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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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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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圣妍急问道:“怎么弥补,你快说给我听。”公孙茂道:“你也知道,当年我师父他老人家费尽心思从风沙镇上得到《化瘀书》内册,却被我鬼迷心窍,趁夜偷了去,师父他老人家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将我逐出了师门。”陆圣妍道:“可是那《化瘀书》也没甚么神奇之处啊,你不是说自己练了好久也没有效果吗?”

    公孙茂道:“咳……咳,是啊,那书中全是药学经理,和武功修炼法门丝毫不相干。我胡乱修炼之后,反而经脉错乱,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每夜的身上各处都在疼,只差精神错乱啦!我本想将书奉还给师父,再任凭他老人家处置,可是谁知后来《化瘀书》又被九毒老怪给骗走了……咳……咳!”陆圣妍拍了拍公孙茂的背,道:“九毒老怪的事情你以前也跟我说过,他设计用一本假书换去了你的真本。你后来去找他讨,他却又不认。加上他本事又高,你打不过他,这才一直拖到了今日。”

    公孙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妍妹,这事只能靠你啦,只是那九毒老怪武功太过于高强,行事又诡异,恐怕只有我师父能打得过他,你现在是拿他没办法的。所以妍妹,你以后要格外勤习武艺,待得武功大成,再为我从九毒老怪手中夺回《化瘀书》。”刘驽把两人的话听见耳里,心道:“这公孙茂一直叮嘱陆圣妍勤习武艺,将来为他找九毒老怪夺回《化瘀书》,恐怕此人是担心自己死后,陆圣妍会追随他而去,这才用话吊住她的性命,不让她死。”

    陆圣妍道:“你要我做甚么,我都会去做,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会从九毒老怪的手中夺回《化瘀书》,到时候你要是还活着,我们就一起研习。如果你死了,我便去坟上将书烧给你,然后下黄泉与你相会。”公孙茂艰难地笑道:“我都死啦,还要武功秘籍有甚么用。到时候,你就帮我把书交还给我师父他老人家,只盼他老人家能念在我浪子回头的份上,将我重新收归门下,届时我也能含笑九泉了。”陆圣妍道:“好的,好的。”

    公孙茂的语速越来越慢,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陆圣妍说着话,渐渐陷入昏睡之中。刘驽听公孙茂在昏迷之中间或冒出一句话,“师父,你原谅了弟子吧。”“师父,我对不住你!”足见他对师父王道之情感十分之深,这些年的逃亡岁月,让他对自己曾经的盗书之事歉疚越来越深。陆圣妍喃喃自语道:“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刘驽再去看公孙茂,只见他的脸渐已青灰,失去了人色。

    陆圣妍右手抱起公孙茂,左手提着刘驽,奔跑如飞,往义军大营方向而去。她腿上功夫亦甚是厉害,踢死数名围攻上来的军士,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她内心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自己的男人公孙茂治不好死了,就将这个小子剜心剖腹,在公孙茂坟前祭奠。

    岳圣叹见状急追,约莫追了两里多路,陆圣妍见岳圣叹越来越近,她头也不回,一式“鸳鸯连环腿”踹在岳圣叹胸口。岳圣叹胸口肋骨喀喀断裂,倒地不起。

    那边宋州司兵孙添寿见贼人远遁,便急令弓弩手放箭。张惠喝止了他,道:“刘驽弟弟也被她掳走,你这一放箭不是要逼他死么?”孙添寿听言大惭,喏喏便要退下。张惠道:“我令长史孙步辉率军追击贼军,此时仍是未归,你立刻带兵去接应他。”孙添寿道:“得令!”翻身上马,带兵往贼军大营方向而去。

    张惠又吩咐一位老仆道:“你们将韩宣公子的伤口清洗好后,连同他那柄宝刀,一起送到城外小庙村。等他伤好了,就将准备好的盘缠赠与他。他若是说想见我,你们就说我有事外出,不在宋州。”

    那老仆在刺史府已经日久,似是知道张惠与韩不寿的过往,道:“如果韩公子执意要见您,我该怎么办,小姐。”张惠道:“你就告诉他,天下比我好的女子多了去了,不要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他若是再执拗,那我心里只会轻视于他。”

