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问她,我害怕失去她,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或许别人觉得我矫情,你有这么多财富,却还嚷着一无所有。
其实我这个人过惯了吊丝日子,只要有香烟、吃饱穿暖,有瓦遮身,就很满足了。其他多出来的钱也不知道怎么花,更不知道满足一日所需之后的钱还有什么价值。
我希望我是精神上富有踏实,做个受人敬仰的医生。可现在,我失去了我赖以生存的根本,一个游手好闲没工作的再有钱也没意义。我就像一条蛇抽去了脊梁,只剩下一摊死肉。
所以想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对悦儿装傻。很多时候,另一半出了轨,但你害怕挑明戳破就会失去另一半时,你只有装不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多维持一段时间的感情。
我将电话递给她:“刚才电话响了,准备送电话给你,又断了。我不小心按了接听,我没说话,也没听到电话里有人说话。”
“哦!”悦儿接过电话,我盯着她的表情。
她看了下手机,大眼偷偷的瞟我一眼又迅速移开,脸上有那么一丝紧张的神色,但一闪而过。
这么快的表情,心理学上称之为微表情,最短时只有1秒的25分之一。
微表情才是最真实的忠于内心的下意识表情,而表情,是面具,是脸的主人通过思维调整出来想要呈现给别人的表情。
我不是瞎子,就是装傻也得装像一点,所以我装不经意的问:“我看显示名是杜老师,那是谁呀?”
“警官学院的一个老师。”
“这么晚打电话来干吗啊?”
“晚上同事们一起聚餐的,可能是问我到家没有吧,我给他回个电话吧。”
她走向卫生间用电吹风吹头发,电吹风发出的呼呼声,使我完全听不清她在电话里说什么。
洗完澡吹头发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我会觉得不舒服?为什么我会觉得她是在躲着我打电话?
老马不知道自己身陷疑邻盗斧症,而我知道我好像要陷入这个病,我的痛苦显然要比他多一点。
这一夜,我无眠,老婆疑似出轨,如果能睡得着,那我才是真的有毛病。
和悦儿在学校认识时,有不少富二代追她,可她偏偏答应了平凡无奇的我。
她的说法是富二代没几个好人,都是吃喝嫖赌始乱终弃的货色。
也就是说,她似乎并不是一个物质至上的女孩。
我觉得自己有钱,所以不工作这套说法在她那儿显然是行不通的。她喜欢有价值有能力的男人,男人的价值和能力当然是通过工作来体现,而不是宅在家里几个月不出门。
第二百二十七章 求职碰壁()
悦儿最近对我态度越来越冷漠,自然是颓废的我令她极度失望了。
她肯定是喜欢昔日百折不挠永不言败的我,而不是一撅不振万念俱灰的我。
不,我不要这样,不要让杜臣那狗日的有机可乘乘火打劫!
我要报仇!他已经毁了我的事业,难道还要让他夺走我的女人?
怎么报仇?第一步当然是改变自己,重新勇敢的面对人生,明天我他妈就出去找工作!
无眠的夜里,我想了很多,为什么这次我沉沦的比上次还要深,还要痛苦?
原因大概是第一次我在朝阳受各种折磨时,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无所有的吊丝,输的起,就好比是从五米高处摔下。
而这次受这么大挫折时,在之前我已经功成名就,等于是从五十米高摔下。
爬的越高,摔的就越惨,心理创伤自然就更大。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未眠的我就跑去梳妆台前刮胡子。
悦儿闻声起床奇怪的看着我:“怎么了?你今天要出门?”
前几个月,我每天晚上不睡觉,凌晨开始睡,醒来都是在下午。这么早起床,确实是破天荒。
“我要出门去找工作!”
“好棒!”悦儿鼓掌。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想开,我也没有解释。我们在言语间都在小心翼翼的修补关系,企图回到过去的感觉,但总觉得好象缺了点什么。
过去开诊所时买的高档西装和衬衫还在,我吸气收腹,勉强将衬衫下摆塞进裤腰带里。再缩脖子头后仰,像上吊似的用力系上领带。
脖子变的太粗了,走了几步感觉领带差点将我勒死,我只得摘下领带。
我穿上西装,准备出门,悦儿叫了我一声:“喂,等等,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
我一愣:“什么季节?”
“现在是夏天,你还穿长袖衬衫和西装?”
我只得回头换衣服,又换出一身汗来。胖子穿衣服就像是把自己绑起来那样难受。
我昂首阔步的出了门,夏日的清晨,阳光并不猛烈,但若有若无的几缕阳光。还是让让几月不出门的我睁不开眼睛,适应不了这强烈的光线。
我已经准备好坦然面对一切议论,只要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就回应:“对,我是曾经犯了错,那又怎么样?法律都惩罚我了,当事人都原谅我了,你还要歧视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歧视我?你他妈就保证自己是完美的一辈子没犯过错的?”
