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用干活不受人欺负,其他感觉跟监狱生活差不多似的。
当兵和呆监狱几年的人再回到社会,很容易和社会脱节,会不知道最新潮的手机是什么,最火的app是什么,整个人像外星球来的似的老土落后。
我害怕和社会脱节,所以每天会如饥似渴的看报,看新闻。还学着像天线宝宝一样,守在大院门口,主动和每一个陌生人搭讪,渴望获得一些外面的资讯。我也害怕精神病扮久了,和正常人沟通的能力退化。
我开始对天线宝宝感同身受了,我明白他为什么有那么多问题了,原来原因就2个字“寂寞!”
王福全这段时间没提开颅治疗,也没为难我,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他见我时的笑容一次比一次更高兴。早已习惯了他的各种阴笑、冷笑、坏笑、皮笑肉不笑的我目前还真不习惯他那么真诚灿烂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
“咦,话说我怎么还没对你下跪啊?”每次查完房他都会耸耸肩膀摊开双手,用很惊讶很夸张的表情尽情的嘲讽我一番,旁边医生护士总是轰堂大笑,病房里里外外都充满了欢乐的空气。
那时的我不像个精神病,像个供人娱乐的小丑或傻子。
我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我每次都笑笑:“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留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却丝毫也不急,每天保持着慢节奏的生活。可李嫣却越来越急躁,开始时她是每天例行公事般的问一次,到了后来是一天问n次:“今天都6月10号了,6月18日赌局就结束了,你怎么还不行动啊?”
“行什么动?”
“不是打赌说让王福全跟你下跪吗?”
“是啊!”
“你每天躺在床上发呆,他就跑来向你下跪了?你不需要做点什么吗?”李嫣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不停的用手指戳我的额头。
我终于懒洋洋的翻开眼皮,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离约定的二十天还有八天,时间还早着呢,于是漫不经心的答道“时机还没到。”
“你真跟个乌龟似的慢性子,我以为我性子够慢了,没想到你更慢。”
这段时间,我将自己彻底放空,完全的融入到了精神病院的生活中去,将自己真的当成了一个精神病人那样去生活。我试着忘记仇恨,忘记调查,忘记周围潜在的危险和杀机,完完全全的放空自己。
不是我性子慢,是我认为攘外必先安内,在摆平这个不停跟我捣蛋的王福全之前,我不适宜做任何事情。
6月15日,离赌局结束还有3天,确实已经火烧眉毛迫在眉睫了。李嫣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再重下去可以假装熊猫被抓去动物园了。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安慰她,想告诉她我还没输,还有希望。但最终还是忍住没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口,她肯定又要追问我到底有什么办法,可是我真的不能告诉她。
我只能默默的让她承爱这巨大的压力。
查房时王福全依旧和往常说着差不多的嘲讽话,表情也和过去一样讨厌,并没有什么不同。
待他走后李嫣又忍不住催促我给我施加压力。
我突然感到内心一阵阵烦燥,就剩3天了,王福全不应该是这种表情啊,我暗暗纳闷。
但我行动上还是好整以瑕慢悠悠的一切照旧,李嫣说看我这懒洋洋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就生气,就好象赌注跟你无关似的,你是不是不在乎我?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抱怨一大通。
我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我出去走走!”
“去哪,我陪你。”
“不用,我去上厕所,想想事情。”
第四十四章 最后一天()
这几天我终于解开了双手的束缚和头上的面具,出门时也自信多了,我走向洗手间,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女子在洗手。
她洗手的样子很奇怪,将水笼头开到很小很小,如同屋檐结冰融化时滴水那般大小,慢慢的洗。她洗一会便东张西望一会,只要旁边有人来就将水关掉,等人走了再打开继续慢慢洗,洗手像偷东西似的鬼鬼祟祟。
我好奇的走上前去,才发现原来是子妍,她瘦了很多,从背后完全认不出是以前那个体态丰盈的她。她脸色更加苍白了,披头散发,脸瘦削的已经找不到原来的小酒窝了,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像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似的。
“子妍你在做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不要,你不要靠近我啊!”子妍哇的一声尖叫,匆忙关了水笼头。
“你在洗手?”
“嗯!”
“为什么要这样洗?”
“我怕水溅到别人身上。”
“溅到别人身上又如何?这是干净的水啊!”我越来越奇怪了。
“我怕把艾滋病传给别人!那个人说了,我这种艾滋病类型很厉害,只要我碰过的东西别人再碰都可能传染。”
“那个人是谁?”
