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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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 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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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又转为愁容。

    萧呵哒在信中说,已然找到刘驽父母的下落。刘老学究和傅夫人原在贼军攻打广州城时被擒,两人因违反黄巢军令,本要被当街斩杀,可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数名应该是来自江南眉镇的高手,将傅夫人径直带走,对那刘老学究却不管不问。

    傅夫人被救走后,那贼军中的不知哪个头领跟着下了令,于是连刘老学究也得幸保下一条性命来。刘老学究目前已随军来到长安城外,只是不知具体身在何处。

    刘驽将信握在手心里,全然不觉已将信纸捏成了团。过了许久,他方才沉静下心思去揣摩城外那帮贼军带来自己父亲的目的,莫非竟是为了要挟自己?

    若真是如此,那必然将他父亲刘老学究藏身在极为隐秘之处,又岂是他能轻易找到的!

    他不禁想起那在贼军中效力的师兄朱温,或许此人能够为此事帮上一点忙。两人在战场上虽然各奉其道,私底下仍有师兄弟的情分在。他朱温即便再生自己的气,也不可能连自己的师傅都不救。

    随后,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根据近来派出城外的那些朝廷探子打听回来的消息,那朱温的人马眼下仍然驻防在雍州,远离长安城,因此恐怕对此事也是鞭长莫及。

    尽管此事做起来十分之难,刘驽内心仍有股亲身出城寻找父亲的冲动,可轻身功夫并非他的长项。恐怕他刚出城便会闹出极大的动静,届时若是被贼军四面环围,便连自己脱身也是极难,何谈救人一说?

    想到这,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贸然将弄玉赶走,否则凭借弄玉的轻功和机灵,想在贼军中打探出一些消息并非难事。

    恰好此时,门外有人前来禀报,他便收起皱巴巴的书信,打开屋门,只见来者乃是那已经数日不见的十名龙组属下。

    “可有甚么要紧消息?”他径直问道。

    十人面面相觑,最后由其中一人回禀道:“大人,最近城里太平得很,并没有甚么要紧的事情发生。”

    “嗯。”刘驽淡淡地应了一声。

    “大人,可有甚么案子要我们去办?反正我们眼下也没事做。”刚刚说话的那属下赶紧又道。

    “带我去刑部大牢吧,听说有个叫阿珍的宫女关在那里?”刘驽意味深长地望着此人。

    这名属下听后满脸惊讶,“大人真是消息灵通,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刘驽微微一笑,暗叹对着这么一群在演戏的人还要保持平心静气真不是件容易事儿。

    他脸色仍然如常,答道:“是的,今天刚刚有夔王那里吩咐下来的案子,跟这个宫女有关。你们跟我一起去刑部吧!”

    “是!”十人赶紧应道,声音十分齐整。

    片刻后,十一匹快马从大理寺府衙大门疾驰而出,往刑部大牢方向而去。

    刘驽领着十人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在一个门可罗雀的衙门口停了下来,只有牌匾上那掉漆的“刑部”两个金字昭示着此处曾经的辉煌。

    这十名望着眼前的刑部大门,龙组隐卫皆是心事重重。他们不约而同地从怀中掏出个竹片模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里,口中一阵念叨。

    刘驽见状生奇,“你们这是在做甚么?”

    其中一人赶忙骑着马凑近过来,竹牌上阴刻的“道德”二字颇为醒目,“启禀大人,这个是可以保命的平安符,如今大伙儿都信它。这刑部大牢不是甚么善地,兄弟们心里一紧张,于是都想把这平安符拿出来念叨念叨。”

    刘驽从竹牌上闻见一阵幽幽的似曾相识的味道,于是伸手轻轻将竹牌推远,问道:“这平安符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名隐卫忙答道:“这竹牌是隼组的大哥们前些日最先从一位圣人手中得到的,听说是十分灵验。弟兄们见后十分眼馋,于是狠心从俸禄中凑出一些银两,央求隼组的大哥们也给俺们从那圣人那里求来了这些平安符。这不,昨天刚拿回来的,还没捂热乎呢。”

    刘驽听后叹了口气,即便是听见“圣人”二字,他也是不置可否,“行,把东西都收起来吧。方今正是乱世,你们又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哪里能得到真正的平安!”

