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香灵看着丫头:“真是奇了,今儿过节不好好在府里带着,那个女人竟带着香菊回娘家赏花去了。”
丫头一愣,当即回过神来,“今日去赏花?”
“也只得那对笨蛋母女才能相信这种事,只怕她就没安好心。”
胡香灵一早就听说了,胡刘氏娘家有三个兄弟,个个都有庶出的儿子,只怕是想将胡香菊说与她娘家的庶出侄儿,要不然这大过节的回什么娘家,还参加什么赏花会,就算真请了,家家都在过节。
端午佳节,钉艾人于门上,系长命缕,盖桃印,钉赤口,挂菖蒲,配道理袋、晒书,饮艾酒,食粽,家家欢聚,户户都得忙大半日,等一切准备好了,这才安下心来过节。
可她们倒好,该挂的挂了,居然乘马车去了刘府。
丫头道:“三小姐要告诉三姨娘吗?”
“三姨娘和刘氏是一伙的,我提醒她做甚?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干我何事?”
“四妹妹好歹也是我们的妹妹,你就看到跳入火坑?”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吓了胡香灵主仆一跳,寻声望去,却见胡祥志正站在那边李子树下的秋千上,手里捧着本书,今儿过节,衙门、各部(院)、学堂、书院都皆休假。
胡香灵冷声道:“哥哥也是瞧见的,这些年她们如何待我,我又何必要管她们。”
胡祥志看着胡香灵,像从来不曾认识她,道:“如若母亲真不管你,昔日在右相府,就不会当着众人下跪哀求,你以为,凭着你那些伎俩就能得配曹玉臻,还不是母亲为你求来的,你可不识抬举。出了事,能为你扛着的还是胡府。”
胡香灵又是一阵古怪的笑,“她哪里是为我,是怕我怀了胡家女儿的名声,她要保护的是胡香兰,若不管我,到时候我连累了胡香兰的名声,就休想找到一户好人家。”
☆、189失节
胡祥志失望地摇头叹息,“什么时候,你竟变成这般模样。母亲为你争取到好姻缘,你不知感激,反而说出这等无情的话。”扭过头去,再不理胡香灵,远远地走了。
胡香灵站在花园里,冲丫头凄然一笑。
丫头道:“三小姐不提醒三爷么?万一到时候,他被太太欺负了去……”
“那是自找的。这么些年,我全心全意为他打算,可他是怎么看我的。在他眼里,我现在连个胡香菊都不如。”
丫头到外面租了辆马车,胡香灵备了香烛,乘马车出了皇城。
这边刚走,曹府的下人就一路急奔,对正在看书的曹玉臻禀道:“二爷,刚得到消息的,胡家三小姐出门到郊外无色庵上香去了。”
“可有人陪着?”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哼!
要他娶心计女为妻——做梦!
他曹玉臻才貌双绝,自是得配天下最好的女子,比如江素妍。
原是与江书麒说好的,没想江书麒去了扬州赴任,说好的事也泡了汤。还隐约听人说过,江素妍根本没瞧上他。
小厮禀道:“回曹二爷话,听说是雇来的马车,只带了她的奶娘和贴身大丫头两人。”
“连名护院都没带么?”
“胡太太今日回娘家走亲戚,能带的护院都跟着胡太太去了。”
好,真是太好了!
到时候,他倒要瞧瞧,她还有什么脸面嫁给自己。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左相府里。
崔珊听罢,挫着双掌:“她终于出门了?”
金钗笑道:“是,郡主。听说只带了奶娘和一名大丫头,连个护院都未带呢。”
“好!”崔珊倏地站起身来,“去,把常侍卫找来,本郡主有事吩咐他去做。”
崔珊狠狠地绞着帕子,眼神里掠过一丝狠毒:“胡香灵,这都是你自找的,敢利用、算计我,我就让你自个付出代价!”
