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东篱听刘驽讲完后,轻轻叹了口气,“你这门功夫真不能再用了,否则必然寿元大损。”
他接着说道:“这辈子从来没有人救过我的命,你是头一个,而且还救了我两次。这个债,我怕是还不清喽!”
“……”刘驽脸上露出笑容。
曹东篱白了他一眼,“看你这得瑟样,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刘驽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
曹东篱连连摇头,“不管你是人是妖,你都是我的兄弟。我只认定一个道理,善必扬,恶必惩!”
天色渐渐暗去,地宫破碎的穹顶上方,夜空中开始有星辰从云里钻出。
曹东篱肚子咕噜作响,“我们不会饿死在这里吧?”
刘驽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丹田处,神色痛苦,“……”
“甚么,你这里疼?”曹东篱吃力地伸出手,摸了摸刘驽的小腹,“你这处名曰‘气机’,是炁的存身之处。你肯定是刚才发力过猛,伤到了它。咦,你竟然是将气海和檀中二穴练成了气机,也算是百年一遇吧!”
他继续说道:“我听祖辈说,但凡达到超凡入圣境界的高手,他们的气机是变幻不定的,绝不会固定在身体某一处。在这种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中,谁被勘破了气机,结局便会是死亡。”
曹东篱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你我二人体内的炁都不是自己亲自练成,因此境界总差着那么一步,距离气机变幻之道甚远!”
刘驽道:“……”
“既然你对我没有戒心,我身为兄弟又怎能对你有所保留,来,告诉你我的气机所在。”曹东篱在刘驽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刘驽听后一脸惶恐,“……”
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只道自己近乎妖魔,原来你才不是人!
曹东篱哈哈大笑:“这下咱俩扯平了。”
刘驽一脸的生无可恋,“……”
二人谁也未发觉,此时就在地宫上方,一个风度雍容的清秀老者正踱步离开,口中暗叹:“好一个江湖后浪推前浪,只可惜庶民出身低贱,有损我辈风华。”
这老者正是傅灵运,他躲在暗处,全程目睹了这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夔王临死前的那近神一剑让他惊骇万分,心中顿悟。他本就是一代宗师,武学修为深厚,很快触类旁通,将夔王那一剑的奥义引申至他本人的培婴功中。
傅灵运直觉自己丹田处热烘烘的,气海中似乎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狂喜:“炁,这就是炁,我终于悟到了!”
他觉得有必要找个隐秘的地方坐下来练功,好巩固这来之不易的修为。
傅灵运最后瞥了一眼巨坑深处,心想:“这刘驽刚才展露的实力着实恐怖,近乎妖魔鬼怪,若非有绝对把握,决不能轻易出手。”
他凝思片刻后,扬长而去。所有一这切不过是他设下的一场局而已,却令一代剑法宗师就此陨落。
第六百五十三节 红颜祸水()
正卿大人彻夜未归,大理寺的人因为这件事差点急疯了。
刘老学究找来副卿董能,试探着问道:“眼下也不知夔王和刘驽他们谁赢了,你觉得我们该不该去找刘驽?”
“应该去找,我早就叫好了人,只等您一声令下!”董能毫不犹豫。
刘老学究拍了拍董能的背,欣慰地说道:“老夫没有识错人!”
董能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以往也做过不少贪赃枉法的事儿,幸亏老太爷和大人教导有方,让我迷途知返。大人是咱们大理寺的顶梁柱,没有他谁也活不下去,我这就去叫大伙儿出发。”
“我也去!”李菁不知何时从后院冒了出来,“但是不和你们一起走,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刘老学究和董能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对于这个女子,他们实在毫无想法。
……
一个时辰前,天色未明。
就在刘老学究急得在大理寺院内团团转的同时,长安城内某地,一处隶属某位谢党门生的宅院中,数十名士子静立不语,脸上神情皆是十分凝重。
院中仅摆着一张藤椅,坐在椅中的是位年轻女子。
“大小姐,夔王在华清池已经失踪一天一夜,咱们要不要有所行动?”一名士子上前问道。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展露出她那绝世的容颜,令宅院中诸人不禁自惭形秽,“听说大理寺卿也去了华清池,他回来了没?”
“没有,大理寺卿、夔王以及另一个人,他们同时在华清池失踪了。”另一名士子答道。
谢暮烟毅然从椅中站起身,“我们这就去找他们!”
“大小姐,万万不可!”一名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这些人都不怕死,可您不能有任何意外。您是谢相唯一的血脉,千万要珍重啊!”
