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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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 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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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清楚这个黄揆在军中素来低调,比起其他嚣张跋扈的黄氏子侄颇为收敛,处处与和善。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在关键时刻向自己落井下石。

    王道之想为自己解释,“大王,事情并非如此,属下必须要解释清”

    “够了!”一直冷静的黄巢突然大声说道,额头上青筋暴起,“王道之,你欺瞒孤的事情难道还少吗?军中四处皆是你有不臣之心的谣言,难道都是空穴来风吗?可笑孤一直信任你,将你当作大哥看待,你难道没一点良心吗?说!你究竟有多少花花肠子,要孤如何做才能满意,啊!?”

    裴元眼见有戏,赶紧加了把火,丝毫不顾身份,朝王道之躬身一拜,“秦国公,既然这义军中无人识你的大才,你又何必强留下来对牛弹琴,请跟我回去见刘大人吧。刘大人说了,若是你肯主持朝局,他愿意退位让贤,反正你和他乃是同道中人,谁来都是一样的。”

    王道之没有回答裴元,闭眼仰天长叹,“罢了,罢了,老夫今日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胸中愤懑,猛地睁眼望向黄巢,眼中厉芒惊得黄巢往后急闪。

    王道之身为一代武林宗师,身上蕴藏的气势果然天下无人可匹,即便一道眼神也能摄人心魄。

    林言见状,赶紧和诸将上前护住大王,口中斥道:“王道之,你要犯上作乱么!?”

    黄巢内心震颤不已,强自按捺住心神,喝道:“王道之,你要做甚么,难道想杀孤么?来啊,上啊,孤让你杀!”

    王道之原本气势极盛,听了黄巢这一声喝喊后顿时变得颓然,沉声道:“属下一心效忠大王,不管大王信与不信,事实都摆在那里。”

    黄巢一声冷笑,“你效忠的哪里是我,你效忠的分明就是自己的道。你不顾义军大局,一意孤行,连最大的敌人都能原谅放过,甚至还教其绝学武功,你这不是背叛又是甚么?”

    王仙芝遥遥听见黄巢呵斥王道之,心中大乐。他内心极其惧怕王道之,这才假装答应要重归义军大营。若是王道之不在,那他便可如天空中的鸟儿一般自由飞翔,再不用受黄巢的约束。

    想到这里,他决定添油加醋,心想:“若是黄巢能杀了王道之,那么往后的事情便好办了。我走我的阳光道,他走他的独木桥,看还有谁能拦我!”

    他将双手拢成喇叭状,远远喊道:“大王,我原本也不想离开义军,只怪王道之处处与我作对,他一身武艺宁肯传与外人,也不愿教我半点。这等吃里扒外的小人,我是一刻也不愿意奉陪了!”

    黄巢没有理王仙芝,他之所以能成为百万义军的首领,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他与王仙芝相处日久,深知其为人反复无常。此人今日既然决定离开义军,一旦开了这个头,那往后必然还会复叛。

    黄巢远远地盯向被重重骁骑保护的王仙芝,此时他麾下的大部人马仍未赶到,想要冲入其军中擒下王仙芝又是何其之难。

    黄巢轻轻叹了口气,决定最后用王道之一次,道:“军师,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擒下王仙芝,那么孤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王仙芝没想到黄巢会是这般反应,他心中大惊,却不敢逃,生恐被王道之追上后再下狠手,只得遥遥地向黄巢拱手求饶道:“大王,属下真的知错了,今日之事完全是唐廷的人在挑拨离间,我这就带人回去攻打长安城,无论是死是活,皆是属下对大王的一片赤胆忠心。”

第六百九十四节 封印琥珀() 
    普天之下若论及武功,少有出王道之其右者!即便王仙芝远远躲在军中,隔着王道之数百步的距离,可人人都知道,一旦王道之出手,那几乎是手到擒来,无人能有抵抗之力。