传来侍卫,崔珊连金钗也一并斥退。只小声地与常侍卫吩咐了一通。
常侍卫一脸纠结:“郡主,这……”
“又没让你干别的,胡香灵这个贱人。居然敢算计本郡主,我一定要她尝尝厉害。你只管去做,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常侍卫应声,抱拳退出阁楼。
胡香灵乘坐的马车。摇摇晃晃,与胡府的马车相比,着实差了太多,可今日是她亲娘的忌日,瞧这情形,就连她哥胡祥志都给忘了。
在无色庵上了香。又抄了几页经书,在庵学焚烧,还想多呆一阵。奶娘已来催促:“小姐,我们该回城了,再不回城,天色就晚了。”
胡香灵别了无色庵,乘上马车。刚走到一半,就“噔”的一声。马车停下,人的心也随之重重一沉。
奶娘撩起车帘,将头探出,“怎么回事?”
车夫摇头叹息着,“大娘,马车陷到泥坑里,爬不起来。恐怕你们得下来才行。”
胡香灵伸出头,往车轱辘上看了一眼,这个泥坑还真够深的,有一尺多深,坑很小,正好将车轱辘陷进去,若想出来,除非有几个壮汉将车抬上来,而她们是三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车夫站在路口,等着过往的行人相助,终于召集到两名年轻的男子,瞧这模样,似这附近的村民,三个人试了一遍,还是抬不出来。
车夫道:“小姐,不如你们先下车,等出了这泥坑再上车。”
胡香灵不想耽搁太久,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今晨因为下雨,本就出来得晚,只烧了个香,半日就过去了,路上耽搁的时日比烧香还要多。主仆三人下了车,只见其中一名年轻男子直盯着胡香灵看,看得连眼睛都不眨。
胡香灵心下一怯,往奶娘身后躲去,奶娘将她护住,愤愤地回瞪一眼冒失的年轻男子。
马车刚出小水坑,一个男子的大笑声,打破了宁静:“哈哈……开来今儿爷的运气不错,荒郊野岭,还有这么水灵的小娘子。”
一个蒙面,扛着大刀,一身怖人的黑衣的男子突地就从山林里冒了出来,将刀扛在肩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胡香灵看。
只听有人大叫一声:“快跑!逃命要紧!”
两名帮着推车出水坑的年轻男子扒腿就跑,即便路面又滑又湿,片刻的工夫就逃得没影,连那车夫也跳上马车,纵马扬鞭,往皇城方向奔去。
奶娘大急:“车夫,你别走!别走啊……”
马车夫飞快地抽着鞭子,马儿撒开四腿,飞奔如箭,只听到车轱辘传来了“轧!轧!”之音。
胡香灵藏在奶娘身后,丫头也站出来护着她。
黑衣人厉声道:“滚开!滚开!否则,本大爷连你们一起收拾。”
三个人的心怦怦乱跳,谁能想到,今日在郊外竟就遇上了蒙面人,看对方身高马大,还扛着大刀,莫非是附近一带的蟊贼。
奶娘将手探入身后,抓住了胡香灵的手,又巧妙地将胡香灵的手交到了丫头的手里,低声道:“我来缠住他,你们俩一会儿赶紧逃命!”拿定主意,奶娘头一低,飞快地冲入黑衣人,黑衣人看到这又笨又蠢的举动,冷冷一笑,扬起刀背,一击奶娘,来不及吭声,奶娘身子一晃,截倒在路边草地上。
黑衣人将刀一挥,指着丫头:“大爷只要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可别逼爷动手杀人。”
丫头拼命地摇头,虽然胡香灵有时候会使心计,可待她们身边的下人还是不错,至少是偏着她们的。
“滚!”黑衣人对着丫头大喝一声,丫头还是摇头,反而将胡香灵护在身后。
黑衣人心下一急,一个闪身,就绕到了丫头的身后,拽住胡香灵,将她夹在腑下,箭步如飞,胡香灵疯狂地挣扎,叫喊着。
山林里,站着两骑马,曹玉臻冷眼看着面前的画面。
小厮道:“二爷,我们要帮忙吗?”
曹玉臻不由得讷闷起来,真是奇了,皇城一带自来太平,怎么这山野还有打劫的蟊贼。“且再看看!”
