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巴巴地在等着师父召唤,一听他如此说忙不迭地跳出场边红绳,眼前这个全忠门的朱温门主实在是神秘莫测,自己断不能因为一个不慎栽在了他的手里。
然而众豪杰见一场好端端的比试就此看不到了,纷纷摇头叹息。在他们看来,这个朱温虽然为人古怪,让人摸不着底细,说到底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竟连一个崆峒派的龙一都不敢比,武功定然好不到哪里去。有些开始大胆地推测,莫非那个朱温的小轿子里藏有甚么机关,每次都是故意将人引到轿子里,再用甚么古怪机关杀人吸血?这些人刚想了一半,便连拍胸脯,直道太可怕了,倒不是怕这朱温的武功,而是怕他的狠毒算计和吃人名声。
书记官见又是一场“未比先赢”,也是和这些看客一样连连摇头。因为有李菁的例子在前,他们也只好勉强认下了这场比试的结局——全忠门主朱温获得下一场比试的资格。
刘驽目送那顶小红轿被四名全忠门人抬出了擂台场地,而后仍有十数场比试,他还待再看下去。无意中,他的目光穿过了嚣杂的人群,发现一个窈窕的红影正遥遥地望着自己,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他认出那人乃是萧夫人,迅即拉着李菁奔了过去。众人心惧这个身怀江南霹雳堂“霹雳惊雷”的小子身上带着什么炸药,连忙纷纷往旁让开一条道。两人跑至萧夫人跟前时,只听她莞尔一笑,说道:“你们俩不该如此大惊小怪的,你们看,这些人都注意上我们了。”
即便是责怪的话,从她的朱唇贝齿间吐出,让人听来也是说不出的舒服。她红袖一扬,便扭着腰肢,带着刘驽、李菁二人往人少之处走去。一路上她并不肯多说话,李菁若是问她甚么,她只是嗯嗯啊啊,含混地支应了过去。
三人直往前走了两里多路,路上遇见的人越来越少。然而萧夫人仍不放心,又带着刘驽和李菁往前走出了一里地,她方才停下步来。在距离三人不远处,她的一名奴仆早已牵着匹闲马在那里恭候。那匹闲马极其矫健,毛色金黄,惹得李菁不禁多看了几眼。
萧夫人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刘驽,“这一路上心里憋坏了吧,你有甚么问题现在就问吧。”
刘驽忍不住问道:“萧姐姐,你找到我六师父所藏之地了?”
“找到了,离这里不远。”萧夫人肯定地答道,与此同时却不自觉地埋下了头。刘驽无意间发现,她藏在红衣中的脖颈间,竟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丝极细的皱纹。看起来,失子之痛和流逝的时光,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折磨得不浅。
“那我今天晚上就去救他们!”刘驽捏紧了拳头。
“是的,夜长梦多。要是再过上几日,耶律适鲁说不定又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萧夫人颇为赞同他的方式,紧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布塞进刘驽的手里,“一定要等到晚上再去,白天那里人多。”
刘驽点了点头,“会的。”
萧夫人并不是气短情长之人,交待完该说的话后,她旋即便向二人告别,“耶律适鲁已经注意上我了,我还是早逃为妙。即便逃不了,我也可以自杀,反正总比落在他的手里结果要好。你要记得当初的承诺,帮我杀掉耶律适鲁。”
刘驽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个许诺,但仍是答道:“我会尽力帮你的!”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萧姐姐你不会自杀的。”
萧夫人愣了愣,仍是笑道:“你怎么知道?”
