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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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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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忽歹嘴角抽了抽,说道:“耶律适鲁那些人恐怕不像你们,他们可没有带酒行军的兴致。”刘驽笑道:“那可真没意思!”他回头看向后方,只见耶律适鲁的大军虽是追得紧,却始终与己方隔着一里多地,想来可能是彼方的兵士连晚饭都没吃过,士气颇为低落的缘故吧。

    两军你追我跑,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渐渐地到了后半夜。耶律适鲁的大军中有些兵士耐不住困倦,陆续掉下队来,由此使得彼军中的人马又少了几分。与此同时,彼军中的先锋队伍却朝这边追得越来越急。这些人估计是耶律适鲁的嫡亲人马。有些人已经追到了五百步内,陆续开始放箭。

    赤忽歹急道:“咱们还是准备迎战吧,再这么逃跑下去,兵士们没了士气会乱成一团的。”他勒缰驻马,伸手去摸马鞍上挂着的铜锤,准备迎战来敌。怎料刘驽一把从身后亲随的手中抢过帅旗,策马跑至队伍的最前方,大声喝道:“想打胜战的跟我走,前方十里地外,便是耶律适鲁大军的葬身之地!”

    他举着大旗策马前冲,身后的兵士们欢呼雷动,赤忽歹见状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便也跟着冲了上来,边跑边心里嘀咕着,“这些人肯定是疯了,逃个跑竟也要搞得如此欢快!”

    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刘驽大旗的指引下,往他口中那个“十里之地”奔去,这些兵士深信一场大胜正在等着他们!

    赤忽歹靠近其中的一名兵士,悄悄地问道:“你们为甚么这么信那个刘驽啊?”兵士恭恭敬敬地向他施了一个礼,道:“启禀将军,刘英雄是我们这么多人中酒品最好的一个,他比我见过的所有草原人还要义气,若是我连他都不信,还能信谁呢!”

    赤忽歹听言一愣,心道:“这算个甚么理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紧跟着大军往前冲去。他心知自己缺乏统领大军的能耐,难以代替刘驽。此刻他只盼着三王子甚么时候能够突然从天而降,从耶律适鲁手中拯救下这两万多人。

    他魁梧的身躯随着马背一起一伏,草原上料峭的寒风吹醒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耶律适鲁的大军就紧追在后方,但三王子这时却可能远在天边。他盯着刘驽的后背有些发呆,只盼这个酗酒的少年千万别就此葬送了遥辇氏最后的基业。

    大军往前疾奔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刘驽突然单手勒住马缰,马匹因为极大的惯性,仍往前继续冲出几丈远。他骑的那马性子本来就烈,止步时竟突然人立起来,直要将刘驽摔下马来,看得赤忽歹直心惊。

    然而刘驽本人坐于烈马背上,却胜似闲庭信步。他趁着烈马人立之时,左手抓紧马缰挺身而立,右手将血红的帅旗挥舞开来,足以让百步开外的兵士们看得清楚。他吼道:“准备—迎战!”

    兵士们群情激昂,齐齐举着火把大声呼喊,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雄鹰!”

    “雄鹰!”

    “雄鹰!”

    后方,耶律适鲁大军如漫天潮水般奔来,一列列的弓骑兵首当其冲。这些弓骑兵边往前冲,边在马背上弯弓射箭,一片片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在距离敌军还有三百步时,刘驽大呼一声,“砸坛子!”赤忽歹一看,一大批兵士骑着马早已在那些装酒坛的牛车旁待命。

    这些兵士听见刘驽的命令,一个个抄起四五个酒坛子往前冲去,继而约束着马匹在敌军弓箭的射程之外停下,这些兵士纷纷抡起胳膊,将手中的酒坛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众多的兵士依次取坛,一队一队地冲上前砸碎,不一会儿两军阵前布满了坛坛罐罐的陶土碎片。

    刘驽大呼一声,“支盾!”

    一队队的兵士听命后随即下马,举起大木盾冲至阵地最前方,组成庞大而严密的盾阵。敌军弓骑兵弓弦连响,一片片的箭雨带着鸟唳声破空而来,扎在木盾上颤动不已,发出嗡嗡的响声。不时有兵士被冷箭射倒,发出大声的惨叫,然而却没有一人胆怯后退。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见,刘驽这只草原上不落的雄鹰此刻已冲出了盾阵,他站在阵线的最前方,双手挥舞着帅旗。既然连主将都不怕死,兵士们还有甚么怕死的理由?

