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还年青,如果这就归隐实在太可惜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归隐有甚么不好!”刘驽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更多是因为对这个江湖的失望,“我不是这个江湖上的人,却偏偏想拉着他们一起做事。世上最笨的傻子,也不过如此了!”
罗金虎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希望,忙道:“将军,绝不是的。还是我先前的那句话,只要我们肯坚持,志同道合的人自然会有的。”
他转念一想,随即又道:“要么将军就先把我和这些兄弟编入掌剑门下,从此金虎帮改名金虎堂,这样您的手下也算是有人了。”
刘驽略略点头,“降帮为堂大可不必,你依旧做你的帮主。”为免罗金虎多心,他又加了句,“以后金虎帮和掌剑门就是一家,掌剑门不会拿罗帮主当外人,也请罗帮主自己不要见外。”
罗金虎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乃是愿意收下自己这帮弟兄,心中大喜,忙答道:“这个自然,那以后我称将军为‘掌门’了,还请将军不要介意。”
刘驽笑了笑,“不会!”
那边客栈老夫妻见刘驽确实没有加害之心,便相扶着上了楼,躲在房间里,偷偷地舔开窗户纸,张望外面的动静。
刘驽看得清楚,却不以为意,径直朝躺在客栈天井地上的云鹤真人走去。
罗金虎率十九名金虎帮弟兄忙活开来,趁着月光用手中刀剑就地挖起大坑,准备就地掩埋地上横七竖八的上百具尸体。
云鹤真人尚且残剩着几口气,他见刘驽大步向自己走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恨恨地说道:”你……你的武功不比我高强,若不……是他们反水,今天死的人会是你!”
刘驽弯腰蹲下,对着此人笑道:“你说想让我死,可我却从没想过让你死。”
云鹤真人一声冷笑,剧咳了几声,鲜血溢口而出,“呵呵,姓刘的你莫要装……装好人,我即便死了,崆峒派也会替我报……报仇!“
“不,我不要你死。”刘驽摇了摇头,“你可以回崆峒山,告诉你的那些师兄弟和门下弟子,是我刘驽将你打成了重伤。”
云鹤真人一听活命有望,眼中一亮,但口中的冷冽语气却丝毫不改,“哼,你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崆峒派上上下下一起下山来找你算账吗?”
他是个聪明人,明白此时恰当地保持固执,或许是保命的最好方法。
刘驽微微一笑,“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竟值得贵派兴师动众。你若是能活着回去,大可以告诉贵派掌门,将来若是有机缘,刘某自当登山拜访!”
他从怀中掏出一粒止伤丸,塞入云鹤真人手中,“你的命在自己手里,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云鹤真人不敢再端架子,双手颤抖着将丸药送到嘴里,片刻后他直感浑身伤痛渐轻,身上虽有数处筋骨折断,但勉强能站起身来。
他瞪了刘驽一眼,“好,年青人,你的话我记住了。你的武功并不比我强,只是占了太多的好运气。将来等你登上崆峒山,我们自当再战一场。”
“习武之人,胜败本就在一线之间,道长又何必执着。”刘驽没有说不,却也没有答应,而是冲此人摆了摆手,“你去罢,争取活着!”
他说完从地上站起身,袍袖一挥,不再顾及此人,径直朝罗金虎等人身边走去。
罗金虎已带领帮中兄弟在院外挖好了一个大坑,正在将一具具尸体往土坑里抬,累得挥汗如雨。
他透过院墙上的窟窿,远远望见云鹤真人从地上爬起身,迈着蹒跚的步伐从客栈后门逃走。
他当即大惊,这云鹤真人今晚若是活着逃走,日后非找他和众兄弟算账不可。他急忙将肩膀上的一具尸体放下,冲刘驽匆匆赶来,喊道:“掌门,那个云鹤跑了,你怎么不拦着他?”
