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妍秀,长眉朱唇,少许笑意绽在唇角。玉润中略显羞赧。
音如春日归燕,神似春风娇杏,真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仙子人物。“拜见左肩王妃,左肩王妃万福!”她款款行礼,动作谦恭。
在她的身后跟着位年轻宫娥,低眉垂眸地行礼请安。虽是宫娥,却也生得眉目清秀。
素妍微愣,看这女子的样子,似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你是谁?”
叶宝应轻声道:“贱妾衍庆阁宝应叶氏。”
小太监笑道:“叶宝应,这位可是皇后娘娘要见的贵客……”
素妍抬手打断。“公公且去与皇后娘娘通禀,我随后就到。”
小太监应声,不满地瞪了眼叶宝应。
叶宝应见小太监离去,双腿一屈,跪了下来,重重一叩。道:“请王妃瞧在老王妃情面上帮帮我!”
素妍听说过,叶家有两个女儿待选秀女:叶海虹与叶海月。
叶海虹乃是大房庶女,叶海月为三房嫡女。
她微眯着眼睛,“是叶家大房的庶女,你生母是……”
叶宝应抬起头来,答道:“生母是大房的大姨娘冯氏。”
“冯氏……”素妍若有所思,“听人说过,她的闺字是……是……”
叶宝应道:“闺字鸣凤。”
素妍听人提过的,她从未见过这位大姨娘,却知她也是个苦命女子。快走几步。扶起叶宝应道:“冯姨娘可还育其他孩子?”
叶宝应不明白,素妍好好的问这些做甚?依旧答道:“育有我六哥沛。”
素妍点了点头,“可曾成家了?”
叶宝应道:“原是要订亲的,可后来叶家出了事,那家捧高踩低。再不肯把女儿嫁他了,至今也没寻上合适的。”
素妍面露难色,“既然今儿你求我相助,叶沛的事我会留意。”
叶宝应求她,可不是为叶沛,是为她自个,她自己过不好,又哪里能帮到一母所生的哥哥,想到入宫近一年来过的日子,想到她原怀上身孕,却莫名落胎,思来想去,定是有人害她。像她这样,要出身没出身,要靠山没靠山的,又哪里寻得旁人的帮助。
“王妃,贱妾是想求你……求你……”她支吾一会儿,又要再跪,素妍虚扶一把:“快别跪了。”白燕抢先一步搀住了叶宝应。
素妍道:“有话且说来听听!”
“贱妾已经大半年没见着皇上了,早前原是怀上龙脉的,未曾想竟未保住……”
这一辈子,做了一回皇上的女人,一生都是皇上的女人。
她不求旁的,只盼有个孩子相伴,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可有多少女子最初想得极为单纯,步步行来,却沾惹上满手血腥。
素妍问:“你入宫所求何物?”
叶宝应没想她问得这般直切,面露疑色。
在她面前的左肩王妃,是一个聪颖的女子,要是骗她,指定不成,弄不好不会被她厌恶。
叶宝应咬咬双唇,低头细想,这与她预想的不一样,即便昨夜辗转难眠,也没此刻这么难以应对,“我亲娘这一辈子过得委屈,我六哥也活得压抑,明明我六哥是叶家最优秀的男儿,却被嫡子们打压得畏首畏尾,处处不敢强了他们去。我只想……为他们求一份荣华,让他们因我不再受人欺辱……”
就在她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能令素妍满意的时候,素妍已经明媚一笑,仿若这春日的阳光一般照耀人心。她凝眸审视,似要辩晓出叶宝应此话的真伪。
叶宝应坦然而淡定地迎视着素妍。
素妍道:“我帮你,结果如何要瞧你自个的。”她从一边的路口侧身而过,走了几步,回过身来,“叶宝应,我帮你不是因为你姓叶,而是因为你的母亲冯氏鸣凤,因为你是冯鸣凤的女儿。”
☆、800 交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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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左肩王妃,不是应该因为她是叶家女儿帮忙的么?为什么,她说愿意帮衬一把,只是因为她亲娘的缘故?
叶宝应满目愕然,她着实不明白,这到底是何缘故?
