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郡主莫要纵他。”子妤伸手敲了敲子纾的脑袋瓜。就像小时候那样板着脸训道:“你上次贪杯,可是被朝元师兄罚了跪,还围着花家班的外围跑了十圈儿。怎么,这样快你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呀!”
挠挠头,被姐姐说的有些脸红,子纾才讪讪笑道:“好嘛,家姐不不许我喝多了,那我今儿个就只喝十杯……哦,不,八杯,只喝八杯,好不好?”
说完,子纾半颔首地故作忸怩撒娇姿态,看的子妤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捏了捏他的脸:“羞不羞,这么大的人了还在姐姐面前撒娇,真是让逊儿他们看笑话了!”
有了子纾这小子的贪酒傻闹,席间气氛也愈发的好起来了,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子妤才从怀中掏出昨夜在唐虞处赶制的百花蜜丸放在薄鸢郡主的面前:“这里面有十二粒药丸,可是我亲手在唐师父的指导下做的,算起来足够郡主服用小半年。唐师父说了,您现在病情已稳,倒是无须每隔七日前来复诊。只是平常要注意休息,别累着了,尤其不能染了风寒,否则肺气受凉,咳症便会轻易复发,万万小心。”
点头,薄鸢郡主将药瓶儿收了,眨巴着眼:“多谢子妤姐为**心,不过我还是想每隔七日过来找你和子纾玩儿。在侯府里,丫鬟婆子们都让着我,去宫里探望皇后娘娘,那些公主们又一个个鼻孔朝天,一点儿也没意思。还是此处乐得清闲。你们对我也视如常人,没有将我当作病秧子那般看待。”说着,郡主的头已经埋到了胸口,还侧眼悄悄瞥了一眼子纾,竟是有种脉脉含情地小女儿姿态流露出来。
见到郡主如此哀求,子纾自然受不住,赶紧手忙脚乱地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又觉着男女有别,不太恰当,只好瞪住自家姐姐:“为什么要赶了郡主离开呀,她每次来都给了戏班出堂会的例银呢,又不耽搁咱们的时间。家姐,你快说你不是那个意思啊!”
看到弟弟焦急如此,而一旁的诸葛不逊同样身为男儿却丝毫不为所动,子妤只好摇摇头:“郡主误会我的意思了。”
猛地抬眼,目中还儒着泪花儿,薄鸢郡主檀口微张:“子妤姐不是要赶我的意思么?”
伸手提郡主拂去眼角点点泪痕,子妤叹道:“郡主今年就要满十六了,那个时候就该及竿。我是怕你不再方便单独出入花家班,所以想着把咱们的聚会改到侯府之上也可。这样也免去了您每次的舟车劳顿之苦,对于病情稳定也有好处的。”
“果真!”薄鸢郡主一下子便破涕为笑,两个小小酒窝绽开在娟秀的面容之上:“太好了,再过两个月便是我的生辰,到时候你们过来做客为我庆贺,可好?”
“当然好,当然好。”子纾立马就答了,看着眼前的娇人儿,总觉得她哭也美,笑更美,恍然间便有些挪不开眼了。(!)
一树梨花 章七十六 脉脉春芽
章七十六 脉脉春芽
小竹林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四个清丽绝美的少男少女围拢而坐,嬉笑言谈间使得从来波澜不惊的水塘也激起了点点涟漪,朝着四周散开来。
既然先前提议将聚会改到京城的候府别院,薄鸢郡主并无异议,子妤又转而问及诸葛不逊:“逊儿,你那边应该无碍吧。”
微不可查地眉梢微挑,诸葛不逊操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才缓缓起唇,声若轻鸿地道:“随你们,不过我是要随时过来找乐师们请教技艺的。无论郡主来不来,本就无所谓的事儿。至于换个地方相聚。。。。。。”看着子妤清润的目光,温柔中又有些期待,诸葛不逊却是抬手用食指点了点鼻翼,半晌才道:“罢了,只要子纾还弄这窑鸡给我吃,本少爷走一趟也无妨。”
松了口气,子妤恬然一笑:“那行,子纾转到侯府去做那窑鸡就可以了。”
“哼!”薄鸢郡主耸耸鼻,冲着诸葛不逊做了个鬼脸:“你还拿架子,以为我求你过来耍乐不成?本郡主还不乐意呢!上回。你爷爷还和我娘说,将来等你十八就给侯府下聘礼,你自个儿回去给你爷爷说,我不愿嫁给你,你也别让他们误会了。”
手中杯盏一晃,诸葛不逊总算流露处一抹动容的神色:“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这怎么可能?”