胡香灵的声音淹没有山林里,曹玉臻对小厮道:“分头寻找。”
小厮与他分开行走,山林里再也听不见胡香灵的声音,周遭一片静寂,只有鸟儿的鸣叫,还有蝉儿“知了!知了!”叫过不停的声音。
曹玉臻清楚地记得,那位黑衣人是往山林深处奔去的,怎么兜转一圈,就没了身影。正暗自纳闷,却见林间有丛半人高的草在晃动。
黑衣人用力地撕扯着胡香灵的衣服,胡香灵疯了一般地护着,“放开我!你放开我!你可知道,我是官家小姐,你敢欺负我,我让我爹砍了你的头。”
他还是大公主府的侍卫呢。
常侍卫不语,没想胡香灵手臂一抬,一把扯下了常侍卫脸上的蒙面,胡香灵顿时电光火石般地寻出了答案,这个人,她见过,可是在哪儿呢?印象不是很深!
就在她努力寻觅的当口,常侍卫一怒,一掌劈下,胡香灵眼前一黑,再无半分知觉。
曹玉臻看着晃动的草丛,厉声喝问:“谁?谁在哪儿?”
常侍卫整好蒙面,不能再呆了,郡主要的就是制造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胡香灵已经失节,让她没有颜面再嫁人,让她这辈子只能与人为妾。常侍卫站起身,使出浑身工夫,翻身上了大树,还不待曹玉臻瞧得清楚,大树已经空无一人,有的只是密密遮天的枝叶。
“谁?谁在哪里?”他又重复了一声,无人答话,这才往之前晃动的草丛寻去,只见草丛中躺着衣衫不整的女子,胡香灵似已昏迷过去,但从裙子来看,对方并没有碰她。
忆起右相府内,胡香灵对他的算计,曹玉臻就恨不得立时生吞了她。
可恶!他低骂一声,既然劫了,就该做实才对。
不过,这样他已经很满意了,原想自己亲自出手,这一回,竟不用他出手就达成了。
曹玉臻找了一遍,转身上了马背,然后去寻小厮。
“曹二爷,你找到了么?”
曹玉臻一脸忧色,“就是想今儿来瞧瞧她,没想能遇上这种事。不如到那边路口看看胡家的家仆,也许她已经找到家仆了。”
主仆二人寻回路口,奶娘已经醒来,丫头泪流满面,两个抱头痛哭,却见那边过来两匹快马,近了跟前,见是一个英俊翩翩的少年,奶娘道:“这位公子行行好,我家小姐被坏人劫了去,还请你帮忙寻人。”
曹玉臻轻叹一声,道:“丫鬟跟我的小厮回城报官,此处有官家小姐被贼匪劫了。老妈妈跟我一道吧。你们可瞧见他们离开的方向?”
丫头指了指山林。
分成两队,自然是曹玉臻轻车路熟地将奶娘往胡香灵躺着的地方引,待他们进入林间时,奶娘抬眼就看到晃动草丛,提高嗓门:“小姐!三小姐,是你吗?是你吗?”
胡香灵醒来,看到的就自己脖子上的抓痕,还有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什么也记不得,哭着应答一声。奶娘冲了过去,抱住胡香灵又是大哭一场。
“小姐没事吧?”
胡香灵只是哭泣,一句话也不说。她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只记住那刹那间,被她扯下蒙面的男人模样,她记得他的样子,无论多少年都会记得。
☆、190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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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别哭了。你没事,只是被吓着了。”奶娘想努力寻一些藉口,“小姐,这事可大可小,可千万不能传扬出去,要是让曹家的人知道,可就全完了。”
胡香灵止住流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奶娘说得对,女子的名节,一辈子的幸福,可都在此刻了,必须要冷静的,绝不能传扬出去。“奶娘,那么,刚才……”
“多亏了一位富家公子,看上去是很好的人,他派了家仆回城报官,连翠红也跟着去了……”
怎么可以报官,官府一知道,她的事还不得闹得满城风雨。
胡香灵死死地拽住奶娘:“不能报官,不能报官……”
“小姐放心,那位帮忙的公子有马,我们可以求他帮忙,将他家的家仆和春燕都截回来。只要不报官,应该不会有事的。”
奶娘帮胡香灵整好衣衫,重新理了云鬓,又在一处商量好对策,这才出了草丛。
然,当胡香灵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富家公子是曹玉臻时,整个人就呆住了。
曹玉臻一脸铁青,眸子里风生水起,很快如洪的愤怒就喷发了出来:“怎么会是你?”他咬了咬牙齿,“被贼人劫走的人是你?”