听素妍的意思,好似认识她生母一般。
冯鸣凤自嫁入叶家为妾后,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生下叶海虹后,更是连她住的院门都不迈出了,整日里敲着木鱼,念着佛经,人虽活着,却似死了一般,无悲无喜地过活。
在叶宝应的记忆里,她的生母有着过人的美貌,有着极温婉的性情,总是待她父亲淡淡的,不像其他的姨娘,百般打扮,千般讨好叶大老爷。
冯凤鸣衣着素净,不爱脂粉,却是难得一见的真美人,那种清丽,那种孤傲,便是极少见的。
叶宝应讷讷地望着素妍的背影,身后的宫娥道:“叶宝应,左肩王妃真的会帮忙么?”
叶宝应不知道,为什么素妍会问起她的身世,问起她生母的事?
着实太奇怪了!
*
凤仪宫。
素妍行礼请安,杨云屏赐了座。
杨云屏含笑审视着素妍,如今比去岁相见时越发丰润了不少,更有一种以前没有风韵,那是妇人特有的风情。以前的素妍。身子显得太过单薄、清瘦;而今胖了一些,却显婀娜多姿,越发娇俏。
素妍也低头观察着杨云屏,含笑接过茶盏。抿着笑着。
雪雁看着白燕,笑道:“你们也是王妃的陪嫁丫头吧?我是早前的白芫,如今改名雪雁。”
白燕与田荷忙忙行礼:“雪雁姑娘好!”
雪雁道:“哪有这么见外的。随我到偏殿吃茶说话儿,走!”
二女望着素妍,素妍点头表示赞同。
杨云屏问起耀东的事,“长得如何?”“有多沉了?”“长得像谁?”
素妍一一回答。“长得还好。”“得有十多斤了。”“见过的人都说长得像我,因是男孩,倒更像我父亲。”
杨云屏令人抱了二皇子来,如今已经会走路了,由奶娘与小太监牵着,摇摇晃晃地走着,虽是二月,身上的衣袍却穿得厚重,一双眼睛瞅着素妍,瞧着杨云屏嘴里喊着:“母……母后!”却是先笑了起来。身子前倾,似要马上落到杨云屏怀里。
杨云屏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原说给玉郎断了奶,可每晚总喊饿,白天是不吃奶的。都搁到夜里吃了,身子倒还壮实,皮得跟猴似的,每日里把本宫的内殿弄得不成样子。昨儿就爬到衣厨里,把我的衣衫掀了一屋子。”
素妍笑道:“小孩子顽皮些好,说明他更聪明。”
二皇子扒在杨云屏怀里,腻歪了一阵,抬头好奇地审视着素妍,扯着杨云屏的凤袍,往她怀里钻。倒不像往人身上爬,更像在爬贵妃椅。
杨云屏将他抱住,偏二皇子嫌不住,拼命挣扎着,想要站立在杨云屏的腿上。仰头看着杨云屏头上的凤钗,抬手要去抓,杨云屏将他的小手捉住,“就不能老实坐会儿。我道你见着我这么欢,原是瞧上好玩的了。”
二皇子依是想站起,杨云屏偏不让,他急得拼命挣扎。
杨云屏道:“皇上赐了两个六七岁的太监来,每日有五个人围着他转,能把他们个个累得够呛。”
素妍像变法术一般,拿出个小孩儿玩的木雕马车来,还是染了色儿的,黑红的颜色,还能滚的车轱辘,二皇子一见,眼睛一亮,大声道:“我的!我的……”
杨云屏道:“无论何时,瞧着好玩的,都是他的。偏又只得片刻工夫就腻了。”
他离了杨云屏的怀里,直往素妍身边扑,一把抓住木雕小马车就不放,两个小太监也甚是好奇,陪着他到一边玩小马车了。
素妍看了一眼,“瞧着还真是喜欢的,我娘家给耀东送了不少这样的玩意儿,木头做的船儿、木头做的马车,还有木头做的战车、房子什么的。我一早备了一箱子,今儿一并带了来。”
正说话,两名太监抬着箱子进了大殿。
杨云屏笑道:“你倒有心了,一下子送这么一大箱子的玩意儿。”
素妍道:“好玩是好玩,得让宫人、奶娘们看着他玩,要是坏了,得立时搁到一边,尤其是那些个小车轱辘什么的,千万不能搁到嘴里去。”
杨云屏提高嗓门:“你们可都听见了?”