“啊!你不要问了!”子妍捂着脑袋发出尖叫,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随后跌跌撞撞的迅速跑开。
我呆呆的看着她,我瞬间明白了,确实是有人对她做了催眠,而且这个催眠设计的很巧妙,这个她口中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对她实施催眠的人。
那个人先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催眠了子妍,使子妍坚信自己有艾滋病,且是一种现有医学查不出来的严重艾滋病,所以医院的各种关于子妍没得艾滋病的检查报告她通通不信。
然后那个人又对她做了一个催眠,类似于当有人问你那个人是谁时,你就会想到一些很可怕的事情,比如蛇啊,水蛭啊这些女孩子都害怕的东西,催眠师让他自己的形象跟一些很恐怖的事物联系在一起。
那个人的催眠手法,让我想到了一些耳熟能详的电视广告催眠。
比如说“饿了就吃士力架!怕上火就喝王老吉!”这些广告语反复的在你耳边轰炸,进行病毒式传播。时间久了,这些信息深入你的脑海,当你饿了时,你第一个想到的很可能就是士力架,当你上火时,潜意识和意识当中出现的第一个物体可能就是红通通的王老吉正朝你慢慢的滚过来。
这些广告有意识的将饿了、上火了这种每个人都会有的生理现象和他们的产品结合捆绑在了一起,让你出现这种生理现象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们的产品;或者当你见到他们的产品时,甚至就会不由自主的饿了,或者感觉喉咙干了要上火了。
一个好的广告一定离不开心理学和催眠学的结合。
那个人的手法就跟这些广告如出一辙,肯定是将自己的形象与什么可怕的东西或回忆结合在了一起。让子妍一想到他一提到他就害怕,从而拒绝想下去,所以别人也无法从子妍口中追问出他的身份。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高啊,实在是高。
子妍被催眠的程度很深,她现在浑浑噩噩活在催眠中,满脑子都是我有病,我不能传染给别人,应该忘记了以前很多事情。我要想再对她实施催眠的前提就是必须得和她熟络起来,让她有些信任我才行,所以我想,我必须时常和她见面,打招呼,聊几句。
子妍刚才的表现让我重新燃起了某种希望,这个希望就是我发现我解脱牢狱之灾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我认为子妍陷害我并非出自于她的本意,是有人催眠令她这么干的,清醒状态下她不会那样做!
我这么想的原因就是看到子妍刚刚洗手时的模样,她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和别人接触,不想传染艾滋病给别人,这些岂不正说明了她的本质不坏,甚至很善良?
有不少私生活不检点的人得了艾滋病后,不仅不得到教训收敛自己的行为,还变本加厉的故意在网络上各种约炮且不戴套,恶意的传播给别人,报复社会。
子妍没有像他们那么缺德,她总是约束自己的行为,不想害别人。
我呆呆的凝视着子妍的身影,如同雕塑一般,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突然李嫣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吓我一跳,她道:“哟,你可真多情啊?人家将你害成那样,你一看到她就失魂落魄啊?想再续前缘啊?”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刚才我在发呆想事情,并不是看子妍的背影看陶醉了,李嫣竟然误会吃醋了。
我追上去按着她肩膀:“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她甩开我的手。
“你听我解释呀,不是你想的那样!”
“滚开!我不听!”她用力的捂住了耳朵。
我们的对话陷入了琼瑶戏剧那样的套路,且是死循环模式。
我感叹,琼瑶阿姨的东西虽然很肉麻,但是确实很有生活体验,她身为女人确实很了解女人,只要恋爱过的人就明白,生活中会老是不知不觉就重演琼瑶阿姨的经典桥段。
我知道李嫣平常绝不会这么小鸡肚肠和敏感,还是因那赌局的事,导致她心理压力过大,对我也有点怨恨,便借题发挥了。
李嫣足足有一天一夜没来我的病房,我苦于手机早已停机,找不到她。精神病人需要用什么手机呢?所以父母也没想过要将我手机充费,每次找我都是直接打病房电话。
6月17日晚上,李嫣终于来到了病房,冷若冰霜的看着我。我结结巴巴的道:“你以为我那么下贱吗?那小婊子将我害成那样,我怎么会喜欢她,会想她?”
听到我用小婊子这么恶毒的字眼形容子妍,李嫣脸上表情总算有些舒展,不过很快又沉下脸来:“现在没有时间跟你扯这些,后天就是赌局结束的日子了,怎么办?”
“我们还没输,还有一天时间!”
“告诉你吧,我已经卷好铺盖行李了,辞职信都写好了,随时准备滚蛋。你不要我,是你不要我,打这个什么破赌!呜呜!”她肩膀抖动,伤心的哭了起来。
我用力的搂着她肩膀:“没有输,明天还有一天!就看老天帮不帮我了!”
“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啊,到现在还不能说吗?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我难道在你眼里就是长舌妇吗?你嘴咋就比红酒瓶盖都严呢?”
