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小就怕穿制服的。记得小时候隔壁家老汉一把年纪了还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老蚌生珠,并且拒不交罚款。结果一大堆穿制服的将他家电视机自行车什么值钱玩意都搬跑了,打那时起,我看见穿制服的感觉就成了既尊敬又害怕。
难怪这李嫣不同于一般的小护士那样说话细声细语温柔文静,她一直大大咧咧风风火火,性子泼辣的要命,说跟我翻脸就翻脸,说来一耳光就来一耳光,原来她是警察!
这火爆性格确实是像警察多过于护士。
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五味杂陈,就像武林高手练功走火入魔那样。
“你怎么了?”吴森贵问。
“李嫣是我媳妇呀!妈呀,吓死我了,我怎么有个警察女朋友!”我大叫道,也不知是喜是忧,心情复杂。
“她是你媳妇?就凭你?你竟然还满脸不情愿受委屈了的样子?这么矫情?”吴森贵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着我,露出了不可思议明显瞧不起我的神情。
我知道,我现在这幅尊容,这种狼狈模样,说自己是凤姐男朋友都未免抬举了自己。
“她可是我们队的警花呀?她是你媳妇?痴人说梦吧你!”不待我回应,吴森贵又像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那样开怀大笑。
“我现在是得了蛤蟆气,我以前穿起白大褂来,不敢说气场多强大,可至少是有几分姿色的哟!”我试图辩解几句,可无论音调还是语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完全淹没在了他的仰天长笑中,就像一滴水掉进了大海。
他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嘲笑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有时,明明是一件真事,可说出来却没人信,这种感觉特别的痛苦。
这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在监狱里我反复跟人述说我不是强奸犯一样,是对牛弹琴。
所以我也不想再白费口舌纠结这个问题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当我说了个笑话吧。”
“这个笑话很好笑!尤其是你那委屈的表情,太幽默了!你哪配得上她呀,真是!”吴森贵还在捧腹大笑。
从吴森贵的表情,不难看出李嫣这朵警花在单位内是很多年轻人垂涎的对象,想到她竟然是我女朋友,也不免心里美滋滋的。
“原来没有什么小盒子?原来李嫣也是卧底,哈哈,我看走了眼,输的心甘情愿。那么,医院到底还有多少卧底?现在知道的有六个了,崔冕你到底是不是?”胡主任终于不再沉默了,他抬起了满是泥土看不见面目的脸,他在地上乱蹭,硬是把眼镜蹭回了本来的位置,这下不是睁眼瞎了。
我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之前被吴主任识破的三个卧底,再加上李嫣、吴森贵、老连长,没错,是六个。我迷惘的又打量了一下自己,荒谬的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卧底,只得以询问的口气看着吴森贵:“我应该不是卧底吧?”
“你肯定不是警察,你的身手一看就没受过什么训练。”吴森贵摇头否定。
胡主任纵声大笑,只是笑声像凄厉的哭声:“是真卧底的我没看出来,不是卧底的倒误会成卧底,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要早杀了你崔冕,哪儿有这么多破事?”
吴森贵也放声大笑,他的笑满是得意。
“话说,你们当警察的一个月有几个钱?你要多少钱才肯把我放了?放了我就立马回日本,永不来中国。咱们就当没有这些事,怎么样?”胡主任突然止住了笑声,话锋一转,眼睛死死的盯着吴森贵。
胡主任显得非常的镇定平静,他的精气神瞬间全部回来了,就如我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情景,很深不见底的一个人。
他此时被五花大绑,伏在地上动弹不得,本该是狼狈不堪的样子,可他的神情却显得像是站在万众瞩目的讲台上做演讲,自信,神气,语气坚定不可抗拒。
胡主任的眼睛,漆黑明亮,镜片也遮挡不了那种光芒。他的眼神就像一团旋涡,当你的眼神碰到他的眼神,就会慢慢的随之旋转,目眩。随后你就像陷进沼泽,身不由已,只能随之沉浮,否则越挣扎则陷的越深。
吴森贵手中的电筒光正对着胡主任的脸,黑暗中的一圈光亮就如同头发中间秃了一块似的引人注目。这种聚焦的效果,使得胡主任的眼神分外的突出,摄人心魄。
我不敢再盯着他那双似乎有魔力甚至显得有些诡异的眼睛。
吴森贵一愣,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但又没说出来。
我大惊,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几乎没有人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否则贪官污吏也不会那么多。这吴森贵不会真的临时变节吧?我握紧了手中的枪,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他要是真变节,我就有生命危险了!
论身材,论身手,我哪里斗的过吴森贵?
“你拿了钱如果喜欢做警察还可以继续做呀,你又不用承担什么责任?现在只有你和这小子是知情的,只要杀了他,我们俩就可以合作,而且是双赢!你仔细想想!”果然,胡主任在用金钱引诱完吴森贵就开始挑拨离间了。
胡主任的目光像条毒蛇一样如影随形的跟着吴森贵,吴森贵看了我一眼,仍然没有说话,似乎在犹豫。
我大叫着:“不要中了他的挑拨离间之计,我们俩是一条战线的!”
