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年龄虽然差不了许多,但是弄玉实在像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刘驽只得无奈地笑了笑,摆起掌门的尊严训斥道:“你如今可是我们掌剑门下的人,不再是当初那个流落长安的歌姬,凡事都得好好地守规矩,不可以随便乱来!”
“耶,就不!”弄玉朝他狠狠地吐了吐舌头。
她抓住自己的衣领,毫无征兆地突然往下一扯,雪白的肩膀连带半个球般高耸的玉峦一下子从粉红色的衣裳中脱露了出来。
她嘿嘿一笑,“我好看吗?”
刘驽胸口突地一跳,似是忘记了腹间的痛楚。
任是一个壮年男子,都无法抵抗这种没有掩饰的野性you huo。
然而他只是慌乱了极短的一瞬间,片刻后便板起了面孔,怒道:“把衣服穿好,否则我将你赶出掌剑门!”
弄玉直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掌门大人竟是这般反应。眼前的这个人与她往常服侍的那些达官贵人堪称大不相同,竟是个不沾女色的怪物。
她手忙脚乱地将半脱下的衣裳向肩头拉去,同时转身开门,准备逃离。至于逃到哪里,她心里却没有想好,反正是越远越好。今天出了这么大的糗事,简直是丢死人了!
然而她刚嘟嘟囔囔地转过身,便看见一个满头小辫的清秀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眼中冒着熊熊烈火。
这清秀女子噌地一声从背后拔出双刀,冷笑道:“果真是一个孟浪的薄qing én,连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毫不掩饰,门都不愿意关一下吗?”
第五百七十五节 激将之法()
弄玉被刘驽呵斥后,心中本已十分恼怒,经李菁这一骂后便立即迸发出来。【。aiyoushenm】
她秀眉一横,“你是甚么人,我又不认识你,凭甚么说我!”
本待在房内的刘驽听见后却知道李菁的这通话是冲自己说的,于是硬着头皮走出门来,支支吾吾地说道:“菁儿……其实不是你看到的这回事儿。”
李菁怒极反笑,“呵呵,人都说眼见为实,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假的?”
刘驽只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说你看到的是假的,而是我跟她之间其实没有甚么?”
“好,你要想证明自己所说是真的,那就当着我的面杀了她!”李菁扬手一掷,左手一柄唐刀脱手而出,朝刘驽飞了过来。
刘驽当然不肯接,他伸手轻轻一挡,唐刀在半空中调了个头,复又朝李菁飞了回去。
弄玉没想到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子竟然二话不说就已对自己起了杀心,心中乃是大怒,她一只手轻轻地向腰间的药囊摸了过去。
药囊中装有花流雨传授给她的十三种剧毒之药,每一种都足以让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妮子活不过半个时辰。
然而李菁也并非易与之人,她掷向刘驽的唐刀不过是个用来引开其注意力诱饵。
早在刘驽伸手挡刀的同时,她早已飞身向弄玉扑了过去,右手所握唐刀斜劈向弄玉的脖颈。兔起鹘落间,令人防不胜防!
弄玉见状大惊,她的习武时日究竟太短,被人突袭之下顿时乱了方寸。她来不及施展轻身功夫,情急之下从腰间药囊中随手抓了一把粉末,直向李菁洒去。
“够了!”刘驽疾窜上来,双掌齐出,涛浪阵起,将李菁劈出的唐刀和弄玉洒出的药粉尽皆震回。二女哪里经受得住这般刚猛力道,皆是腾腾腾地往后倒退了数步。
弄玉为了防止自己因为吸入了扑回来的药粉而被反噬,慌忙从怀中掏出装有解药的小瓷瓶准备服药,即便心中气急也顾不上说话。
倒是李菁暴跳如雷地开口骂了起来,她气得浑身发抖,用刀刃指着刘驽的鼻尖道:“就现在这样,你都不肯承认和她有一腿,刘驽你个伪君子!”
刘驽低着头,他从未感到内心如现在这般疲倦过,与之相比,腹间气机中的那股痛楚甚至不堪一提。
他抬起头,冲李菁淡淡地说道:“既然你认为如此,那便如此吧!”
“你说甚么?”李菁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话是真的。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刘驽的语气软了下来,声音有些轻。
“好!好!好!”李菁连说了数个好字,冷笑着将双刀收回了鞘。
她已看出数步远外那个虎视眈眈的轻佻女子绝非等闲之辈,于是转身向院外大门走去。
在走了几步路后,她突然停了下来。
她冲着刘驽说道:“我此次来本是想提醒你,千万别听孙钰的话,我义父安排给你的那两个案子并不要紧,很可能是个障眼法。那个曹嵩庙和宫女阿珍所涉及的不过是些市井小民,死活不足轻重,你不必把精力都放在他们身上!”
刘驽听后一愣,“你为甚么要告诉我这些?”
李菁呵呵一笑,“我本以为你是个有良心的人,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
她不等刘驽回话,疾步往院外走出。
一名先前未曾发现她的守门仆役此时一路跑上来,拦路问话,“姑娘是谁,还请留下姓名?”