    在听见黄巢向王道之发号施令后,在场的惊慌之人不仅王仙芝一个,即便那些随他征战多年的部下,以及将他护在中间的骁骑也纷纷后退。所谓的人心,在这一刻真正体现。

    直至此时,王道之仍未对黄巢的话作出回应,他闭眼凝神,迟迟不作答复。黄巢有些恼怒,又连问了数次,王道之这才答话。

    王道之道:“大王,义军本是一家人,若是在此时内讧,恐会惹得天下英雄笑话,将来后患无穷。”

    黄巢冷笑一声,“甚么笑话,难道还有比下属抗命不遵更大的笑话么?我时至今日方才明白,你这颗心始终不在我义军,可谓是身在曹营身在汉哪!”

    王道之对大王的冷嘲热讽无动于衷,对王仙芝的落井下石同样未放在心上,“天下各处藩镇诸侯觊觎我义军实力者众多,可至今无人敢对义军动手,为何?只因我军实力强大,众志成城,让外人无隙可乘。今日内讧一起,义军实力削弱,只怕会给了他人可趁之机,说不定天下诸侯会因此围攻我义军,大王从此无宁日矣!”

    黄巢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叹道:“王道之,我看着你怎么像看着一个傻子呢,可笑的是我竟陪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白日梦。甚么天下大同,甚么不分贵贱,本该是逐鹿天下者用来的诓骗百姓的谎言,可你却将这些无稽之谈当了真,还拉着我一起陷入其中。”

    他愤然指着远处的王仙芝,对王道之怒道:“这个小人对你落井下石,生怕你不死。如果你连这种人都不肯下手,那只能说是迂腐至极。你这个人表面上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大宗师,骨子里其实不过是个腐儒罢了。”

    王道之深叹了一口气,“属下身为义军军师,自当每件事情都为义军考虑,至于个人荣辱,却是难以顾得。”说着向大王拱手,“王仙芝不可杀,不然义军定会分崩离析,从此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好个不计个人荣辱!”黄巢气极反笑,此时恰逢他身后马蹄声轰如雷鸣,乃是他麾下大军赶到,他却一眼也未回头看,仰起头,眼角微微湿润,“王道之,你我相识相知多年,该给的面子和机会,孤都已经给了你,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你若是不愿意擒下王仙芝,那就请自裁证明你的忠心吧。”

    王道之依然摇头,“属下并不惜命,留着这身功夫乃是为了给义军办事。属下若死,义军便如没了牙齿的老虎,不知会被多少用心险恶之徒盯上。如此陷大王于险境,请恕属下不能从命!”

    黄巢冷笑着连连点头,“你这个人当真有点不要脸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便不再给你面子!”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叠书信,径直扔在王道之的脸上,吼道:”这些都是举报你有不臣之心的书信,每一封都让我读后如鲠在喉。我忍了你许久,你却始终不肯低半点头,即便如此,我也不再容你。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义军军师,该去哪里,还请便吧!“

    王道之听后瞳孔猛地一缩,全然没有料到会是这等结果,颤声道:“属下绝非惜命之人,既然大王不肯相信我。我愿意自我封印五年,待五年后,大王若是还想用我,我自会从封印中醒来。若是大王认为我毫无用处,看法仍无改观,那我再死不迟!”

    他不等黄巢回话,兀自运起真气。只听环绕在他周身的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好似雷鸣阵阵。

    秋日的旷野上刮起一阵旋风,以王道之为核心形成了巨大的漩涡。所有人都感受到从漩涡中传来的巨大吸引力,心中陡然恐惧,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可劲风是如此之有力,导致所有人的步伐都被束缚,只能一步一步地在风中艰难跋涉。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黄巢和王仙芝所率双方义军方才分别往后退出百许步远,以王道之所在之处的旋风为界限,两军遥像对峙。