一连三个问题,薄鸢郡主却一个都没回答,只自顾自说道:“就算本郡主要嫁,也要嫁一个威武的男子,他会骑着高头大马来接我,能保护我一辈子呢,却不是你这等白皙弱质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说着,郡主的眼神又有些不自然地飘向了子纾,似是怕人撞见,桃腮一红,赶紧地别开眼不敢再抬头。
而子纾这小子,想法虽然简单些,但脑子却不笨,被薄鸢郡主这番话说地愣住了,见她娇羞可人的模样,心中止不住的就“噗噗”直跳,喃喃诺诺地道:“也不知将来哪个人有福气能娶到郡主为妻啊。。。。。。”
娇羞不依地摆摆额首,薄鸢郡主脸红得没了边儿,这才忿忿地抬眼:“别总说这些羞人的事儿了,咱们吃酒!”说着主动替子妤和诸葛不逊斟满了酒杯,却独独落了子纾。
这一幕让子妤看在眼里,笑容之下不由地有些僵了。心中愕然,难道这身份无比尊贵的薄鸢郡主,竟看上了自己的弟弟?
虽然戏伶并非是下等阶层,身份比普通人家还隐隐高出两分,但毕竟距离达官权贵还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要说贵公子们娶个戏娘做偏房那是极容易的,但千金小姐若要嫁给戏郎,则是绝不可能,其中的鸿沟,就是一百年也难以逾越!
可两人乃是十岁稚龄而相识,五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聚在一处玩耍,或许一开始还有些身份门第的差别,但长期下来,早已显露出各自的真性情。说白了,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是寻常人家的少男少女,这可是打小培养的深厚感情,将来结为夫妻,感情绝对比掀开盖头才相识的陌生男女要如鱼得水。
但薄鸢身为薄侯的千金,当今圣上御封的郡主,又岂是一个孤儿戏郎花子纾能够堪配的。虽然表面并不会给子纾招来什么祸事。但戏郎惹到主家女郎,绝对是各家戏班的大忌。一旦被发现,绝无侥幸,轻者被打发卖出去,重者,恐怕会被押送给主家,仍由对方处置。
想到此,子妤眼眸微沉,心中泛起一丝后悔。
后悔不该让子纾如此接近这个薄鸢郡主。诸葛不逊且不说,对方是男子,性格自持清高,面对花家姐弟虽然不似平时的淡漠清冷,却始终保持着半点礼矩不曾逾越。正是因为如此,子妤才放心地让子纾与其交往。
可薄鸢郡主不同,她自幼患病,身子羸弱,从小到大接触的同龄男子又有限,女子都希望有安全感,相比起弱质斯文的诸葛不逊,自己弟弟那般英武飒爽的样子恐怕才是她所喜欢的。而且“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可不是空穴来风,少男少女,若不是彼此绝无好感,否则,很有可能会情愫暗生。
有些懊恼地咬住唇瓣,子妤暗暗责怪自己,本是再世为人,怎么会忽略了这些本该极为敏感的男女之防。自己心里年龄自是不会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感觉,却没顾及到眼前的三个小家伙,从小到大接触频繁。青涩的果实已然泛出红晕,眼看就要萌出春芽。
若是仍其发展结出秋实,害得,恐怕除了自己的弟弟之外,还有整个戏班的名声!
