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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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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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师姐。观音土是什么?”

“就是泥土,细腻的泥土,掺上水,再拌上切碎的树叶、野菜,捏成或烤饼、或窝窝头的样子,晒晾之后当成食物吃。”

柳飞飞不可思议地抱紧素妍。坐在追月背上,只听到耳畔呼呼的风声,毛烟细雨落在纱帷上。时间久了,有一种湿漉漉又沉甸甸的感觉。“土也能吃的吗?”

“人在没吃的情况下,人吃人的事都有,何况是泥土。不吃就得饿死,自然就得吃了。吃过之后。每次大解,便是最痛苦的事。一些身体差的人,被活活地憋死……”

柳飞飞不敢再想下去,只更紧的抱住素妍:“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一名不知名的,长得健壮的勇士道:“江小姐说得没错,就在去年,我们边关的百姓也有吃观音土的,就和你说的差不多,一些体弱的妇孺、孩子吃下之后,拉不出屎来,就被胀死了。”

柳飞飞面露恐色,扫了眼从身畔飞奔而去的勇士,“是因为打仗才有这样的事?”

素妍微微一笑,在这笑里只有她知道其是的辛酸。

前世的她,当她在无色庵里艰苦度日,即便毁容、即便是口不能言的哑巴,她一直都想坚强的活下去,想看看曹玉臻与胡香灵的下场,而她瞧见的却是曹玉臻的步步高升、平步青云,是胡香灵一步步成为诰命夫人,风光无限……

爱,也许不会永远,但恨却可以延续下去,一辈接一辈,一代传一代。重生再来,是她更刻骨的恨,即便这几年她未曾做什么,她所要等待的便是一个机会,将胡香灵与曹玉臻凑到一块,然后再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欠她的,她会一分不少的讨回来,给她五分,还有十分,就算没有十分,也定要做到七分。

行了一程,转过一个小山凹,爬上山坡,荒漠上奔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扛着一面写有“江”字的大旗,旗子是蓝色的,迎风飘扬。一行约有十余人,骏马如飞,战袍飞扬,行色匆匆。

领头的勇士抬手,示意其他人小心,站在路口上引颈大喊:“来者何人?”

对方停下了脚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副将打扮的年轻男子,抱拳道:“在下戌边军甲字营副将江书麟!”

素妍的心呼之欲出,心跳加速。

领头勇士抱拳道:“在下胡杨城覃荣将军麾下单国平。”

“早就听说覃将军手下有位武艺高强的单大英雄,久仰久仰!”

“江将军客气!”单国平垂下手道,“在下奉覃将军之令,护送二位小姐前往冷月城。”

素妍揭起纱帷,望着不远处站着的江书麟,灿然一笑:“六哥,近来可好?”

江书麟先是微微一愣,转而大笑起来:“当年的小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哈哈……走吧!二哥令二嫂准备了歇脚的小帐,大家可都盼着你呢。”目光停落在素妍身后,同样是江湖女子打扮的柳飞飞身上,她面蒙轻纱,只觉得那双眼睛异常明亮、清透。

素妍道:“她是我师妹柳飞飞。”

飞飞甜甜地唤道:“二哥好!”

素妍又道:“在家中时,大哥、三哥都叫她柳妹妹,二哥也可这样叫她。”

“柳妹妹……”江书麟低低地念叨着,怎么这么别扭,叫一个年轻女孩妹妹,他的心里唯有叫自家亲妹子才最是应该的,“我还是叫她名字吧。”

单国平抱拳道:“既然江将军已接到江小姐,在下回转胡杨城,告辞!”

素妍抱拳,目含谢意,“有劳将军!”

两队人马各自分开,江书麟细细地审视素妍,几年没见,人长高了,也成了一个清雅可人的美人儿,一双眼睛像极了二哥与父亲,这样一盯,让江书麟浑身发冷。许是看多了父亲与二哥严肃的时候太多,竟有些莫名地让他生惧。

素妍由得他看,问:“六哥,还有多久才到大营?”