    这时,双方虽然已经处于安全地带,却没有人愿意继续远离。对于普通兵士而言,谁都想亲眼目睹所谓武功天下第一的大宗师自我封印是何等景象,不肯错过这等终生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

    至于黄巢和王仙芝本人,以及他们麾下一些别有用心的将领,他们虽然想置王道之于死地的目的不同,但谁都不敢在王道之彻底封印之前松气。万一王道之只是耍了一个诈,那么接下里该倒霉的人便是他们了。

    王道之在数十万双目光的注视下,静立犹如雕像。他四周数尺见方的范围内,真气缓缓流动,呈现出好似胶水般可见的状态。这些真气越流越慢,逐渐缠绕在他周身,将他裹得密密实实。

    时间又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包裹在王道之周身的真气显现出淡褐的透明色调来,缓缓开始凝结,成为琥珀般的模样。王道之本人被石化在这块淡褐色琥珀晶体的中央,再无一丝一毫的动静。

    黄昏,血色残阳的照耀下,琥珀晶体折射出鲜红色的光芒,映在琥珀中心王道之的身影上,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好似浴血一般,像极了远古时期帝王奉献给上天神灵的人祀。

    唯一不同的是,王道之今日并非先给了神灵,而是输给了人心。

    “属下觉得,这个人真是个傻子!”林言在旁小声咕喃道。

    黄巢怒视了林言一眼,对于这个女婿心中的小算盘了如指掌,他心中的怒气随着王道之自我封印而稍有缓和,甚至生出些许悔意来,冲着林言道:“他虽然傻,你又好得了多少,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些甚么?”他说着有指了指站在另一侧的黄揆。

    林言和黄揆均不敢作声,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黄巢长叹一声,对始终不曾说话的尚让道:“你派人上去取回琥珀,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即便是孤本人,你也不用告诉具体位置。孤心中哪天忍不住了,会将这块琥珀敲成碎片。等哪一日军师若是苏醒了,孤在找他算账不迟罢!”

    “遵命!”尚让听命后,急忙率人冲向两军阵地中央的那块一人般大小的淡褐色琥珀。

    正在此时,天空中突然箭如雨下,乃是从王仙芝大阵中射出。王仙芝平时最惧王道之,怎能让尚让轻易将琥珀从战场上带走。若是能趁机将被封印在琥珀中的王道之射死,那才叫遂了他的平生之愿。

    尚让不紧不慢,命众兵士齐齐举盾,形成一片鱼鳞阵,抵挡来袭的箭雨,可终了却发现,大多数箭雨并非射向他们,而是封印王道之的琥珀。

    无数的箭矢击打在琥珀的表面,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却最终连一道白印也未留下。淡褐色的琥珀表面依然光洁,晶莹透剔得好似琉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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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节 纵论天下() 
    刘驽与萧呵哒在后院的柳树下饮茶,刘驽吹了吹杯中水面上漂浮的茶叶,笑着向萧呵哒问道:“军师觉得这茶叶怎么样?”

    萧呵哒瞅着杯中的一团绿色,连连点头,“闻着很香!”

    刘驽继续问道:“那尝着如何呢?”

    萧呵哒缓缓抬起头,“掌门难道忘了我没有舌头么?”

    刘驽哈哈大笑,企图用笑声掩饰尴尬,“我一直以为你的味道藏在心里,此番兵不血刃便削去黄巢两员大将,军师心中作何感想?”

    萧呵哒微微一笑,“黄巢和王仙芝两军并未真正交战,而是彼此向后撤退了三十里,这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两个人都是老狐狸,当真不容易对付。倒是那个王道之幼稚得有些可爱,比我想象中要容易对付得多。所谓圣人,不过是呆子的另一个称呼罢了。”

    刘驽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茶杯放下,“王道之是个爱做梦的人,他那天下大同、百姓不分贵贱、彼此间再无剥削的理想或许在千百年之后能够实现,然而却不适合如今这个时代。他是个可悲的人,却也是个可敬的人!”

