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庙会上遇见了薛睿轩,很快便与他结为兄妹。
苏皖凉顺着微风的方向望去,只见此时的月牙湖上,一片洁白!薄弱的灯光照在湖面上,更显得夺目。
只是下一刻,苏皖凉便恍惚记起,那一年不远处站着的少年。
树下的少年,姿态慵懒,手里握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白玉棋子,眉眼里全是优雅的风情。
少年似乎在等人,似乎又觉得闲来无事,便拿起一粒黑色,一粒白色,自顾自的下了起来。
棋子碰撞棋盘的声音,清澈悠扬,清灵通明,这声音彷佛能将人的烦恼,通通的洗涤去似的。
那少年似乎也发现了苏皖凉的目光,便是笑了笑。
少年没有继续低头,他突然停顿了下来,长而浓密的睫毛微颤!抬起头,朝着苏皖凉站着的方向看了过来,然后微微一笑。
“姑娘可有兴趣对弈一局。”
苏皖凉尴尬的摇头,“我,我不会!”
苏皖凉话音刚刚落下,少年便走了过来,他眼下的微笑,显得他姿容更加秀气,“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突然,苏皖凉的眼前又浮现,那场支离破碎的朋友之谊,兄妹之情。
“不要”
“不要你走的远远得”
“从头到尾我只是哄着骗你的,可怜你这个傻子,居然当真了!”
“我只是故意接近你,哈哈你真蠢!!”
“不,不是的,我不相信!我不信!!”
苏皖凉仿佛听到耳边弱到仿佛幻听的声音,如遭雷击,身子猛的僵住,她豁然低头死死看着薛睿轩。
苏皖凉神色瞬间惨白,手指紧紧抓着薛睿轩的手,双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薛睿轩,突然看到他衣衫旁露出点点金色,她恍惚记得曾经见薛睿轩不只一次把玩此物。慌忙伸手拿过来,却猛的怔在原地。
这是一条发带,看着十分清雅,却又绣着复杂神秘的花案,可是苏皖凉手底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恍然回到当年薛家被处斩之前,薛睿轩自始至终都紧紧的握着这条发带,到最后,没有要求她什么,唯一的恳求,也只是,“皖凉,你以后将它系着可好?”
承我薛家风姿,继我薛家傲骨!
“薛公子真是好兴致。”
“阿皖过奖,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故人快要到生辰之日了,往日里她最喜玉簪。所以便学着胡乱雕着看看罢了。”
“薛公子这番话曾经也有人对谁说过,是不是独爱青竹玉兰。也曾赞羊脂玉簪白璧无瑕,绾青丝时胜过万千金丝银缕,我刚才听到这些话一时勾起以前回忆才会失态。”
“哦,这么巧?那人是薛公子的红颜知己?”
“不是。”
“薛公子此时来京究竟为何?”
“我也不知为何。也许是想来看看,也许是不甘吧。”
苏皖凉紧咬着嘴唇。愣愣的看着站起来的薛睿轩,
眼泪瞬间脱眶而出,苏皖凉双目朦胧地看着这张脸,在梦中反复会出现的脸。
薛睿轩他是薛睿轩,是活着的薛睿轩
苏皖凉紧紧咬着嘴唇,手指覆盖在那张脸上,早已经哭干的眼却再次被泪水盈满,一滴滴滚落下来,顺着脸颊落在手上,落在薛睿轩手上薛睿轩,你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股杀气突然自苏皖凉身上爆发,那种冷厉血腥惊得文未眠等人连忙上前,可是还未等她们靠近,就听到苏皖凉冷声道:“不准过来!”
那声音犹如地狱幽魂,冷的让人毛骨悚然,文未眠猛地顿住脚步,居然不敢踏入分毫。
苏皖凉深吸口气,轻轻抚着薛睿轩脸颊,她早已经发现当年京中并非她一人在针对皇室中人,特别是文渊节宫里发生的事,她发现薛氏那边突然有人对其下杀手后,她更怀疑京中还有另外一人也和她存着同样的心思,可是她却从未猜到过这个人会是薛睿轩,更没想到薛睿轩会是近在眼前的这个人。
她轻轻将薛睿轩的东西再次戴了上去,整个房内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第几次了,千染已经数不清了,每一次她都只能爱莫能助地立在边上看着她痛苦,如今的她悔恨不已,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大齐接走她,为什么让她留在大齐?若是她没有顾忌那么多把她带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看着面色苍白的苏皖凉,她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她恨不得代她痛。
有多少次,我都只是看着你悲痛的样子,而无能为力呢?(。)
第184章:执棋之人却为棋子()
他说,“姑娘,你没事吧?”