奶娘忙答:“听见了。”
杨云屏又重复了一遍,“要是有小木块碎片,立时放到一边,坏了就搁起来,或送到内务府找人修好,不许把坏的、零碎的指头大小、鸡蛋大小的东西给二皇子玩,小心他放到嘴里去。”
小太监与服侍二皇子的宫娥一并应了。
小太监也是孩子,见着那些东西甚是有趣,笑哄着二皇子:“二皇子去偏殿玩吧?”
杨云屏道:“你姑母送了这么一大箱好东西,快来谢过。”
奶娘强行拉了二皇子过来,要他行礼。
二皇子念着好玩的,杨云屏又非让他行礼不可,只得闷闷地抱了一下拳,扭头就吵着要去玩。
漪兰宫的良嫔听说素妍来了,腆着大肚子在宫娥搀扶下也过来了。
素妍道:“在你宫里养着就是,过来做甚?”
良嫔笑了笑,杨云屏赐了她坐,她坐在贵妃椅上。越发显得身子笨重,“有大半年没瞧见小姨了,我也怪想的。”
素妍道:“我以后还常来,这一阵子家里事多。一直走不开身。”
良嫔扭头审视了一番,“小姨进宫,也没带辉世子来,好让我们都瞧瞧。”
素妍摆手,说出最真的原因,“宫外有好些府里的孩子染上风寒。着实不好带着他。赶巧,我娘也想他了,催了好几回让抱回去瞧瞧,一早就让奶娘、丫头带他回江家了。”
杨云屏道:“良嫔也是个闲不住的,如今都要生了,还整日地忙乎着。”
良嫔肚子大得圆滚滚,坐着时,用手撑着后腰,人也胖了一圈,因想着杨云屏怀孕时吃多了甜食。连她也不敢吃甜的,生怕胎儿养得太大,到时候不好生产。
杨云屏道:“今儿一早,就派人去接冀宁伯淑人入宫服侍。妹妹进宫前,华嫔娘家的母亲都到了呢。”
素妍对良嫔道:“你也别急,许是在家收拾呢。一会儿就到了。”
江素婷因着张昌兴婚事,气恼了好些日子,去岁四月江素婷终是生气离开皇城回冀州。张府(冀宁伯府)交给良嫔的生母打点着。良嫔要生了,淑人赶着入宫侍候生产、月子。她就这一个女儿,自然要准备得妥妥贴贴方肯罢休。
良嫔捧着肚子,眉眼低垂:“小姨说说,我这肚子里是皇子还是公主?”
素妍问:“你想要什么?”
良嫔道:“我想要公主。瞧瞧端妃的长安公主,就让人眼馋。男孩儿太皮了,还是公主好,可以穿漂亮的衣裳。还能梳好看的辫子。”
早前,杨云屏觉得良嫔这话是假的,可后来见她清一色备的都是女孩子穿的小衣服,才知她是真的想要女孩。
漪兰宫的内侍宫人进入大殿,禀道:“良嫔娘娘。冀宁伯淑人入宫了,一会儿就到漪兰宫。”
杨云屏道:“原就不该过来的,这还没坐多久呢就得回去。还有些日子就要生了,你别四下走动,乖乖呆在漪兰宫。”
素妍道:“你听皇后的,待你有了孩子,整日的就围着他转。快回去歇着。”
良嫔起身,在宫娥搀扶下微微屈膝,告退离去。
看着举止笨重的良嫔,素妍想到自己身怀重孕的时候,那时候脸上长了斑点,越是不愿出门了,生怕让人瞧见她又笨又丑的样子。
杨云屏道:“良嫔最是个闲不住的,昨儿还在给皇上煲汤,谁劝也没用。”
良嫔张锦绢,论容貌,远不如后宫佳丽;论出身,也只是庶女,亲娘还是丫头出身。她唯一能取胜之处,便是性子温和,人也贤惠。
因在宫里得封了良嫔,她的生母也晋为张德松的平妻,成了正四品的冀宁伯淑人,也算是有诰命在身,连她也从庶女成了嫡女。
“太后近来很是高兴,禧贵人、莲美人又有了身孕,莲美人四个月,禧贵人有五个月了,瞧这样子,今年宫里又得添上几位皇子、公主。”
新人入宫,到下月便足足一年了,前有华嫔、良嫔临产;后有禧贵人、莲美人有孕。有这么多新人怀上龙脉,当真做到了雨露均沾。
素妍忆起叶宝应相求之事,心头好不纠结,既应了,好歹总得说说,“后宫之中,哪几位宫主性子温婉和暖些?”