“一个半时辰!”答完之后,江书麟笑道:“没想到皇上对这事会应承得这么快,小妹,到时候你可别让我们大家失望,你一定要打败西歧二皇子,还有西歧的瘸子军师。”

素妍知道拓跋昭,什么时候又是冒出瘸子军师,“怎么回事?”

江书麟见天色已晚,放缓脚步,道:“之前我们大家都以为,布阵、运用兵法的都是西歧二皇子。最近几日,西歧那边的细作回禀,说拓跋昭身边有个不明来历的瘸子军师。据说,在拓跋昭对我北齐用兵之时,此人便呆在拓跋昭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在西歧颇是受人敬重,这才让我北齐将士吃尽苦头……”

素妍微微蹙着眉头,这让她想到了鬼谷村里,那里有些男子便是自幼拜在鬼谷宫门下学艺,有比试时伤残者,有为完成师命下山与人打斗伤残的……那里倒是云集了不少的身残子弟。

素妍看看左右,道:“师妹,你先随他们回大营,我与六哥再说说话,四下转转!”

“师姐,我们不分开的。”

“胡闹!还有一个半时辰就到大营,我要看两军交锋的战场、地形,还得了解西歧用兵的战术、兵法。”

柳飞飞还想再争辩几句,素妍对左右道:“带柳姑娘回小帐歇着”将自己的包袱、琵琶一并递给了柳飞飞,压低嗓门,微微笑道:“好师妹,你先回去,将我们的小帐拾掇拾掇,看能不能沐浴,先准备香汤……你当我是让你去休息的呀!”

见素妍是派活给她,柳飞飞不悦的小嘴又划出淡淡的笑意,“师姐小心,我先回大营!”

夜,越来越暗,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之前的牛毛细雨渐次大了。

兄妹二人带着几名随行的勇士,寻了附近的村落,在一处屋子里坐了下来,这是一座边城的村庄,而今这村里已经没人居住了,活着的人尽量往胡杨城往南的地方逃去,春暖乍寒,夜风拂过,风从破败的门窗里侵入,带着几分冬的冷意。

江书麟令人拾了柴禾,生了堆火,借着火光,他方才瞧清素妍:素白如羽的肤色,如两颗明珠般的眸子,一张红唇比眸还小,却小得红艳,小得可人,漂亮的柳叶眉,恰到好处,不浓不淡。

在素妍的身上,江书麟依昔瞧见了母亲的几分模样,又有父亲的肃冷,虽多年未见,可他知道,这是他的亲妹,单从她那双与父亲如出一辙的眸光里便知晓。

“自拓跋昭发兵攻打我朝以来,小战不断,大战亦有十几场,伤得最惨烈的就是杨元帅在飞狼岭一役,折损二十万将士,之后我北齐一直处于劣势,直至琰世子抵太边关,襄助左肩王,才略有好转。”

素妍语调平和,“六哥与我讲讲对方的布阵兵法,从你记忆最深刻的几役入手。”

☆、169三策

她静静地聆听着,战场从来都是男子的天下,她仿似一个倾听者,一个匆匆的过客,时而凝眉沉思,时而面含笑意,时而微微点头,时而起身走至窗前,感受夜风吹过的冰凉。

飞狼岭一役的惨烈,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戌边军誓死保护主帅与几位将军的拼死一搏,那一夜化成了人间地狱,西歧人越过飞狼关,穿过冷月关、虎门关,直取西北重陲六城,一时间竟杀进五百里,多少人妻离子散,现下思来,江书麟似乎还能听到他们的哭声、嘶喊声。

听罢之后,素妍久久不能平息,不过才讲了两场小战役、一次最大的战役,她仿佛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或中剑,或中枪,殒落在鲜血飞溅的沙场。

她始终在听,也默默地思忖着,拓跋昭本是一个用兵奇人,又善布阵,更是如虎添翼。“六哥再与我说说拓跋昭此人。”

江书麟有些累了,一名勇士寻了只黑不溜丢的瓦碗,盛了水上煮沸的热水,他饮了一口,道:“拓跋昭,西歧国二皇子,是西歧王与宫中一位颇有姿色的女奴所生,生母身份卑微,在西歧并不被人看重。三年前,西歧国大皇子、太子在秋狩时从马上跌落,当即毙命。