刘驽张了张嘴,本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转而又想到那样太伤人,便说道:“我六师父曾经送了你不少人马,他们肯定会将你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萧夫人听后若有所思,接着说道:“你所说的那些人确实很有用,他们如今都忠心于我。承你吉言,但愿今晚过后你我还能平平安安地再次相遇。”
“一定会的!”刘驽答道。
萧夫人眼中满含泪水,声音有些哽咽,这对她这个素将生死看淡的女人来说,并不是件寻常的事情。她想再说点甚么,然而哽塞的嗓音不允许她再说下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节 那个奴仆()
她擦尽眼角的泪水,又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铜镜,粗略整理好自己的妆容,接着朝不远处自己的那名奴仆招了招手。
那名奴仆见她召唤,便赶紧骑着马,牵着那匹矫健的闲马奔了过来。她翻身上马,艳红的裙衫随风飘扬,临走之际不忘朝刘驽和李菁二人回眸一瞥。李菁看着她胯下矫健的金色宝马,眼神中颇含深意,“萧夫人,若是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匹马原是我的吧!”
萧夫人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她扬手一鞭,与她的奴仆扬鞭而去。
李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嘟了嘟嘴,小声骂道:“真是不要脸,捡了我的马也不说还!”
刘驽打开萧夫人所赠的绢布,绢布上抬头一行写有,“世事无常,相聚之时还当割下敌首,弹冠相庆而歌!”
刘驽有些排斥此话中的血腥之意,只是在口上喃喃说道:“一路…保重!”
他与李菁目送着萧夫人带着她的奴仆在草原上策马驰骋,直至那一抹红色和其胯下的金色宝马,彻底地消失在了草原上茫茫的青色之中。
李菁有些不放心地向他问道:“这个萧夫人的话可信吗?我看她绝没有这么简单。”
刘驽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她终究没有害过我。不过我俩今晚入夜之前,我们怕是回不了营地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暗处盯着我们呢。”
李菁思索了片刻,道:“依我看,这个萧夫人是故意让我们与她一起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打甚么不好的主意呢。”
刘驽觉得她疑心过重,道:“你别瞎猜!”
他照着萧夫人所赠绸布往下读去,文字的下方是一副耶律氏营地的布局图,其中红笔所圈之处,便是遥辇泰等人的拘禁地所在。地方之偏僻,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既然此刻回去,可能会被耶律适鲁的耳目盯上。他与李菁商量后,当即决定留在这个无人的荒原上度过剩下的半个白天。两人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觉得颇有些无聊。李菁便无话找话,“你注意到萧夫人的那个奴仆没,长得很高大英俊啊!”
刘驽微微一笑,“这个我倒是没注意,萧夫人的出身豪族,她仆从自然也不是不是别人能比的。”
李菁耸了耸肩,对刘驽的迟钝表示无奈,“我觉得那个仆从是易容过的,他的身影很熟悉,你也肯定认识那个人。”
“谁?”
“铜马!”
“怎么会是他!?”刘驽心中一惊,他从未想过萧夫人和铜马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搅和到一起。
李菁看见他吃惊的模样,暗自一笑,“所以咱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嗯!”刘驽缓缓地点头,“幸亏有你提醒我!”
他看见,不远处一只獐子迅疾地从眼前奔过,便疾步追上,赶至獐子身前,使出一式“碧波万顷”,真气澎湃,朝着那只獐子席卷而来。
獐子顿时陷入了十面埋伏,哪里还能躲得开,瞬即被掀至半空,落地时已是气绝而亡。李菁在旁看见,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真是杀鸡用牛刀,抓个小獐子竟然也要用这叠浪神掌。”
刘驽被她嘲笑得脸色通红,他从地上捡起死獐子,答道:“力道好像有些大了,不知道獐子肉还好不好吃。”
两人将獐子拾掇了一番,将獐子皮剥去,将肉割成数块,照例用李菁的唐刀串起。李菁四处寻来了些树枝,用火折子点燃,生起了火堆。李菁负责添柴,刘驽负责握着唐刀转动烤肉。不一会儿,在火苗的烘烤之下,肥肉已经开始滋滋冒泡,獐子肉飘香四溢。
刘驽心知李菁不喜肥肉,便从中撕出最精瘦的一块递到她手里,却忘了烤肉正烫。
李菁被烤肉烫得大叫,急忙将肉扔开,怒斥道:“你个呆子,故意烫我是吧?”