杨云屏缓缓道来:“端妃性子是个泼辣的,心直口快,心地善良,只是那嘴不大饶人。
论正直忠厚,行事沉稳,当属良嫔。
华嫔胸有丘壑,才华过人,最得皇上心意。
谨妃僻居永仁宫,不大与宫妃行走,性子略显孤僻,于她,大皇子是最打紧的,整日在宫里教授大皇子读书识字,便是凤仪宫也极少来的。
雅贵人略通医术,如今的性子倒也和软得体,每日前往太后那儿请安服侍,如今连太后都夸她越发得体懂事了。
菊贵人风情万种,见人总是笑两分。”
☆、801 帮衬
将六宫主位妃嫔都简要说了,素妍从杨云屏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杨云屏对端妃、良嫔、谨妃、雅贵人四人倒是了解颇多,唯独华嫔、菊贵人却有些拿不准。
素妍明了杨云屏的意思,问道:“老王妃娘家大房的庶女衍庆阁叶宝应,今儿入宫时求了我,瞧着也是个不易的,听说早前原是怀上了龙脉,不知怎的,都快三月了,竟落了胎。我想求了二姐,另外给她安排一位和善的宫主。”
储秀宫内如今还住着不少才人、宝应、常在,皇上不大召见她们,那里的争斗只怕是最激烈,反是身处高位的嫔妃,倒不敢使下三滥的手段。
叶宝应也是被逼急了,储秀宫并未主事的宫主,人人都是相近出身,整日里尔虞我诈,你瞧不得我,我瞧不得你,亦有的三两个交好,却是面上好着,背地里勾心斗角。
杨云屏凝眉想了一会儿,“端妃的脾性虽然直些,倒也容易相处。就让她去永和宫,听雨楼还空着呢。”
“多谢二姐了。”素妍起身行了谢礼,杨云屏摆了摆手,问“叶宝应性子如何?”
素妍道:“与嫡女相比,性子听说还不错。就让她去听雨楼吧,至于往后的事,我也不大好过问,让她听天由命好了,只是她亲娘与附庸前辈有些渊源。”
杨云屏一脸好奇,静待素妍讲出内中详情。心下暗道:叶宝应那个做妾的亲娘,竟与世外之人有些渊源,当真想听上一听。
素妍又道:“下山之时。附庸前辈有过叮嘱,说若得遇冯鸣凤,让我帮衬一二。偏巧,冯鸣凤是叶宝应的亲娘。二姐是知道的。我虽未拜在附庸前辈门下,他到底是我的长辈,又得他教诲,岂有拒绝叶宝应之理。”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这段渊源。我没告诉叶宝应,只对她说,我愿意帮忙求情不是因她姓叶,是因她亲娘之故。”
杨云屏猜想,这其间或许是另一段故事。
素妍是因着附庸山人有过嘱咐,才决定帮衬叶宝应一把。
杨云屏面露深思,“雅贵人而今越发得体了,性子也比端妃更易相处些。雅贵人主理毓华宫,寻芳斋还空着。”
言下之意,在端妃与雅贵人二位宫主里。雅贵人倒更好些。
听素妍说了其间的渊源,杨云屏也不好有所保留,不过是个位级不高的嫔妃。端妃性子直爽,但训起手下的嫔妃来是半点也不留情面,但心地却是极好的。雅贵人则不同,行事越发圆滑了。不得罪人,也不巴结人。
素妍笑容灿烂如昔:“无论如何,多谢二姐了。”
翠鹂进入大殿,行止如风,裣衽道:“启禀皇后,皇上令人传话来,今儿要在凤仪宫用午膳。”
素妍起身道:“难得入一趟宫,我且去康宁宫给太后请安。”
杨云屏也要云御膳房,亲自为新皇张罗午膳。
素妍领了白燕、田荷两个,出了凤仪宫不久。就见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