她用美丽的微笑,一滴一滴温热却又哀漠的眼泪,看着他,回道,“我无事。”
然而最令人惊讶的并不是这个。
她含笑着一步一步走来。
薛睿轩震惊的看着她,
他似乎被眼前的女子的行为惊住了,而他此刻有些怔忡,那么久远的记忆里,他好像又听到了有人在叫他阿轩,脸颊还隐约记得仿佛眼泪滴落时的温热和哀泣,他有些皱眉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依稀又想起记忆里那双温暖的手握着他,那感觉就像是当初的那个人
她一步一步越来越近,薛睿轩向前走了几步,嘴唇不住的颤抖,低声喊了一句:“阿韵。”
像,太像了。与阿韵太过相似的容貌。
即便眼前的女子只有与阿韵相似的容颜,但是在男子偏多的将军府里,眼前的女子也长得太过类似她了。薛睿轩已经多年未来过京城了,但记忆里的那人的样子,却也正是现在这个年纪,爱穿一身红衣,热情似火,笑着,跑着,缠着父亲,叔父他们一起骑马去。
斯人已故,容颜永久的封存在脑海中,如今看到眼前的女子,竟有故人重逢之感。
而受到冲击最大的,莫过于薛睿轩了。
他蠕动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皖凉目光微微一扫,便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对于薛家,其实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实实在在的接触过。即使是在前世,那也是在阿染去世之后,苏皖凉第一次遇见薛睿轩的时候,他也是一刹那出现了这样的神色,她不知道她所念着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她却很清楚,很真实的感受到了,那个人一定是让整个薛家都珍视的存在,他们就像是她久违的亲人一般,宠着她,护着她,无条件的帮着她。
而在那最后,他们依然护着她,苏皖凉相信着他们,就如同相信着千染一般,甚至已经成了真的亲人,可是她却也没有护他们一次,那一年满天的雪花,满天的鲜血,对她来说,生不如死,灰飞烟灭,也不过如是!
蔺梓落几人也早已心里泛起惊天骇浪。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薛睿轩这个神色,而且千染的脸色也不对劲!
但是苏皖凉却最为奇怪,竟然会出现那么多的情绪!
薛睿轩眼里含着激动的神色,着急的问道,“姑娘可否告知名字??”
“苏皖凉笑道:“苏家皖凉。”随后又笑了笑,“公子呢?”
“薛睿轩。”
那时候苏皖凉总问薛睿轩:“为什么你们要对我这么好?”
薛睿轩眉间便笼了一层郁色,随后便会微微笑了,“这是我们应该的。。”
原先并不懂薛睿轩说的意思,如今想来,那只是一个人内心最悲哀却又无法言说的苦楚罢了。
她在苏家,习惯勾心斗角的生活,向往如薛睿轩所说的武将府上直来直往,有什么不满便出来比划一番的爽快。可惜直到上一世生命的尽头,她也没有机会去体验那一番乐趣,只得了他们满门覆灭的消息。
如今这一世,眼下她又一次遇见了一个人!近在咫尺却似乎又远在天边。
她微笑着轻轻开口:“薛公子”
一句“薛公子”,便将薛睿轩的思绪拉了回来。眼前的少女,模样与阿韵的确太过相似,可仔细一看却又不尽然。阿韵表面瞧着活泼可爱,可其实性子温和柔善。而这少女,虽然是一身青衣,微白的颜色,却被穿出了冰冷的感觉。她的眼眸中,透出的是与年纪不符合的漠然苍茫。她虽然笑容温婉,可眼里,太冷,太冷了。
她不是阿韵。不是她。
苏皖凉曾经一直在想。
若是她那日没有去梨园,是不是日后会不会就不会那么伤心,也不会那样近乎执念的想要知道薛家的一切,偏偏那些就像消失或者被抹去,她不知道,她亦找不出来,最后这条发带也成了她心里的梦魇,留下的只是铺天盖地的红色。再也想不起当年那个对她温润而笑的少年。
她不该生了好奇心。
更不该听到那些谈话。
苏皖凉心里的悲,伤,苦,一刹那仿佛洒满了她的心间,她微微摇头,勾起最美好的微笑,她却不知道,那更像是无声的哭泣,无言的哀伤,“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随后便是扭头看着外面的景色,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样的悲痛,那样的伤心,又怎么会像是认错人了呢?
在场的人,都明白,不能说,不能问,苏皖凉此时就像是脆弱的水晶一般,仿佛一碰就会碎掉。就会消失。
“。”可是哪怕知道,薛睿轩依旧情不自禁的低喃沙哑出声。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但是与他有一样心思的薛平却看见了薛睿轩的口语。
但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刻绝对不能暴露,否则他们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原本挣扎的薛平顿时睁开眼来,焦急的看着薛睿轩,“公子,你来了。”
薛睿轩蓦然清醒过来,转头看了薛平一眼,,狠狠地压制了心里突然涌现的情绪,不再理会旁边的苏皖凉,这才看了看周围的摆设问道:“千染长主觉得如何?”
千染眯了眯眼睛。
薛睿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攸地一笑,,“我想千染长主并不想让人知道你在禁地里面历炼时发生了什么吧?比如,并蒂莲。”
千染冷眼看着他。这些事情只有跟随她的人知道些许,但是这个薛睿轩竟然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靖凝等人惊疑不定,不确定薛睿轩的意思。
薛睿轩的脸上温文尔雅,清越的声音传出,“今日之事只望长主不言,那么瑞轩知道的秘密亦会永远沉睡!请长主放心,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一件而已!毕竟千家禁地也不是闹着玩的!”