“隔墙有耳!医生的办公室有监控,每间病房也都有监控,防止病人自虐或逃跑,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一说出来,只要让王福全听到,就输定了!后天赌局就结束,你敢保证王福全现在不是正严密监视着我?”我神色紧张的指着天花板角落的隐蔽摄像头道。
“你用我手机打字,然后我看,不就行了?监控总不可能看到手机那么小的字吧?”
我想了想,接过她的手机,噼里啪啦的摁了一段话,然后递给她。
她看了看,脸上先是震惊再是恍然大捂,最后抬起头勉强的冲我笑笑,脸色总算是好看一些了:“你胆子真大,这个办法也只有你能想得到,太诡异了。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好吗?老天假如不帮你呢?”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确实也挺委屈的:“话说这么多年来老天确实对我挺不公的,第一份工作就遇到这么多屁事,监狱啊,精神病啊,什么事都给我赶上了。但我相信否极泰来的道理,不管怎么样,老天爷总不会一直虐待我的,说不定这次就帮我绝地反击了。”
“我发现我就喜欢你这种盲目乐观,不折不饶,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固执性格!弄的我跟你一起疯!”
我听不出来她是夸奖还是讥讽,只能冲她笑笑。
第四十五章 绝地反击()
“我们都好好睡一觉吧,我们还有没有个未来,明天至关重要了。假如你输了,我就会悄悄的走掉。我不会告诉你我去了哪里,但如果你心里有我,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得到我。”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i will be back!”我大声的冲她背影喊出这句话,这句话现在好象有了什么特殊意义。就像是我俩共同保管的一个秘密,关键时刻拿出来,不仅能鼓舞人心,还能将我俩紧密联系在一起似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还睡眼惺松,迷糊中就感觉有人坐在了我床前,我眯眼装睡,从眼缝里看到李嫣正呆呆的注视着我,像是从来没见过我这个人似的看着我。
我明白,她怕万一输了以后就看不到我了,想最后再好好的看我一次,然后晚上或明早偷偷开溜
我心情也挺压抑,不想说任何话,麻利的起床,洗漱,上厕所。期间她目不转晴的盯着我,我到哪儿她视线就到哪儿,只是我们都不想说话,屋子静的让人想发疯。
我们俩就静静的坐在屋子里,相互对视,等待着命运的审判,老天的审判。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打鼓似的咚咚作响,我不停的抬头看墙上挂钟的时间。只要王福全按时出现在病房,打赌我就输了,反之,我赢了。
七点半,应该是王福全查房的时候,他还没来。
七点四十,很蹊跷,竟然还没来。
我喜上眉梢,心跳的更加厉害了,心就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八点,王福全还没来,我一把将李嫣抱起,在空中旋转了一圈:“我们赢啦!宝贝!”
李嫣吓了一跳:“你神经病啊?哪里赢了?王福全向你下跪了?”
“我们医院有着最严格的作息时间和检查制度,医生就是有事迟到也绝对控制在十分钟之类,王福全迟到半个小时了,今天肯定不会来了!”
“但你确定就是你想的那事儿吗?”
“我确定!他一个单身男人能有什么破事!”
“那我们走吧!”
我换了身衣服,和李嫣手牵手一起出了精神病院,大约有近半年时间我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此刻心情想不好都难。
走出大门口,我抬头看了看正大门招牌,星海市朝阳精神病专科医院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的刺眼。记得第一次看见这排大字,心里只有兴奋,因为这是第一份工作,更何况这家病院还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精神病院;第二次认真看这排大字,可惜当时我不认识,我疯了。现在再看到这个招牌,心里五味杂陈。
“啊啾!啊啾!”我和李嫣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捂着鼻子,很困惑:“怎么了?我们怎么一起打喷嚏?是不是啥不好的兆头啊?”
我记得很多人常迷信的说打喷嚏是有人想你啊,或有人骂你啊之类等很唯心的说法。
“是这树的问题啊!”李嫣笑着指着对面马路上一排根深叶茂的大树道。
“这树怎么了?”
“这树叫法国梧桐,也称鸠摩罗什树。成年植株会大量开花、结果,每年春夏季节会形成大量的花粉,同时上年的球果开裂、产生大量的果毛。每个球果均可产生200万~500万根左右的果毛,这些漂浮于空中的花粉和果毛容易进入人们的呼吸道,引起部分人群发生过敏反应,引发鼻炎、咽炎、支气管炎症等病症。”
“我咋不知道你还是植物学家呢?”我惊讶的道。
“不是啊。因为这树长势特别快,所以市政府种了很多棵这样的树。但果毛果粉带来的害处太大,经常有市民建议市政府全部砍掉这些树,我们精神病院当然也提过建议,因为你不是本地人,所以不知道,其实星海市市民几乎都了解这种讨厌的树。”
“那快走吧,真难受!”我捂着鼻子脱着李嫣迅速离开了大门口。
我贪婪的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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