“别紧张,是我放他走的。”刘驽缓缓说道。
“这……云鹤回了崆峒山,肯定会想法设法找我们报仇的。”罗金虎急得团团转,他想带着众兄弟去追杀此人,可掌门迟迟不发话,他也不敢擅自行动。
刘驽微微一笑,“嗯,正如你所言,是英雄识英雄。我想看看,那崆峒山上是不是真的有英雄人物。”
罗金虎颓然蹲在地上,“掌门这招未免太……,为了引天下英雄现身,你这不惜以身试险,哎!”
刘驽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欲成大事者,怎能长久置身事外。罗帮主,咱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你心里得有所防备。”
“防备,我知道。”罗金虎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虽曾在草原上跟刘驽征战,但从未做过亲随副将,没想到这位青年英雄的行止竟是如此胆大,简直是惊世骇俗。
他心中久久萦绕着一个疑问,此时忍不住问了出来,“掌门,咱们这样做真的值吗?”
刘驽点了点头,面凝沉思,“值得!”
“何以值得?”罗金虎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携天下英雄,搅动这乱世风云。”刘驽脸色刚毅,接着一字一顿的说道:“灭豪强,诛枭雄,让天下归于有道之人,这便是我的生平志向!”
罗金虎听后一愣,“九州大地,残暴不仁、欺压百姓的藩镇诸侯数不胜数,掌门能拿他们又甚么办法。”
刘驽浓眉舒展,“简单,破其城池,灭其人马,取其项上人头!”
第五百零三节 追捕叛徒()
罗金虎震惊地站在原地,接着眼露欣喜,“掌门,这……,若是仅靠武林中人,哪怕再厉害的高手,恐怕也做不成这点大事。你这是想明白了,打算统率一支大军,征战天下了吗?“
在他眼中,若非率军征战,想做到削平天下枭雄,简直是难若登天。
刘驽笑了笑,“两军交战时,常死伤人命无数。每日粮草消耗良多,令天下百姓不堪重负。此等事情,非我愿为。”
罗金虎想了半晌,直是不肯相信,“掌门,江湖中越堪称之为高手的人,性子越是高傲。你让他们单打独斗还行,若想让他们听从号令,只怕比杀了他们还难。”
刘驽叹了口气,“不去做,又怎能知道。“
他对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怔怔地发呆,喃喃道:“若是能召数百武功高强的武林豪杰于麾下,则每一人皆能以一当百。如此伤亡必少,消耗粮草又不多,行军又极为神速。以此等人马征战天下,方能合我心意,不知苍天可愿许我!”
罗金虎觉得此事甚为荒唐,可他既然入了掌剑门,便不好再泼掌门人的冷水,于是安慰道:“掌门也不用太多虑,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咱们肯用心寻找,这样一群人总是能凑得齐的。”
刘驽勉强地笑了笑,望着地上土坑中层层相叠的数百尸体,叹道:“但愿如此!”
自从经历了今晚这一劫之后,他对江湖人的信任陷入了低谷。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罗金虎带着众兄弟将尸体掩埋完毕,将填上的新土压实,又从客栈老夫妻那里借来灶灰洒在路面上,以便遮掩此地埋有尸体的痕迹。
他办完此事后,向一旁沉思的刘驽请示道:“掌门,天色已经不早,要么我们早点休息吧。”
刘驽手中捏着一粒药丸,半晌没有发声,而后道:“先抓住花流雨和冯破,然后再说其他的事情。”
罗金虎听后一愣,“掌门,你连云鹤真人那个坏东西都放了,为何要去抓着两人?”
