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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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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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然后道:“我要等一个人……”
  他的话却是向孙伯南说的,因此孙伯南只好推起笑容道;“客人只管请坐。”
  只见那人微微一笑,正待伸手取杯,忽然眼睛一亮,奇光闪闪,一直向他后面瞧去。
  孙伯南也回头一看,只见店内门边,朱玉华扶框而立,秀眉微被,正向外面望出来。
  当她的眼光和孙伯南的目光相对时,便扬声间道:“南哥,上云不在这儿么?”
  孙伯南不悦的微哼一声,摇摇头,他心中可是因那客人的无礼而气恼,同是也巴不得朱玉华赶快进去。
  朱玉华嘟嘟嘴,道:“若是不是姨妈要找他,我才不理他呢!”
  孙伯南不便催她进去,心中甚急,猛一回头,只见那客人忽然站起身,视线从他头上穿过,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这一来可使得孙伯南心中大愠,但那客人忽然惋惜地叹一口气,坐回椅上,大概是朱玉华已经走了。
  他忿忿地想道;“哼,这个子准保不是好人!”
  他暗道;“若非在这店内,我可得教训你这小子。”这时,他忽然怀念起江上云来。
  只因江上云平日为人,虽然深沉不露,但却不是古反正经,只是天性如此罢了!行事时反而诡偏多计,胆子又大。
  往常他们在塾中受了较为泼赖的同学的气,却因不能炫露武功,故此总是江上云想出主意报复。
  暗中吐掉那口冤气,现在的形势正是如此。
  他决不能泄露行艺,因此,纵然他极为不满这客人太过无礼的举动,却也无法可施。
  是以他就想起江上云啦!
  那客人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批,甚是好看,他道:“那位姑娘太道美丽了,我生平真未见过。”
  他不但说话率直,而且眼光中蕴着惘然之色。
  孙油南嗯了一声,想道;“这厮在早先其服中不时闪出狠毒光芒,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这人仍然纯真得很。”
  只听那客人道:“请问兄台。”
  那客人又道:“那位姑娘可是客店主眷?与兄台是什么称呼?”
  孙伯南愣了一下,这个大胆的和突如其来的突击询问,使得他一时招架不住,冲口道:
  “是我的表妹。”
  那人迅速的接口道;“啊,原来是令表妹。”
  一笑又道:“小弟乔佑,请见台贵姓大名?”
  问适迫人而至,使得孙伯南不暇思索,略略迟疑一下,道:“我姓孙,名伯南!”
  他的话未免说得迟疑一些,生像被迫而说般吐出来。
  那人答道:“晤,孙伯南--很好很好。”
  他一径在点头,很好两字,其义不知何指。
  歇了片刻,孙伯南心中大是不耐,但道个歉,起身向后面走去,敢情地想赶快找到江上云商量一下这件事。
  可是他在工场却找不到江上云,回转前面时,却被朱玉华在房呼唤住,说了几句闲话,王氏也搭上腔。
  于是孙伯南便不好立刻走开,耽搁了老大一会,回到店前时,那客人已经没有踪影。
  李胖掌柜见他出来,立刻大惊小怪地告诉他说。
  就在他进后面去的顷刻间,江上云恰好从外面进来,那客人拦着江上云,便谈起话来。
  片刻工夫,忽然走进一个穿素白罗孺,淡黄色长裙的美艳少妇和那客人招呼了一声,立刻和江上云搭扯起来。
  他可听不到他们在谈些什么,只听时听到那少妇娇媚的笑声,然后,三人一道走出店去。
  孙伯南大大惊讶起来。
  只因他总沉独异先那个自称乔佑的客人,有点邪门,况且又是到么肆无忌惮地凝视朱玉华,与及恣纵地称赞她美丽。
  这些都是使他觉得此人并非正派人的重要理由。
  他匆匆走出店门外,四上张望。
