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手便是要命的狠招,果然是东瀛人的一贯做法。
李菁不慌不忙,手腕轻动,双刀化作两道白芒飞出。与此同时,她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令上泉信渊使尽全身力道的一刀落了空。
上泉信渊大惊,心知对方必然趁机还击,脚下一错步,整个人往后倒射出丈许远。
李菁刀势不止,两道白芒逼近至上泉信渊身边。她从白芒中现身,手持双刀连续不断地劈向上泉信渊。刀速极快,舞成了一团银影,将李菁裹挟其中,令人难以分辨出她的影踪。
殿中之人见了李菁展示出的刀法后,无一不感到惊讶,便连刘驽也瞪直了眼睛。
刀动人动,身随刀至。这等高超的刀法,江湖上甚是罕见。
刘驽清楚地记得,就在不久前,李菁依然武功稀松。当初玉飞龙与夔王对阵时,李菁若是能用出现在这等高超刀法,恐怕李滋在那一日便已死了,轮不到他与曹东篱深入地宫除害。
上泉信渊毕竟是久经战阵之人,没有被李菁的刀法吓住。他大喝一声,挥刀再次劈出。
他的这一刀不再光芒闪烁,低调得令人难以觉察。刀出处无影无声,仿佛天底下最悄无声息的嗜血野兽。
名曰“冬响”的太刀从李菁双刀化成的银影中削过,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
银影随之顿逝,一同消失的还有李菁本人。
上泉信渊望着手中的刀,一阵惘然。正在此时,他突感颈上一凉,李菁已经将唐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习武数十年,为了追寻剑道中的极致,不惜远离扶桑来到中原,未料今日竟然会败于一名少女之手,自觉毕生付出都付诸东流,此生此世于他而言都不再有意义。
他颓然道:“我认输便是!”
说罢,挥刀便要剖腹。
铛!
李菁用刀背磕飞上泉信渊手中的太刀,冷道:“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输了便要寻死,只怕九条命也不够用!”
上泉信渊楞楞地看着地上的太刀,“鄙人愚钝,无法追寻剑道的极致,活着又有何用?”
“剑道本是人所创,倘若不经历些人生的痛楚,明白人生的意义,你又怎能明白其中真正的奥义?”李菁劝诫道。
她素来没有耐心,喜欢喊打喊杀,今日竟然耐起性子劝一个东瀛人不要寻死,着实令殿中诸人大开眼界。
她的话在旁人听来,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劝诫之辞,可在上泉信渊听来竟有别样的意义。
上泉信渊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向李菁匍匐在地,“姑娘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如若姑娘不弃,我愿终日侍卫在姑娘左右,听姑娘训诫剑道中的奥义。”
大祭酒狄辛坐在不远处,听见上泉信渊的这席话后差点没晕倒在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培养的一名得力助手,这就要拱手送与他人。可他麾下的黑鸦组织,包括上泉信渊在内,究竟都是掌剑门的人和产业。上泉信渊与谁走得近,只有掌门刘驽有权说话,于他而言,并无置喙的资格。
第七百二十七节 出城对阵()
李菁见上泉信渊匍匐在地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直至此时,她才稍稍显出了平时那般模样,否则在殿中诸人看来,眼前的李菁只怕是一个假冒的孪生儿。
她冲着地上的上泉信渊斥道:“我不要你做随从,你若是在刀法上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切磋便是。”
上泉信渊顿首道:“姑娘不仅救了我一命,还答应传我剑道,此等大恩,我愿拜姑娘为师!”
李菁见状愣了神,“我不收徒弟,而且我的刀法也不传人。”
“为何?”上泉信渊抬起头,眼中满是失望。
“因为这是伤心的刀法,会令人肝肠俱裂地疼,我一人伤心便够,何必祸及他人呢。”李菁的语气有些哽咽。
她仰首望向台阶上的刘驽,收起了脸上的悲戚,朗声说道:“启禀掌门,掌剑门出阵第一战还请由何堂主来,至于卑职……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再说罢!”
刘驽缓缓点头,“允了。”
他望着不远处的李菁,竟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两人间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面对面却已成了陌生人。
在刘驽的主持下,殿上掌剑门诸位头领议定了此番出战的方略,紧接着涌出大殿,带领众属下,前往法严和尚带领的那帮江湖人闹事的长安城春明门而去。
刘驽骑着马,在雪地中缓缓而行,眼神有些发呆。
谢暮烟与他并肩驰骋,笑道:“你后悔了罢?今日你便不该那样对她,万一她死在了上泉信渊的刀下呢?”
刘驽轻轻摇头,“她既然与人邀斗,边该知道这般结果。我只是纳闷,她为何会突然性格大变?”
“不仅性格大变,刀法也大有涨进。眼下看来,掌剑门除了你之外,便该属她武功最高了,其他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谢暮烟道。
“但愿她不会再捣乱!”刘驽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的她应该不会。”谢暮烟笑了笑。
“她很恨你,你随时要小心,平时外出时务必让罗金虎相伴左右。”刘驽有些不放心。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安排。”谢暮烟说话时观察着刘驽的表情,“只是李菁武功高了,你好像并不开心?”