李菁愤怒地将头一扭,也不说话,手动刀出。这个可怜的仆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眼看白白当了此女的出气筒。
刘驽见状急忙向上前阻拦,可哪里还来得及,只见那仆役前胸中刀,歪歪地倒了下去。
他心中大怒,想要上前追上李菁。可李菁轻功高强,几个纵跃便越过高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檐上方,在一个众人都无法发现的浓密树荫里,此刻正立着一个面容清秀却带有几分黝黑的青年。青年肩膀上蹲着一只黑猫,猫眼褶褶发光,如同产自波斯的珍贵宝石。
这青年正是丁铁,他远眺着李菁拍马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这个李滋端地使得一手好激将法。呵呵,他故意通过此女之口说出甚么‘市井小民,死活不足轻重’的话来。这个叫刘驽的痴儿轻利重名,恐怕他经这么一激,更会偏向虎山行了。”
他转而一笑,想道:“不过也好,我家阿珍死活不肯听我的话,或许经过这个刘驽在其中一搅和,她反而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也未必。哎呦,不好,那个傻丫头趁不会没人看着又寻短见了罢,还是赶紧回去看着她!”
想到这,他蹙起眉头,当心自己离开太久后心爱的阿珍会有危险,于是脚下轻轻一使劲,身形窜起,带着肩上黑猫转瞬消失在了树影之中。
院中,弄玉从没想到李菁会和自己拔刀相向,吓得直拍胸口,向刘驽问道:“掌门,刚才那个女的是甚么人,跟你甚么关系,怎地这般凶悍?”
刘驽的心思全然没有在她的身上,他扶起地上已然气绝的仆役,脸色气得铁青,约莫过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冲着弄玉道:“你下去吧,今日休息一晚,明日便出城回洛阳。”
“掌门,你嫌弃我了?”弄玉眼中显出几分落寞。
“下次你只管来送信,留下信后你就可以走。”刘驽径直回道。
弄玉脸色忽青忽白,她一跺脚,咬牙道:“好,我现在就走,反正也不稀罕你这里的破房子。长安城就要破了,掌门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她说完转身气呼呼地向大门口跑去,刘驽也不理她,只是盯着怀中那张因失血而煞白的脸不住地叹息。
他没有足够的银两,支付不起此人的安葬费以及给其家属的抚恤费,更无法向自己的属下对此事作出合理的解释,其中有些从隐庄龙组跟他过来的老部下已经亲眼见过一次李菁滥杀无辜。
此时,就在大理寺府衙对街的一间店铺里,与愁肠百结的刘驽不同,江南眉庄玉傅子的大弟子左孟秋心情要安逸恬适得多。
他奉师傅之命北上长安,为的就是牢牢掌控手下的这个清风社。临行时师傅曾有交待,只要将清风社这帮人牢牢握在手里,则局势定在己方手里。
在他身旁,八名清风社的小头目正垂手而立,恭恭敬敬地不敢妄发一语。
他将周围众人都视作空气,旁若无人地将一个年方十八的娇俏女子搂在怀里,冲其香腮猛亲了一口,“乖乖,你今晚想吃点甚么好的,尽管告诉爷!别看这长安城眼下民生凋敝,不管是猴脑熊掌,还是燕窝鱼翅,爷都能让你吃上!”js3v3
第五百七十六节 夜梦入心()
那娇俏女子听后格格笑了起来,“左爷真的是为人爽快,不过人家更想和你共度良宵嘛,至于甚么燕窝鱼翅,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左孟秋一听定了神,脸色随即转冷,如凝起了一层冰霜,“甚么,你不喜欢吃燕窝鱼翅!?”
娇俏女子看出他眼神不对劲,忙道:“不是不喜欢,而是现在肚子还饱得很……很……”
她话还未说完,便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m】
左孟秋的一只白皙的大手已经狠狠地掐在了她细长白皙的脖子上。伴随着喉骨碎裂的声音,她彻底失去了动静。
左孟秋猛地站起身,尸体从他的膝上滚落在地。他盯着地上的尸体一阵冷笑,“眼下时节,连燕窝鱼翅都不稀罕的女人必然值得怀疑。”
他蹲下身子,将手伸进女子的胸口处,从衣中拽出了绣花肚兜,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几嗅,“此女身上所用香料,应是来自西方的波斯国,绝非中土所有,平常民间女子哪里能弄得来这等奢侈之物。若是我没有猜错,她的背后肯定是那老不死的夔王李滋在捣鬼。”
旁边立着的一名清风社头领听后赶忙奉迎道:“左爷果然是火眼金睛,一下子就识破了敌人的行藏。”
另一人跟着附和道:“就是,左爷说到了要害啊!据我所知,那个夔王李滋与西方诸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他本人就是凭着将西方波斯魔术和中土剑法融合,这才成为一代武林泰斗的。”
二人眼巴巴地看着左孟秋,直盼能哄得这位左爷眉开眼笑。毕竟这位左爷自从来了这几日之后,除了狎妓饮酒外,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半个好脸色。
怎料左孟秋剑眉一竖,指着二人鼻子骂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二人的职务都撤了。就你们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外面那些被招揽进清风社的达官贵人们怎么能看得起你们?你们这种只会讨好人的下流胚子做法,不仅是丢了清风社的脸,更是丢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和江南眉庄的脸!”
