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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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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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指甲竟是薄如蝉翼,透明得像玻璃一般,是以凭神愉独孤及善的眼力,也以为仅有两寸长。
  独孤及善本来假作逃走,其实一连两个翻身,斜溜开四五步,可是几缕寒风,已袭到身上。他感觉到这几缕寒风,比之最锋利的金刃劈风还要锋利,使人不寒而栗。而且来得那么突然,简直教人不能抵御,错非像他这种身手火候,只怕尚未觉出爪风,已教利爪透心抓穿。
  在这死生一发之间,他竟使出生平绝技,只见他身形忽地一甩,转开尺许,可是右边身躯仍在敌爪威力之中。
  独孤及善这一手功夫乃是神偷八法中“金蝉脱壳”的绝技,只见他右边身躯无端卸开一点,代替这位置和重心的却是那只右手。
  阴风爪已掏在他右手拳头上,那儿本是他右肩上“缺盆穴”,如今虽彀不着穴道,但掏住了他的拳头,这也够惨的了。
  小道僮低嘿一声,猛然缩手,在他想来,阴风爪天下无双,任何坚兵利器都能掏断,何况是个拳头,岂有不连筋骨地掏下整个拳头之理?
  谁知眼光到处,薄如蝉翼的指甲拈住一锭元宝,敌人却飘开寻丈,毫发无损,不觉眉头一皱,力传甲尖,只见那锭银元宝齐腰折断,掉在地上。
  独孤及善笑道:“这是第九招啦!”
  小道僮低头看看那锭银元宝,慢慢道:“你是武林四绝中的“神愉”独孤及善!”
  独孤及善耸耸肩,道:“到底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再瞧瞧这是什么?”
  说看,他又扬扬右手,只见在他宽大的掌心中,藏着一颗五彩光晕不住流转的大珠。小道僮呀地一叫,连忙伸手摸摸胸口,那颗骊珠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条白金小炼。他面色陡变,抡掌便打。这番一上手便用“阴风爪”奇功,四只近尺长的薄甲,发出尖锐的风声,身法也古怪无比。
  十招不到,把个独孤及善打得团团而转。
  独孤及善睁眼如铃,默察对方路数,刚好到第十一招,猛然运集全身功力,发出一掌。
  这一掌威力非常小可,饶那小道僮乃是迷宫主人嫡传弟子,阴风爪绝艺无双,但到底火候未臻绝顶,吃老人家一掌迫退。
  独孤及善趁这机会,跃退丈许,朗声道:”小道长且慢,你若再苦苦相迫,老朽立刻震碎此珠……”
  小道僮惊得嗳地叫起来,怒道:“老匹大你敢弄碎我的爱珠,决不让你生出此地!”
  独孤及善道:“你可得言而有信!”
  小道僮微楞道:“什么言而有信?”
  独孤及善道:“你说我若震碎此珠,决不让我生还,对么?”
  小道僮坚决地点头。
  独孤及善道:“那么反过来说,我若不震碎此珠,你可就得送我出去,同时找你师父出来和老朽说话!”
  小道僮却也不笨,但他也不敢硬这相撞,就怕对方受不住,会真个震碎此殊,当下答道:
  “你找我师父说话,跟我说也是一样!”
  言语中等于没有答应送他出宫。
  独孤及善忽然怒道:“这样说来,你师父不在岛上了,那么早先投石引路,乃是你之所为,可对?哼,你已犯了金钟岛迷宫规条,你可知道?”
  小道僮勃然怒道:“老匹夫你真是活得不耐烦,凭你武林四绝的名头,只好在别的地方瞎混,我师父临走时吩咐我若有人闯进二层迷宫,可以投石引他出去,不必伤和气,但你以为我怕你们么?”
  他的嘴巴藐一下,表情反而令人觉得甚是天真。
  小道僮道:“这是我师父的命令,我犯什么规条?”
  独孤及善哈哈一笑,道:“你虽聪慧绝顶,可奈年纪所限,到底蹒不过我这把年纪的人,老朽替你说出当时心事吧!原来你可没把我和江兄放在心上!故此候得我们一上岸,便暗中毁掉那船!但后来一看不对,我们两个老头子虽不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却也不好应付。便依你师父临走之这,投石引路!这一笔咱们都不必提它,老朽只问你,你既身入玄门,而金钟岛迷宫分明又有一条规例是任何人来到金钟岛,除非闯入第三层梵宫,便听之自生自灭!可有这么一条规例?”