苏皖凉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但是并不妨碍她的理解,并且此时的苏皖凉已经无比的确定,薛家,薛睿轩正在为他们谋最后的出路!这条路很难。
她无法坐视不管,她不能。
这一世,她目之所及的这些人,决不能再成为那些人的棋子!
这一世,执棋之人,不为棋子。
于是苏皖凉站起,莲步轻移,微微的看了千染一眼,
千染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让阿皖踏进去,否则日后她得知那一切,一定会彻底崩溃的!
但是千染还是晚了一步,只见苏皖凉目光沉静,里面蕴藏着薛睿轩看不懂的眼神,只听她淡淡道,“我与你合作如何?我帮薛家如何?”
冬季的雨水冰凉彻骨,淅淅沥沥,不知何时,从空中洒向各个角落,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争先恐后地开放着无数的水花;远看,一切似乎都变得模模糊糊了。(。)
第185章:不能去,不会去!()
薛睿轩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苏皖凉,“你,”
千染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阿皖,你不可以,不能。”
苏皖凉朝千染微微笑了笑,“阿染,我必须这么做,绝不后悔!”
千染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想问,“阿皖,若是你知道真想,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吗?”但是又要如何说出来?如何做,那样残忍的事实!
那样绝美的小脸,那般认真的态度,那样小心翼翼的形貌,薛睿轩不知哪里被撞击到了,伸出手,拭了拭她额头上的汗渍,唇边笑容温雅如玉。
这一举动,不仅吓到了千染,更是惊到了苏皖凉,她抬起惊愣了一下的水眸,怔怔的望了望他,忽尔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又重新垂眸低头,只从她轻轻扭开头,她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这一世他们并不相识!
薛睿轩俊美的脸上又不由的露出些温柔的笑意。
他觉得苏皖凉哪怕不是阿韵,不是他们找的那个人,那么他也一定与眼前的这个女子相识过,如若不然,他心里的笑意温暖又如何解释呢。
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千染冷冷的看着薛睿轩,风吹过窗台,有些呼啸的声音,窗陵处有摇落的风声,显得屋内越发的温暖宁和。
苏皖凉拉着千染的手,后退了几步。
“苏姑娘不是局中之人,我不能将你牵扯进来。”薛睿轩悠然一笑,却也表明了他的意思,他不愿意将苏皖凉牵扯到这场斗争之中!
“局中之人?这里”苏皖凉指了指窗外刚好可以看到的上京,随后笑了笑,“哪个人现在不在局中?”
上位者的争斗,百姓尚且逃不开,何况是他们这些世家的子弟呢。再者他们还是被漩涡中心的人!
苏皖凉却不知道哪里取悦了他,忽然薛睿轩呵呵笑了起来,拿起放在案几上的一杯茶,姿态极其优雅的喝了一口,眸子微眯,闪过一丝幽深,忽尔转眸,略带试探的看着苏皖凉道:“你母亲是南疆棂府之女,怎么会下嫁于你父亲的呢?”
这话问的很突兀,苏皖凉一时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眨了眨清澈的眼眸,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这事似乎跟他没什么关系吧,薛睿轩前世似乎并没有问过这件事。
“母亲嫁与父亲,自然是媒灼之言,至于其他,我是不知的。”苏皖凉淡淡的道,眼里恢复些疏离漠然,眉眼里染了些冷意。
“我有个失散快三十年的姑母,失踪的时候,也就三岁左右,父亲让我寻找,却一直没找到。”薛睿轩悠然轻笑,替苏皖凉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
“这是北边的茶,我父亲极是喜欢,每一次喝这种茶,他总会自责。”薛睿轩依旧笑的温雅,只是莫名的却让苏皖凉觉得他言语中的寂廖和落寞。
他的父亲不应当就是大齐的镇国侯,现在北边镇守边疆的将军薛城吗?现在不是好的时机,为什么提起他的父亲,他的眸底竟有着深深地悲痛,虽然镇国侯薛城有妹妹,却并未听说有他妹妹不见的事,更何况这都过了三十年了,恐怕人
薛睿轩说得这话很是让人奇怪。
“你的姑母怎么会不见的,没听有人传言说起过啊?”她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这茶跟她平时喝的有些不同,有些说不出的苦涩,却又带着甘甜醇厚,莫不是北边那里的茶叶有些不同?
“有些事,传言的未必是真,也未必会有人愿意散开,没有传言的也未必是假的,姑母若是还活着,应当也有三十五岁了吧。”薛睿轩一脸的温润,微微挑了挑眉,眸色有些幽冷。
三十几岁,三十年前左右不见的,三十年前薛家发生了什么事?她大约听人提起过,但是苏皖凉真的不清楚,只知道最有名的安王之乱也是在三十年前左右,难道那时候,薛家的女儿丢失了?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大事,那么这么多年京里面传出来的事就是真的了?或许是事关皇家禁忌,被人禁了,那么这个人不言而喻!
也是,这种事也算是与皇家有关,作为皇帝必然会按下不提,想不到镇国侯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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