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实际情况与她所料相差甚远,此刻那第四个人正端着酒,醉醺醺地坐在马背上,笑呵呵地看着队伍最前头的刘驽。
刘驽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他左手控着马缰,右手提着酒坛,边走边饮。赤忽歹跟在他的身后,紧张地问道:“刘英雄,我们这是要去哪?”
刘驽大笑道:“不急,路途漫长,正好喝酒!”他将酒坛举起,仰头畅饮,口中漫出的酒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流,将胸襟浸湿了一大片。
赤忽歹望了一眼身后,只见队伍浩浩荡荡,遥遥看不见队尾。队伍中既有轻快的骑兵,也有伙夫赶着帐篷牛车缓缓前行。全营约莫两万多名兵士,尽数跟了过来。
今日早上遥辇泰和萧夫人等人刚出门,刘驽便提着酒坛站到了主帐前的空地上。没有任何军令,众多的兵士自发地将他围在中央。
当赤忽歹赶到时,刘驽正在言辞慷慨地向兵士们说着甚么,听得兵士们欢声雷动。他的大致意思是,“要带领大伙儿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去打一场属于男人的胜战,去喝一场痛痛快快的烈酒!”
这些兵士听后,竟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赤忽歹见形势不妙,急要阻止。此时一名兵士挤出人群,站在空地的中央,他正是萧夫人安排下的那第四个人。
他向所有人承认,自己就是萧夫人安排下的卧底,本是要奉命去耶律适鲁的军中告密,引那些人趁机来攻打大营的。
按那兵士的原话,“我和刘英雄一起喝了这么多场酒,他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作为一个草原人,我怎么能做出卖兄弟的事情!”
他的话赢得了雷动般的喝彩声。兵士们纷纷回账收拾兵器,将帐篷拆下放上牛车。萧夫人哪里能想到,自己用重金收买来的卧底,最后会因为几坛酒背叛了自己。
赤忽歹见情形危急,也就未再阻拦,他心想着只要听到三王子的消息,便立刻前往禀报。
只听刘驽一声令下,大军便在兵士们的呐喊声中往南开拔而去。赤忽歹戎马半生,甚少见到这般高昂的士气,心中暗自惊骇。
刘驽一路上便走边喝,兵士见状纷纷效仿,各自提着酒坛在马背上喝得东倒西歪。赤忽歹见状心生不安,劝道:“刘英雄,咱们不能喝得这般烂醉如泥,万一遇上了敌军可怎么打得了战?”
刘驽一挥手,一名兵士立马捧过一坛酒,送至赤忽歹的面前。他笑道:“赤大哥莫要焦心,你饮下这坛子酒就快活了,哈哈!”
赤忽歹平日里虽甚是贪杯,此刻毫无饮酒的兴致,叹道:“咱们没有经过三王子的同意,便擅自率军拔营而去,这可是要杀头的死罪。万一再打一场败仗,折了这些兵马,这可是会将三王子所有的基业都毁了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节 勇气较量()
刘驽道:“赤大哥,眼下耶律适鲁的大军就紧追在我们的马屁股后面,要是我们再不拼一拼,那才真的是没有机会了!”赤忽歹急道:“既然要打战,那就要好好准备!你和兵士们一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这场战还怎么打?”
刘驽放下酒坛,坐在马背上使劲挺了挺腰,笑道:“赤大哥,你看我像是醉了吗?”赤忽歹不服气地说道:“醉不醉不是装出来的,待会儿可要用真刀真枪来说话。”刘驽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说道:“赤大哥,你要相信我!”