刘驽勉强笑了笑,“对于一个人仍然没有答案的谜团来说,我很难把它想得单纯,当然也高兴不起来。”
谢暮烟沉默了片刻,说道:“作为一名下属,我本不该冒犯你。但是你现在过于执着,凡事都要找出个因由来。其实问题的答案,并非所有时候都很重要,你只要看到事情的结果就够了。”
刘驽扭头看着她,“你知道李菁武功突然增强的原因吗?”
谢暮烟的眼中生出几分哀怨,“我现在终于知道甚么叫做‘病入膏肓’了,或许你并不是病,而不是放不下她。既然放不下,就不要放,在一起多好呢?”
刘驽尴尬地一笑,对谢暮烟的问题避而不答,“不是每个男人都要将自己的过往占为己有,李菁若是能变得更好,我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谢暮烟看着他,摇了摇头,“掌门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与掌剑门众头领一同来到春明门下,只见不断有兵士从城楼上逃脱,城墙上乱成了一团。任凭将官如何督战,砍去多少个脑袋,逃跑的人依然源源不绝。
萧呵哒策马来到刘驽面前,皱着眉头,“再这样下去,只怕不等大雪融化,长安城的守军就要跑光了,到时候靠咱们掌剑门的几百号人马,可守不住这样一座大城。”
“大军师且勿着急,待我等上城墙看看再说。”刘驽翻身下马,领着掌剑门众头领,迎着潮水般逃跑的兵士,径直向城楼上走去。
正在此时,一根通红带火的短杖向城头上呼啸而来,将城墙砸塌了丈许宽,数名来不及逃离的兵士随之坠墙身亡。
短杖来势不减,仍然往前飞,正正击中一名站在城头指挥的将官的胸口。将官受力不住,凌空飞起,口中吐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条鲜红的弧线。只见将官的尸体飞下城墙,如麻袋般重重落地。
众兵士见将官身亡,逃得愈加慌张。无数人从城楼上狂奔而下,如同逃离溃穴的蝼蚁一般。
掌剑门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一眼便看出刚才那只飞来短杖的厉害。
“哪里飞来的短杖,竟然比投石机发出的砲石还要厉害几分。”谢暮烟感慨道。
“是少林寺的功夫,名叫流火杖,我曾在雍州见少林寺达摩院的法由和尚用过!”刘驽便说话便往前走,用身躯挡住了走在自己身后的谢暮烟。
难了和尚突然插话,“掌门所言不错,确实是流火杖,施展此技者力道厚实沉雄,该是法严师兄到了,没想到他回来。”
“你怕他?”刘驽淡淡地看着这位长相俗气的和尚。
难了和尚摸了摸光头,“我和法严师兄自小在一起练武,知道他的根底,更知道他天赋胜于常人许多,加上平素刻苦练功,早非普通人可比。说我不怕那是假话,但是在掌门面前,我有拼命的决心。”
“我不要你拼命,今天这仗只能赢不能输。”刘驽道。
掌剑门众人刚攀至城头,又一支如同赤火流星般的短铁杖从城下呼啸而来。短杖破风之声甚急,在距离城头尚有数丈远时,诸头领已经能感觉到短杖上所携的炽烈劲风。
上泉信渊走在后头,并未看清前一支流火杖的动静,此时失口喊道,“中原人竟有这般厉害的投掷技!”
“快趴下!”狄辛大声喊道。
对于保命一途,没有人比他更敏感。这次飞来的流火杖似乎比刚才那支劲道还要大,似乎蕴藏着无穷威力。
他这么一喊,大伙儿不由地生起了惧怕之念,纷纷准备趴地躲避飞来的流火杖。
“往前走!”刘驽突然一声大喝,制止了准备躲避的众人。
他朝前迈步,右手伸出,迎向飞来的流火杖。
第七百二十八节 冲下城墙()
刘驽手一抄,将气势逼人的流火杖揽于手中。
流火杖上余劲不歇,澎湃的气浪与刘驽的护体真气相撞,发出刺耳的炸响。
掌剑门一众头领虽离刘驽仍有数尺距离,仍然感受到劲风袭来,胸口一闷,心中皆对那少林寺法严和尚的深厚功力感到惊骇。
刘驽接住流火杖,整个人稳稳立于城头之上,宛如一尊屹立的石雕。这等渊停岳峙之感,更是令在场者无不心惊。
法严和尚固然武功高强,可刘驽却胜过其不止一筹。
掌剑门一众头领见掌门如此厉害,顿时信心大振,往城墙边涌了过去,探头朝城下看,只见雪地里立着数千名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豪杰,尽皆被刘驽刚刚展露的这一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些已经攻上城头、正准备杀个痛快的江湖人见此情形,扭头便逃,从城墙上跳下,拼命往本阵逃去,仿佛只要慢上片刻,脖颈上的脑袋便会不再属于自己。
法严和尚立在城下群豪之前,呆呆地站在雪地之中,从他身边擦过的、逃回的同道江湖中人无疑令他感到羞耻。
他过了许久方才仰头向城上喊道:“刘掌门好身手,不愧是曾经击杀夔王的人。只是你一人再强,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此番我等两千武林豪杰齐聚长安,为了便是捉拿下你,以正武林风气。你或许可以仅凭一身逃了去,但是你身后的那些人却没有这般本事。掌剑门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们自取灭亡的日子即将到来!”