谢暮烟心里一暖,笑道:“吴伯且放心,小女子会格外注意安全的。”
院里众人终究拦不住谢暮烟,最后只得由她带上十名信得过的年轻士子,骑马往华清池方向驰去。
路上,谢暮烟为防引人注意,刻意戴上了面罩斗笠,平常人等很难认出她的真面目来。
一行人出发不久,便在一条黑漆漆的窄巷里遇上了几十名暴动的流民,据说是为了抢夺百姓家中的值钱财物。
这些流民趁着天未亮,从百姓家中抢出箱子,拼了命地往外跑。
谢暮烟急忙带领众士子上前平事,费了好大的劲儿方才将这些流民手中财物夺下,将他们从百姓家中赶了出去。
其中有个流民头子,为人十分倔强,直至众人挥舞大棒驱赶,方才悻悻离去。
谢暮烟正准备上马,继续赶往华清池,未曾想那个流民头子竟然赶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朝她身后便刺。
一名士子眼疾手快,冲上前挡住流民头子,却被匕首刺中了肩窝,血流不止。众人见状一拥而上,将流民头子制服,夺下了其手中的匕首。
谢暮烟见状,命令两名士子押送流民头子前去大理寺受审,自己急忙从裙摆上拆下布条,为那名受伤的士子包扎。
受伤士子呆呆地望着谢暮烟,神情发痴,浑然不觉肩上的疼痛,口中喃喃道:“大小姐,其实自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心中便有了你……”
“别说了,我是红颜祸水,你以后心里别乱想,经世治国才是本分!”谢暮烟转过脸去,将布条交给另一名士子,由此人为那名受伤士子包扎。
她留下两人照顾受伤士子,带着其余五人骑马往华清池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不曾言语。
其实刚才受伤士子所说的话,同样也是其余众人的心声。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女放在眼前,饱读诗书的他们又怎能不动心,并为此茶饭不思呢?
只是大小姐的神情太过严肃,剩下的这五人也就不敢妄想,只得拼命将扑通直跳的心脏按回了胸膛里,默默地跟在大小姐的马后前行。
谢暮烟心思沉重,她恨不得能更快一点赶到华清池,确定刘驽是否有危险。至于那个可怖的夔王是否还活着,甚至有可能威胁到她的生命,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她带人赶到荒凉的华清池,只见周遭空无一人,天空仅亮起一丝晨光。
她翻身下马,带着五人走到荒地中央的巨坑跟前,弯腰向下探视,只见坑底幽深无光,好似深不见底。
正在此时,刘老学究和董能带着大理寺的人马乘车骑马赶到,众人将巨坑围了一圈,伸头探察后纷纷往后退却,吓得双股战栗。
谢暮烟立在巨坑边缘,她带来的那四名士子商量后走了过来,“大小姐,这下面即便有人,估计也摔死了,咱们回去吧?”
谢暮烟不答。
董能对正卿大人忠心耿耿,只可惜他不会武功,见到这种险峻地形,心里更加没了底。他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怕死,可忍不住开始恐高,头上冷汗直冒,双腿情不自禁地抖动起来。
刘老学究面色一沉,走到坑前,撸起袖子,转身向众人道:“你们将绳子放下去,老夫亲自下去救人。”
“老人家,还是让我来吧!”谢暮烟开口道。
刘老学究抬头一看,只见面前女子蒙着面纱,略微一愣,而后说道:“姑娘,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这种事儿太危险,还是得由我们男人来做。”
“真的没事,小女子会点武功!”谢暮烟轻声道。
她请大理寺众人将长长的一根绳索沿着墙壁放下巨坑,随后伸手抓住绳索往巨坑深处滑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董能站在坑边,脸色忽红忽白,自觉还不如一个女子勇敢,心里十分看不起自己。他一咬牙,紧跟着爬上绳索,滑进了井里。
刘老学究也想下坑,却被大理寺众人拼命拉住,劝道:“老太爷,已经下去两个人,足够了!”
谢暮烟带来的那五名士子见状面面相觑,他们终不能坐视小姐落难不管,商量片刻后,决定派出两名武功稍高的人下坑。
只见这两人轻轻一纵,脚踩绳索直直滑了下去,很快消失在巨坑深处的黑暗里,轻身功夫倒有几分高明。
第六百五十四节 以心度彼()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
谢暮烟和董能一前一后,抬着刘驽沿绳索往上爬。谢暮烟会点武功,因此走在前头,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吃力。
董能跟在后面爬,他不会用劲,于是奋力用脑袋去顶刘驽的腿。怪颅躲在刘驽腰间的皮囊里,不时紧张地向外张望。
大理寺众人围在坑边指挥,不时有人急喊,“董副卿,你的头又顶着大人的腚儿了!”
董能急忙一缩脑袋,调整头顶发力处的方位。
谢暮烟带着董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刘驽从巨坑中抬出。两名士子紧随其后,抬着曹东篱沿着绳索飞身直上。
众人七手八脚地挤了过来,抬着刘驽和曹东篱放到一旁的平地上。二人从始至终昏迷不醒,连眼皮也未睁一下。
刘老学究见刘驽胸口血迹斑斑,心中着急,“人不会有事儿吧?”
董能跟随正卿大人已经有些日子,耳濡目染,懂了些医术。
他上前为刘驽号脉,而后道:“大人伤势沉重,然脉搏强健,身体应该没有大碍!”