赤忽歹有些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担心军情紧急,片刻耽误不得!”他说这话时,不禁暗想道,“我才是这支兵马中唯一的将军,为甚么这些兵士都爱听刘驽这个小娃娃的,却不愿意听我的。”心中如打翻了调料瓶,各种滋味尽皆泛上心头。
刘驽遥指着草原上西边的落日,笑道:“赤大哥你看,我们一直在赶路,片刻都没有耽误!耶律适鲁的人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的,你就放心好了。”他大口大口地将坛中余酒喝完,坛子却未扔,而是交给了专门的兵士保管。
赤忽歹回头看了眼队伍后面的牛车,载满了空酒坛子,浩浩荡荡,足足有几十辆之多。他忍不住劝说道:“我说这些空酒坛坛带着只能影响行军速度,就不能全扔了吗?”刘驽道:“赤大哥,我自有道理。”他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迎着落日的余晖从怀中掏出一卷红皮书籍,悠悠地读了起来,也不管赤忽歹在旁边气得吹胡子瞪眼。
赤忽歹着实生了好一会儿的气,然而他性子豁达,憋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乃是在跟一个小孩子赌气,着实让人见了笑话,心中这才转过味来。他暗暗瞅了眼刘驽,只见他一头乱发迎风吹散,右颊的剑疤被漫天晚霞映得血红狰狞,看上去又哪里像个普通孩童的样子?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赤忽歹听见队伍后方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一名斥候快马加鞭地向队伍前头赶了过来,像是有紧急军情要报。待那斥候离得近了,赤忽歹认出了他,这是一个曾在刘驽的帐篷里赖了多日的小伙子,往日里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今日看他面色,却好似滴酒未沾,可真算是稀奇了!
那斥候骑马跑至刘驽跟前,喊道:“不好了,耶律适鲁的人追上来了!”赤忽歹一听急问道:“有多少人?”那斥候急忙回礼道:“禀报将军,人实在数不清,铺天盖地的,一眼看不到头。”
刘驽沉声道:“耶律适鲁这会真的是倾巢出动了,传达我的命令,加快行军速度!”队伍随即急行军,一帮醉醺醺的汉子坐在马背上直颠得东倒西歪。赤忽歹看着眼前情形直皱眉,却又不好发作,以免让刘驽误会自己小肚鸡肠,要和他抢兵权。
夜幕越来越深,耶律适鲁兵马越来越近,轰隆隆的铁蹄声将草原上的野物们惊得四处乱窜,看得赤忽歹直是心惊,以他往常的经验来看,一场大战已经势不可免。队伍中开始人心波动,开始有兵士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刘驽扭头点了一名兵士,道:“你去给各帐传令,所有人开始唱歌。”
“唱歌?”赤忽歹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唱歌!”刘驽回道。
不一会儿,歌声在逶迤的大军中陆续响起,“巍峨的白音罕山白雪皑皑,无垠的乌兰达坝林涛万里,滔滔的乌尔吉木伦河奔流不息,茫茫的契丹草原绵延无际……”也许是受了歌声的感染,队伍中原本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小。这些醉了酒的汉子们越唱越激昂,洪亮的歌声直指云霄,似乎震得脚下的草原也在跟着晃动。
赤忽歹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大声抗议道:“刘驽,你这不能这么干!耶律适鲁听见这歌声,就会知道咱们有多少人,这会将咱们的兵力虚实尽数暴露了。”然而他的声音被兵士们的歌声尽数湮没,没有几个人听见他在说甚么,除了刘驽。
刘驽凑到他的耳朵跟前,笑道:“赤大哥,你听这声音像是有多少人在唱歌?”赤忽歹摇摇头,愤然道:“哼!你们这帮醉汉倒是唱得欢,声音再大,能将耶律适鲁的人唱死么!?”
刘驽一听哈哈大笑,他将《六军镜》书收入怀中,此刻一个信念在他的心中越来越坚定,“凡临战者,必先胜己而后再胜人。胸怀勇毅者,敌万军而立于不败!”
耶律适鲁的兵马不紧不徐地跟在己方之后,却终究没有接近。就这么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刘驽拍了拍咕咕叫的肚子,向后方传令道:“下马,生火烤肉!”赤忽歹一听大惊失色,道:“你这是疯了?大战迫在眉睫,你还要做饭!”