“云鹤仅仅只是我的敌人,放了他情有可原。至于冯破和花流雨,这两人皆是曾经对我许过诺言,如今背誓而逃,堪称不义,须要严惩!”刘驽掰开手中的那粒药丸,将其中一半递至罗金虎的鼻下,“这是我的止伤丸,味道辛辣。那两人吃过我的这种药,身上的药味即便再过三日也难以散去。你可以凭着这股味道,寻找他们的下落。”
罗金虎端详着手中的半粒药丸,又放到鼻下嗅了嗅,“掌门人请放心,我去找上几条土狗,让他们循着这药丸的味道,应该能找到那两人的下落。”
“这二人,每人身边都有十数名本派弟子守护,你带着帮中兄弟千万要小心。”刘驽叮嘱道。
罗金虎点了点头,“掌门放心,我们二十名弟兄虽然武功居于末流,但这两年跟着云鹤真人练习的混元两仪阵却是上等阵法,到时候即便打不过他们,也能将他们困住,等到你来支援。”
刘驽淡淡一笑,“其实不用。”他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末,递到罗金虎的手中,“凡是服过止伤丸的人,闻见此药的味道后,新的药性会与其体内止伤丸的药性相冲突,生成一股剧毒。你到时候若是见到了花、冯中的一人,拔开瓶塞,将药末洒入空中便可。到时候他们若是不肯见过,那必死无疑。”
这种特别针对止伤丸的毒药,乃是二师父花三娘生平毒学的巅峰之作。他原先不屑于配制,可在目睹了越来越多的卑劣小人之后,渐渐改变了心中的看法。
毒药和刀剑没甚么两样,都是杀人,没有高低之分。江湖人常因毒药难防,便斥之为卑劣。此等举动,与其说是正义凛然,不如说是虚伪透顶。
罗金虎没想到掌门竟会有这等高深的用毒功夫,不禁一愣。他第一次觉得这位披发青年是如此地深不可测,于是没敢再问,将小瓶塞入怀中,急急要向其告辞,“掌门,那我们这就去追捕那二人了。”
“嗯,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手下兄弟走西边,我独自走东边,天亮前仍然在这悦喜客栈前汇合。”刘驽拍了拍罗金虎的肩膀。
罗金虎心生疑问,“掌门,那花冯二人不应该在一起吗,咱们还要分开?”
刘驽声音不缓不慢,“应该不在一起,这两人乃是冤家,花流雨只要性命安稳,应该不会再带着那冯破一起走。”
他伸手在夜色中感受微风,又将指尖放到鼻下嗅了嗅,“这从东边吹来的风里有股药味,花流雨应该是往东边逃了。毒圣门的人个个擅使毒药,防不胜防,所以你们还是去找冯破的好。”
罗金虎惊诧于掌门的高深莫测,点头道:“掌门果然高见,既然如此,那掌门我这就带着兄弟去追人了,你也要小心。”
“好的。”刘驽微微一笑。
两人拱手告别,罗金虎率着金虎帮的兄弟往西疾行而去,不过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驽回首朝客栈院中一望,只见二楼上的一间厢房内隐隐透亮,似是点着烛火,于是用内力将声音发了过去,“两位老人家切勿担心,刘某绝不会伤你们一丝一毫。若是两位老人家愿意,还请帮我们准备好明早的伙食。“
只听那厢房内依旧沉默,过了半刻,连烛火也跟着灭掉。见此情形,他无奈地深叹了口气,随即大步向东边走去。
刚走出十来步,忽然听见身后响起老儿的喊声,“官老爷,你放心,不管你甚么时候回来,小老儿和浑家都备好饭食,等你回来吃。”
老儿说完话后沉默了半晌,或许是怕刘驽不相信,接着又加了句,“官老爷,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管你是不是朝廷的人,总归是个好人,小老儿我佩服你!”
“如此便谢过老丈了!”刘驽转身朝夜色中施了一礼。
夜风吹过,他感到眼眶一热。
此生征战不为其他,只愿天下百姓安享太平!