奶娘扯着胡香灵,问:“小姐,你认识这位公子吗?你认识他?”
奶娘不认得曹玉臻,昔日换庚帖,订亲事来的都是曹家的当家太太和大管家,而中间有官媒为证,曹玉臻从头到尾都没在胡府露过面,奶娘不认得,就是府里的其他也认不得。
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吗?谁遇到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曹玉臻,他竟知晓了她被贼所掳,还被人轻薄的事,完了,完了,她全都完了……
胡香灵只觉浑身发软,连站立和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自打订了亲,她巴巴地盼着,早一日嫁入曹家。与他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可原来……
美梦在此刻破灭!
像一声惊雷,如无情的地陷,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奶娘还在摇晃着被惊吓着的胡香灵:“小姐。说话呀!他是谁?”
曹玉臻眸光冷如寒冰:“我是谁?难道她没告诉你,我是她的订过亲的未婚夫。胡香灵,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他调转马头,夹紧马肚,扬长而去。
胡香灵软坐在草丛里。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多好的良缘,全毁了,全毁了……
早知道今日会有此事,她就不来上香,哪怕搁到明日也成。
她悔断肝肠,却是无能为力。
奶娘问明的原由。怎么就这么巧呢,帮她们的人居然会是曹公子,是胡香灵订过亲的未来夫婿。还被他知晓了胡香灵被轻薄的事。这样一来,曹家又如何肯娶她。
胡香灵哭得累了,微微苦笑,摇摇晃晃地站起,奶娘紧紧发搀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了。她们主仆还行走在泥泞不平回皇城的路上,终于走在了官道了,胡香灵似没了灵魂,双目空洞,她努力地想回忆整个过程,脑海里却都是曹玉臻愤然离开的背影。
没有男人能接受被旁人凌辱过的未婚妻,曹玉臻也不能。
她被众姐妹羡慕的良缘,被皇城官家女子羡慕的姻缘,就这样彻底地毁了。
夜,越来越暗。
前方出现了一列手持火把的官差,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胡祥志,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看清是胡香灵与奶娘后:“你们……”
“三爷别再问了,赶紧送小姐回府吧。”
一边有位骑在马背上的瘦弱男子,留着八字胡须,“还请胡小姐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娘道:“就是有贼人劫持了小姐,还好……还好老奴找到小姐及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大事。”
八字胡须的男人声音难听,说话更难听,仿佛要挖出所有的秘密。“及时是多久?一刻钟、两刻钟还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胡祥志已然猜到了一些,胡香灵从未这样失魂落魄过,恐怕已被贼人得手了。
八字胡须男人道:“身为皇城官衙的师爷,在下奉了我家大人之令,既然接了这件案子,自然要了解清楚案情。否则,这出城烧香的官家太太、小姐那么多,为什么只是胡小姐遇上了蟊贼,旁人却未遇上。再则,这贼人若是新到皇城的,定要早些捉拿归案,免得他再去祸害别人……”
字字都是身为官差应该做的,一副为民解忧的样子,却句句都是刀子,左一刀、右一刀的捅在胡香灵的身上。
是啊,那么多人都没遇上,偏偏她今儿就遇上了。那个劫走她的男子,分明有些眼熟,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哪儿呢?
她未说一句,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奶娘。
奶娘编造着谎话:“师爷大人,我家小姐就被贼人劫走了片刻。老婆子的嗓门大,站在路口这么一喊,就来了好多的村民、路人,大家纷纷抓到山林里,那贼人看我们人多势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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