刘驽笑道:“赤大哥,咱们得吃饱肚子,才有劲打战啊。”兵士们听令纷纷下马,一堆堆的篝火在草原上生起,耀亮了半边天空。耶律适鲁的大军在两里之外停了下来,遥遥地看向这边,却又不见甚动作。
不一会烤肉的香味飘散四溢,估计连两里地外那些耶律适鲁的人也闻得见。赤忽歹不安地向敌军的方向眺望,遥遥只能看见点点的火把,显得颇为冷清,看来他们并没有生火做饭的意思。再看己方这边,刘驽与兵士们正围着火堆,抱着羊腿大快朵颐。
他挤开两名兵士,靠着刘驽坐下,抓起一只羊腿边啃边问道:“哎,我说,你这是耍得甚么阴谋诡计,耶律适鲁那些人竟然干看着咱们吃肉,也不上来进攻。”刘驽抹了抹嘴,取过一瓢水饮尽,笑道:“赤大哥,那是因为耶律适鲁他不敢啊!从一开始他就不敢,起先只派些弓手在阵前与我们对射,后来又派出耶律选在营外叫阵,却从未真心和我们真心对决过。”
赤忽歹大声道:“那是因为咱们当时有三王子坐阵,耶律适鲁不敢轻易冒犯。可如今情形大不同了,三王子不知身处何方,咱们这群人只能算是没有头领的乌合之众。只要耶律适鲁下令冲锋,我敢保证就咱们这些兔崽子会吓得个个连刀都抓不稳。”
刘驽站起身,就着裤子擦了擦两只油手,说道:“可是赤大哥你看,他们终究没敢冲过来。”他翻身上马,命大军继续向前开进。
兵士们吃饱喝足之后,歌声愈发响亮。赤忽歹听着颇受感染,到后来竟也跟着唱了起来。耶律适鲁的兵马仍然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地有几支小队寻机从大部中溜开,往其他方向疾奔而去。
赤忽歹见状心跳不已,说道:“不好了,耶律适鲁这是想包围咱们!”刘驽不以为然,道:“赤大哥你太紧张了,这些人马走得三三两两,猝然无序,看起来倒更像是逃跑。”大军又往前走了两个时辰,一路上耶律适鲁的兵马越来越少。从彼军中火把的数量和马蹄声来看,倒像是少去了一小半人。
赤忽歹升直了脖子,警惕地向四周眺望去,却未见有甚人向己方这边包围过来。他疑惑地问道:“耶律适到底鲁想搞甚么鬼,那么多人马都跑哪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节 草原激战()
刘驽答道:“那些人应该都跑回家了,他们不是真的支持耶律适鲁,只是被他强迫着卷进了这场战争罢了。耶律适鲁先前不敢开战,应该就是顾忌这些人会临阵脱逃,坏了自己的大事。但是眼下月黑风高,正好是逃跑的好时机,只怕趁机走掉的人会越来越多。”
赤忽歹满脸狐疑地问道:“你这么一路拖着耶律适鲁的人追过来,就是要给那些想逃跑的人创造机会?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我和三王子怎么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刘驽指着身后的兵士们,笑道:“因为你是个大将军啊,这些普通兵士哪里敢和你一起喝酒。而我却天天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他们把我当成自己的兄弟一般看待,愿意告诉我的事情自然也就比你们要多些。”
赤忽歹听后有些不满,捏紧了拳头怒道:“这些兵卒一个个知情不报,丝毫不把三王子的汗位大业放在心上,简直是个个该杀。他们既然能知道耶律适鲁军营里的情况,那肯定都有通敌嫌疑,简直是罪大恶极,反了,反了!”
刘驽安慰道:“赤大哥,你莫要生气。我六师父和耶律适鲁势不两立,但并不代表普通的契丹子弟彼此之间也是敌人。就拿咱们营里的兵士来说吧,他们中间有好些人的姑舅表兄都在耶律适鲁的大军里服役。虽然场面上一场大战在即,但是这些亲人之间互相通些音问,也是人之常情。”
赤忽歹脸上起了几分异样神色,回头瞄了眼身后长长的队伍,问道:“这些先不说,我只想问,他们还和你说了些甚么?”刘驽笑道:“赤大哥你是不相信我了,除了刚才说的事情外,他们能告诉我的事情也极为有限,毕竟我们都是成天活在一个军营里啊。再说了,我也不是个喜欢搜集讯息的江湖佬啊,哈哈!”