    这名隐卫听后面色微露不满,他在马背上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为接下来要说的话预先道歉,“大人说得委实是实情,可我们这些人个个都拖家带口,若是不慎有个三长两短,那不仅是自己没了性命,便连家中老小也要跟着受罪,恐怕一口吃食也难捞得着。”

    刘驽听后起了兴趣,“你家里有几个孩子?”

    “就一个儿子,孩子十分聪明,才十三岁就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比我这个大老粗强多了。若不是这天下不乱,将来肯定能博取个功名,光耀门楣!”这名隐卫说着眼中难得地露出一丝亮色。

    “还好你的俸禄足够养家,不然供养一个太平书生也不是件特别容易的事儿。”刘驽笑道。

    “是啊,多亏刘大人您仗义,从来没有拖欠过我们这些属下的俸禄。”这名隐卫显得感激涕零,他接着想说甚么话,想了想后又住了口。在经历一番心理挣扎后,他最终仍然决定托盘而出,“不瞒大人说,吕义家就在我们家隔壁,如今那一家子人可比我们难过得多了。”

    说完,他抬起头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正卿大人,期待此人的回应。

    刘驽当然记得,那个吕义便是龙组的上任头领,他为了杀鸡儆猴,初入隐庄时便杀了此人立威。

    “那家人现在怎么样了?”他皱着眉头问道。

    “本来还可以过得下去,只因为吕义活着的时候曾经凭关系将自己唯一的闺女送进宫里做侍女。后来他虽然死了,但是靠着闺女从宫里捎出来的微薄例银,一家人倒还能勉强活命。”这名隐卫说到这里语气开始有些哽咽。

    “哦,后来呢?”刘驽继续问道。

    “后来这个闺女命不好,遭了难,眼下正关在刑部大牢里,他们这一家人算是彻底断了活路,家里的院子已是被禁军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夔王殿下说了,若是此女确实有罪,那便满门抄斩!”这名隐卫眼含泪水地说道。

    “此女叫甚么名字?”刘驽不动神色地继续问道。

    “没有大名,小名叫阿珍,真是一个非常懂事、心地善良的孩子!”这名隐卫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第五百七十八节 曹氏东篱() 
刘驽静静地听完了这名隐卫的哀叹,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方才下令道:“王具,你上前敲门吧!”

    这个名叫王具的隐卫听后怔了怔,接着翻身下马,一路小跑至紧闭的刑部大门前,叮叮咚咚地开始敲起门来。

    刑部府衙院内的差吏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急忙跑出来开门,客客气气地将众人迎进了院子。

    刑部众吏早已聚集在门后,见正卿大人驾到,齐齐匍匐在地,对着马头拜道:“参见正卿大人!”

    他们早就接了中书省的谕令,知道今日大理寺卿要亲自来提审犯人,因此特意召回了部分在家歇息的差吏回来办事。至于刑部尚书大人本人,据说仍留在自家院子里斗蛐蛐呢,丝毫没有来坐堂的意思。

    “嗯,都起身吧!”刘驽坐在马背上冲着刑部众吏抬了抬手。

    他在这些人中略略扫了几眼,只见来这些的刑部官吏中,位阶最高者不过是个员外郎,心中不由地一阵叹息。

    这些刑部官吏听令后赶紧起身,他们皆是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大理寺正卿大人,眼中直冒光,“不敢,不敢,刘大人您请!请!”