    只见刘驽运力挥起帅旗,将一堆攒射而来的箭支卷在旗内,继而双手发力一送,大旗裹挟之下,众多箭支****而出。十数名耶律氏弓骑兵来不及躲避,惨叫着落马。

    只听耶律氏本阵中,战鼓敲得轰轰响,那些余下的弓骑兵不得不迎着头皮往前冲,对遥辇氏大军进行掠阵游射。这时刘驽命兵士们摔在阵前的坛罐碎片发挥了作用,许多匹耶律氏战马不慎被刺破了蹄子,惊痛之下,纷纷将背上的骑手颠下马来。

    刘驽帅旗卷着大量箭矢一挥,与此同时,双臂暗暗运起“连珠劲”的法门。箭矢扎破那些落马弓骑兵甲胄的同时,又一股劲力生起,与前劲合为一处,只听嗤嗤声响,威力迅猛的箭矢竟将那些弓骑兵活活钉在地上爬不起身。

    赤忽歹躲在盾阵后面,他看着刘驽独战耶律氏弓骑兵,心中突突直跳。想他赤忽歹也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但是若是让他独自一人临敌,却是万万做不到的。他急喊道:“刘英雄,你快回来,你是主将,这样太危险!”

    刘驽回头朝他笑道:“赤大哥,放心,请你照顾好我的兵!”他毫无退缩的意思,骑在马背上,双手挥舞帅旗迎着箭雨挺进。

    那些盾兵为他无畏的气魄所激励,不约而同地缓缓举起手中的厚木盾,砸在夜空下的契丹草原上。盾牌击地声此起彼伏,深沉而雄壮。耶律氏原本激昂的战鼓声,相形之下顿时黯然失色。

    余下的耶律氏弓骑兵被刘驽惊得呆了,在他们看来,这个不顾自己生死,在阵前狂舞着帅旗的人简直是个疯子。草原上有句俗语叫作“宁遇勇士,不见疯子!”。遇见勇士尚可一战,遇见疯子,那便只能与他拼死。

    这些耶律氏的弓骑兵显然并没有作好拼死的准备,他们的队形在距离刘驽本阵两百步之外披散开来。

    两百步,恰好是草原上的弓箭所能达到的最大射程,这些耶律氏弓骑兵不愿再往前再进哪怕一步。那个疯子刘驽,以及他身后此起彼伏的盾牌击地声,压迫得他们心头好似喘不过气来。他们只盼着尽快射完箭囊中余下的箭矢,完成袭扰的使命,然后马上退回本阵。

    此刻耶律氏大军中的主将估计已经看出己方的士气的低落,一队接着一队的重骑兵从彼阵中走出。大片的铁甲在火把下褶褶发光,将骑兵与马匹尽皆遮得严严实实。赤忽歹看见这些铁甲重骑兵,心中不禁胆寒。

    草原上本就缺少足够的铁匠和铁矿,要为如此多的骑兵和马匹披上铁甲,所需花费的精力和财力着实令人难以想象。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契丹草原上见到如此多的铁甲骑兵。

    铁甲骑兵号称“草原之镰”,这把镰刀不会收割麦子,但是会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人头。一股颓丧之意在赤忽歹的心头升起,“耶律适鲁的实力太强大了,三王子想与他争夺汗位,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此刻他为三王子的逃去感到幸运,因为此战必输无疑!

    只听耶律氏大军阵中战鼓声忽然变得激越,铁甲骑兵一队接着一队从阵中冲出,汇聚成一条铁的河流,势必要绞杀所过之处的一切苍生。在那沉重的马蹄声下,赤忽歹直感脚下的大地似乎也在颤动。在他的身旁,那些遥辇氏兵士的眼中也开始流露出惧色。

    刘驽独立阵前,凌然不惧。如果对方是铁流,他就是岩石,坚不可摧的钢岩。河水能冲垮桥梁,带走溺水者,却从来不能冲走一块盘根在大地的岩石。因为岩石的脚下就是大地,大地不是河水所能撼动的。

    他双足用力,整个人凌空跃起,立于马背之上。他在万千遥辇氏兵士的瞩目之下,将手中一杆帅旗舞得风雨不透,将袭来的箭雨纷纷卷落在地。此刻一队队的遥辇氏弓骑兵立马站于己方盾阵之后,他们齐齐注视着阵前独自奋战的主将刘驽,为他的英勇感到振奋。