第五百零四节 不轨之人()
他循着药味向东追去,一路上听见街边的人家间或有欢笑声传出。城墙上传来的官兵大胜的捷报,暂时安慰了这些可怜的百姓。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施展轻功,继续往东疾行。只听有隐隐的击鼓欢歌声传来,于是向前寻去。果然在一处残破的街角处望见百余名兵士聚在一起欢饮,酒坛丢了一地。
这些兵士并未依照他的命令,今夜睡一个好觉,而是选择了彻夜狂欢。对于这些在刀锋上舔血的战士们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隐隐看见,那个敲鼓的人正是张德芳。此人双手各握一柄鼓槌,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将鼓皮敲得咚咚作响,耍得最是带劲。
他见状脸上微微变色,直道张德芳发下毒誓后,却轻易违背了向自己许下的诺言。因为信任,他把最重要的任务托付给此人,可此人竟然留在这里嬉笑玩耍,直没有将他的话当作一回事儿。
他心中恙怒,正盘算着该如何提醒此人,却发现张德芳早已发现了自己,并冲他挤了挤眼睛,这让他明白,事情并不像明面上这么简单。
他按捺住了心中的冲动,装作没有看见,径直向前走去,却用眼角余光去扫视周遭的动静。
很快,他发现在距离张德芳等人不远处的墙角里隐隐约约地躲着一些奇怪的人影。看这些人的样子不像是要偷袭,而是在跟踪。
他推测,这些人跟踪的对象,应该是张德芳,而非他自己。
随后,那边的墙角里几个人向着张德芳所在的方向指指点点,这一举止无疑证明了他心中的想法。
他终于清楚了张德芳心中的苦衷,张德芳发觉了这些神秘人在暗中跟踪,自觉不敌,只得暂时放弃调兵行动,装作玩乐,以免将接下来的作战意图暴露给这些身份不明的人。
刘驽轻身功夫不佳,每一步都会弄出极大的动静。他只得放弃疾行,在走至一处无灯火的黑暗处后,他悄悄顺着墙角折返了回来。他屏声静气地向那些不轨之徒接近过去,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蹭!蹭!蹭!
或许是因为脚步声过大的缘故,这些人终究觉察过来,纷纷施展开轻功,窜上屋顶,疾奔而去。
刘驽见此情形,索性不再隐匿,双足灌满真气,发力朝着那些人的背影追赶过去,所踩之处,砖石俱裂,脚步声轰隆作响,如若雷霆。
那些人见他追赶得急,便又加快了步伐,越跑越远。双方你追我赶,不知不觉间到了刺史衙门前,朱门高耸,门的两侧,两座数百斤重的石狮巍然而立。越过院墙顶望去,只见府内亭台楼阁鳞次栉比,
这些人见状心中乃是大喜,如此曲折幽深的去处,只要随便找到一处藏匿之地,追上来的人便绝难再找到他们的行迹。
一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发力跃起,想要翻过城墙,进到刺史府内寻找藏身之地。
刘驽追至五丈开外,见这些人就要成功逃走,心中乃是大急。他呵地大喝一声,丹田潜运真气,双手抱起门前的一座大石狮,以七重叠浪劲掷出。
石狮破空飞出,发出呼呼风声,所过之处,砸塌半片院墙,朝那些逃跑之人直追而去。
砰!一名来不及逃跑的倒霉家伙被石狮正正砸中后心,惨叫一声,被强劲的气劲崩飞,撞在一旁的亭柱上。亭柱随之倒塌,此人脑浆飞溅。
石狮撞人后飞势不止,仍旧往前疾飞而去。
砰!砰!砰!砰!砰!
接连撞杀五人后,石狮身子一颤,又一股附着的强劲气劲爆发而出,往前飞射的势头竟不减反增。
在连失六名伙伴之后,剩下的人终于意识到逃跑无用,只得齐齐拔出剑,将剑尖对准了飞来的石狮,企图能合力将其击落。
砰!叮零!叮零!叮零!叮零!
石狮与十几柄迎来的长剑相撞,长剑难以抵抗从石狮身上传来的雄厚巨力,纷纷碎裂,碎片乱飞如雨。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八九人被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