但可惜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指指点点,所以人都行色匆匆的奔波在上班路上。
这是个信息爆炸的社会,信息来的快也去的快,看来人们真将我遗忘了?我还没高兴几分钟,突然无意间看到街边商店橱窗后一个大白胖子正呆呆的看着我。
这眉眼还有点熟悉的大胖子是谁?
我再一定晴,橱窗后不是玻璃,是一面镜子,镜子中的大白胖子就是我自己。
家里的梳妆镜只能照出上半身,刮胡子时,我倒不觉得自己有多面目全非。在橱窗的大落地镜子前,才算暴露了我全部的真容,原来我已经胖到了这种地步。
看来不是人们遗忘了我的丑事,只是人们认不出我来。
好事人们会很快遗忘,唯独丑事,就是你在棺材里都烂了,丑事它还没烂。
过去人们常对熟人或仇人说你他妈化成灰我都认识你,现在的女孩化个妆,别人就认不出你了。
我要去求职,做什么呢?不管做什么,反正先找份活干着,不能再闷家里了。
一个家具店在招送货工,我走了进去:“喂,老板在吗?我要应聘送货工。”
我夹着包,包里装着我的大学毕业证,以及离开朝阳时,领导对我的一些积极正面的评价。我心想,我一个本科生,做个送货工,应该是措措有余了吧。
肥头大耳的老板走了出来上下瞄了我几眼,用力摇摇头:“你不适合这份工作。”说完转身就走。
我急了:“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适?”
老板头也不回的道:“家具很重的,有的老居民楼没电梯,家具要搬到五楼,六楼,甚至七楼,你搬得动?”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凸出来的肚子,已经看不见自己的脚尖了,我默默的转身离开。
一些专业性很强的工作,比如木匠、砖匠、漆匠、司机、厨师,这些工作满街都在招聘,但是我完全不会,不考虑。
逛来逛去,走了三四条街,看见一家小区物业招保安。
保安只要是个人就能干吧?我不可能干不了。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有份正常工作,慢慢调整好心态,不管做什么都行。
于是我跑进去,找招聘领导聊了半天,最后掏出证件登记信息时,领导愣住了:“你叫崔冕?”
“是的。”
“是几个月前砍人的那个心理医生?”
我结结巴巴的道:“是的。”
“那对不起了,我们不能用你。”
我急了:“法律都说了用人单位不得歧视刑满释放人员。”
“不是歧视你,是保安需要值夜班,你这大半夜的梦游吓坏回家的业主怎么办?”
“我的梦游好了!”
“我们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呢?再说你这样的人才做保安岂不屈才了?满大街都是找工作的人,傻子都能干保安好吧。”
我奔波了一天共应聘了十个工作岗位,分别是送货工、保安、网管、车间工人、营业员、医院护工……
我没有专业技术,只能去应聘这些是个人就能干的活。
可竟然全部宣告失败。
他们不是嫌我胖乎乎的看起来好象干活没力气,就是嫌我形象不好曾是劳改犯和精神病。大多人都客气的说庙小了,装不下我这尊真神。
当然装不下。这些小单位又不会给普通员工买什么保险,万一我这个精神病发狂伤了人,他们赔得起吗?
我站在街头,突然想笑,笑我一个身家几百万的小土豪跑去求一份两千块钱月薪的工作,然后被一些月薪五六千的公司小头目冷言拒绝。
这世事,咋就这么荒谬?
我自己开心理诊所肯定不行了,那么去医院求职可以吗?有医院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我吗?
比如说去老东家朝阳?
我打了个车:“去朝阳精神病院!”
朝阳还是那个朝阳,只是物是人非,除了一些精英医生留下,其他的普通岗位基本都换了人。
我问陌生的前台小姐:“现在你们医院还招聘吗?”
“好像还招的吧,你去王主任办公室问,他是分管人事的,他在四楼409室。”
我挤进人满为患的电梯,电梯突然发出嗡嗡的超载提示音,电梯里的人大叫,那个最后来的胖子,你出去!
倒霉起来,连电梯都欺负我,我只能闷闷的出了电梯,爬楼梯上了四楼。
区区四楼而已,我却爬的气喘吁吁。昔日停电我爬九楼都面不红气不喘的,现在则虚弱的像个肾虚病人。
原来我120斤,现在可能160斤,等于是背着四十斤的东西负重走路,怎么可能不累?
我走到408室时,听见了王福全的声音:“你没有工作经验,学校再好我们也不考虑招收的,现在我们只需要有经验的医生。”
冤家路窄,招聘的竟然是王福全!
