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
“伯伯手刃了近百高手,终以寡不敌众,被九大掌门人各施绝学点了三十六道‘阴’穴。……事后犹恐我不死,又把我挟来此地,丢弃流沙。”
“他们也太心黑手辣,但伯伯当时何以不死,而今事隔十八年,却……却……”
“霖儿别难过,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天公安排,我当时固忖必死,不料流沙之热,却能克制‘阴火’之寒,由而我练成这冷热交煎的‘水火既济’神功,但因复仇这念太甚,运功过急,‘阴穴’虽解去,寒毒却浸入了骨髓之内。”
“所以伯伯不能离开流沙?”
“离开流沙一个时辰则寒气暴发,凝血而死。”
“伯伯……”
“可惜我功亏一篑,未能将‘雷火八式’全部传你。”
“伯伯……”
“咯咯咯!”骷髅叟吐出二块紫色淤血、身子开始颤抖,声音转低……
岳霖止不住放声大哭,他紧握着骷髅叟两只手,他的手冰冷的怕人。
骷髅叟喘了口气,呐呐说道:“霖儿!时间无几,伯伯有事求你了……”
岳霖硬咽地道:“你为我苦熬十八年岁月,又为我舍身传艺,霖儿再不肖也愿为伯伯赴汤蹈火!”
“哈哈哈!”骷髅叟笑声如哭,倏的他精神大振,道:“第一、杀掉九大掌门人……”
岳霖不知他回光反照,弥留无几,惊喜地道:“我答应!我答应……但伯伯不会死的!”
骷髅叟摇了摇头,叹道:“第二……第二……你访寻位女人……”
“什么样子的女人?”
“金红色的头发……好诱惑人的头发……她……她叫红发仙姬卫嫦娥……”
“找她有什么交待?”
“把她那顶上美发割去,为我陪葬。”
“她……她要是不肯呢?”
“提头来见!”
“伯伯……你俩必有一段不可解的恩怨吧?”
“哈哈!说起来太长,来不及了,我怀里……你拿去……呵呵呵呵呵呵呵!”
七声惨笑,结束了一代奇人骷髅叟的生命……
岳霖与骷髅叟二月相处,已有了真挚情感,尽管骷髅叟有时近乎冷酷,但!他,人是慈爱的,何况正因热爱自己,甘愿把生命送掉。
他激动地大哭,狂叫,许久,许久方强止住悲痛,记得骷髅叟临终之时,还说胸前有东西自己取去……
岳霖颤抖地解开骷髅叟上衣,一只黄土布的布袋赫然入目。
好奇的打开一望,他又哭了,敢情是一袋子的明珠,和十两散碎银子。
岳霖出了半天神,默念:“伯伯!你临死还不忘霖儿盘缠钱,你怕我流落江湖受苦吧?……唉!有生之日,不忘此恩此德,决以性命,践伯伯所约几事……”
他忍住跟泪,将骷髅叟遗体放在一山洞内,外面以大小石块堵起,然后向“墓门”叩了三个响头,说道:“霖儿走了……但霖儿会回来看您?……”
口口口
岳霖以绝顶轻功,离升火熔谷,潜意识使他走上葫芦堡途径!
落日余辉,夕限已是无限为的时候了,他的心情,宛似西降的太阴,逐渐……逐渐阴沉了。
他想起世上该杀的人术多了,笑面阴魔!九大掌门人:还有葫芦堡的堡主!……
但他一转念,杀人能说不是罪过?尤其杀九人掌门人?素无仇恨,太勉强了。
他有些后悔,不该答应骷髅叟这种事。
但他又岂能拒绝他的恩人吗?
葫芦堡已逼近面前,他把心里的矛盾暂时抛开,他要探葫芦堡救小玲,他认为小玲可能是被捉回去了。
岳霖此时自揣武功,登峰造极,是以连笑面阴魔,九掌门人均未放在眼里,何况这座小小的葫芦堡呢?
他不待天黑,双肩微晃,施展开“魅影魑烟”。
但见他快如鹰隼,系如掣电,眨眨眼踏遍了堡中每个角落。
没有发现小玲?
竟然连堡主及亚彪那小子也不知去向!
他随手抓了个庄丁问道:“你们堡主呢?”
