几步。忍不住低声喝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惠妃讽刺的一笑,“王爷不觉得晟儿的病来的奇怪么?好好的怎么就病重了?太医院的太医来了,个个都说不能治,王爷觉得这是为何?”
庆亲王的脸色突变,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失声道:“你疯了吗?你忘了我们当初的计划了吗?”
惠妃的脸色一变,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尖刻,“我没忘,忘的是王爷,当初的计划要事实,前提也得是我的晟儿好好的活着才行,还是王爷觉得有没有晟儿都无所谓,没有了我和晟儿,王爷还可以培养新人入宫,重新给你生个儿子,只是这样一来,王爷可能又要等几年了。”说到最后,语气中已经有掩饰不住的恨意和嘲讽,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希望皇上能够看在她配合的份上饶过她儿子一命,上午皇上派人来拿沈清夕开的药方时,她便明白了一切。
庆亲王沉默了,当初惠妃是先皇留给他的暗卫中的一员,他暗地里运作了一番,给她安排了个合理的身份入宫,后来惠妃又生下了他的儿子,他便开始计划想办法把三皇子送上皇位,将来他的儿子当了皇帝,这个皇位就又是他的了。
惠妃是他的暗卫,又和他生了儿子,他从未想过惠妃有可能会背叛他,但显然他低估了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儿子的爱。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庆亲王无心再和惠妃说什么,疾步往后退去,还没等到他走到罗汉床前,就听到一声冷哼声,“四弟夤夜前来朕爱妃的寝宫,怎么?不好好聊聊,就这样想走了么?”
一阵紧急的脚步声,紧接着承欢宫中灯火通明,蒋夜带领的暗卫训练有素的出现在了内殿中,瞬间就将庆亲王包围了起来,暗卫背后走出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是当今皇上。
此刻的他面色阴沉,站在距离庆亲王五步远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样啊,四弟,十四年前你就输给了朕,今日,你依旧输了!”
知道退无可退,庆亲王反而不紧张了,他弹了弹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的道:“皇兄不要太过于武断,这么快就下了结论,胜负还未定呢!”
皇上的嘴角勾出一抹残酷的冷笑,“四弟,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胜算么?如果你指的是养在王府密道里的暗卫,以及承欢宫外守着的暗卫,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庆亲王的脸一下子变的煞白,他转过头去,双目圆瞪,失声对着惠妃喊道:“你个毒妇,你竟然真的出卖了我!”
惠妃对他的指责置若罔闻,只是温柔的抱着三皇子在怀里,“妾身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只要我的儿子活着,谁也不能阻挡这个心愿。”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狠厉!
皇上低低的笑出声来,“四弟觉得这个买卖划不划算?以你儿子的性命来换你手上的暗卫?”
庆亲王的后背已经渐渐身处了一层冷汗,他本来就没有多深的谋略,否则也不会当年笼络的兵权一下子都倒戈到了皇上这边,后来手上又没有什么力量,只能凭借着暗卫行事,才安排了这样一个细水长流的计划,现在手上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他的腿就有些虚软。。。。。。。。。。
“不可能,你怎么找到那些暗卫的?”庆亲王试着做最后的挣扎,惠妃进宫的早,惠妃进宫后他又将暗卫重新安排了一番,藏在了府中一处院落的密道里,那里面的密道惠妃并不知情。
“庆亲王府的院落并不是铜墙铁壁,你所谓的禁院中的密道真的没有其他人知道吗?”皇上低沉的话语中充满了嘲弄,“你忘了崔县丞了吗?朕还以为父皇留下来的暗卫是多么的强悍,原来也不过如此。”他对于先皇尽数将自己手上的暗卫力量全部给了庆亲王,心中十分的不满,这些年来也一直有所忌惮,并努力培养自己的暗卫,现在才感觉胸中那一口闷气消散了许多。
庆亲王大惊失色,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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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批禁卫军冲入庆亲王府,在府中搜出秘制的龙袍及兵甲等违制之物,皇上以忤逆之罪下令查抄庆亲王府,并下令革去庆亲王的亲王爵位,判斩立决,念及先皇遗愿,其罪不及家人,将庆亲王府其他人等贬为庶民,发配云南,终生不得入京。
就在人们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人心惶惶时,宫里又传出消息来,三皇子病逝逐渐好转,然其母妃惠妃为照顾三皇子,日夜操心,不幸染疾,拖了半个多月还是去世了,三皇子幼年丧母,惊慌失措,再加上病情反复,没几日也去世了。
沈清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很是难受了一把,知道皇上到底顾及皇家颜面,没有揭穿惠妃的真正身份及三皇子的身世,但却绝对不能容忍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惠妃和三皇子的结局一早就注定了。
这件两代皇子之间皇位的争夺案就这样以庆亲王一家的落败而告终,宫里暂时恢复了平静,皇上膝下只剩了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三位皇子,四皇子虽说已经恢复,但这辈子右腿走路都有些瘸,能问鼎皇位的就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了,一时间宫里和前朝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微妙。
