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轻响。
“进来!”刘驽朗声道。
唐彪推门而入,掩上门后拜倒在地,“参见掌门,您安排的事情我已悉数准备妥当。”
“没有惹起黑鸦的注意吧?”刘驽问道。
唐彪点了点头,“请掌门放心,隼组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深通侦查之道的好手,黑鸦的人不敢过于接近我们。”
“如此便好!”刘驽轻轻叹了口气,“你除了做好我安排给你的事情之外,还要监视好大祭酒的动向。他若有异心,你可以先斩后奏,当场将其处决。”
唐彪顿首,“谨遵掌门之命!”
“起来吧!”刘驽抬了抬手,看着唐彪说道:“眼下夔王已死,他麾下的那些隐卫都归你管辖,从今往后你便是掌剑门下真言教的副教主,只比孙梅鹤低上半阶。”
唐彪听后吃了一惊,忙道:“我有何德何能,竟能与季圣比肩,不可,千万不可!”
刘驽微微一笑,“我说你能,你便能,相信我,你将会成为真言教首位圣徒,必将万世留名!”
唐彪点了点头,喃喃道:“季圣说过,掌门您才是救世大圣人,他自己在您面前不过是个小圣人而已。既然是掌门说的话,卑职听了便是!”
刘驽拍了拍唐彪的肩头,目露赞许之色,“不错,你总算是悟到了本教的真谛。真言之初,始于圣人。圣人之行,乃合天意!”
唐彪一听,面露钦慕之色,心中似有顿悟,感激道:“掌门圣人所言,令卑职茅塞顿开!”
他为了稳固刚刚顿悟所得心境,急忙闭目吟诵经文,“道法自然,莫有不从,德之所向,心之所趋。圣人降世,以道德真言教导万民”
第六百六十八节 铁匠铁料()
烛光下,刘驽和唐彪细聊了许久,详情不为外人所知。
直至后半夜,唐彪方才走出书房,轻轻发力一跃,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如鹞子般从屋顶上方掠去。
刘驽轻舒了口气,反锁上屋门,从书架暗格中取出十数瓶不同种类的药水,仔细调配在一起,然后涂抹至纸张表面。他对着涂了药水的纸张施展玄微指法,一小滴炁从指尖渗出,在碰到炁后很快变得烟雾缭绕。罡气随之散去,只留下慑人心魄的煞气。
他似乎对药水的成效并不满意,不断改变各种成分的比例和加入顺序。这种尝试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他方才重新收起这些瓶瓶罐罐,藏入书架后的暗格中,盘腿坐下开始练功,很快进入冥思之中。
怪颅绕着他周身旋转,暗合星辰日月运行之规律。不断有细小的暗色粉末从怪颅表面簌簌落下,怪颅本身愈发透明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数个时辰过去。
天色渐明,晨光穿过窗户纸洒在他黝黑的脸上,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显得静谧异常。
又过了两炷香的功夫,负责值早班的仆役来到屋外,轻轻扣响房门。
刘驽从冥思中醒来,舒展了下腰肢,随即打开房门。
两名仆役端着水盆毛巾等物走了进来,要伺候正卿大人洗漱。
刘驽走到铜盆前,弯下腰用手舀起一捧凉水浇在脸上,酣畅之感很快传遍全身。
“大人,颜烈将军在外面等你很久了。”一名仆役开口说道。
“问他是否用过早膳,如果没有,让他去膳厅等我。”刘驽又用水扑了一把脸。
“是,大人!”一名仆役听命后,快步离去。
片刻后,刘驽走到膳厅,只见颜烈站在门口垂手恭候,便让他进屋入座。
颜烈刚坐下,便瞪着通红的双眼说道:“大人,宫里那些阉宦的事情办妥了,杀了这个数!”说着伸出两根指头。
“两百人?”
“足有二十多人!”
刘驽轻舒了口气,点了点头,“没有滥杀无辜吧?”
“没有,三品以下的都送出宫去了,每个人给了几钱银子的遣散费。”颜烈连忙说道。
刘驽道:“眼下军饷本就紧张,这个钱不用你出。等会儿你给个细账,我让人提了钱给你送过去。”
“如此就谢过大人了。”颜烈倒也干脆,没有故作扭捏之态。
这是因为近来禁军中军饷着实紧张,他每天不仅要负责打仗,还要时不时地派人去户部尚书柳三省那里催要军饷。
柳三省这个人实在抠皮得很,每次都拿库银快要见底来说事,常常对颜烈派去的人避而不见,偶尔大发慈悲,能批下半数的军饷已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时,仆役们端上几碟普通的小菜,有腌萝卜、盐煮花生、酱豆腐和爆羊肝,又捧来一大盅粟米粥和一箩蒸饼。
刘驽命仆役们一同坐下吃饭,又亲自为颜烈舀了一碗粥,掰了半块饼递至其手中,“银子是小事,关键是要安顿好那些低等太监,不可以出乱子。眼下还有些太监在各地州郡当差,正好给他们看看我们的手段,让他们明白我们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只要肯低下头来合作,一切都好办!”