  小道童恨恨道:“有便怎样?”
  独孤及善道:“但你却把在岸边守船的和尚杀死,船只也失踪了――”
  小道僮张惶地呐呐疑问道:“我几时杀死了和尚?”
  独孤及善心中真想一掌劈死这个狠毒的和尚。
  他自问虽然迷宫绝艺高明之甚,但对付这个年轻的小孩子,至多拚受一点儿外伤,却有把握把他击毙!
  但武林四绝之能在江湖上深得众望,原因不但武功高强,做人之光明正直也大有关系。
  独孤及善虽然有神偷之神,其实却是个正派君子,霜眉一皱,恨声道:“若非你师父已不在岛上,老朽不把你活活劈死才怪哩!现在老朽可得等你师父回来!”
  小道僮大怒道:“我已足够担承此事,你冲着我便行啦”
  话声未歇,飞身过来,阴风爪有如利剑般掏到。
  独孤及善早先已使出神偷八法中“金蝉脱壳”的绝技,避过杀身之厄,他的拳头是故意代替身躯被他抓住,然后以缩骨功夫把手掌退出来,掌心本已暗藏一锭元宝,引对方入彀,趁这时左手一抹,已盗来这颗骊珠。
  如今他更不必隐藏真相,也自施展本身绝艺,单凭一只左手扣摘拏拿,掌影在对方腕肘间不住出没。
  他的右手更加厉害,原来他用两指挟着那颗特大的骊珠,当作拳头般向对方凌厉砸捣。
  小道僮心惊爱珠被毁,变成束手缚脚,反被独孤及善追得直往后退。
  这时的江老爹在迷官暗黑的甬道中,转得心头火发,登时施展威力,剑拐齐施,一阵风雷之声和石头崩裂之声过处,甬道石壁已被攻穿一洞,直通隔壁甬道。
  江老爹发现石壁的质地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坚硬,甚至稍觉松软,压剑横拐沉思一会,决定再用此法!
  要知所谓石质不坚,祗是以江老爹那种功力盖世才可以这样说,较逊一筹的仍然无法冲破他一连攻穿三条甬道,陡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座较小的宫殿,还有掌风激斗之声传来。
  他正待走出去瞧瞧,忽听甬道的那厢隆的一声,只见黑暗中紫光如虹,电射而来,其快无比。
  江老爹起先大吃一惊,继而大喜,原来他起初认出那道紫光乃是有人以上乘剑术,身剑合一飞射过来,这等功力,除非是迷官主人出现。
  但随即他已认出这道剑光乃是璇玑子的璇玑剑,那么持剑之人,除了孙伯南还有谁?是以为之大喜。
  转眼间孙伯南已到了江老爹之前,剑光骤歇,只见他张张惶惶地回头看一下,急忙道:
  “爷爷快走,海水要冲过来了!”
  江老爹微笑道:“别忙,我可没瞧见海水呀!”
  孙伯南又回头一望,定睛片刻,要知他的眼力黑夜中如同白昼,但见那边厢一片碎石满地,但那有半丝水影。
  他忙回头望望身上水渍齐腰,不但裤子水湿淋淋,靴子还泊泊流水出来,不觉嗟讶道:
  “奇怪,早先我被困洞中,海水已经浸上腰间……”
  当下他把被诱困洞中经过告知江老爹,那时他耳听海水汹涌冲入之声,已经在心中想出脱身之法,那是唯一逃生的机会,便是仗着璇玑剑无坚不摧,迳自把堵塞去路的大石冲碎逃走。转眼间海水已浸到脚跟,但他仍然犹疑不决。
  因为他忽然想到这第二层迷官低在海面之下,他自个儿逃将山去,并非难事,但海水灌入来,可以很快便将第二层迷宫完全淹满。
  那时节爷爷和独孤爷爷两人骤然遇水,也许迷路难出,终于被海水淹来,那岂不是反而由自己害死他们?