    萧呵哒不以为然,“无论如何,一个把梦想当作现实的人没有理由在这乱世生存下去。”

    刘驽沉默了片刻,反问道:“如果一个人没有梦想,那和行尸走肉又有甚么分别?”

    萧呵哒微微一愣,喃喃道:“说起梦想,我倒是觉得耶律适鲁做得更好。如果上天对他公平一点,他如今该已经统一契丹,挥戈直指中原了。”

    刘驽紧盯着萧呵哒的眼睛,“若是那样,我必挥师北上,拒其于燕云十六州之外。”

    萧呵哒没有挪开目光,笑道:“所以耶律适鲁死得好,不仅成全了阿保机,还成全了你。”

    “多年不见,你可知那阿保机如今怎么样了?”刘驽顺势问道。

    萧呵哒答道:“听说此人小小年纪便手段狠辣、行动果敢,已然将迭剌部紧紧掌握在自己手里,并且隐然有吞并契丹其余七部的想法。若是不出乎我的预料,此人十年内定能成为北地枭雄!”

    刘驽略略点头,用指尖敲击着茶案,“等先料理完中原的事情,还需北上走一趟!”

    萧呵哒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而是问道:“掌门最近武功进境如何?”

    “甚好!”刘驽干脆地给出了两个字,“王道之虽然在做人上迂腐了些,但在武功上确实是首屈一指的泰山北斗。此人心思纯净,因此能在悟道上比之凡人更高一层,能看通很多凡夫俗子一辈子领悟不到的事情。”

    萧呵哒原本深知掌门内心因离间一事对王道之怀有极重的负疚感,因此先前故意快速将话题引开,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话题又转回王道之身上。

    他并不擅长武功,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去理解王道之这个人,深叹了一口气,“其实此人在战略和大局上算得上是个人杰,义军围困长安三年,始终钱粮不缺,同时又打下周围各处州郡,牢牢地盘踞了关中一带,这其中他的功劳着实很大。只可惜他不擅于机变,又自持甚高,这才给了我可乘之机!”

    刘驽苦笑一声,“我原以为道之先生至少能在计谋上和军师旗鼓相当,至少能比拼个数合,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理解他了,这样的道之先生才是圣人啊!”

    萧呵哒听后噗嗤一笑,“掌门的意思是,圣人就该供着,不该惹凡人之间的俗事吗?”

    刘驽明显有些不高兴,觉着将话题拉回王道之身上着实是个失算,于是不想将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转而问道:“或许我该问问你,兵部尚书怎么样了,回来了吗?”

    萧呵哒连忙收起一脸的笑意,认真地答道:“回来了,安然无恙,我派唐彪带领隼组去救的他。听说这胖子受了不小的惊,眼下正留在家中歇息呢。”

    “如果没回来也好!”刘驽将后背紧紧地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向天空,“等皇帝失踪的消息传将开来,这些文武大臣恐怕都难为我所用了。不出十天,长安城内人马都不再是我们的人。所以接下来虽然黄巢兵力有所瓦解,但我们的处境好不了多少,总不能以掌剑门数百江湖人士对抗黄巢六十万大军吧?”

    萧呵哒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既然那些大臣留着无用,那么不如尽数杀掉?留着这些人只怕会成为祸害。”

    刘驽苦笑着摇头,“不杀,任由他们去吧。我不想做尔朱荣,况且长安这块弹丸之地终究不是久居之所,我又何必留恋!”

    尔朱荣,前朝北魏时权势熏天的一员大将,曾经尽屠北魏宗室和文武大臣,由此遗臭史书,数百年来一直为史家所唾弃。

    萧呵哒脸上恢复了笑容,明白掌门以尔朱荣自比,可见志向不小,说道:“掌门可想将关中、河洛之间的土地收归掌剑门所有,如此我们也算有了居身之所!”

    刘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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