    张惠自知韩宣十分在意她对他的看法,韩宣绝不愿自己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染上一丝一毫的尘埃。继而她又想到,韩宣是为了自己才会和陆圣妍、公孙茂等人拼命,以至于身受重伤,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张惠刚吩咐完这些事儿,正要回城安排诸事,安抚伤兵亡者的家属,突然留步道:“不好了!”父亲张蕤急问何事,张惠道:“贼兵有诈,退得太轻易。当时韩宣乍至,扰得女儿我心中慌乱,因此才没有想到。孙步辉可能有麻烦了,快派人追回孙添寿。”

    张蕤道:“孙添寿与孙步辉乃是叔侄关系,孙步辉若是有难,他孙添寿岂肯撤兵不救?”张惠道:“也只能如此了,必须让孙添寿速速退回城内。我等还需尽快修补好城墙,防止贼军今晚来夜袭。”

第十九节 大雨兵歇() 
宋州城外五十里处,义军主将大帐里,一个叫尚让的年轻人不住地咳嗽,手帕上已是血迹连连。侍从见状连忙将手帕取下,换上一方干净的新手帕。尚让连咳数声,向身边的副将问道:“前方的战事怎么样了?”

    副将答道:“果不出将军所料,官军一千多人进入我军埋伏后,已被尽数歼灭。”尚让又问道:“那一千多人之后,可还有人追来?”副将道:“确实有人跟着来了,但是那支人马只在远处徘徊,不敢靠近,一会儿便溜了。”

    尚让道:“去查清带领那支人马的将领名字,对我军或许有用。”副将得令退下。尚让又叫过一名牙将道:“你作为使者,去一趟宋州城内,给刺史张蕤送一封信。”

    孙添寿未等到张惠的命令,便自行退兵,这让张惠有些不高兴。这时有军士来报:“尚让使者求见!”刺史张蕤从来使手中接过信件,看了一会儿后递给张惠,道:“女儿,你看看,这信里面是什么意思?”

    张惠读道:“‘君有不世之才,而臣事昏君,犹如明珠暗投。’,父亲,他这是要策反您呢。”张蕤道:“这……这……”张惠道:“他约您在城外九龙岗见面!”张蕤连连摆手道:“我可去不了!”

    张惠读到信尾,目光停留在一方红印上,道:“尚让既然遣使者来送信,为何不在信上盖上他的将军印,而是落了一款私印?”张蕤道:“或许是他的将军印丢了。”张惠道:“必不是如此,父亲请看,他这方印刻的是‘高山巍巍’。”张蕤道:“那又是甚么意思?”张惠道:“这‘高山巍巍’的下一句,便应该是‘流水潺潺’了。高山流水,君子知音至交,尚让恐怕是想结交于你。”

    张蕤道:“谁知道他安的甚么鬼心思,我是不去。”张惠笑道:“那我去吧。”张蕤急道:“你可千万别去,宋州城离不开你。”张惠道:“城中经过连日激战,伤亡甚巨,若是再打下去,即便不败,损失也会非常惨重。尚让此信中含有惺惺相惜之意,倒不像是要害我等。女儿不妨去见他一面,或许能有更好的结果也未可知。若是能劝得他北上迎击宋威,岂不是更好。”

    张蕤原地又踱了几圈,道:“反正我不许你去!”张惠笑了笑,瞒着父亲,带着两名家仆出了城门,三人骑着马往九龙岗的方向驰去。

    九龙岗上,大风顷起,天空中风云变色。尚让令两名副将铺席于地,抚琴不止。副将道:“将军,恐怕要下大雨,咱们还是走吧,宋州方面恐怕是不会来人的了。”尚让道:“风来雨来,俱是天意。他们来不来人,也是天意,你就沉下心来,听我谈曲一首吧……咳……咳……”说着咳嗽不已,一名副将急忙递上巾帕。

    尚让手抚琴弦,唱道:“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两名副将听后,悲愁莫名,又不知将军为何会唱这样一首曲子。这时,两人忽听尚让道了一声:“来了!”两人转头一看,远处有快马三匹,疾奔而来,当先一人身穿轻纱霓裳,竟是一名女子。白净的脸上长着一双漆黑的双眸,看上去深不见底,让人不禁为之一动。