我站在门口,想了足足一分钟,决定掉头走人。我不想再给他一次羞辱我的机会。
我默默的下了楼,天无绝人之路,可我的路在哪里呢?
“你好,你信不信我可以摸那位护士姐姐的屁股,但她不生气?”天线宝宝突然在我眼前蹦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再遇曹国庆()
这样的开场白明显不符合天线宝宝和我的常用套路,他以往看到我是直接问问题的。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也不认识膨胀几倍的我了。
我苦涩的笑笑,掉头离开。
街上人个个都匆匆忙忙,只有我无所事事,我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碎石头,心想着大不了老子回家种田。
不,种田也不行,田早卖了,父母都搬到城镇里来了。
身后传来几声车喇叭声,我以为挡着别人路了,往旁边靠了靠。一辆奔驰缓缓掠过我身边,在我前面停了下来。
车门开了,下来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我定晴一看,竟然是曹国庆,他腆着肚子朝我走来。
“曹总,你好啊。”
“崔医生,最近摊上事儿了吧?”
很久没听到崔和医生这三个字连在一起了,现在我不是医生了,听起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我灰溜溜的道:“是的,最近有点不顺。”
我挺佩服曹总的眼神的,他竟然能认出我来。
“来,到我车上聊。”曹国庆热情的邀请我上他的车。
我现在这样一个失魂落魄连做搬运工都没人要的失业者,有什么好聊的?肯定又是他儿子的破事,我准备张口就拒绝。
但不小心看到了路边停着的豪车,那是奔驰s级顶级轿跑,估计价值近千万。我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反正也没事,不如去坐坐吧?于是我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上了车。
坦白说,在我出事之前我是对小曹非常感兴趣的。原因一半是我不懂一个少年究竟能有什么阴暗的秘密,那么害怕我接近他的潜意识;另一半是我希望所有走进我诊所的人,都能哭着进来,笑着出去,健康的出去。而小曹,是我从医以来唯一一个虎头蛇尾没有治好的病人,算是我的心结之一。
可现在不一样,我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己一大摊乱麻一样的事,真的没有兴趣关心什么小曹。
这奔驰也不见得比村口拖拉机坐着舒服啊!就是多了个稳定性强的空调嘛。拖拉机是全天景无死角,纯自然空调,只是空调时有时无而已嘛。我有这种想法也不知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崔医生准备何时再重操旧业啊?”老曹关闭车窗道。
“不操了,操不了了。”我灰头土脸的道。
“你医术那么精湛啊。”
“一个自己心里有病的心理医生还能治好谁?”我做格式塔实验弄疯自己时,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并不影响我后来开诊所。后来直播审判后,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举国皆知,还怎么做心理医生?
“不,我信你。”曹国庆递给我一根中华。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你信我,为何后来又不来找我?”
“我那宝贝儿子抗拒啊。”
“你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老样子!又带他去烧香拜佛了一次。记得那个说我儿子八字硬的道士么?他也死了。难道我儿子的灾星还没解除么?不会把我也克死了吧?”说到这里,老曹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如果你非要用克这个字眼的话,你不该来问我,你还得去找道士。”我反感这些迷信封建糟粕,骗人的假道士假和尚。
“你是我儿子见过次数最多,时间最长的心理医生,效果也是最好的一次,求求你,只有你能帮我!”老曹突然情绪失控,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有钱人的手像女人手似的,养尊处优久了,细皮嫩肉柔若无骨的。
“曹总,你想我怎么做?我又不会画咒念符看八字什么的?”
老曹灭了烟,神色紧张鬼鬼崇崇的靠近我道:“如果你不让我用克这个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那种意思。我儿子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死于非命,就连……就连……”
老曹咽了好几口唾沫,咽的直翻白眼,还是硬生生的把“就连”后面的话省略了。看来,后面的话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我。
如果一个人,他身边的人总是有各种不幸,或死或伤。按中国人的传统说法,一般称这人为命硬,克死了别人。
我怔了怔,虽然我排斥这种迷信说法,可也不得不承认,克这个字表达的丰富含义,实在无法用别的字来代替。
我和老曹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他问我的,我没答,我问他的,他同样不答。
但相同的是,我俩心情都很不好。
他靠近我时,我才发现老曹老了很多,双鬓斑白了些,眉间的皱纹更深更密了。
他撸起衬衫袖子,露出一串精致的佛珠细细抚摸着:“我最近太不顺了,我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现在吃斋念佛了。”
我以为他说的不顺,肯定又是儿子惹了什么祸,因为他的事业,媒体上都看得到,他仍是这座城市呼风唤雨的首富,并没出现投资失败之类的新闻。于是我道:“我只能说或许可以从心理上改变你儿子自闭的性格,至于什么命硬克死人这种说法我绝不认同,即便我认同,我也没有办法化解这种超自然现象。”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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