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间清算,不过一个虚有的名分而已,大爷只要不碰她,这个名分有什么意义,再说,昨儿的事情也蹊跷,她是怎么出的内院,守着垂花门的人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到的外院书房?那醒酒汤是谁给她熬的,她又是怎么骗大爷喝下去的,她那肮脏的药又是哪里来的?这林林总总的事情只要细细查下去,还怕找不到收拾她的由头么?”
沈清夕知道周嬷嬷说的有道理,只要今日静然来求名分,她若不给,立刻就能坐实她善妒的名声,而且她昨日回来后也仔细思量周嬷嬷说的问题。昨日虽说是双胞胎的抓周宴,但各处的人她都是安排妥当的,静然在这种情况下静然能混到外院去,可见府里仍是有人被她收买了,这事只要查下去必然是有迹可循的。
可此刻的她没有心情追查这些事,就算说她是妒妇有如何? 总比自己强颜欢笑的看着顾照棠纳了别人好吧?即使只是一个虚有的名分,她的心里也觉得别扭,不得不说,沈清夕在感情这方面是有些洁癖的,在她的心里不能接受第三者。这也是当初为何一知道郑逸和杨润素定了亲,她就强迫自己对郑逸刚萌芽的好感给掐灭了,因为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她不要。她更不会成为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嬷嬷不用劝我,我还是昨日那句话,这事不应该是我做主,如果大爷要收了静然,我定然没有二话。但如果大爷自己不愿意收,我也不会自作主张的给他收通房。”沈清夕看周嬷嬷还想再劝她,忙表明自己的观点,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周嬷嬷辩解。
周嬷嬷听了微微松了口气,她就怕沈清夕在气头上不肯服软,不肯收下静然。一旦和顾照棠夫妻闹僵了便麻烦了,但现在听沈清夕如此说,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感叹:到底还是姑娘聪慧。如此气愤的情况下行事却也没失了理智,不愧是自己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这么想着,在心疼沈清夕的同时又忍不住生出一股骄傲来。
她却全然不知沈清夕的心里早就打定主意,如果顾照棠收下静然。那么她和顾照棠的感情将到此为止,从此她将不再把他作为自己的爱人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要重新衡量。
送走了周嬷嬷,沈清夕才起身,心中暗暗告诉自己又不是天塌下来,不能这么颓废下去,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打定主意便喊了梦灵进来帮自己梳洗,梦灵进来见沈清夕脸上虽有疲惫之色,但神色还算正常,不由放下心来,一边伺候沈清夕梳洗,一边拿话题引起她的兴趣,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奶奶还不知道吧,昨儿晚上下雪了,下了一夜呢,今儿早上起来才发现那雪积了厚厚的一层呢。”
竟然下雪了?沈清夕有些诧异,随即又释然,已经腊月了,早该下雪了,知道梦灵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答道:“怪不得今日屋子里要比平时亮堂些,原来是外面雪映的,待会咱们吃了早饭,让小丫头们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吧。”
“奶奶这么说外头那些小丫头们听了肯定要跳起来了,早上起来就叽叽喳喳的要堆雪人玩儿,奴婢先替她们谢奶奶了。”梦灵利落的给沈清夕挽了发髻,习惯性的拿了沈清夕平日里惯带的金镶玉海棠簪子,却见沈清夕伸手从梳妆匣子中挑了一个粉白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和一个白玉簪子,淡淡的吩咐:“今日带这个吧,左右也不出门,随意些吧。”
梦灵手一顿,随即心中了悟,这金镶玉海棠簪子是大爷送的,也是平日里奶奶最喜欢的,这会看见只怕心里难受的紧,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偏偏挑了这只簪子出来,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簪子,接了沈清夕选中的发链和簪子,灵巧嵌在了发间,左右打量了下,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还是奶奶有眼光,这两个发饰竟然极相配。”
两人说话间,春草进来了,便沈清夕收拾妥当,便轻手轻脚的将早饭摆了上来,沈清夕的早饭一向简单,一碗熬的粘稠的小米粥,几碟小菜,“今儿个厨房里蒸了小笼包,这会子正热着,奶奶快过来尝尝。”
沈清夕刚在桌下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个小笼包,还未送至嘴边,便听到外面一阵阵的喧哗声,不由脸色一沉,放下筷子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春草便掀了帘子出去,片刻便回来了,脸色气的煞白,强忍着怒气给沈清夕回话,“是静然,在院子门口跪着呢,说昨儿晚上的事情是她对不住奶奶,求奶奶原谅。”春草性子较为冲动,要不是怕沈清夕生气,刚在门口看见静然那副做作的样子就恨不得上去撕烂她,上次不是还想进院子里给奶奶请安吗?这次倒好,不声不响的,也不提进院子的事情,到了大门口就跪下了,口口声声的说求奶奶原谅,这哪是求奶奶原谅的做派,分明是逼迫奶奶吗?装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用心却这样恶毒,我呸!