    张惠见不远处的坡上,一名男子在两名甲士的护卫之下席地抚琴。其人形貌俊雅,衣袂飘飘,白净的脸上带有丝丝病容,想来此人定是尚让无疑。张惠下马走向尚让,尚让起身施礼,笑道:“想不到宋州城的主事竟是名弱女子,我还以为是个英武的将军呢。”张惠也笑道:“我也想不到贵军的首领竟是个弱书生,我还以为是个雄赳赳的魁梧大汉呢。”

    尚让指天道:“大雨将至,你我二人何不找个地方避一避?”张惠道:“你我二人自可以避雨,但是贵军的兵士,宋州的百姓又如何避雨?”尚让笑道:“军士有营帐,百姓有屋顶,何言不能避雨?”

    张惠道:“尚将军若是继续在宋州蹉跎不走,怕是不仅宋州的百姓没了屋顶,贵军的将士也会没了营帐。”尚让道:“若是我攻下了宋州城呢?”

    张惠笑道:“尚将军请看这个!”尚让接过一看,乃是越骑校尉洪览的腰牌,惊问道:“我军洪校尉的腰牌怎么会在你这?”他心知洪览负责把守大军后方赤沙渡口,而赤沙渡口关系到大军的粮草供应。

    若是洪览被击败,赤沙渡口被夺,则大军粮道被断,形势必将十分危急。

    张惠道:“只愿将军及早退兵!”尚让道:“我的心思你明白。”张惠道:“是的,我明白。”尚让道:“不,你不是全明白。”神情中竟有些紧张。

    张惠笑道:“还请尚将军莫要越过君子之礼!”尚让道:“是,是!”张惠道:“不妨屏退左右?”尚让道:“如此甚好!”

    两名副将与两名家仆,走到离二人两百步外。四人守了许久,也不见张惠与尚让有起身的意思。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阵阵。一名副将急道:“这就快要下雨了,公子可别被淋湿着凉了。”一名家仆接过话茬,道:“我家小姐都不怕,你们家公子还怕!”那副将辩道:“我家公子身体不好!”那家仆道:“身体不好,还出来打战!”

    四人正在说话打发时间,未觉察到尚让与张惠已经骑马近前。四人慌忙各自侍奉其主,八人就此分道扬镳。

    路上,一名副将忍不住问道:“将军,咱们的事情谈妥了吗?”尚让摇头。那副将急道:“那怎么办,不如掘开黄河灌了宋州城!”尚让望着那名副将,道:“黄河决堤之时,洪水泛滥,将置百姓于何处?”副将道:“这……这……”

    大雨倾盆而下,一名副将急忙为尚让撑伞遮雨。尚让轻轻用手拨开,道:“这雨很好,今夜撤军!”纵马扬鞭,冲进风雨之中。他闭上眼,雨水顺着脸颊流下。

    刺史张蕤接探马来报,贼军连夜由锦丰渡口北渡黄河而去,大喜,道:“女儿,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退兵的?”张惠微笑,道:“既然他们已去,爹爹不妨派人将腰牌送还洪览,他定是在寻得急呢。”原来这腰牌竟是她派人从洪览营中盗来的,不得不说甚是惊险。

    张蕤道:“就凭这枚腰牌,竟然能让贼军退兵,太不可思议了。”张惠道:“也不是因为这枚腰牌的缘故?”张蕤问道:“那是甚么缘故?”张惠一笑,低头不语。

第二十节 金鳞河豚() 
张蕤等女儿走后,找来两名同去的家仆细问。两人均言当时离得甚远,听不清尚让与张惠说了些什么。张蕤道:“知女莫汝父,老夫断不能让自己的独生女儿与匪类结交!”