那庄丁大叫道:“打鬼!打鬼!……”
岳霖气的双手微一用劲,那庄西惨嗥一声痛昏地下。
不顾庄丁死活,长身又抓住位大汉。
那大汉说道:“你……你是人吗?”
岳霖这才悟解出泡了两个月流沙,模样八成够难看了。
他声音和缓地说:“我问你们堡主在那里?”
那大当似上胆气一壮,仍然瑟缩地道:“堡主去开武林大会。”
“那里的武林大会?”
“听说在长安,由武当掌门人主持,为的对付笑面阴魔!”
“呢!笑面阴魔也到了长安?”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哼!有位小玲姑娘呢?”
“是不是驼背老人的孙女?”
“正是她!她在不在?”
“被位后生小子救走了。”
“这话可真?”
“哄人不得好死!”
岳霖略一迟钝,忖知他说的后生小子就是自己,由此推想,小玲定是被那暗害自己的蒙面人掳去!他见无话好问,于是,一松手,一转身,人已飞出了葫芦堡。
他得悉长安有武林大会,又获知笑面阴魔到了那里。
既然小玲不知去向,只有找笑面阴魔先了清血债……
口口口
某天—岳霖到了长安。
他虽也在江湖上跑动了几个月,真正的通都大邑,还是平生第一次。
他从小即生长山林,见到长安市上,百业杂陈,熙来攘往,有些茫茫之感。
在街上兜了几个圈子,天色已晚,心想找家客栈,有事明天再探听吧?
他连连走了两家客栈,都说客满,又在西大街找到有名叫“高陆”的客栈,依然吃了闭门羹。
他怏怏地正要再作第四家打算,身后“嘿”的一笑,一半大孩子擦身而过,却指着店小二骂道:“你王八羔子!有眼不识泰山,怎知人家没钱?”
岳霖心中一动,敢情这孩子打抱不平。见他十四五岁,生得浓眉环眼,朝天鼻,扁扁嘴,一张皂王脸,对煽风耳朵,脑袋上还顶着三根小辫子,挂着铃铛。
“叮铃铃”一响,他脑袋晃起,手中八股描金扇摇起,又向着出神的店小二喝道:“开店的要凭着招子亮,凭你小子,嘿!拿着茶壶当夜壶,早该卷铺盖去了。”
岳霖一听,怎么?这黑孩子好缺德,拿人当成夜壶比。
店小二见黑孩子,年龄不大,衣着华丽,登时换了付笑脸,道:“少爷先别生气,慢慢商量。”
“放屁!他要住店,我也要住店,知道吗?哥们是朋友,……拿去。”一伸手,摔了块三两银宝。
店小二见钱眼开,弯着腰道:“大人不把小人怪,少爷们请!”
黑孩子朝着岳霖白牙一眦,笑道:“该明白吧?这年头看的是衣服,不是看人,你自己照镜子瞧瞧看,满身黄沙,一头臭泥,衣服比要饭的不如,人家不拿棍子揍你,就够便宜了。”
岳霖心说是这样啊?感激的道:“小兄弟,你真是位好人。”
黑孩子肩膀一耸,道:“好人可别得不到好报?进来吧!……”
第二章 寻疑探幽
岳霖讪讪地走入客栈,他对店小二的无礼心有不甘,不由得冷哼一声。
这一哼竟然震得店小二倒退两步,掩耳不及。黑小子却心中狂喜:“果然不出所料,冲这一‘哼’管保爹也要学三年!……”
两人终于被引至二座套院,上房是一明两暗,正厅有中堂字画,摆设着很考究的桌、椅、柜、凳。
黑小子屁股还未坐稳,叫道:“小二!准备上等酒席一桌,我要好好替大哥洗尘!”说着便顺手一摸,一颗龙眼大的真珠,递在小二手里。
小二愣了半晌,道:“这珠子该值十两银子吧?”