  他十分惶乱地思忖着时,海水急激上涨,刹那间已淹到膝盖上,他持剑向那块堵住逃路的大石直瞪眼睛,竟然无计可施。
  他长叹一声,忽然把宝剑归鞘,慷慨地想道:“人生终不免一死,我这一冲破大石出去,极可能害死两位爷爷,我能干这种事么……”他已决心等死,霎时记起许多熟悉的面貌,最令他砰然心动的,便是娇艳如花的龙碧玉。他记起当日在江边遇见她,然后在江上泛舟,却碰上了由龙李延之,在江上一番剧战,用尽机谋,这才幸而脱身。
  跟着又碰上阴阳笔褚兆等人,以及郑珠娣师姐弟,苦战一番,两个人共经患难生死之后,心心相印。
  他记得当他要入洞寻宝之时,强敌虎视,龙碧玉极关心地脱下金缕衣让他穿上,余暖犹在,使得他的心也为之温热!
  可是如今那件金缕衣已经失掉,将来他可要好好解释一番,才能使她不因此事而娇嗔。
  冰凉的海水沿着他的大腿浸上来,他忽地哑然生笑.现在自己已命在顷刻,他还解释什么?
  他笑得十分苦涩,同时想起自己千辛万苦得师父璇玑子遗宝和武功,炼成一身本领!可是,转眼间他便要永远葬身海底,那就像昙花芬芳夺目,但何其短促啊!
  他又撤出璇玑剑,只见紫光吞吐间,寒气侵肌,弹剑长啸一声,洞中回响嗡嗡震耳。忽然一个观念掠过他心中:“若是海水能把第二层迷官灌满,那么第三层呢?”
  他像在海中漂流的水手般,拚命抓住这一丝生机。继续冥想道:“迷宫天下知名,敢到此地者,都不是庸手,因此除非那块大石乃是百炼精钢,被困的人定会运几功力去冲碎那块大石啊!”
  想到这里,紫光一挥,那块大石被斫下一大片。
  证明并非是精钢所制,他又向旁选石壁斫一下,石壁更觉轻软,竟然被剁下尺许大小的石块。
  长啸之声倏然冲起,紫光陡地暴涨。迳向大石冲去,碎石纷飞中,已冲破一个洞口。海水从洞口直涌出去,孙伯南明知这条甬道,直达那座可以回到上面去的大殿,赶紧身剑合一,向左侧石壁冲去。
  果然得见另一条甬道,为了使海水缓慢一点淹到大殿,他又朝前直冲,打算多开几个洞。
  那知当他穿出那三个洞时,便见前面人影,当下身剑合一地飞射过来,想叫爷爷快走。谁知爷爷十分镇定,同时后面也没有海水追到。
  江老爹道:“孩子你想得对,否则你真是白死了!试想水火无情,这等机关,焉能大意任之汹涌灌水不停。迷宫主人智计多端,爷爷敢保你一冲破那块大石,便已触动机括,自动将海水入口重复堵塞——”
  孙伯南道:“南儿再去瞧瞧,免得不放心!”
  说罢沿旧路疾驰而去,穿过三个石壁破洞,回到那黑暗的甬道中,果然海水已流散消失,细望那边海水入口果然已被堵住。
  不由得非常佩望爷爷高见,不过同时也非常欣赏自己的头脑!若非想到可疑之点,以他的心性,势必自愿淹死洞中无疑!
  回到那边,爷爷已经不见,暗吃一惊,大声叫道:“爷爷……你在那里?”
  他的声音清越宏亮,到处回音嗡嗡,响个不停。
  猛听有人叫道:“孙兄你在那里?”
  声音竟是澄月所发,孙伯南为之一怔,继而大喜。
  他忙道:“是澄月师兄么?哎呀,你真把我吓惨啦……”
  右边石柱之后,转出一人,正是那五台山后起之秀澄月和尚。只见他神采奕奕,毫无伤疲之容。
  孙伯南跳过去,欢喜地埋怨道:“你怎么搅的,我们回去找你,连人带船都不见了!”
  澄月抱歉地笑笑,道:“我在岸边等得不耐烦了,便抱着那只白海鸥入宫找你,转来转去,那知已转迷了路,只好放起那只白鸥,以后无意中转到第二层入口的牌坊下面,我便走下来,又转了好久,转得自己也没意思了,便坐着不动,忽然听到轰隆连声,我怕是此岛陷坍,赶快四下乱闯,忽然见到甬道上开着大洞,便钻过来,以后有几个洞,钻完之后,使听到你的声音――”孙伯南那颗心已提到嗓口,慢慢问道:“那么我们的小船呢?”