    刘驽大声喊道:“弓骑兵准备!”这些弓骑兵听见命令后异常激奋,他们绷直了身体,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策马冲出盾阵,对敌军发起最强烈的反击。冲天的火光映得众兵士瞳孔中火光熊熊,然而他们的目光聚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刘驽回头望向众兵士,他的目光好似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掠过,让每一个人兵士都受到激励。一个想法从众人的心头升起,“如果这场战斗会胜利,我们愿意为此人而战。如果这场战斗会输,我们愿意为此人而死!”

    刘驽的身影被熊熊的火光映得透亮,连夜空中的那轮皓月也被他夺去了光彩。他双臂运劲一挥,鲜红的帅旗迎风展开,如一抹鲜血飙飞在夜空之中,为这一夜的契丹草原刻下了永久的印记。

    他口中大呼道:“进攻!”浑厚的声音直让人无法相信他此刻还是个少年。遥辇氏的弓骑兵们早已饥渴难耐,此刻他们对敌人鲜血的渴望超过了一切,一个个如离弦之箭般冲盾阵中冲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节 有仇必报() 
这些英勇的遥辇氏弓骑兵,迎着面向耶律氏铁甲骑兵冲了过去。在达到弓箭的两百步射程时,他们驻马停下,纷纷弯弓搭箭,一片片箭雨向着耶律氏铁甲骑兵射去。

    箭矢触及那些铁甲骑兵的甲胄表面后纷纷跌落,坚硬的精钢盔甲,使得狼齿制作而成的箭矢难以穿透。除去几名倒霉鬼,被箭矢从甲胄的缝隙中射中毙命外,其余的铁甲骑兵一概无事。

    除此之外,这些耶律氏铁甲骑兵的战马蹄上打造有极厚的马掌铁。他们若无其事地踏过地上的那些坛罐碎片,留下一片片的齑粉,不紧不慢地往前冲锋,仿佛一场胜利已在囊中。

    遥辇氏的弓骑兵们绕着这些耶律氏铁甲骑兵打转,他们将囊中箭矢射空了一大半,也未见有几名铁甲骑兵跌下马来。眼看这些铁甲骑兵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冲得越来越近,他们不得不一边射,一边往后退去。

    刘驽见状万分焦急,他努力地从这些铁甲骑兵的身上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破绽。他看见这些铁甲骑兵全身上下被铁甲所保护,便连战马膝盖以上的部位也是披上了重甲。

    他眉头一皱,顿时计上心来,策着马向那些铁甲骑兵疾冲了过去。那些正在后退的遥辇氏弓骑兵,见己方主帅竟然独自一人冲向了敌阵,皆是大吃了一惊。群情因之重新得以激奋,部分已经退回本阵的遥辇氏弓骑兵,竟又重新冲了回来。

    那些耶律氏铁甲骑兵见刘驽独自一人冲了过来,互相望了望,眼前的人在他们看来无疑是个疯子。在草原上,从来没有一个人,敢独自面对威震草原的耶律氏铁甲骑兵发起挑战。

    在其中一名官长的命令之下,这些铁甲骑兵齐齐挺出丈许长的铁枪,借着向前冲锋的马势,直向刘驽刺来。就在刘驽战马即将要被那些铁枪刺中时,他倏地从马背上跃下。与此同时,数十支铁枪刺透了他的坐骑,随后往旁一分,马尸顿时裂成数片,肝肠洒了一地。

    刘驽携着帅旗冲至那些耶律氏铁甲骑兵的马前,运力一挥,旗杆向着一大片马膝扫去。马膝之下的部位,是铁甲骑兵唯一未受铁甲保护的地方。

    只听喀喇喇地一片声响,十几匹战马被他齐齐扫折了小腿骨。随后一片人声马嘶,那些铁甲骑兵纷纷滚落下马。这些人全身的精钢盔甲足有近百斤重,落地之后,一时半刻皆是难以爬得起身来。

