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我们也得给你置办得体体面面的。”
青嬷嬷听说宇文琰把田契、房契等东西都拿到手了,如今各库房、账房也归了他们小夫妻俩管,心头也欢喜,再下一步,自己就是主事大嬷嬷了。笑道:“江家老太太说了,要是不懂的,只管问大太太、大奶奶。人手不够,派人回去说一声,一定挑了好的送来。”
青嬷嬷道:“郡主的陪奁也该入小库房了。还堆在外院大厅上呢。”
青霞郡主笑道:“嫂嫂新来,昨儿已经够累了。我陪嬷嬷一起把东西入库吧。”
宇文琰拉着素妍的手,直往内院去,进了内室,让素妍坐在暖榻上,自己则开始清理地契,一张又一张地数着,眼睛晶晶闪亮。素妍忆起江传达与九公主数银票的样子,估计就和此刻的宇文琰差不多。
“真要打理这么多的田庄、店铺?”
宇文琰抬了抬手,“母妃最偏她娘家人,二百八十家店铺。只怕那八十家是给了叶家人,还有那少了一万多亩良田,一定也是给了叶家人。还得把这些家业讨来由我们自己管才好,这事儿,父王心里清楚。我和青霞也明白着。你当父王为什么帮我们,还不是担心家业都被母妃给了叶家人……”
素妍也心疼自己的父兄,就如她给五房值家业,帮柳飞飞置备田庄、店铺一般,巴不各他们个个都过得好。但王妃将那么多的东西直接给了娘家人。未免太偏顾了一些。
宇文琰低声道:“你只管做好世子妃,这些事交给我就好。”
“那我……不成了吃闲饭的?”
宇文琰问:“你真想管?”
素妍点头,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么。
“可你不喜欢这些琐事,罢了,我会打理好的。”
素妍见他坚持,也没再说什么,笑道:“还有我的陪嫁田庄、店铺呢。”
“你先打理着玩儿。”
就像在说,这些东西就是小玩意,你就练练手吧。
她的嫁妆与宇文琰手头的地契、房契相比,却难以比拟,连这些总数的十之一二都未占到,但在寻常人家比,她的嫁妆却是极为丰厚的。
素妍垂眸笑着,正要起身离去,宇文琰拽住她道:“陪我数银票,估计得几百万两。”
她接了卷好的银票,解开红绳,细数起来。
宇文琰则是看着那一叠店铺房契,几乎清一色都是卫州城芙蓉街上的。皇城的房契里,有百业街、西市、南市店铺,生意也是五花八门,布庄、当铺、钱庄、杂货铺子、客栈、酒楼……应有尽有,还有一部分是出租给旁人做生意的。
素妍道:“三百八十五万两银票。”
宇文琰点了点头,“你把银票收好。田庄、铺子我得细细的整理一下,列个簿子出来,再派人巡视,看看哪些铺子是能赚钱,哪些不好赚钱……”
素妍道:“郑晗是个会做生意的,你不妨和她合作,要是赚钱少,倒不如与她打伙做生意,我们出铺面,她出资金,赚了银子分盈利。”
宇文琰一愣,面色凝重,“宇文辕倒是相熟的,郑晗……”
郑晗不是素妍的朋友么,要是能联手,许真是个好生意。
宇文琰道:“府里的琐事,你若愿管,就管上一二。要是不乐意管,先让青霞管着,过些日子我来打理。”
素妍自寻了个盒子出来,在内室里转了一圈,也没寻到能放银票的地方,这么多的银票,要是丢了可了不得。
宇文琰见她一会儿搁到衣厨顶上的盒子里,站在下面瞧了一阵,又觉不妥,拿了下来,又挪到妆台上的妆盒里,放了不过片刻,又拿出来,还觉不妥。不由得笑了起来,走到搁放他衣物的衣厨前,用手一推,里面就是一道机关。
素妍瞪大眼睛:“密室?”