  天气仍然是么傻热,没有一丝风儿,生像司掌风雨之神,也畏怯这毒热的太阳而躲藏起来。
  他的思路忽然转到城东的大江,那是湘、蒸、丰三水合流之处,烟波茫茫,白水接天。
  他想到此刻若是漫在清凉的江水里的滋味,同时也想到假如碰上运气好的时候,也许会捉到一尾大鱼。
  不管是拿回家来把那尾大外清蒸或是红烧,那种鲜美的味道,总是比买回来的好一些。
  街上的行人甚是稀少,偶有匆匆经过店前的,都服他打个招呼,可是动作和神气,显然都没有往常那么精神。
  江上云和那两个诡异的男女,早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他倒不担忧江上云会出什么皮漏,虽然他没有带兵器,可是凭他江家绝技,加上灵活的脑筋,总不至于吃亏。
  不过孙伯南到底为人谨慎,想了一想后,立即转身走进后院,一直来到爷爷房间里。
  却见爷爷正和江忠在谈论着什么,江忠显然不赞成江老爹的意思但好像又不敢率直表露,故此睑部的神情非常郁闷,他不管江忠在一旁,立刻将江上云跟那两个男女出店去了之事禀告爷爷。
  江忠听了他的描述,“啊”了一声,道:“那两人一定是石龙婆的徒孙……”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戛然住口。
  一则是因为孙伯南绪愕的神色,二则又因江老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孙伯南已听清楚“石龙婆”三字,立刻追问道:“是不是威震南疆达一甲子的石龙婆?”
  江老爹道:“正是这位石龙婆,你可记得她以什么绝艺称霸南天的。”
  孙伯南稍稍想了一下,道:“记得爷爷曾经说过,石龙婆神力天生,擅使一个独脚铜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她最惊人的绝艺是左手食指留有长逾两寸的指甲,平日卷作一团,藏在袖里,外人绝对瞧不见,临阵对敌,运气一弹,能够完全伸直,锐利非常,特别是在那一弹之时,有三根细如牛毛的柔软毒针顺势弹出,远及七八尺。”
  江老爹道:“很好,你记得十分清楚,假如遇上了她,便得提防此着。”
  江老爹又问:“可是你用什么功夫对付呢?”
  孙伯南谨慎地思索了一会,然后郑重地道:“孙儿用本门金刚弹弹的功夫,可以破她此功。”
  江老爹暗中不满意地叹口气,但表面上却温霭地道:“你说得很对,本门的金刚弹是专门克制这类阴毒功夫的,可是爷爷还得提醒你一点,便是当你真个对敌动手之际,胜负生死,只在指顾之间,故此你千万不可以拘泥,无论用什么方法应变都可以,只要能够先挡住人家迅急阴毒的一下辣手,那就成了。”
  这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旁边的江忠不住点头,因为这位曾经跟随老主人闯荡江湖的老实家人,深谙此中要义。
  孙伯南恭谨地连声应是,可是却没有博得江老爹信任的表示。
  话头立刻又扯回江上云跟着南疆石龙婆两个徒孙去了之事。
  江忠到底告诉了孙伯南,敢情那两个男女,都是石龙婆媳传徒孙,那石龙婆本来出了名的孤独,向无传徒。
  是以江老爹昨夜听到碧玉仙子冷如霜和那虬髯大汉谈起一个名叫郑红红的女人,竟是石龙婆的什么人,他可就莫测底蕴。
  那个男的性乔名佑,这是孙伯南也晓得的,那个女的敢情也姓郑,芳名珠梯,有个外号是“飞花娘子”。
  这个外号可透出一点不大正派的味道,事实上却非如此。
  江忠只在昨夜里了去打听了一下,居然知道许多消息。
  这倒并非他有什么出奇的本领,只不过是奉江老爹之命,循着江上云和孙伯南最先得到的线索,夜探落脚在四海老栈的山左双豪铜将秦季良和索亦夫。
  那四海客栈中已歇满了江湖知名之土,江忠从他们的谈话中,尽知天下群豪齐聚湘南的原故,以及有些什么出名的魔头也要参与此事的消息。
  江老爹忽然道:“南儿,你既认得出那石龙婆的门人,不妨出去走走,试试能否碰着,也好替云儿做个接应。”
  孙伯南登时精神起来,欢喜地应一声,正待转身出去,却又困惑地道:“可是若果云弟有险,我们都出手了,岂不是暴露了南江的秘密么?”