赤忽歹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不是江湖佬,可是你比那些江湖佬都要贼呢,他们的‘贼’可以从脸上看出来,可你偏偏长了副忠厚的模样,将所有的人都骗过了!”刘驽道:“那是因为我本就是个笨人啊,忠厚哪里用得着装呢?”
赤忽歹盯着刘驽鼓鼓的胸脯,知道那里藏着一本刘驽时常握在手里细读的红皮书,问道:“那之前那些对付耶律适鲁的法子,都是你想出来的吗?是不是你一直在读的那本红皮书上有甚么锦囊妙计,要是我认识你们中原汉字,可真想见识见识!”他说着眼中竟流露出亮光来。
刘驽听后哈哈大笑,道:“赤大哥,你太抬举我了。纵使书上有锦囊妙计,交给了我这种笨人,那也只能是白费劲!不瞒您说,这些法子都是底下的兵士们教给我的,他们告诉我就这样一直行军下去,让他们的那些姑舅表兄们有机会在路上逃跑。耶律适鲁见人马少了,肯定就不敢来打我们了。”
赤忽歹又问道:“这么说,先前那个唱歌吓唬耶律适鲁大军的法子,也是他们想出来的了?”刘驽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倒是我自己想的,因为唱歌能壮胆啊,咱们的胆子壮了,士气上来了,敌人自然就害怕了!”
“就这么简单?”遥辇泰问道。
“是啊!”刘驽答道
赤忽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三王子经常跟我说甚么劳什子‘兵者,诡道也’,我也听不懂。你就说说,你那本红皮书上真的没有教你甚么阴人的鬼道道么?”刘驽道:“不瞒您说,打战的法子倒是讲了些,主要是教人打战就得拼命!”说着他不自觉地摸怀中的《六军镜》书,暖暖地垫在胸口,让他倍感安心。
赤忽歹冷笑道:“嘿嘿,打战要拼命,这个是人就会!”他哼哼了几声,仍认为刘驽没和跟自己说实话。他又在兵士中扫了几眼,一句在心中按捺已久的话,此刻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我派给你的保忽吉和隆泰那两个人,他们怎么不在队伍里,我今天一整日都没看见他们,都跑哪里去了?”
刘驽道:“阿保和阿泰是我最信任的两个人,因此我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们。”赤忽歹惊奇地问道:“甚么任务?”他话音刚落,后方两里地外耶律氏大军轰隆隆的铁蹄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直如暴风骤雨一般扑来,其中夹杂着兵士的呐喊声,兵器的砸击声,战鼓的雷鸣声。
赤忽歹道:“不好!耶律适鲁肯定是觉得自己的人马越跑越少,要打上一战鼓舞士气了。看敌军的样子,现在就要冲锋了!”他明白此刻耶律适鲁的大军里虽然逃去了许多人,但所剩人马仍然远远多于己方。
刘驽道:“赤大哥,你别担心!对此我们早有准备,阿保和阿泰他两人正是为这一件事儿去了。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加快行军,不要和耶律适鲁的人在此处交战!”他一声令下,各帐兵士随即快马加鞭往前行进。行至半路,刘驽突又下令,大军转而向南行去。
经过这大半日的行军,那些白日里的醉汉陆续都醒过酒来,一个个精神倍长,挥着鞭子在夜空下的草原上策马疾奔,口中竟呜呜地喊出声来,显得十分兴奋。赤忽歹行军打战几十年,哪里见过这般景象——一众兵士们被人咬着尾巴追,竟然都还能乐出声来!
他转头向刘驽问道:“刘英雄,你到底给他们灌了甚么迷魂汤,让他们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刘驽哈哈大笑,道:“赤大哥,我可没有迷魂汤,只有酒,可惜都快喝完了,接下来只能抢敌人的酒喝了!”
赤忽歹嘴角抽了抽,说道:“耶律适鲁那些人恐怕不像你们,他们可没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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