颜烈点了点头,“我本想请皇上下道圣旨,削去各地州郡太监们的兵权,可是等了许久,皇上也没有露面。”
“没关系,一切都得慢慢来。”刘驽温言安慰。
在他看来,皇帝愈久不露面愈好,省得天有二日,长安城里人心惶惶,反而不利于他推行政令。
至于宦官之祸,他认为根源在于朝廷。
那些分布在各地州郡负责监军的太监失去朝中大太监的支持后,很快就会失去势力。至于会有甚么样的结局,则要看他们以往做过甚么样的事儿,地方上的诸侯怎么看待他们了,大体上只能自求多福。
刘驽想了片刻,向颜烈道:“我想向你借一些人。”
“眼下战事紧急,能抽调的人并不多,请问大人需要多少?”颜烈倒也直接。
“两千就够。”
“这个人数倒还可以勉强抽调,请问大人要这些人做甚么?”
“戍卫,保卫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关乎到长安城的存亡。”刘驽郑重地看着颜烈。
颜烈一下子激灵起来,“卑职一定办到,回头就让我的亲兵过来大人这边!”
刘驽微微点头,“嗯,不用从禁军中抽调,从神策军中拨些人过来即可。”
“大人,那些人刚刚归服咱们,恐怕人心未顺。”颜烈有些疑虑。
“正因为如此,才要考察他们。”刘驽笑道。
颜烈见无法说服大人,只得答应下来。他事务缠身,在吃完半块蒸饼、喝完碗中最后一口粥后,便起身告辞。
刘驽送走颜烈后,命人找来户部尚书柳三省和兵部尚书裴元,并在书房中接见了二人。
“我需要三百个铁匠和两万斤上好的熟铁,还请柳大人助我!”刘驽的目光热烈而真诚。
“三百个铁匠倒还好办,要这么多熟铁?”柳三省一下子犯了难。
长安城被围日久,各种物资已是十分紧缺。
“城里大户应该有多余的铁料,不行就让他们砸锅卖铁。”刘驽的口气颇为坚决。
“这不是让他们造反么?”柳三省眉头紧皱。
“这就要看柳大人您的了,毕竟您可是我最信赖的人啊!”刘驽笑了起来,紧握柳三省的双手,“事成之后,朝廷必不会辜负柳大人!”
柳三省咬了咬牙,“好!”
他一跺脚,整个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这就去办!”
刘驽亲自送柳三省出门,将其扶上马车,命马夫慢点驾车,以免颠着了老人家。
直至柳三省的马车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他方才返回大理寺院中,回到书房后只见兵部尚书裴元正在紧张地搓着手。
他笑眯眯地看着裴元,“裴大人紧张个甚么?”
裴元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刘大人,你这次找我们来没有好事。我的兵部可没有柳大人的户部那么富裕,说罢,是否需要下官变卖家产充作军饷?”
刘驽哈哈一笑,“我找裴大人同样只要铁匠和铁料。”接着低声说道,“铁匠只要一百名,至于铁料么,听说兵部还有些库存?”
“兵部库存的铁料只有六千多斤,可没有那么多!”裴元警惕地瞪起眼睛。
“足够了。”刘驽哈哈一笑,凑到裴元耳边悄悄说了一番话,末了神情十分严肃地说道:“此事关系到未来数个月内长安城的命运,还请裴大人一定放在心上。”
裴元腾地站起身,正色道:“刘大人肯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下官,足可见信任,下官一定不辱使命!”
第六百六十九节 以少敌多()
一天后,长安城北面的一片民宅被征用。
两千神策军将士将这里团团包围,方圆三里地内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否则格杀无论。
三百名由户部征调而来的铁匠被送到了这里,随同他们前来的还有大批熟铁料。为了运输这些熟铁料,前前后后用了两百多辆马车。
听说户部尚书柳三省为了搞来这些铁料得罪了不少人,不少门阀大户开始纠集人闹事,弹劾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送进了大内。
所幸柳三省本人就出身士族,加上皇帝根本不上朝理事,这才将这些事情强行压了下来。
刘驽为了此事,专程上门向柳三省道谢,并送上了由父亲刘老学究亲自书写的旌书。柳三省让府中众人传阅这封旌书,博取了阵阵赞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此后数日,城北那片被征调的民宅里传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至于那些铁匠究竟在干甚么,无人能够知晓。任何胆敢在周边地段驻足停留者,都被负责戍卫的神策军将士远远地赶开。
这一日,西风凛冽,天空中阴云密布。刘驽登上春明门的城楼,观察城外的义军态势。
寒冷的天气中,那些义军将士个个包裹得严严实实,棉袄棉裤一样不缺。相比之下,城墙上的守军颇显寒碜。由于城内物资短缺,伍长以下的兵士大多没换上过冬的棉衣。
禁军统领颜烈为此愁眉难展,对刘驽道:“大人,再这样下去,即便贼军不攻城,咱们的人都要被冻死光了。”
“眼下天气渐冷,贼军粮草供应也愈发困难。若是能打赢一场大战,那咱们便能安然过个冬天。”刘驽面色不惊。
“那就全拜托大人了,大家都信任你。”
颜烈这些天并没有闲着,他去过城北那座被征用的民宅不少趟。作为禁军统领,他拥有近距离目睹那个被严密封锁的“秘密”的特权。
他不看还可,一看吓一跳,心里更加迷糊,不知道刘大人暗地里做这种无用之物图个甚么。
即便如此,他心里仍感踏实。在他看来,哪怕局势再险恶,只要刘大人还在,局势便有扭转的机会。
咚!咚!咚!