  江忠连声称是,跟着补充道:“最好还是不要动手。”
  江老爹忽然变得非常豪气地笑道:“事情挤到那儿,又有什么好顾忌的,你们如今都长大成人,我老头子已无后顾之忧了,哈哈……”
  孙伯南立刻告辞转身出去,他身上并没有携带兵器,便一径来到街上,直向东面走去。
  他穿过本城最繁盛的街道之后,继续往前走,那一区虽不及上面的热闹,但因一路通到江边,从相接的般上,货物上落,依然相当繁华。
  他目光灼灼他左张右望,一直走到江边,还没有发现江上云的踪迹。
  码头上人发嘈杂,上落出入的人极多,他想,江上云他们总不会逗留在这里,便沿岸折向南方走去。
  这样走走探探,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以后,他感觉颇为燥热,便在一棵柳树下停步暂歇。
  前面除了流落的几艘小船之外,已是人迹寥寥的郊外了。
  近岸的江水较为清澈,水面上水出现小小的游涡,于是他微笑着弯腰捡起两颗石子,凝神瞧着江水里的鱼影。
  他是这么全心全意地瞧着水面,以至于自上面沿着岸边划下来一艘小船也没有发觉。
  那艘小船架着蓬顶,除了船尾一个皮肤黑黑的船家女人在操桨之外,舱中还伏躺着一个少女。
  这个少女身上穿一领薄薄的白罗儒,油长仅及掌背,露出水葱似的纤纤玉指,下面是一条浅绿邑的长裙,把鞋儿也遮住了。
  相信站起来时,长可曳地。
  她用两只手托住下巴,澄澈明亮的眼光,向外面瞧着。这时一看到孙伯南,美丽的睑上即刻露出困惑之色。
  这艘小船沿单缓缓流下,毫无育息。
  那位姑娘抽出一只手,向后面的女人示意地此一下,那个女人一步跨将上岸,把小船住,不再流下。
  孙们南凝视水面好久,虽有不少鱼影往来,但都太小,觉得不值出手,故此一直没有发动。
  他做什么事情都非常有耐心,因此他虽是等候了好一会工夫,但仍然没有不耐烦之色。
  只见那位姑娘轻巧地坐起来,接着随手拿起旁边一支碧绿色的细杆,把经拦在膝头上。
  她疑或地想道:“这人真是奇怪。”
  她又暗道:“老是站在这里干么,不过,他这样子一领长衫,站在江边的柳树下,看起来倒是十分潇洒,但他呆呆地看着江水干什么?”
  这个念头刚刚转完,忽然诧异地睁大眼睛,原来孙伯南的眼中忽然射出奇光,右手也微微扬起,然而却又没有落下。
  可是这就足够这位龙姑娘诧异的了。
  她也是身怀绝艺之人,当然能够从孙伯南偶然露出的奕奕眼神中,得知他内功湛深,而那微扬的右手,正是想发出什么暗器的姿态。
  江面上微波鳞鳞,反映出闪烁阳光,一片夏日的恬静,江风十分清新,驱掉不少令人心烦的暑热。
  她反碧玉杆插向水中,一批一弹,几点水花几溅起来,穿过阳光,就像几颗宝石似的,疾向孙伯南射去。
  孙伯南忽觉微风飒然扑面,吃了一惊,左手一招,圈指弹出。
  那几点宝石似的水花,离看他的指头尚有尺半之远,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击着似的,齐齐化为轻雾。
  阳光斜照处,幻起一圈五色彩虹。
  他的眼光随着水点飞来之处看去,只见岸边泊着一艘盖蓬小船,一个美丽的少女,正瞪着那双比江水还要澄澈的眼睛,凝瞧着他,面上浮现一种似知非笑的神情。
  他愣了一下,猛觉心头大震,泛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的滋味自己也难以分晓。
  可是她芳容已深深铭刻在心版之上,恐怕再也难以磨灭。
  啪地做响一声,她用碧玉抨击在水面上,登时溅起许多水低他的眼花扫过那一技碧油油的细杆,禁不住啊了一声,道:“姑娘,敢问你可是龙碧玉……”
  下面的话忽然咽住。
  只因他猛可发现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和她见面,如果就这样直呼地的姓名,太以唐突失礼。
  龙碧玉一听他的话便一下子从舱里钻了出来,站在船头,那对杏眼睛瞪得更大问道: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孙伯南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又追问一声,见他愣柯柯地无言站着,便有点嗔怒地跃将上岸,江风吹起她的长裙,飘飘如仙,甚是好看。
  她飘落在孙伯南面前,廖瞪他一眼,再道:“喂,你这人怎样了?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话?”