二人没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一下子吓得慌了,连忙匍匐在地,“左爷,我们知道错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们吧!”
二人深知如今长安城内物资紧缺,若是失去这份差事就相当于丢掉了全家人的性命。估计过不了几日,就得为了一口吃食卖光家产,和那些穷苦人一般流落到死人街上谋生,因此他们的这份差事,说甚么也得保住!
可尽管二人苦苦哀求,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左孟秋并没有手下留情。
他冷冷地说道:“你们俩都出去吧,别在待在这里碍着我的眼睛,否则……”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二人,话语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二人心中一凛,心知如果继续坚持下去,恐怕小命立刻就会没了,只得爬起身施礼告退。
二人摸着眼泪,转身向门外走去,可还未迈出一步便看见自己眼皮子底下血霞飚飞,眼前的世界开始倾斜,天旋地转,很快便是一片漆黑。
原来就在二人转身离开的同时,左孟秋出其不意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从背后将二人首级削落。刀法之狠辣,刀刃之锋利,皆堪称为卓绝。
屋里其他头领见状皆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如筛糠般发抖不止。
左孟秋轻轻一笑,轻启朱唇,吹落了刀刃上仍在滑动的血珠,如同从雪地里的枝头上吹落鲜艳的梅花。
他笑道:“你们不要怕,我杀此二人不过是因为他们已没有用处。这样的人活着走出去,只会成为夔王等人利用咱们的把柄,不如及早除去。”
他将手中的佩刀竖起,刀身青泓如水,端地是一柄极为上乘的宝刀,继续说道:“不瞒诸位说,这柄刀名为‘蕴雪’,乃是我师父平生珍爱之物。此刀原本归我师弟韩不寿保管,可他自从契丹南归之后便成了个整日里无精打采的废人,师父便将这柄刀交给了我。”
他将刀尖指向其中一名头领的喉结,吓得此én miàn色惨白,“所以说不论任何人,只要不再有用处,都会失去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不管是身外之物,还是卿卿性命!”
在他说完这番话后,屋里的气氛如冰块般凝滞,没有人胆敢擅自喘一口粗气,生怕接下来丢失性命的人便是自己。
这些清风社的头领们怎么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玉傅子的首徒竟是这般狠辣,短短时间便已连杀数人,不仅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便连兄弟之情也是毫不在乎。
大理寺,东厢房内。刘驽正盘腿坐在塌上运功,期图能够压制住腹间气机内左冲右突的炁,可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让他一刻也无法安宁。
李菁和弄玉两个人的模样一直在他眼前闪动,二女一会儿互相谩骂,一会儿大动干戈,稍不注意便会闹出人命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停止了运功,穿上鞋,迷迷糊糊地走下榻来,走到桌前拿起茶壶,想要给自己倒一杯茶,止一止火气直冒的嗓子眼。
突然间,他感到一只温润的细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神顿时为之平复,似乎连时间也随而停滞,天地间唯有这一丝温暖最醒神夺目!
“安娘,是你吗!?”
他蓦地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
自从离开草原后,那个学名叫谢暮烟的女子眼下不知流落到了何处,又怎会平白无故地来到他的跟前,出现在这间房子里?
他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和谢安娘有孽缘在先,两人初次亲密接触便是在谁也说不清的被窝里,而安娘更是草原上人尽可夫的无根女子,若是说出去,恐怕没有一个正人君子会赞同他俩之间的关系。
他扔下手中茶杯,径自捉起茶壶,将壶嘴对准嘴巴大口喝了起来。
他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游动,直至茶壶水尽,他方才不甘心地放下了茶壶,失魂落魄地往塌上走了回去,继续盘腿运功。
这一次,他虽然感到心情极痛,但意识却清凉如水。丝丝真气从他丹田处升腾而起,将气机紧紧包围。
在体内真气的护持下,气机中那股狂放不羁的炁终于停止了抗争。他得此片刻宁静,迅速开始休息。随着一股倦意袭上头,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回到了契丹草原。在万马齐嘶的战场上,有一个绝měi nu子举着大旗,骑着战马,如入无人之境地左冲右突。在她的身后跟着无数失魂落魄的汉子,黑茫茫的一直看不到边。
那女子唱道:“巍峨的白音罕山白雪皑皑,无垠的乌兰达坝林涛万里,滔滔的乌尔吉木伦河奔流不息,茫茫的契丹草原绵延无际,嗬……咿……,我的族人们啊,你们骑着骏马在追赶落日……”js3v3
第五百七十七节 宫女阿珍()
刘驽直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时已是翌日晌午。他此刻头脑清醒,顿时想起弄玉从洛阳带来的那封信,于是急忙找出拆开一看,浏览数行之后面露喜色,随即又转为愁容。
萧呵哒在信中说,已然找到刘驽父母的下落。刘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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