众所周知,西歧国萧王后膝下只此一子,萧国舅为巩固萧氏一族在国中的地位,建议萧王后收拓跋昭为养子,萧国舅将爱女萧明月嫁其为正妃。

有传言说,拓跋昭对萧王后尤为孝顺、恭谨,曾扬言说要为太子亡兄达成未了的心愿,便是不再让西歧百姓受冻挨饿,夺下北齐的半壁江山……”

素妍可不信,一个自小处处受人冷落、打压的皇子。突然有朝一日因王后喜欢,一度跃升为众皇子最受敬重之人,“所谓的为亡兄了却心愿,不过是他给自己贪婪的藉口。他不过是想用军功来证明自己不比其他兄弟差,更是想用自己的功劳,坐稳一国储君的位置。”

江书麟道:“昔日,琰世子也说过类似的话。”

素妍问:“下一次战役定在何日?”

江书麟想了又想,“十日前一役之后,两方伤亡极重,需得好好休整一翻。不知小妹有何良策?”

“我心有三策。六哥想听哪个?”

“且说来听听!”

素妍吐了一口气,“下策,给我三百万两银子。再五千精挑的将士,替我拖延三月的战机,我自有法子让西歧将士尽被活俘,亦或任他百万雄师,也可无一生还。岂不见兵刃!”

其他几人听到面带异色,江书麟神色一凛:“这是什么法子,五千精兵就能打得过西歧数十万大军!”

“三百万两银子,一百万两用于制作毒药,再一百万两用于布阵所需的物什,另一百万两银子当作军饷及他用。但此法极是歹毒。可设降魔阵,到时候将他们引入阵中,只要入阵。他们就别想出来,是饿死其中,亦或是中毒身亡,都由我军决定。”

几十万人,要尽丧命于阵。真是骇人听闻。

江书麟道:“那中策呢?”

“北齐将士与西歧人硬拼,且打且歇。不休不止,他损一万,我损八千……”

江书麟摇了摇头:“若真是如此,杨元帅等众将就不会力举小妹来到边城。良策是什么?”

“具体的还没有想好,但此法需得双管其下,沙场的仗照打,西歧国内的事照行。长远看,拓跋昭此人万不能成为西歧储君,否则我北齐危矣,一不做,二不休,斩断拓跋昭的后路,再于沙场决高低。”

她眯了眯眼,坐到篝火前,“有时候终止战争的法子很多,武将能打仗,文臣能治国。如果拓跋昭的后院失火,他还能安心呆在沙场?”

江书麟灵光一线,转而就黯淡了下去,摇头道:“不管用,早前皇上令我们的人在西歧大都动手,都失败了。拓跋昭与萧王后、萧国舅的关系固若金汤,意图离间他与萧王后母子的关系的臣子,都被西歧王给杀了,说他心怀叵测,之后再不敢人做这等事。”

素妍的意思:离间萧王后与拓跋昭的母子关系,可这招在西歧国就没成功过,还白白损失了几名埋在西歧的朝臣。

“六哥,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抓不住他的弱点,就攻其优点,比如他喜欢什么、最在意什么……诸如此类,我就不信,西歧国会是一只无缝的蛋,如果真是,那也是给外人的假相。”

素妍对拓跋昭此人,知晓的不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现下不能给更多的良策,我需要时间了解更多的详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江书麟沉默良久后,道:“三百万两银子、五千名精兵,你就能打败拓跋昭?”

“此事太损阴德,不使也罢。”素妍打乱了江书麟的话,“如若运用不当,反会引来更大的反扑,亦或累及无辜将士。”

江书麟看看夜色,雨似又小了一些,脱下身上的斗篷,轻柔地披在素妍身上:“小妹,我们该启程回大营了。”