“她这哪里是求奶奶原谅,分明是欺负奶奶不敢发作她,来逼迫奶奶的,”一向好脾气的梦灵也恼了,就要向外走去,“奶奶,我去打发了她。”
沈清夕冷笑一声,吩咐梦灵,“你出去对她说,她没做什么需要我原谅的事情,也无需过来求我原谅,她应该求的人是大爷,让她去外院找大爷说话去,就说我说了,只要大爷愿意给她名分,我定然没有二话,要是不识好歹,愿意在我们院子门口跪着,就让她跪着好了。”
梦灵暗暗咬牙,到底不敢违了沈清夕的吩咐,出去传话,心里只恨不得把门口跪着的人痛打一顿才好。
撇开沈清夕这边不说,却说顾思平、江氏夫妇这边,他们夫妇昨日也累了一天,晚上便早早歇了,对外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一大早起来,听了茉儿的回报,气的江氏当时便摔了一个茶盏,一边骂静然心机深沉不要脸面,一边又暗恨顾照棠一点防备都没有,这么大的人了被人下了药都不自知,同时心里也暗暗责怪自己,这段时间清闲惯了,一切都让沈清夕管着,她倒忘了疏梅院中还住着两个不定时炸弹,这不就趁着双胞胎的抓周宴,找到了可趁之机。
顾思平倒是很快便冷静下来了,问了茉儿知道顾照棠仍在外院,便嘱咐江氏,“你先不要生气,我去外书房看看照棠,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也去儿媳妇那边看看吧,出了这样的事情,儿媳妇不定怎么伤心呢,你去了好好跟她说说话,别让她因为这件事和儿子生分了,再有,这件事蹊跷的很,那个叫静然的哪里来的这种下作的药?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还是在府里托人买的?如果是后者,咱们府里定然有人帮她买药,除了这一桩,她昨日是怎么到的外院,她怎么知道照棠的书房在哪里?又是谁给她的醒酒汤,这里面的细节要一一的分析去查,不论哪一桩,我看咱们府里的人都要好好清查一番,这种轻易被收买,背弃主子的下人断然不能留。”
顾思平的一番话让江氏也慢慢平静下来,想了想顾思平说的确实有道理,待送了丈夫去外院,便吩咐自己身边得力的丫鬟、婆子,咬牙切齿的吩咐:“去,给我一点一点的查,一桩桩,一件件,都要给我查清楚,不拘是谁,只要牵涉到了其中,先拿绳子绑了送到我院子里来再慢慢审问。”
吩咐完这些事,想起沈清夕这会子不知道多难受,江氏便立刻起身往宁晖院中而来。
第201章 威逼
顾思平到了外院书房,顾松在此处守着,见了顾思平便上来行礼,顾思平见儿子还在里间的榻上沉睡着,便在外间坐了,叫了顾松、顾明一起来问话。
他先问了顾照棠被下药的情形,“可问了大夫是什么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可有什么后遗症?”