刘驽慌忙用手一抄,将她扔出的烤肉接住,也顾不上烫不烫,直捧在手里,连连道歉道:“对不住,忘了,忘了!”他急忙将烤肉在空中抛了几抛,待到烤肉转温了才又递还给李菁。
李菁啃着烤肉,嘴中嗤嗤发笑,“呆子,要不是你刚才烫着我了,我真想说,其实这是我这些天以来,觉着最好吃的一顿肉了。营地里那些人没意思,饭菜又不好吃,我都不想回去啦。要么等你救出了遥辇泰,我们就去浪迹天涯吧,你天天做肉给我吃!”
刘驽憨憨一笑,挠着脑袋说道:“我娘亲做菜那才叫好吃,可惜你没有尝过。”
李菁歪过脑袋,“你娘亲,哈哈,我倒是想见见。不过以前韩不寿不是说过么,她和你爹现在都远在广州,怕是你一时半会儿见不着她了。”
刘驽咬了咬嘴唇,过了好久方才开口说话,“等眼下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动身南下,到广州去找我父母。”
李菁笑道:“那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去!不过我听师父说过,那广州地处梅岭以南,乃是烟瘴之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父母在那个地方做营生,可保不准能有好日子过呢。”
刘驽放下口中的肉,“若是那样,我就带他们回中原。我现在岁数大了,也能保护他们了。”
李菁指了指他手中的烤肉,笑道:“别说话了,赶紧吃吧!别让肉凉了,吃吧!”
两人吃完烤肉后,踏灭了火堆,又回到耶律氏营地附近徘徊。一直等到夜色降临,两人决定潜回营地之中。李菁有些不放心,说道:“就咱们两个人,救人这么大的事儿,咱们能办成吗?”
刘驽想了想,说道:“那个达鲁尔派的那喀巴,他说是想与咱们联手,不如就此事试试他们的诚意。”
李菁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你要小心行事。”
刘驽答道:“我知道。”
两人定下主意后,便趁着夜色的掩护潜回了耶律氏营地,发现一切如常,顶顶帐篷间少有人走动,更是未发现甚么可疑人物,这倒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节 入帐详商()
本来依照两人推想,萧夫人既然为耶律适鲁所忌,她四处活动的事情定然会引起其人的警觉。即便没在营地内掀起轩然大波,营地内的警戒也必因此得到加强。
两人在星光下的顶顶帐篷间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发现营地中巡逻警戒的耶律氏兵士十分稀少。便连那些江湖人士,也极少有人在帐篷外出没,这彻底打消了两人心中的疑虑。李菁的神情有些惘然若失,“作为李必胜大侠被人关注了这许多天,突然没有人在身后出没,真是好不习惯!”
刘驽笑道:“你就嘚瑟吧!”