黑孩子扇子“嗒”的一响,道:“先到珠宝店兑换了,多的,算你小子走运。”
小二磕头不及,转身欲去,黑孩子又喝道:“回来,下次招子可要放亮些。”
小二脸一红,挑起竹帘,向厨房准备去了。
岳霖颇感黑孩子义气,忖道:“自己伶仃孤苦,交上这位兄弟,也算人生一大乐事。”
他还未及发言,黑孩子却自言自语道:“这年头行路可要小心,要知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譬如我这一袋子明珠,也许就有人打坏主意!”探手一捞。电子书,赫然桌子上摆了个黄土布口袋。
岳霖一看,心道:是我的呀!再一摸腰里,珠袋不翼而飞,人一急,伸手就抢。
黑孩子似已防到这招,快了他一步,铃铛一响,鼓着嘴说道:“人家和你闹着玩的,不然,偷东西会露赃……真小家子气,嘻嘻……给你——”
岳霖反而不好意思接了,尴尬地道:“兄弟!……你喜欢……送你好了……”
黑孩子嘻嘻一笑,道:“谁希罕这玩艺,街上有的是……”
“你敢是偷?”
“多难听,趁人家不注意,稍着拿走好了。”
岳霖一笑,知道他必是位侠盗的后人,不便再问。
此时!店小二将酒席摆上,二人三杯下肚后,略一接谈:
岳霖才知道这黑孩子有个怪名—宝贝。除了到长安参加武林大会,对江湖门槛极深。
岳霖忙不迭地问道:“武林大会在何地举行?”
宝贝道:“九幽帝君庙!”
岳霖一愣,心忖,在葫芦堡外被人暗袭,那失去的“红唇”图上,不是有颗“九幽帝君”的印记吗难道两者有关,又问道:“九幽帝君是人是神?”
宝贝笑道:“是神?因他盖庙;是人?却云龙在天难见首尾……”
岳霖愕然道:“这话太过玄虚了。”
“哈哈!”宝贝晃得脑袋“叮铃铃”作响道:“说起来话长,某年九大掌门人聚会华山,突有位腰横玉带,身着蟒袍,头戴乌纱,手捧着芴板的陌生客造访。”
“是九幽帝君了?”
“如果是他,也称不上‘云龙在天’了,他自称九幽帝君座下,官拜‘左承相’之职……”
“咦!奇人,奇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霖哥哥!你是少见多怪了。嘿嘿!”宝贝裂嘴一笑,“咚”的一声酒杯照底道:“自然九大门人问他来华山用意,他竟说:‘敝主上生于长安,为护乡土,不许武林人惹事生非,否则,主上绝不宽容……”
“啊!”岳霖脱口道:“这等于是威言恫吓,九人掌门人会听他的?”
“详情咱可不太清楚,但长安南城外不日内盖了‘九幽帝君’庙,同时九大掌门人联名昭告各帮、各派,不论任何人等,视九幽帝君庙如圣庙,不得在长安有争端了。”
“呃!”岳霖心中一动,道:“宝弟!可听说过笑面阴魔?”
“嘿嘿!”宝贝气得一声冷笑:“咱叔叔就是他害的。”
“令叔也是惨笑而亡?”
“死了到好了,咦!”宝贝话音微顿惊奇地道:“你真的不晓得笑面阴魔近一个月事?”
岳霖紧张地摇了摇头。
宝贝环眼一瞪,续道:“两三月前,那魔头以‘笑魔’令为令符,强人吃毒,然后令人失去神智,狂笑终日,生不如死,谅霖哥已有耳闻了。”
岳霖点了点头。
宝贝桌子一拍,道:“突于月前的某一天,那些吃过毒药的人,霍然不见!”
“呃!”
“自然咱的叔叔包括在内!”
“想系被魔头引往他处。”
“可能这样解释,但我宝贝却认为笑面阴魔另有图谋。”
“哈哈哈!”
“霖哥哥为何狂笑?”
岳霖又神情黯然地道:“小兄空跑长安了。”
宝贝环眼一转,道:“什么意思啊?”
“小兄此行长安,目的是报父仇,杀笑面阴魔!但根据你宝贝口吻,那九幽帝君设庙,长安既有不许武林人肇事之约,那笑面阴魔倘有顾忌,定然不来长安,则小兄千里寻仇一事,岂不成了泡影?”
“有理……还有一事,忘记了……九幽帝君非但设庙,并派了四位站殿将军,相信笑面阴魔更加不敢来了。就是武当掌门人选于长安开武林大会,又何尝不是秃子跟着月亮走—借光。”
“这话固然不错,但小兄总希望此事传闻有差!”