大夫是顾松请的,自然是他来回话,“大夫说大爷被下的药是一种叫寄魂的迷幻药,喝了之后人会影响人的心神,神智不清,产生一种迷幻作用,如果大量服用会影响人的神智,幸亏大爷被下的药量较少,大夫说服下解药后会昏睡较长时间,醒来后就没事了,像大爷这种情况估计得到下半晌才能醒来。”
顾思平的脸色黑沉沉的,隐隐的怒意在脸上闪过,但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自制力比起常人来要强的多,压下心底的怒气,暗自思量静然怎么弄到这种药的,”可有询问大夫,这种药是否是外面药铺里常见的药?”
“问过了,大夫说这种药害人不浅,寻常药铺里是不售卖这种药的,除非有特殊的途径或找人私下配制。”顾松躬身答道。
看来这药的来源十分蹊跷,顾思平原先还想着恐怕是静然用银钱收买了府里的下人,托他们在外面买的,但既然这种药外面药铺里并不常见,显然府里下人帮静然买要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了,那么她有是怎么得到这种药的呢?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还是有人给她夹带进府里的?
先压下心底的疑问,顾思平又问道:“可查出来她是怎么知道大爷书房的位置的?又是怎么进的大爷书房?”
这次是顾明答的话,“这件事情奴才昨儿个夜里就先查了,外院当时人来人往的,正是送客的时候,大爷带着奴才都在前头送客。静然从内院出来就遇到了外院伺候茶水的老黄家的大孙子小磊,小孩子很好哄,问了两句就说了大爷书房的位置,至于她怎么进的书房,” 顾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稍微停顿了下来。
抬眼看了看自家老爷不算好的神色,顾明才继续道:“奴才问了在书房伺候的小厮全儿,他说想着今日客人多,大爷应该是不会来书房了,准备锁了书房的门。却碰到了静然,她说是奉大奶奶的命,来给大爷送醒酒汤。全儿信以为真,就让她进了书房,这时小磊跑了过来,说大爷在前头有事找他,他便跟着小磊出去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静然使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先用些银钱或者零食逗着小磊说出顾照棠书房的位置,然后又哄骗小磊,告诉他说大爷正在找全儿,小磊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经常在外院玩耍。并不认识静然,他看静然穿衣打扮十分漂亮,只以为是内院大奶奶身边的哪位姐姐。对静然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她先小磊一步到了书房,假借沈清夕的名义说给顾照棠送醒酒汤的,全儿自然不疑有他,待小磊再跑进来说大爷找他有事时,他自然要出去。静然在这个时候得体的表示自己替他看着书房,等她和大爷一起回来。全儿便感谢了一番出去了,计策虽不高明,却很好用,而且时机凑的很巧,她要是碰到了别人,都不见得能成事,反而是小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有太多的防备之心,正好为静然所用,才让她达到了目的。
“全儿现在在哪里?”小孩子也就算了,全儿一个正经当差的小厮却是懈怠职守了,不认识的人怎可让她留在书房这种重要的地方。
顾明脸色有些踌躇,却还是答道:“奴才让他这几日先不用在书房伺候了,这几日就有奴才在书房伺候。”心里却明了,全儿的差事只怕是保不住了,想想全儿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顾明不由心里暗恨,既恨静然利用了全儿,又恨全儿不争气,平日里对他的提点全都扔在了脑后。
“这件事你处理的对,全儿的差事先革了吧。”顾思平夸奖顾明,怕江氏在内院担心顾照棠的安危,便吩咐顾松打发人去给内院江氏报个信,将顾照棠的情形说与江氏,免得她担忧。
再说江氏这边,还未到宁晖院,便看到宁晖院门口人影憧憧,一片喧哗,待走近了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后,不由气了个倒仰。
只见静然穿了月白色的夹袄,珍珠白的挑线棉裙,楚楚可怜的在地上跪着,口口声声喊着:“请大奶奶原谅。”
真真是其心可诛,江氏气的脸色煞白,正要上前喝止,却见门内出来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是儿媳妇身边的大丫鬟梦灵。
梦灵站在门口,先是扫视了门口不远处三三两两站着的下人,却看到江氏正往这边来,便先屈膝行礼,才朗声喝道:“都在这儿干什么?没有差事做了么?素日里奶奶待你们仁厚,不代表可以任意偷懒,都快回去当差吧。”