看来,在以后的交往中,自己要多注意一些,至少把子纾那颗刚刚破土萌动的春芽给拔了才行。至于郡主,有些话虽不便说明,但若是有机会也得点醒她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子妤对郡主和子纾两人关系的疑惑,诸葛不逊唇角微翘,替她斟了酒:“这酒虽然清冽甜淡,但也是有些后劲儿的。以后少让你弟弟喝的太多,免得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抬眼看了看,觉得诸葛不逊似乎话中有话,表情颇为有异,子妤瞪了他一眼:“若是知道后果,他可不敢造次,逊儿你不用操这份儿心。”也是,自己弟弟眼看会走上感情的歧途,身为姐姐的花子妤却不喜别人来指指点点,即便这人是诸葛不逊也让她心中不快,所以立马回了嘴。
“美酒诱人。欲罢不能。若然已醉,又岂会记得什么规矩?不过惘然罢了!”诸葛不逊乐得继续和子妤打禅语,笑意泛起,盈盈姿态宛若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玉菩萨。
看的子妤愈发气恼,又顺口回了一句:“若让他知道酒能醉人,亦有剧毒,他还敢贪杯不忘么?”
“可惜啊”诸葛不逊摇摇头,看着手中杯盏,里面酒液清亮无尘,话锋一转,有着两分劝慰的味道:“世人都说神仙好。但神仙却有诸多顾虑,比如这酒就不敢喝多了,怕回头被玉皇大帝发现给踢到凡间为人。其实凡人又有什么不好呢,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不杀人放火,谁又会介意他的所作所为呢?”
子妤眉头拢起,看着诸葛不逊,反唇相对:“祸及自身,累及他人,除了杀人放火,凡人不能做的事儿多了。”
诸葛不逊正待开口继续和子妤打哑谜,却突然发现旁边两人正齐刷刷地望着这边,眼神里有着疑惑和不解,便也懒得多言,只自顾饮酒,扭头看向了别处。
“子妤姐,你们在说什么,为何我和子纾都听不懂呢?”薄鸢郡主眨眨眼,和子纾面面相觑,表情有着同样的茫然。
“没什么。”子妤笑笑,起身来收了碗筷到食篮里:“郡主,这个时候翠姑该来催您了,早些回去,免得夫人担心。”
随着起身,薄鸢郡主点点头,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这方小小天地:“真希望日日都能在此,咱们一起吃窑鸡,喝汾酒,无忧无虑,也不用担心那些个无聊的事情。”
子妤故意说笑,逗道:“下次改我们过去,郡主可要好生招待。”
狠狠地点点头,薄鸢郡主憧憬着下次相聚,面上怅然若失的表情也消了不少:“我提前让翠姑送来帖子让班主许你们出堂会,这样咱们既能一起耍乐,你们也能挣些赏银回来,也免得其他人说闲话呢。”
没想到薄鸢郡主竟能想到如此周全。子妤有些意外,过去挽住她:“放心吧,以后我会借口给府上送药,班主不会阻拦的。至于出堂会,给赏银,这些都是外人的做法,郡主如果当我们姐弟是朋友,勿需如此。”
一旁的子纾也正色地附和道:“对对对,我们怎么好意思要赏银,岂不是不知好歹么。”
“对不起。”薄鸢郡主略颔首,小嘴儿撅起:“是我不该拿那些黄白之物来污了咱们之间的交情。”
轻轻拍着薄鸢郡主有些单薄的削肩,子妤柔声一笑:“郡主的心意我们姐弟都明白,不过戏班里的规矩多,以后少不了会用出堂会当做借口,到时候,您可不要吝啬打赏就是了!”此言一出,三人对视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有诸葛不逊扯了扯唇角,一副万事莫扰的样子。。。。。。
四人前后走出小竹园,免不了要经过四大戏伶所居跨院外围的小回廊。
子妤在前头带路,薄鸢郡主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随后紧跟着是闲谈不绝的子纾和诸葛不逊。四人刚过了连接小竹园和跨院的抄手游廊,迎面而来一个青衫如画的女子,对方显示一愣,随即展出柔和笑颜,端端上前一步,福礼道:“青歌儿见过薄鸢郡主,见过诸葛少爷。”
面对恭敬有礼的青歌儿,郡主和诸葛不逊两人却只是淡淡一笑,连半分也为停顿地渡步而过,似乎并未将其看在眼里,子纾点头回了个礼,也赶紧追上了诸葛不逊,继续语气热烈地说着什么。
只有子妤停下步子,端正地颔首福礼,正想起唇语气客套两句,却听得前面薄鸢郡主喊道:“子妤姐,你快来呀。”
“青歌儿师姐,您慢走。”子妤无奈,只好匆匆抛下这一句,才扭身快步迎了过去。
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青歌儿看着四人走远的背影,眼底却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一转身,也挺直了腰背,去往大师姐所在的落园。
===========================
天使君看了一下,本周推荐票在590多就停下了,很可惜啊,不然再满一次300可以又双更了。新的一周开始了,仙女们多给点pp,嘿嘿,鞭策一下本君也好嘛(!)