  孙伯南呐呐道:“我……我不知道。”
  他以为她必定大大发怒,因此下间识地退开一步,谁知她忽然放掉嗅容,迷惑地皱皱秀眉,前南道:“人这个人真奇怪,但是看起来又不像疯子,喂,你站在这里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这回孙伯南不得不坦白回答了,于是举起右手给她看,道:“我想打一尾大鱼回去烹吃。”
  她开心地笑一声,问道:“这样打得到么?快的要给我看。”
  她本来想问问他刚才那一手金刚弹指的功夫叫什么名堂。现在童心一起,竟然岔过去了。
  孙油南点头道:“让我试试看,可是和很少大鱼会游到江边。”
  “那么打条小鱼给我瞧瞧,晤?”
  晤声娇软之极,孙伯南但觉无法违拗地的意思,便转眼凝视江水。
  片刻间江面水花一跳急现出一个不漩涡,隐约可以瞧见下面的鱼影一闪。
  龙碧玉已经看见了,着急得叫一声,伸手推他一下。
  就在她叫声中,孙伯南抖腕发出一块石子。
  嗤地一响,那颗石子直射水中,却没有喷溅起一点点水花。
  转眼间一条尺许长的鱼翻肚上水面,顺着上岸边江水,缓缓流下。
  她喜叫一声,立刻招呼那小船上的女人去拾那鱼,那个女人也自露出欣喜之色,忙忙登船摇桨追赶。
  她一回头,瞧见孙伯南诧异地看着那船上的女人,便解释道:“我是第一次到南方来,以前总没有机会坐船,所以今天我偷偷溜出来,故意雇了这条小船,在大江中随意往来,具个好玩得很。”
  他担心问道:“哦,你出来没有别人知道么?”
  她忽然又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歇了一会,才道:“是的,三叔和三婶虽然会不放心,但其实我怕谁呢!”
  语气之中,蕴含着天真的倔强。
  他不赞成地摇摇头,可是当他与她那坚执的眼光一接触时,便唯恐她不高兴地微笑掩饰。
  船上那个女人叫唤道:“小姐。”
  只见此刻船上那个女人不但已经把船摇回来了,而且已经泊在岸边,手中并提着那尾鱼:
  “这属鱼的头已经碎了,不知给什么咬碎的,恐怕不能食呢?”
  敢请她并没有瞧见孙伯南发出石子击鱼的一幕。
  龙碧玉笑一声,走到船边,忽然回眸向他顾盼一眼,道:“你也来么?”
  孙伯南不好意思跟去,听她一招呼,便欣喜一笑,大踏步过去。
  两人同登小船,孙伯南对船妇道:“不妨事,我们知道是什么咬碎的”
  那个女人将信将疑地哦一声,却招得龙碧玉开心地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别饶风趣。
  她一转眼,笑声息歇,嘟嘴道:“你为什么这样子看着人家?”
  孙伯南讪讪笑一下,垂首看着江水,心中想:“依我看这位姑娘一定在家中桥纵惯了,是以才这般全无避讳,实在天真得可爱。”
  她一头钻入船舱里,船身晃动一下,放情已经解缆离岸。
  只听她道:“喂,你不怕太阳么?”
  又道:“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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