城外义军阵中突然响起战鼓声,在消停了十数日之后,彼军再次展开阵型向城墙下攻来。
刘驽远远望着城下如蝼蚁般密集攒动的人头,不禁皱了皱眉。
早在昨天晚上,狄辛已经将义军今日的攻城计划放在了他的案头上。根据黑鸦线报,此番义军负责攻城的主将不同以往,乃是号称义军第一名将的尚让。
刘驽细观来军阵势,只见阵型紧凑,两翼防守严密,一看便是名将手笔。
早在十年前,刘驽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儿时,这个尚让便已是名动天下的义军将领。当年宋州城那一战,尚让没有选择掘开黄河之水破城,令其仁义之名传播天下,比一般的义军将领名气要好出甚多。
通常来说,像尚让这种名将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轻易露面,估计义军也已经意识到了冬天即将到来,不想将战事拖到明年春天,必须尽快打开局势,这才派出了这位鼎鼎大名的仁义将军。
颜烈眼见敌军愈来愈近,急问道:“大人,敌军这次足有二十万之多,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打开城门!”刘驽沉声道。
“大人,您又要亲自出城?老是这么做恐怕太危险!”颜烈吓了一跳。
“不,我不出城。”刘驽摇了摇头,“你快去调拨两万兵马,其中骑兵三千,弓弩兵两千,刀盾手五千,持矛步卒一万。”
“遵命!”颜烈忙道。
未几,一支两万人的守军在城门下集结。城门徐徐上升,城楼上战鼓声咚咚响起。
刘驽站在城楼上,呼啸的西风吹得他黑发飞扬。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这支两万人的守军徐徐开出城外,向狄辛率领的二十万义军迎去。
双方军力对比悬殊,看上去就像一只刚断奶的小狗想要挑战庞大的饕餮怪兽。
颜烈看得心急眼跳,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他手底下将士虽有九万多人,刚刚派出城去的两万多人是他手底下最精锐的百战之卒,即便稍有闪失,对守军都是极大的打击。
一名力士正在按照刘驽的军令击打战鼓,城下的守军根据战鼓节奏变化,开始快速调整阵型。
五千刀盾手率先出阵,将盾牌支在地上,手握长刀。在他们身后,万支长矛林立,枪尖闪闪好似一片银海。
银海中空出了一大片场地,供己方三千骑兵藏身。
两千弓弩迅速向两翼移动,纷纷弯弓搭箭,瞄准向冲来的义军。
这支由尚让亲自率领的义军果然神勇非凡,在进攻的途中不断改变阵型,很快分成数队,向两万人的唐军分进合围过来。
“将军,咱们要不要增兵?”颜烈实在忍不住了。
这两万将士尾大不掉,不同于刘驽上次亲自率领的三百骑兵,若想在敌军中来回穿插,做到全身而退,实在是万分困难。
诸将都跟着相劝。
“是啊,刘大人,咱们的兵力实在是太少了。”
“刘大人,我可以再带两万人下去增援!”
“这次的敌军阵型调配有度,与往常截然不同,刘大人必须小心才是。”
可刘驽并未听进耳朵里。他略略一笑,“如果两万人敌不过他们的二十万人,那么我们的九万人何以胜得他们的百万大军。”
一句话将众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任是个稍微了解局势的人,都明白刘驽所言皆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有些人寄希望于大理寺卿能够创造奇迹,一举破解长安城之围,却不肯给他施展奇迹的机会,不能不说是件极讽刺的机会。
颜烈长长地叹了口气,示意诸将噤声,面带愧色,对刘驽道:“卑职只是个平庸之人,看不懂战场上的诀窍,还请刘大人定夺。”
刘驽不以为忤,安慰道:“颜将军勿要过于担忧,彼军虽强,却并非不可敌。”
第六百七十节 战事维艰()
尚让率领的二十万义军很快冲近城墙下,阵型往旁散开,呈半圆形,向背靠城门的区区两万唐军包围过来。
城楼上,鼓点犹如雨点般落下,指挥着城下的唐军发动进攻。两千弓弩手分批射击,箭雨连绵不绝,箭箭招呼向那些冲在最前头的义军骑兵。
不断有义军骑兵中箭落马,尸体在地上不断堆积,形成座座有阻碍之效的小山。
义军攻势因此稍有减缓,可在尚让的指挥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有步调,分成两股,向两万唐军侧翼夹击而来。
城墙上,刘驽见状微微一笑,传下军令。力士手中的鼓槌节奏急变,唐军两千弓弩手边战便走,很快退入了盾阵内部。
那些夹击过来的义军骑兵随即吃了个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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