离两人不远处,一顶帐篷内喧嚣异常。这顶帐篷两人曾经和孙梅鹤一起来过,还曾顺走了好几件衣衫。从帐篷口站哨警戒的两名达鲁尔派弟子,刘驽推测出这顶帐篷是属于那喀巴的。细辩其声,他发现帐篷内虽是喧嚣,然而在说话的并非他本人,而是他手下的一众弟子。
两人虽是站在离帐篷仍有十多步远,也能清楚地听见吉摩德在大声说话,声音十分激昂,“师父,眼下稍有举动,都会攸关达鲁尔派存亡,您老人家真的定下来了吗?”听起来,此人对师父那喀巴决定与刘驽联手仍有不小的意见。
一名守在外面的达鲁尔派弟子警觉地发现了刘驽和李菁的身影,旋即撩开帘子,跑进了帐篷里禀报。李菁见状急忙拉着刘驽要走,“快走,别被这老和尚和他的一帮徒弟设计了。”
刘驽认同她的看法,两人随即快步走到帐篷间的阴影下藏好,静等时机的到来。在那名达鲁尔派弟子跑进帐篷后不久,大批弟子便从帐篷中走了出来,其中包括有那名放哨的弟子,还有紫衣碧眼的吉摩德。
李菁见状说道:“那喀巴估计是知道我们来了,刻意遣散了他的那些弟子。”
刘驽深吸了一口气,好抑制心中的紧张,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咱们得进那帐篷走一遭了。”
两人等到那些达鲁尔派弟子散尽之后,慢慢接近到那喀巴的帐篷旁边。李菁拔出双刀,用刀尖微微地挑开了厚重的毡帘,脑袋往里面张望。帐篷中传出那喀巴厚重的声音,“两位勿要担心,帐篷里仅有老僧一人而已,还请进来吧。”
他大步朝帘门口走了过来,将二人迎进了帐篷里。
“你这里可真是吵得很啊,刚才我们路过格鲁派根敦桑杰他们的帐篷时,那里真是一片安静!”李菁的言语中不无讥讽之意。
那喀巴微微一笑,“安静未必就好,安静的未必就是出家人,说不定是贼呢。况且若是太安静,只要你发出了甚么声音,别人便轻易能听到。”
李菁上前一步,“可是我们现在的声音,恐怕你必须得听,而且还得注意地听。”
那喀巴摊开宽厚的手掌,朝她微微一笑,“李必胜大侠有甚么话想说,还请悉数道来,老僧洗耳恭听。”
李菁朝刘驽微微施以眼色,“你来说!”
那喀巴的目光在她手势的导引之下,挪向了刘驽,他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年,“果不出老僧所料,你们两个人中,拿主意的人还是你。”
刘驽迎着他的目光面不改色,道:“上师过誉了,我和李姑……必胜大侠做甚么事情都是互相商量的!”接着他将谈话引回了正题,“今日白天比试时上师派弟子吉摩德像我们传消息,说是要和我们联手,不知此刻是否还有这个意愿?”
那喀巴哈哈大笑,他背着手在帐篷中的空地上走了几圈,“当然愿意!你白日里帮我挫败了根敦桑杰的锐气,老僧正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呢。刘兄弟你若是有甚么要求尽管说来,达鲁尔派一定帮忙到底。”
只是片言只语间,他已经和刘驽扯上了“兄弟”的关系。
刘驽道:“请你帮我一起救人,我的师父遥辇泰。”为了充分打动那喀巴,他接着说了下去,“我师父身为遥辇氏的后人,他在契丹八部中有深厚的根基,他若是能得救,必会重重地感谢达鲁尔派。而达鲁尔派能在契丹得到这样重要的朋友,你们的大王也会因此分外地看重你们。”
那喀巴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地点头,不时用手指去扣响木案。刘驽清楚地看见,他的手指修长而枯瘦,却根根黝黑,看上去坚硬犹如百锻精钢。其人闻名天下的“火焰指”的功夫,想必绝非虚传。
那喀巴听刘驽说完后,随即回道:“刘兄弟,你说得不错。你若是准备好了在甚么时候开始行动,虽是可以派人来通知老僧。老僧一定率领门下弟子,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菁抢道:“那如果我们现在就要行动呢?”
那喀巴听后一愣,“现在?”他的目光转向刘驽,想从其口中得到证实。
刘驽点了点头,“是的,现在!”
那喀巴心中有些准备不足,他闷重地哼了一声,看上去似有所思,接着扬起两只宽厚的手掌,响亮地一鼓掌,一名达鲁尔派弟子随即撩开帘子走入帐内,朝他拜倒在地,“请问师父有何吩咐?”
刘驽和李菁见后一惊,两人都以为帐篷外的达鲁尔派众弟子早已散了个干净,没料到仍有人在。他们当时还仔细地检查一圈,确定无人后方才进帐的,直不知这个刚进来的弟子当时是藏身在哪里。
如此说来,估计他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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