吴森贵对我的声音置若罔闻,一直呆呆的看着胡主任。
“杀了崔冕一点后果都没有!他是个囚犯,他装精神病越狱,你要抓他归案,而他拒捕,所以你杀了他!这绝不违反你们的规定!杀了他!马上!”胡主任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从开始的商量式,变成了命令式。
而吴森贵则一直没有说话,似乎也在做剧烈的心理斗争。
我越发的紧张:“吴……吴大哥……莫忘国耻啊,莫忘南京大屠杀啊,这是日本鬼子啊,他们的话怎么能信啊?”
吴森贵呆呆的看着胡主任,左手夹着的烟都快烧到手指了,但他浑然不觉。他的表情就像久别重逢的情人相见时似的,眼神像被胶水粘住了,完全分不开。
他握枪的右手开始颤抖,枪像有千钧重,艰难缓慢的举起,随后又放下,放下又再度举起。
我明白吴森贵很可能已经被胡主任打动了,我吓的后退了几步,也下意识的举枪对准他。
“杀了他!”胡主任突然暴吼一声。
电光火石的一瞬,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大叫了一声,冲到吴森贵眼前,用身体挡住了他们空中交汇的炽热眼神,随后又一下子夺过对准胡主任的电筒,大声道:“吴大哥,不要再看他了!他在企图对你催眠!”
“不要长时间盯着一个催眠师的眼睛,这是极度危险的事情!”我又大吼了一声。
“吴森贵,你必须听我的!我要你马上干掉这小子!马上!”胡主任苦于视线受阻,只得拼命提高音量,很难想象斯文的他竟能发出这种炸雷一般的音量。
我毫不示弱,也用同样大的音量回应他,扰乱他对吴森贵的催眠,此时场景就像街头2个泼妇在跳着脚骂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和胡主任的最后对话()
催眠主要分两大类,一类叫母式催眠,一类叫父式催眠。
顾名思义,所谓母式催眠就是用母亲那样的温情突破受术者的心理防线,循循善诱,态度和蔼。有亲和力,外表平凡,满脸和气的我适合使用母式催眠。
而父式催眠,则语气像父亲一样权威,利用不可抗拒的命令式口吻,让人臣服。父式催眠适合气场强大、能用气势瞬间压倒你的催眠师。毫无疑问,胡主任很适合使用父式催眠,他刚才对吴森贵使用的也正是父式催眠。
术业有专攻,我若用父式催眠,肯定不如胡主任用的好。
当然,催眠也是和治病一样,是对症下药的。首先也得区分对象是什么样的人,有的对象适合使用父式催眠,有的则用母式催眠效果更好。
胡主任虽然外表斯斯文文的,但沉静的外表下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巨大力量。
就像海面看似平静,但海下则蕴藏着巨大可瞬间掀翻船只的漩涡。
对于吴森贵这样强悍的猛男,或许温情的母式催眠更有效。但胡主任可能是考虑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形同水火的敌对关系,细水长流的温情母式催眠是绝对不适合用在敌人身上的,不如用父式催眠发动猛攻,瞬间催毁对手心理防线。
刚才,我若再后知后觉一点,后果不堪设想。我原本以为只是洗脑式的聊天,万万没想到在这种绝境下胡主任他还不忘使用催眠术,确实我疏忽大意了。
吴森贵呆了半天,才用力的甩了甩头,一脸的惘然:“我刚被催眠了?”
我紧张的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差一点。”
“我刚才有点晕,迷迷糊糊的,像睡了一觉。”吴森贵抓抓头,神情疲惫。
以前吴森贵可以抵抗胡主任的催眠,是因为有心理准备,一直在心理偷偷防范。再到后来,他面对的是集体催眠,胡主任的眼神面对几百个人,肯定不如单独催眠一个人时的威力大。
而刚才,吴森贵对失去行动能力的胡主任完全放松了警惕,而且他经过了刚才紧张刺激的情景,人也很疲倦,所以极容易被催眠。
高明的催眠师用眼神和语言完全就可以实行催眠了,哪怕四肢不能动。
“不管怎么样,不要再理他一句,不要再看他一眼。”惊魂未定的我抚了抚激烈跳动的心口。
“他妈的!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敢玩花样?”吴森贵越想越怒,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的踹了胡主任一脚。
高大威猛经过搏击特训的吴森贵踢出的一脚,那简直就是开碑裂石的力量。果不其然,胡主任闷哼一声,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我靠着树坐下,将电筒放在地上,保持着光亮:“现在准备将他们怎么办?怎么定罪?”