    由于朝廷财政紧张,刑部的饷银已经断了数月,这些人个个家里早已穷得叮当响。

    他们素闻大理寺薪俸照常,对此垂涎三尺,此刻正好碰上正卿大人,怎能不拼命凑近过来套近乎。

    这些人围着正卿大人,有的牵马,有的带路,有的护在马匹的两侧,口中纷纷说些有的没的的话,直盼正卿大人能对自己青睐有加,将自己调到大理寺那边当差。

    刘驽当然清楚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可他深知,时局若继续恶化下去,便连他自己麾下已有的这些官差衙役的俸禄也不容易维系,若是再增加些人口,恐怕再难支撑得下去。

    毕竟他总不能一次又一次地为了银子去找大内找皇帝麻烦,若是屡次这般,夔王定会对他提前动手。

    因此他心中虽有同情,却只能笑着将这些人一概拒绝,径直去提审那宫女阿珍。一旦想到这阿珍的父亲吕义乃是死于己手,他便心情万分复杂。

    他在一众刑部官吏的簇拥下来到刑部大堂,端坐于台阶上公案后的太师椅中,一口一口地抿着茶,期图消除内心的不安。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两名衙役押着那位名叫阿珍的宫女走上刑部大堂。

    他只见这个阿珍长得颇为白净,一双水汪汪的黑眼忽闪忽闪,整个人宛若一只被人伤害后惊魂未定的小松鼠。

    他暗叹道:“任何人看见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都只会觉得人畜无害,又怎会是所谓的谋逆之人,那李滋究竟想干什么?”

    两名衙役蹲下身子,轻轻地为这个阿珍除下脚上的镣铐,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生恐伤着了此女的半根汗毛,而后提着镣铐默默地退至一边。

    阿珍一眼望见了堂上主审的刘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奴婢真的没有谋反,冤枉啊。奴婢是死是活无所谓,您就放过我的家人吧!”

    刘驽见此女脸庞丰润、举止若常,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惊讶。通常来说,有谋反嫌疑的犯人大多会被秋后问斩,再无东山再起之日,因此不被狱吏看好,在牢狱中待遇极差,没想到此女居然坐牢坐得像居家过日子一般,身上丝毫没有受过虐待的痕迹。

    他没有说话,而是细细观察这名趴在地上的宫女的神情,只觉此女着实是个善良温婉之人。若真是如此,实在不知她是如何在狱中保得自己周全的。

    正当他心怀疑虑之时,一名想要讨好他的刑部牢头悄悄地凑近了过来,“大人,千万不要对此女用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何?”刘驽笑着问道。

    “此女刚刚被逮捕时,曾有牢卒对她侮辱了几句,又有几个牢卒将她带到一间潮湿的牢房里,送了她一些不堪入口的馊菜。结果当夜这些人或是暴死在班房里、或是死在了家里,没有一个活到第二天的。此事一出,谁还敢轻慢她,我们商量了一下,牢房是不敢让她住了,只得找了间最干净的值勤房铺好被褥,将她请了过去,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即便我们如此小心,仍有几个牢卒因为对此女服侍得稍稍有所不周的缘故,平白无故地死掉了。大人,这样有背景的一个宫女,您看还能随便对她用刑吗?万万不可啊!”这名牢头愁眉苦脸地劝道。

    “原来如此,那你们可知道在背后保护她的那人是谁?”刘驽收起了笑容,继而问道。

    “着实不知,只是此人曾经留下了一张字条,说是如果此女稍有不测,那便要杀光我们刑部大牢里所有的人。”牢头老老实实地答道,身子不由地一颤。

    “字条如今在哪里?”刘驽眼前一亮,心想或许可以借着字条上的字迹按图索骥,能找出幕后隐藏的那个人也说不定。

    “哎,大人!那个人早就料想到了这一点,他留言说,我们看完纸条后就必须烧掉,半个纸角都不许剩,否则人头不保!”牢头说到这里脸上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刘驽听后点了点头,“此人倒是想得周密,那么依你看来,此女该当如何处置?”