彼时,原本溃散的唐军为刘驽的惊天之举所感,这些人在恢复了理智后逐渐心情平复了下来,纷纷返回城头上的职责所在之地,便连那些已经逃出甚远的兵士也争前恐后地会跑。
任是谁都清楚临阵脱逃罪责深重,眼下刘驽率众到来,遏制住城下武林群豪的攻势,局势既然已经平缓,谁若是再逃便是个傻子。
刘驽在掌剑门众头领及唐军兵士的簇拥下,向城下的法严和尚发出一声冷笑,道:“大师武功且如此,你麾下那些人更是入不了我的眼。在我看来,你们这些人并无一战之力。我掌剑门中随便走出一名头领,便是你们难以抵挡的!”
“既然如此,你可敢让他们下来一战?”法严禅师使出激将法,试图让刘驽率众出城,如此他便可以彻底排除刘驽在城内设伏的可能,率领两千武林豪杰将掌剑门一网打尽。
刘驽一眼便能看穿老僧的心思,可脸上并不着声色,淡然道:“战便战,只是大师你别生坏心思。你手底下的人顶多只可留下三百,其余人等一概要退回义军营地去!”
法严禅师没想到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全然被别人看在眼里,脸色忽红忽白,道:“我等名门正派人士,自然不会作趁人之危的举动。我这就命大部人马退下,看你还敢不敢出城。”
他料想自己麾下这些江湖人都是些武功好手,即便退回义军大营,再次号召后仍能快速返回战场,于是转身向身后的群豪下令,由霹雳堂堂主苏青派人层层传达下去。
片刻后,法严禅师的撤退命令传遍全军。一千七百多名江湖人转身向义军大营方向走去。
刘驽见状,朝身后喊了句,“儿郎们,跟我来!”说话时朝萧呵哒使了个眼色。
他从城墙上凌空跃下,如巨石坠地,发出轰然声响,层层气浪以他为中心,在城外银色的旷野中扩散开来。
法严禅师麾下的一千七百多名江湖豪杰本意走出多远,听见这声巨响后纷纷扭过头来看,正好看见掌剑门一众头领跟着掌门从城头上跃下,各自施展神通,或是贴墙滑行,或是凌空飞步。
这等骇人气势,令见者无不心惊。恐慌,或许是所有人的第一感官印象。
法严禅师料到局势不妙,突然感到心虚,觉得自己留下的这三百人可能并不是刘驽的对手,正准备将撤退的一千七百多人喊回。
这时,撤退的江湖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讨逆大军败了!”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也找不出那喊话人的声音来源。眼见刘驽率领三百名凶神恶煞般的下属扑过来,恐慌在情绪在这些江湖人中迅速开始蔓延。
“讨逆大军败了,快逃啊!”
人群中继续有人在喊,讨逆的大义在生存的恐惧面前已经不值一提。
此时,性格稍微胆小些的人再也难坚持得住,反正法严禅师已经下令要撤回义军营地,那么走快一点并不是罪过。一些人索性拔腿便逃,轻功稍微高明些的已经将身后那些腿短的家伙远远抛开。
这些人跑得越快,身后那些人见状越慌。很快,那原本就要撤退的一千七百多人全都跑了起来,如同退潮而去的海浪,任凭法严禅师如何派人传令也是无济于事。
“快逃啊,掌剑门杀人了!”混乱中又有人喊道。
这一次,刘驽果真已经率领掌剑门群雄冲入法严禅师麾下武林人的阵中,挥刀挥剑,反正见人就杀。
撤退中的一千七百多名武林群豪本已被前面有人突然喊出的那几嗓子给慌了神,待刘驽带人杀近之后,哪里还有半点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一个个哭爹喊娘,跑得比飞还快。
法严和尚究竟是个江湖人,不懂得如何驾驭战场上局势的道理,任凭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那些逃跑的武林群豪也没有一个人回来。
他万般无奈,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麾下部众被杀,却毫无还手之力。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将刘驽激下城墙乃是如此失策,不仅没有减少掌剑门的威胁,更像是引狼入室、放虎归山。
掌剑门这支人马虽然只有三百多人,却有雷霆万钧之势。所过之处,遇人杀人,遇佛杀佛,转眼间丧命在这三百人手下的性命已经有数百条,哭哭狼嚎之声传遍了雪原。
刘驽本就没有存和法严和尚麾下那些武林群豪公平比试的心思,彻底击溃敌人才是他的唯一目的,为此耍一点小伎俩其实无伤大雅。
(强忍着身体不适写的,希望你们喜欢)
第七百二十九节 混乱大战()
法严禅师过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在临阵反应上,他与刘驽差出了不止一星半点。在跟随他前来讨逆的武林人士,同样大多数人都乱掉阵脚。这些人在单打独斗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论起战阵经验来,比黄口小儿好不出多少。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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