人群中有一个身材瘦小,穿着却十分干净利落的婆子出来,笑着道:“不是我们偷懒懈怠,实在是早上积雪大,便找了丫鬟们出来打算院子,谁知遇上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担心奶奶才在门口略作停留,如今见姑娘出来,想必奶奶没什么事,姑娘,放心吧,咱们这就回去当差。”
梦灵认得她是针线房的宋嫂子,便向她行了半礼道谢,“多谢宋嫂子了,改日我请嫂子过来吃酒。”其实沈清夕治家虽严格却不严苛,对待下人也多有赏赐,府里的下人们对她多是心存感激的。
宋嫂子笑着应了,便吆喝着周围的人回去,一时间,宁晖院门口便清净下来。
没了观众,静然的戏便有些唱不下去了,她眼中闪过一道嫉恨,紧紧咬了咬下唇,才柔声问道:“请问姑娘,奶奶可有空见我?”
梦灵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道:“我劝姑娘还是起来吧,我很好奇呢,您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这一大早的来我们院门口跪着,您先说说看,我们才好回禀奶奶,要不然,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这不是来求奶奶原谅的,而是来逼我们奶奶来了。”
静然心里把梦灵骂了个体无完肤,昨儿晚上的事情梦灵也在场,这会子却故意装糊涂,这种事情让她怎么好意思自己说出口,见梦灵似笑非笑,满脸嘲讽的看着她,她恨恨的咬牙,复又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姑娘昨儿不是也看到了,我,我已经是大爷的人了,求奶奶给婢妾做主。”
梦灵没料到她这么无耻,这种话青天白日的也说的出口,当即气的满脸通红,她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平日里又没有春草泼辣,只觉得气的浑身哆嗦,冷声斥责道:“姑娘这话说的奇怪,既然有这种事情,姑娘不是应该去找大爷吗?怎么能找我们奶奶,我们奶奶说了,只要大爷说收下姑娘,她定然没有二话,如果大爷不同意,求奶奶也没有用。”
静然一听,脸上快速的闪过一道喜色,她有把握顾照棠应该会答应,男人嘛,哪个不喜欢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再说他昨天已经碰了自己,于情于礼,他都要给自己一个说法,怎么说她也是宫里赏赐的,在她看来,只要沈清夕不拦着,这件事就算是成了。
“奶奶此话当真?”静然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梦灵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啐了一口,“我们奶奶说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不像有些人,不知廉耻。”
静然对梦灵辱骂她的话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只要她成了顾照棠的姨娘,也就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到时候要收拾这丫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就多谢奶奶成全了。”静然以为沈清夕默认了此事,松了一口气,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腿脚,暗暗得意自己这招苦肉计总算没有白费,正要起身,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撞到,嘴里啃了一嘴的雪和泥的混合物,随即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她不由一阵恼怒,吐出嘴里的泥,高声喊道:“谁,谁在背后暗算我?”
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阴森的声音,“大奶奶成全了,我还没同意呢,想进我们顾家的门,得先问过我才行。”
静然扭过头去,看到江氏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站在自己身后,正满脸寒霜的盯着自己,而扭住自己双手的正是江氏身边得力的两个婆子。
她再也顾不得满脸的脏污,嘴里急切的喊道:“太太,您要为婢妾做主啊,大爷昨晚,昨晚,我昨晚已经是大爷的人了。”
江氏怒极反笑,一叠声的吩咐身边的人:“将这个试图谋害世子爷的贱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