“老实说,我宝贝也盼的是这点,笑面阴魔固然厉害,谅他还禁不住哥们三拳。”
“呃!”岳霖不大相信的道:“宝弟!笑面阴魔不是等闲之辈呀。”
宝贝胸脯拍的山响,心忖:“反正笑面阴魔不会来,落得吹上一吹!”叫道:“霖哥可别瞧不起人,一旦五月十五武林大会一过,咱带着你找那魔崽子,如不把他脑袋摘下当球踢,誓不为人。”
“嘿——”帘外飞来声冷哼。
“谁——”二人同时一惊。
倏的,一黑,一白光辉一现,桌上赫然多了面黑旗,同一骨匣。
两人一打量,敢情旗子是“笑魔”令。
骨匣内附有两粒黑色药丸,正是传闻已久,食着发狂的毒物。
笑面阴魔真来了!岳霖一掌劈飞竹帘,人已电射而出,他精目四扫,但见明月西斜,院子里空荡荡的,何来人影?
伫庭呆望一阵,只得回到大厅,却见宝贝口中呼娘,躲身在桌腿下,“得得”地发抖。
岳霖将宝贝扶起道:“笑面阴魔走了!”
宝贝居然脸一红讪讪道:“霖哥哥!我要洒尿……”地一下湿了一片。
岳霖哭笑不得,心说:“这位老弟够得上不要脸了。”
此时遥遥传来三鼓之声。
宝贝不敢称传来三鼓之声。
宝贝不敢称英雄,磨着岳霖住在东厢房内……
夜愈发深沉了,院子里像是一盆静止的死水。
岳霖一颗心却七上八下,他深知魔头不会就此离去,根据江湖传说,笑面阴魔害人,从不隔夜,焉能不来?
他面临到生死关头,总之,魔头与自己总有一个必被毁掉,骷髅叟所传一掌神功,准能对付笑面阴魔?他开始对自己的本领发生动摇。
望着宝贝已然酣睡,心念,宝弟终究是个孩子,他竟能睡得着?
一阵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噤。
窗子外的柳枝摇摇晃晃!梆子声起了四更,岳霖忖道:“天快亮了,今夜可能安然度过。”
蓦地!远远处传来!
“岳——霖——”两个慑人心魄的字音;那字音倏长、凄厉、低沉、有力。
记得爹在世时谈及,燕山叟暴尸山麓,就有人听到呼他名字。
笑面阴魔的警号?
笑面阴魔又来了!
他心念甫动,窗外赫然现出一张脸来!
那是张可怖的脸!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
那张脸,倏地又消逝了。
“脸形”正与岳霖所构想的一样可怕!
惨白的,没有表情的,冷酷的,还有那狞笑?……
岳霖倒抽了口凉气,这才想起——“追!”
岳霖一晃身,破窗而出,隐隐看见一个黑点,穿房越脊,快如飘风,向西疾驰!
他身形一矮,双手一扬,“魅影魑烟”式倏的展出!
疾如电火般的岳霖,再也不肯放掉这机会了。
但笑面阴魔身法自也了得!
笑面阴魔发现有人急追,几个闪身,在一片四合头形式的院落内霍尔不见。
岳霖站在四合头房顶,东瞧西望,仍无人迹发现,他黯然一叹,这魔头会隐身术?
见东方透白,不敢逗留,默默记下这可疑房屋,转回了客栈……
天亮后,岳霖把经过情形告诉了宝贝,为了使他安心,绘声绘色地道:“我追上了笑面阴魔!”
宝贝惊奇地道:“真能追上他?”
“还赏了他一掌!”
“笑面阴魔没有还手?”
“自然也一掌攻来!”
“你……你没有受伤?”
“嘿嘿!魔头被我震落墙下,但他却几翻几滚亡魂般逃去!”
“我的天!”
宝贝环眼连眨,突然“咚”声跪地,道:“真了不起,拜师吧!”
岳霖急手相挽,笑道:“我还没有拜师呢?再说,比你也大不了几岁!”
宝贝腆着付黑脸,道:“那就拜把兄弟好了!”
岳霖点了点头,他实在对宝贝的天真而刁憨的个性,别具好感,于是两人就在床上“咚咚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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