“天亮了,找个老乡家打个电话到县公安局,都是我们的兄弟单位嘛。让他们派辆车把我们送回星海市。”吴森贵紧挨着我坐下。
“为何现在不去?我怕等久了节外生枝啊!这个胡主任,诡计多端的很。”我心有余悸的道。
“这凌晨二三点,我们两个一身是泥巴和树叶的人,还捆着七个人,去敲别人家门,你觉得合适吗?肯定会骚扰到群众和吓到群众的嘛。”
“您说的是,不能扰民。”
“然而,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们得在县公安局同志的带领下,迅速占领江西朝阳病院,将昨天胡主任坦白自己催眠杀人的视频截留下来,要不然他们删除视频可就麻烦了。”吴森贵真是粗中有细,竟然还记得那是重要的罪证。
我刚准备提醒他这点,没想到他竟也想到了,这点不仅仅能定胡主任的罪,还能洗刷我强奸犯的罪名,这显然相当重要。
假如胡主任昨天没有这么坦白,我也并非走投无路,我还有一个洗刷自己罪名的办法这些日子的苦思冥想出一个细节,致命的细节,就是子妍说自己有尖锐湿疣!
这种病类似于瘊子,长出来时药物涂抹不掉,手抠也抠不掉,一般医学上的处理办法是用激光打掉或冷冻手术处理。
不管是哪种处理,长有湿疣的下体都会留下疤痕。别的性病如淋病之类治好就好了,外观看不出什么端倪,可尖锐湿疣这种病就算治好了,手术留下的疤痕是绝对消除不掉的,那是一个永远耻辱的标记。
到时我向法院发起上诉,法医可以检查子妍的下体,警方也可以去医院调查相关记录,总之要确认她曾得过这种病并不难。
只要确定他得过这种病,我就可以证明自己没有强奸了。
因为子妍体内有我体液,所以可以认定我为无套强奸,如果是无套和尖锐湿疣病人*,那传染几率近乎百分之百。
造就尖锐湿疣的病毒有个很酷炫的名字,叫做人*瘤病毒,不知道给这病毒命名的科学家当时是怎么想的,这病毒跟*真没有一毛钱关系。
人*瘤病毒传染力非常强,闲瑕时我和疯子沟通过这种病毒的特性。
可我没有这种病,这种病如前面所说,就算治好了也掩盖不了曾得过这病,这岂不就间接证明了我没有碰过子妍?
不过现在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有胡主任的视频为证,一切都不是问题!
无罪一身轻,我想着可以不用回监狱,心情无比痛快。
这真得感谢面前这位警察大哥,否则以我个人的能力,是不可能摧毁胡主任这个庞大的犯罪集团。
我和吴森贵就这么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坐等天亮,好在胡主任一直也没有再耍花样,就歪在那里动也不动。
我靠着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手指间传来一阵剧痛将我弄醒,原来是香烟烫着了手。
夹着香烟睡觉是件很可怕的事,我记得我曾有个同学夹着香烟睡着了,结果烟灰掉下来烧着了床,将他腿烧成了重伤,差点残疾,这是典型的玩火*。
旁边的吴森贵睡的也挺沉,我下意识的拿起电筒照了一下胡主任他们,他们还维持原状,横七竖八或伏或蜷的瘫软在地上。
胡主任的眼镜片在灯光下反着光,我眯着眼才看清楚他,他像只正觅食的猎豹一样瞪着我,也不知道这样瞪了多久。我吓一跳,赶紧移开电筒。
“崔冕,帮我个忙。”胡主任痛苦的呻吟道。
我原本不想搭理他,害怕他又耍什么新花样,但听他的声音挺可怜,不像是装的。于是便看了他一眼,他脸憋的通红,像什么急性病发作一样。
我想起他在误会我是卧底之前,对我还算不错,立刻就起了恻隐之心:“帮什么忙?”
“帮我解开裤子拉链,我要撒尿。”
这还真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要求,没有尿不湿,也不能让他尿裤子里,我只得走上前去,帮他解开裤子拉链。
还要帮他把那玩意拿出裤裆,这是件苦差事。
伏在地上的胡主任很辛苦的弓起双腿,撅起屁股,变成跪伏的姿势,开始撒尿,我转过头去。
半分钟后,我听到声音:“崔冕,好了,谢谢你。”
我又帮他复原。
“崔冕,我问你个事。”
“你问吧。”
“说真话,我催眠你回前世,你到底有没有回到前世?”
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我如实道:“说真的,我抵抗住了,没有回去。”
胡主任道:“那你觉得前世催眠到底可不可行?”
没等我回应他又自言自语的嘀咕:“你和吴森贵是没有回去,那别人到底有没有真回去呢?可惜我没机会问了。”
我想了想,道:“我觉得前世催眠不可行。那些人所谓的看到前世,应该是即视现象。你曾逼迫他们看那么多上世纪的纪录片,使这些影像深深的刻在了他们脑海里。当你暗示他们可以看到1945年时,他们浮现脑海的景象一定是平常电影、电视、图片、小说里关于1945年场景的各种累积,完全不看电视的要么看不到所谓前世,要么浮现脑海最多的可能就是你催眠前放给他们看的纪录片,总之应该不是什么回到前世。”
以前我之所以多次感觉转世人的对话像是在排演抗日神剧,可能就是因为他们潜意识里对1945年的记忆碎片都是来自电视上层出不穷的抗日神剧中的场景和台词。
胡主任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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