    张惠过了两日才知道消息,孙添寿趁归还腰牌之际,骗得彼军越骑校尉洪览的信任,赚下赤沙渡,将洪览斩首,又抛尸于黄河之中。张惠知道此事与父亲脱不了干系,叹了一口气,黯然道:“尚让将军信任我,因此两军方能言和罢战。而我却失信于他,斩他属将,我与他,今后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自此她甚少过问宋州政事。

    话说那天陆圣妍打伤岳圣叹,带着公孙茂和刘驽回营后。当天半夜,大军便拔营启程。陆圣妍心思都在公孙茂身上,要为他找大夫治病,因此带着刘驽径自离开大军独行。三人只是大致跟随在大军附近,却不进军营。

    陆圣妍背着昏迷的公孙茂,手中扣着刘驽的脉门,路上水也不喝,饭也不吃。不时恶狠狠地看着刘驽,心里盘算着要是公孙茂死了,该怎么折磨这个小鬼,才能解恨。

    两人路过一处面摊,刘驽道:“陆姨。”陆圣妍想:“这小鬼嘴倒甜,估计是饿了想吃饭,我偏要饿他馋他。”刘驽道:“你这样不吃不喝,还背着公孙叔叔,会坚持不下去的。”陆圣妍道:“好,听你的,我吃饭。”拣了张桌子坐下,只要了一碗面。

    待伙计将面端上,陆圣妍张口便吃,斜眼看着刘驽。她将面条吸得溜溜响,连声赞美:“这面条真好吃,汤也是美极了!”心想:“这小鬼定是又馋又饿,心里想吃极了。可是他这点苦楚,跟茂哥的伤势相比,又算得了甚么,往后定叫他狠狠多吃一些苦头,再杀死他,为茂哥报仇!”

    哪知刘驽望着她的面碗,不住地口咽唾沫,却始终不出口乞食。陆圣妍自己吃完后,又喂公孙茂喝面汤。公孙茂人事不知,仅有少许面汤入了喉咙,多数却顺着嘴角脖子流到了地下。陆圣妍心情烦躁,起身背起公孙茂,拉着刘驽便要走。

    那面摊伙计追了上来,道:“客官,面钱你还没付呢。”陆圣妍伸手入怀,去摸铜钱,却摸了个空。原来她一路上想着公孙茂的伤情,心思恍惚,荷包竟落在营中未带。正感为难时,刘驽突从怀中取出一把铜钱,交给伙计,道:“一共十二文,我给。”

    陆圣妍一怔,道:“甚么,要你请客?”刘驽笑道:“你没钱,我有钱,我请你吃碗面打甚么紧。”陆圣妍想:“我陆圣妍向来一饮一饭不肯受人恩惠,何况你还是我的仇人。”她伸手又刘驽怀中抢出一把铜钱,扔给面摊伙计,道:“再来碗面,给这狗娃子吃!”

    刘驽呼哧呼哧吃完面,三人继续上路,陆圣妍道:“小子,你别以为请我吃了碗面,我就会饶了你,该杀你还是会杀你!”刘驽道:“我知道。”两人并肩而行,走了数十丈,陆圣妍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道:“这把匕首锋利得很,你喜不喜欢。我把它送给你当陪葬,算是还了你的人情。”拔出匕首,刻意在刘驽面前晃了几晃。

    刘驽见那匕首刀柄乃是深红色的栗木,上面刻着个“陆”字,样式却和岳圣叹送他的一样。于是他从怀中掏出岳圣叹送他的短匕,道:“我不要,我也有。”陆圣妍一把从刘驽手中夺过匕首,恨得直咬牙,道:“好啊,他连这个都送给了你!”

    原来这两柄匕首,乃是陆圣妍与岳圣叹当年幼时,同在师门习武时,相约一起打造的,在她看来,与定情信物无异。每当她想起岳圣叹,便拿出这柄匕首来摩挲。她见岳圣叹竟将短匕送给了外人,不由地气从中来,想道:“好啊,看来你真的早已不把我放在心里!”直后悔先前踹倒岳圣叹的那一脚太轻。

    她转念又想:“茂哥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我还在生岳圣叹的气,这岂不是正如茂哥先前所说,我还是忘不了岳圣叹。不行,我的人是茂哥的,心也是茂哥的,绝不能再三心二意,让茂哥伤心。”

    想到这,她将两柄匕首都强塞给刘驽,道:“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反正你的人情我算是还清了。”接着往刘驽脑门上一顿爆栗子,将他打得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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