宫里接二连三发生丧事,太后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的羸弱不堪,人老了,精神支柱往往很重要,更是听不得见不得那些伤心的事情,因此不管太医们用了多少名贵的方子调养着,太后还是在八月中旬闭上了双眼。
太后崩逝,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都城都成了一片素白的世界。。。。。。。。。。
第230章 孕趣
太后病逝,皇上悲痛万分,下令举国皆哀,宫里服丧二十七日,民间停止婚姻嫁娶、宴请游乐三个月,太后停灵七日后入葬皇陵,与先皇合葬。
内外命妇要进宫哭丧七日,沈清夕一边打发家里的人将颜色鲜艳点的摆设都收拾起来,换了颜色素净的出来,一边换了白色的孝服,和江氏进宫哭灵,她名义上是慎亲王的义女,太后的义孙女,太后崩逝,她是要穿孝服的。
接连七日都是早早进宫哭灵,傍晚归来,饶是沈清夕一直身体康健也抗不住,江氏更是再第五日的时候就病倒了,沈清夕咬牙撑到第七日归来时,就昏倒了。
她这一昏倒不要紧,可吓坏了江氏,一边吩咐丫鬟婆子把沈清夕安置在她的屋里,快去请太医进府,一边打发人快去寻顾照棠归来。
顾照棠刚从宫中出来,就遇到了自家的小厮,听说沈清夕昏倒了,他心急如焚,忙请了太医往家赶。
“当然是这几日劳累过度了,”江氏看沈清夕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忍不住自责,“这几日又要料理家事,还要进宫哭灵,更要照顾我,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抗不住啊。”
顾照棠眉头紧皱,看着太医收起手来,忙问道:“太医,到底怎么样?”
“恭喜郡王妃,恭喜世子爷,世子妃是喜脉,世子妃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太医躬身答道。
喜脉?顾照棠和江氏都愣住了,他们心里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顾照棠更是完全呆住了,还是江氏反应快些,忍不住笑的合不拢嘴,“是喜脉就太好了,顾家要有后了,上天保佑,唉。太医,儿媳她昏倒了没有大碍吧?”
顾照棠也一下从狂喜中反应过来,脸色又有些发白,紧紧拉住太医的袖子,顾不得失礼,连声道:“是啊,太医,她昏倒了,会不会有妨碍啊?你快看看,要不要吃安胎药?”
太医哭笑不得。随即想想又能理解,男人嘛,在第一次听说自己要当父亲时,都表现的有些呆呆的。患得患失,随即安慰顾照棠:“世子放心,世子妃只是这些日子劳累过度才昏倒了,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无碍了,世子妃身子康健,胎儿稳固。无需用什么安胎药,”见顾照棠一脸的怀疑,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世子妃本身也是医者,世子若不信。您可以等她醒来后再问问世子妃的意思。”
顾照棠这才放下心来,他要当爹了,他和夕夕的孩子,天哪,真是意外的惊喜,他和夕夕本来说好了要到明年等夕夕满了十八岁再要孩子,所以一直都在避孕,是了。一定是上次他从河间府回来。两人激动之下就忘了避孕这回事了。
他心里一边傻乐着,一边看到沈清夕略显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向江氏抱怨道:“还好从明日开始不用再进宫哭灵了。否则,夕夕哪里受得住?母亲从明日开始把家里事情也管起来吧,让夕夕安心养胎。”
江氏满脸笑意的点头,应当如此,现在的她就希望沈清夕安心养胎,给她生个大胖孙子或者孙女都行,一想到九个月后,她也是有孙子辈的人了,终于不用再羡慕别人家的太太了,她就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高兴过后,才想起吩咐丫鬟:“快,去前院看看老爷回来没,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老爷。”
沈清夕只觉得浑身疲累,好似睡了长长的一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起了灯,她眨了眨眼睛,适应着屋里的光线,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便开口问道:“谁在外面呢?”
帘子一动,却是顾照棠进来了,满脸的惊喜,“你终于醒了!”
沈清夕点点头,从榻上坐了起来,有些诧异的问道:“什么时辰了?你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照棠忙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又在她身后塞了个迎枕好让她坐的舒服些,才应道:“不早了,已经过了戌时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丫头们拿吃的给你!”连语气间都带了几分的小心。
沈清夕大吃一惊,她记得从宫里回来时才刚酉时,自己怎么一下就睡了这么久,醒来又觉得特别饿,看来这几日真是累坏了,她好笑的想着,却见顾照棠专注的盯着自己,这才注意到他的异样,“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顾照棠忍不住咧开了嘴,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夕夕,我们就要有孩子了,你高不高兴?”
沈清夕呆住了,花了一点时间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她的手不可置信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茫然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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