一树梨花 章七十七 非议难消
章七十七 非议难消
自打花夷公布了本次贵妃寿宴的演出可以由三等以上戏伶在前院戏台打擂。谁若是拔得头筹就能作为主角儿入宫登台,花家班犹如一石击水,激起了弟子们的热切讨论和无休无止的练习。
三日的报名之期已到,名单被唐虞贴在了无棠院的粉墙之上。
不出所料,上面果然没有四大戏伶的名字,超过二十岁的几个一等戏伶也自动自觉地放弃了这次机会。看来,花夷私底下曾一一劝过这些早已成名的弟子,让他们把机会让给师弟师妹们。
算算名单上不过十来个名字,意料之中,青歌儿、红衫儿、止卿、子纾,这四个新晋弟子中的翘楚一个不落地出现在上面。前三个是名副其实的三等以上弟子,只有子纾,听说是朝元师兄找到班主,为其争得一个名额。
毕竟除了朝元,戏班的武生有些寥落,若子纾再不参加,戏台上的武戏就无人可演。他能凭借四等戏伶的身份参加比试,旁人也无法议论什么。
只是当大家看到名单中竟赫然出现了“花子妤”三个字时,表情实在是有些惊讶加难以置信。
身为四师姐的婢女,从花子妤离开后院的那一天,她就已经脱离了花家班戏伶的范畴。虽说也是弟子。但她既不用一级一级地往上熬,也不用参加平时练功。这五年,她也一日不落地学了戏课,可只是班主额外恩准让其旁听罢了,两年一次的晋级考评可从没有她的份儿。
看的弟子们瞪大眼睛,议论纷纷,按理说她既不是三等以上弟子,也并非可以登台的戏伶,怎么她的名字会白纸黑字的印在榜上呢?
可落款处“花夷”两个大字并非作假,既然班主并未阻拦,这些个弟子就算再怎么不理解,也只能私下低语非议罢了,倒并不敢真站出来质疑什么。
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红衫儿。
当她昂头与青歌儿携手来到人群中,听见弟子们小声的窃窃私语还有些不信,一把拨开了人群往前望去,果然“花子妤”三个字在最下面,虽不显眼,可真真切切,绝不可能是自己看花了眼。
青歌儿步子倒是不疾不徐,四周的师兄弟师姐妹们也主动为其让开一条道,纷纷朝她恭敬地含笑打招呼,态度颇为友好,也隐隐显出她在戏班里新晋弟子中的领头位置。只是等她来到红衫儿身边,仔细一瞧那名单的时候,才神色微变,发出一声“咦”。
一手拉了青歌儿师姐,一手伸出青葱似笋头的玉指。红衫儿压不住的怒气和惊疑戳在花子妤的名儿上:“青歌儿师姐,你看看,怎么那花家姐弟都通过了报名?他们明明一个是四等弟子,一个是四师姐的婢女,师父不会眼花了没看清楚就签了名公布出来吧。”
略点了点削尖怜人的下巴,青歌儿并不像红衫儿那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抿住薄唇,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半晌之后才轻轻拉了红衫儿的手,走出人群来到角落处,四下看了看,轻声道:“既然是班主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