    遥辇氏的弓骑兵们看见眼前情形灵机大动,不知谁喊了一句,“跟刘英雄学,射他们马的膝盖!”一大片箭矢顿时朝着那些铁甲骑兵的马膝盖射去,近百名铁甲骑兵因此落下马来。

    赤忽歹被眼前的血腥厮杀彻底地震撼了,他率领一支两千多人的轻骑兵冲出本阵。那些尚在地上挣扎的耶律氏铁甲骑兵还未站起身来,便感脖颈一凉,纷纷被马刀割去了脑袋。

    至于赤忽歹本人,却从来不会如此费劲。他铜锤落处,一个个耶律氏铁甲骑兵的脑袋便连着头盔一起,被砸得扁乎乎的陷进了泥土里。

    然而遥辇氏弓骑兵,究竟并非人人都是神射手。能够准确地射中铁甲骑兵马腿的人,十不足一。仍有数千名耶律氏铁甲骑兵策马饶过两阵之间的煞星刘驽,冒着箭雨终于靠近了遥辇氏的本阵。

    在这些手握丈许长铁枪的耶律氏铁甲骑兵面前,由遥辇氏盾手组成的木盾阵,直如一堵纸糊的墙。耶律氏铁甲骑兵铁枪过处,木盾碎裂纷飞。

    失去了木盾的保护,许多盾手不是被铁枪扎了个透心凉,便是纷纷向阵中逃去。

    刘驽从背后朝那些耶律氏铁甲骑兵追来,他大声呼道:“长枪速起!”命令过后,只见一大片枪林突地从遥辇氏本阵中竖起,生铁枪尖直来犯的耶律氏铁甲骑兵。

    这些木头大枪足有两丈多长,远远超过了耶律氏铁甲骑兵所持铁枪的长度。并且马匹对长枪有着天生的畏惧,那些铁甲战马看见眼前如林的长枪,顿时纷纷缓下步来。

    那些耶律氏铁甲骑兵见情形不妙,纷纷弃下长枪,拔刀来砍遥辇氏枪兵的木头枪。然而他们的动作终究有些晚了,遥辇氏本阵中如林的长枪向前一顿乱戳,那些耶律氏铁甲骑兵纷纷跌下马来,在地上堆成了座座小山。

    冲在后面的铁甲骑兵急切之下收不住马缰,纷纷撞在前方由人马堆成的小山上,惨叫着落下马来。赤忽歹领着他的轻骑兵追了过来,将这些铁甲骑兵的脑袋一一割落,或者由他本人亲自砸扁。

    部分耶律氏铁甲骑兵见眼前情势不对,纷纷后逃。逃跑中的铁甲骑兵失去了原先的气势,散乱成了一片。原本是护身利器的精钢铁甲,此刻反而成了他们身上最要命的东西。

    赤忽歹率领的轻骑兵荷载颇轻,因此马匹的速度要比这些铁甲骑兵快出许多。他们纷纷追上前去,熟练地将马刀插入这些铁甲骑兵头盔与胸甲之间的缝隙,割断那些可怜人的咽喉。

    一支两千人的耶律氏铁甲骑兵,终于被完全消灭!刘驽见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遥辇氏本阵中的兵士们见状,士气大为振奋,激昂的“雄鹰声”响彻了草原的夜空。

    然而这是一场代价极其惨重的胜利,遥辇氏的阵脚已经被那些死去的耶律氏铁甲骑兵彻底摧毁。残存的遥辇氏盾手,再也组不起像样的防御。

    除此之外,遥辇氏长枪兵的损伤也颇为惨重。不少耶律氏铁甲骑兵临死之前,将铁枪投了出去,有时候竟能前后扎透两名遥辇氏长枪兵的胸脯。

    而活着的遥辇氏枪兵,他们手中的长木枪不是被削断,便已因耶律氏铁甲骑兵带来的强大冲击力断成了数截。真正仍握着完整长木枪的遥辇氏兵士,此刻所剩无几。

    可以说,这些耶律氏铁甲骑兵虽死,却合格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就在刘驽、赤忽歹等人尚在庆幸自己短暂的胜利时,远过先前多倍的耶律氏铁甲骑兵轰隆隆地冲锋了上来。褶褶发亮的铁甲在火光和月光的映照之下,一眼望不到边。

    赤忽歹见状急向刘驽问道:“保忽吉和隆泰怎么还不来,你不是说他们早已去为这场战斗准备了吗?”刘驽道:“他们就在这周围,并且一定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的,我们要相信他们呢。”

    赤忽歹举起手中大锤,愤怒地吼道:“相信?这两个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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