“那怎么还还不醒?”刘老学究有些不信,又指了指曹东篱,“你看那娃子也是。”
董能于是又给曹东篱号了号脉,道:“这两人都没有大碍,他们之所以没有醒,倒像是筋疲力尽后被饿得迷糊了!”
刘老学究一听,堂堂大理寺卿竟然被饿得昏迷不醒,这还了得!他连忙指挥着众人将刘驽和曹东篱抬上了马车,准备返回大理寺。
谢暮烟挂念刘驽的安危,便命五名士子回去复命,自己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你下去!”李菁不知从甚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对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恶狠狠地说道。
车夫是大理寺的仆役,深知此女的厉害,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从车辕上跳了下来,远远地跑到另外一辆马车上坐下。
李菁自以为得计,一跃坐上车辕,驾着马匹前行,心里美滋滋地想道:“待会傻蛋醒过来,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我,定会心生感激,以前那些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谢暮烟跟在马车后头,见原先的车夫被赶了下去,换成了另一个人。她担心此人对刘驽不利,于是策马赶了过来。
“这位姑娘,你为甚么要赶走那车夫……”她话音未落,便认出了李菁,“……是你!”
李菁同时听出了谢暮烟的声音,冷冷一笑,“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千人骑万人耍的柳哥公主啊!”
她伸出手想要撩开谢暮烟的面纱,口中恶狠狠地说道:“我倒要看你这个狐狸精羞也不羞!”
谢暮烟微微侧身躲开,“李姑娘,咱们之间的误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便是!”
李菁勃然大怒,伸手朝背后拔刀,“敢躲,看我毁了你的……”
“李菁,你闹得够了没!”刘老学究喝道,不知何时骑着马出现在二人身旁。
“我……我……”李菁低下了头。
她先前曾经得罪过刘老学究,此时又寄人篱下,须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因此心里有几分发虚。
刘老学究不再看李菁,向谢暮烟施了一礼,满脸歉意,“这位姑娘,你不要往心里去,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亲眼看见谢暮烟率先下坑救人,因此发自内心地对这个姑娘产生了好感。
谢暮烟急忙还礼,“多谢老大人解围!”
“不谢,不谢!”刘老学究笑着连连摆手。
李菁气得脸色发黑,一路上沉默不语,心中却愤怒不平,想道:“当年在草原上时,没有一刀砍死这个骚蹄子简直是一大失误。待会儿若是寻着机会,须得好好地治她一治。”
一行人赶着车骑着马狂奔,很快回到了大理寺。
刘老学究带着董能去了他的厢房,找出那些习武学生平日里孝敬给他的蜂蜜牛奶,要喂给刘驽和曹东篱喝。
另一边,谢安娘将马交给仆役后,二话没说,就风尘仆仆跑进了厨房。
李菁悄悄跟了过去,藏在一个柴垛后面,只听厨房里传出一阵切菜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飘出炖肉的香味。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在李菁等得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谢暮烟提着一盅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径直往刘驽的厢房方向走去。
李菁趁其不备从半路杀出,拔刀搁在谢暮烟的脖子上,“贱人,汤交出来!”
谢暮烟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上表情,她轻声叹了口气,道:“谁送不一样呢,这汤是补血养气的,你记得给刘将军喝下!”
“我自然知道!”李菁将脖子仰得老高,从谢暮烟手中抢过汤盅,兴冲冲地朝刘驽厢房方向直奔而去。
厢房内,刘老学究已然给儿子喂下了蜂蜜,等待儿子自然醒来。他见李菁冲进了屋,连忙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李菁性子急,提着汤盅在屋子里团团直转。
她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听见榻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声音,原来是刘驽醒了过来,于是赶忙提着汤盅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兴奋地说道:“傻蛋,我给你送汤来了!”
刘驽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李菁坐在面前,微微一愣,“甚么汤?”
“额……”李菁一时语塞,打开汤盅盖子,“啊,是莲子乌鸡羹,我喂你喝下吧!”
“没关系,我自己来吧。”刘驽吃力地坐起身,伸手将汤盅接了过来,放到鼻前闻了闻,抬头道:“这汤是你做的吗?”
“当……当然是我做的!”李菁嘴硬。
“哦!”刘驽没有戳破她,淡淡地答了声,“你出去吧!”
李菁怒气冲冲地走出厢房,心想:“肯定是谢安娘那个贱人耍了甚么心眼,傻蛋这才看出汤不是我做的。”
她拔出刀,在院中四处寻找谢暮烟的下落,吓得仆人和衙役们四散奔逃,纷纷去找老太爷庇护。
李菁找遍了所有屋子,也未发现谢暮烟的踪影,狠狠地挥刀剁在一块青石上,将好好的一口磨刀石劈成两半,心道:“谢安娘,总有一天我要扒了你的皮!”
厢房中,刘驽捧着汤盅,眼里闪着泪光。
汤盅的底部粘着一封书信,粗心李菁先前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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