素妍近乎喃喃自语,她是满怀信心而来,可现下听江书麟讲叙了西歧的用兵布阵,再不敢轻敌,一个拓跋昭已然了得,再添一个瘸子军师,更是如虎添翼。

抵达戌边大营时,已是四更三刻时分。

雨,缠缠绵绵地下。

夜,静籁无声。

六人成列的巡逻兵穿梭在大营各处,灯笼的光芒映射出他们孤寂的身影。

在离大营不到二里的地方,是一座已经残破的城池,城墙已毁,大营设立于空旷地带,四下并无所依,唯一条大河从冷月城方向穿流而过,河水流过冷月城之侧,也从流过大营之侧。

大营四角设有瞭望台,大门前有一座,门口摆放着几架圆木箭,碗口粗的木干上遍布木箭,卫兵听到马蹄的声音,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江书麟禀明身份,卫兵核对无误,令人放下木板。这木板横河大河,在处扎扎营时,便已想到以大河为天堑,再添一座屏障。

进了大营,江书麟对其他人吩咐道:“各自下去歇着,我送安西县主去小帐。”

素妍的小帐,安置在帅帐后面,与左肩王父子的营帐毗邻,在这之前那座小帐里已经有人居住。

她,便是江展颜,江书鲲的爱女,现年十三岁的展颜小姐,虽说年纪不大,可自幼习武,又颇得母亲武功真传,上过几回战场。

江书麟将素妍送到小帐帘门外,正要开口,只见柳飞飞欢喜地奔了出来:“师姐,你总算来了。”

帐内映出展颜娇俏的身影,素妍忆起前世今生都未见过的展颜。

她只记得,前世江家被抄,江书鹏、江传嗣、江传业年幼的女儿没入宫中为奴,江展颜是唯一一个年满十五岁的女子,那时已然定亲,定的是边城某位年轻的将军。

而江展颜沦为官妓,不久就传出江展颜杀害官宦子弟下落不明的消息,被朝廷定为钦犯,踏上逃亡之路。

素妍道:“六哥,你去歇着,有事明日再议。”

江展颜挑起帐帘,笑嘻嘻地看着素妍:“展颜见过姑姑!”

“乖,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展颜甜甜一笑,心里暗道:自己就比她小两岁好不好,说这话好似比她大很多,唉,谁让人家是她姑姑呢。

三人进了小帐,素妍将帐中审视一番,一张用石头、木板拼接而成的木榻,用四根削得光溜的枝条撑挂起一张蓝底白花布的罗帐,一侧摆了张简易的桌案,一侧有只大木箱,下面叠着石子,亦可当作桌案,一盏木架油盏,燃着豆灯,昏昏欲灭,光线黯淡。因是女儿家的小帐,一侧有个陶罐,里面插放着从山野采来的桃花,还有不知名的山花,为小帐添色不少。

另一头又用围帐圈了个极小的地方,柳飞飞笑道:“师姐,我去提热水,给你沐浴,案上有一叠糕点,你先吃些。”

素妍挑起罗帐,倒也比她想像的要大一些:“展颜,你一直都住在这样的地方?”

展颜看了一眼:“之前这个小榻是我和丫头住的,今日得到消息,说是姑姑和柳姑姑要来,我娘便带人拼了几块木板,将这床变大了一倍,说往后我就与你们一起住了。”

她停了一下,“小时候,我和爹娘住在胡杨城,一直都很快乐自在,可是西歧出兵犯境,他们就与杨元帅会合,我们一家也住在大营里。两个哥哥要出征打仗,连爹娘也不得空,他们给我和丫头置了顶小帐,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的,实在无趣了,就与丫头一起玩耍。”

小小年纪,便已在属于男子的战场摸爬滚打,就算不上战场,这样如男子般的奔波,已令人敬佩。

“你不怕么?”

展颜在素妍的身侧坐下来,道:“最开始打仗的时候,我当然怕,看到了太多的死人,见得多也就不怕了。去年秋天,我娘上战场也会带上我,姑姑可别小看哦,我在战场上已经杀了二十七名敌贼。哥哥们还夸我,说我会是一个像娘那样的女英雄……”

☆、170螃蟹阵

素妍笑着,伸手将展颜搂在怀里:“我们展颜真厉害,这么小就会打仗了!”

柳飞飞提了一桶热水进来,笑道:“师姐,这里可没有浴桶,倒有一个厨娘们用来给将士们洗衣服的大盆子,你就将就着洗,听说展颜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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