  忽听那边江老爹大吼一声,孙伯南瞿然一惊,因为这一吼分明是用力时的吐气开声。他当真未曾想到以爷爷的功力,还得叱气开声来帮助运力,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捷如鬼魅般疾掠过去。
  眨眼间已见那厢巨大石柱后,两条人影漫天飞舞,兔起鸡落,快得难辨容貌,同时掌风虎虎,劲烈无比,正打得激烈。
  以孙伯南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出正在相斗的人影,乃是神偷独孤及善和一个面目韶秀的小道僮。
  这小道僮大约只有十五六岁,但已能和独孤及善打得有声有色,这等功力,真是骇人听闻。孙伯南立刻联想到这小道僮乃是迷宫主人,登时一腔热血沸腾而涌。
  须知当年孙伯南的父亲铁汉孙镇林被仇人杀死后,有一点迹象表示他死在阴风爪下。以前武林中大家还不知道人屠罗昉已投身迷宫服役,称为迷官侍者。故此江老爹也以为他的杀父之仇,乃是金钟岛迷宫主人。
  不过他老人家办事十分仔细,老觉得其中大有蹊跷之处,便是那铁汉孙镇林只是江湖上中等的人物,怎会和不履中土的金钟岛迷宫主人结怨?这是其一。
  第二点是在铁汉孙镇林猝然暴毙的最近期间内,江湖上死了不少人,由南至北,因东到西都有武林人被仇人弄死的消息,死法都大概一样,又都是江湖中下层的人物,因此江老爹老是觉得不可能是迷宫主人所为,这次泛海探岛,也是查明实情多于伸手报仇之意!当然除了孙伯南父仇之外,江老爹还有一个秘密的心愿。
  那便是凭他身为武林四绝之首,在中土已无敌手,便想碰碰那迷宫主人,看看毕竟鹿死谁手。
  孙伯南又大不相同,对于父亲被杀的仇恨,他一向深藏心中,如今已届爆发边缘,本来就难以控制。
  何况他对父死的内情不大深悉。纵然他已知道人屠罗昉是迷宫侍者,多半是杀父的仇人,但归根结底,还是迷宫主人传的绝艺。
  这时气就大了,虽见江老爹站在一旁,左手托着一颗大珠,却也忘记了江老爹刚才大吼一声是何原故!
  蓦地长啸一声,飞起半空,啸声摇曳中,运集九死玄功,电急向剧斗方酣的两人扑去。
  独孤及善耳听四面,眼观八方,发觉孙伯南疾扑而来,心中十分不悦,忽见孙伯南淳厚的面上,已变成狠戾之容,那对眼睛中更像冒出火来似的。
  他早已知道孙伯南身负血仇之事,这刻便已明白其故。猛可运十成之功,劈出一掌。小道僮挡之不住,阴风爪威力难施,竟被独孤及善乘隙退开。
  孙伯南喝道:“吃我一掌。”
  呼地飞到,相隔丈许,便自一掌劈出。
  要知孙伯南自服了“芙蓉露”之后,已等于炼了一甲子的功力,加上璇玑子秘传“九死玄功”,威力绝大。
  这一掌运全力劈将出来,一丈之外,力量已达。
  小道僮怒喝一声,阴风爪倏然卷起,双掌平推而出。刮啦啦暴响一声,掌力如山撞将出去两种都是世间罕睹的奇功力量,在半空中一触,孙伯南长啸一声,乘势追敌,原来那小道僮虽然使出迷宫绝艺,双撞掌竟是发出罡气力量,但孙伯南仍能将他震退,并且乘势追击。
  双方一触之下,小道僮内脏血气翻腾,搪之不住,若再硬拚,五脏必被震得挪位受伤。当下四只薄薄的长甲倏然伸直,插入如山掌力中,居然亳不受阻,抓向孙伯南上中两盘。孙伯南这才明白为什么“阴风爪”之能天下称雄,敢情不但掏铁如泥,连自己这种崩山裂石的力量,也能抓开空隙,向敌人递招。
  当下使出石室十大式,竖掌作个砸势。
  小道俺但觉浑身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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