    “哎,两难啊!这种重犯我们若是随便放了,将来夔王殿下若是问罪下来,那肯定要杀我们的头。可若是留着此女不放,那也甚是不妥。大人您是不知道,此女性子娇弱,夜里经常哭哭啼啼的,想不开的时候还要拿头撞墙自尽,我们实在是怕自己哪天招待不周、没拦住她,最后反而误了自己的卿卿性命啊!”牢头越说越激动,直是快要哭了的样子。

    刘驽见此微微一笑,“若真是如此,那还是让我来审审她吧!”

    他示意台阶下的衙役们将地上的宫女阿珍扶起,对其问道:“你是阿珍吧,起来问话。”

    宫女好似一只被吓坏了胆的小松鼠,执拗着不敢起身,嗫嚅道:“大人,奴婢乃是戴罪之身,这这怎么可以?”

    刘驽索性从案前站起身,走下台阶,来到了此女的面前,将她扶起身来,口气亲切得好似邻家大哥,“既然未定你的罪,那你便不是戴罪之身,站起来说话有何不可?”

    未曾想到,他颇为平常的一句话竟在阿珍的心里泛起了巨大的波澜。

    阿珍举起衣袖,不禁哭出声来,“大人,我真的没有谋反。你们杀了我不要紧,还请放了我娘和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呜呜!”

    “能够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吗,我也好为你洗清冤屈。”刘驽和颜悦色地引导道。

    阿珍抹了抹眼泪,“大人,我甚么坏事也没有做过。我确实去了死人街很多趟,但只是为了施舍饭食给那里的一个乞丐吃,结果别人就说我暗通城外贼军,妄图谋逆造反,将我抓了起来。”

    刘驽听后面露怪异之色,“死人街上的穷苦百姓何其之多,为何你偏偏每次都要施舍饭食给其中一个特定的乞丐吃,我实在想不通他叫甚么名字?”

    阿珍抬起了脸,一双闪烁的大眼睛分外动人,“因为我的例银很少,不够接济那么多穷人。而在那么多穷人中,就数他最可怜。他跟我说他姓曹,叫曹东篱,因为战乱家破人亡,如今双腿都折了,走路只能靠爬。若是我不接济他,他很快就会死掉。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有怎能不帮他,呜呜!”

第五百七十九节 隐祸判词() 
说到这里,她不禁捂住了脸,眼泪不住地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他了,他一定是饿死了,这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刘驽心中微微一惊,不禁想起狄辛曾经用纸鸢捎给自己的那句话,“欲破周公,在于曹氏。”

    莫非那个名叫曹东篱的乞丐竟会和狄辛的这句话有关?可区区一个乞丐,又怎能与夔王李滋对抗的实力,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脸上仍然风平浪静,微微一笑,宽慰此女道:“能够活着爬到死人街的断腿之人并不多见,这说明那个叫曹东篱的人很有谋生之道。说不定离开了你,他照样能活得好好的呢。”

    阿珍听后不禁睁大了眼睛,“大人,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刘驽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所以你眼下不必再为别人当心,还是多考虑自己的处境为妙。据我所知,在你被抓进刑部大牢后,有人一直在暗处默默地保护着你。你为何不干脆向那人申诉冤屈,让他保你平安,救你出大牢?”

    一旁站立的那些刑部官吏听了他的这番话后脑袋上直冒冷汗,暗想道:“此人怎能如此大胆,连所谓劫狱的事情也能冠冕堂皇地说出口来?”

    虽然他们早有耳闻这位刘大人曾经威逼圣上、火烧华清池,实在是朝廷百官中的一位混世大魔王,但此刻亲眼见此情形,仍然吃惊不已。

    而那些跟随刘驽前来的龙组隐卫对此则见怪不怪,心道:“你们这些井底之蛙,端地是没见过刘大人的手段!”

    他们暗自敬佩刘大人的办案手法实在高明,表面上是在劝这个阿珍请出背后的那个人来救她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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