宇文琰应道,“这座院子,还有父王住的上房都有密室。”他在墙上推了一下,露出一道门来,往下一瞧,能依稀瞧见下面的楼梯口。
宇文琰将木板推回原位,移了厨子,走到她的衣厨前,在挂宫袍的一边,有一个按钮,一转就弹出一扇小门来,长宽皆有一寸长,里面有两个小抽,抽上设有挂锁的铁扣,素妍寻了个锦盒,取了五万两银票出来,其余地都放到锦盒里。又寻了个锁挂上。
她问:“这屋里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宇文琰想了一下,道:“外院周围布了机关。不光是这座院子,上房院子、青霞的阁楼也有机关。先帝在世时。父王与我都被人行刺过,后来父王将我送入鬼谷宫学艺。那机关是四年前设的,能吓住外人,却吓不住你。”
他微微一笑,露出几分得意,“借用一下你的书房,我把田庄、铺子都整理出来,回头遣了得力的人去巡视一翻。也好选了店铺给青霞陪嫁。”
素妍答了句,“你自忙着,我还得盯着他们入小库房呢。”
陪奁太多,一件件全都是好东西。
青霞郡主看下人们拆了包裹的红纸。露出本来的东西,说宇文琰给的聘礼足,江家陪嫁的东西也很足,实打实地。有的一抬里竟装了两对花瓶,是官窖烧制的精品“富贵长春”花瓶、斗大的汝窖花瓶、小掐丝盒子便有十二个。且每只盒子式样不同,花梨大理石大案一张,大气非凡。
但见青嬷嬷捧的清单上写着“三尺高的红珊瑚一株、一尺高的七彩玛瑙送子观音一尊、攒珠累金凤一对、红麝香珠一串,凤尾罗一端,芙蓉簟一领。缂丝的“满床笏”、金累丝攒珠……”厚厚的一本,瞧这些东西,比昔日紫霞出阁还要贵重,还要精致。
青嬷嬷笑道:“老太太攒了几十年的好东西,这回子尽数都给郡主做了陪嫁。”
青霞郡主说了句“难怪”,样样都是极好的,缂丝的满床笏,就算是在宫里也不多见的,好些年才有这么一样。
厨房的管事进了院子来。
青霞郡主问:“李嬷嬷有事?”
李嬷嬷笑答:“眼瞅着就要中午了,食材倒是备好了,可今儿怎么个吃法还没定呢。老奴去请王妃示下,王妃说如今她不管事了,让过来问世子妃。”
青霞郡主望了眼内室方向,薄纱轻垂,这个时候去打扰,只怕哥哥又该不高兴了。道:“我陪你去。”与青嬷嬷打了声招呼,领了侍女往大厨房去,当即定了午膳的菜谱,又订了晚膳的菜谱,甚至连明天的也一道给定下来。
李嬷嬷问:“中午是送到各院去,还是在上房一起用膳。”
青霞郡主道:“你先做饭,我问了世子就令人传话来。”
宇文琰正在整理各处地契、房契的事儿。
青霞郡主生怕闯见不该瞧见的事儿,遣了小安子来探,见素妍坐在暖榻前看书,方禀道:“世子妃,青霞郡主求见。”
“请她进来。”
青霞郡主进了内室,好奇地审视一圈,“到底是哥哥有心,把这内室装饰得典雅又舒适。”
素妍笑道:“是来打趣我的么?”
青霞郡主道:“我哪儿敢呀,你可是哥哥的心肝儿,我招惹了你,回头他还能饶我?”
素妍拉青霞郡主在暖榻上坐下,“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可别再说生分话。”
青霞郡主没见着宇文琰。
素妍似看出她的心思,笑道:“说要给你挑嫁妆呢!还不让我帮忙,定是要照着紫霞的例给你挑好的。”
青霞郡主低头羞涩笑着,“今儿午膳,嫂嫂在这边用还是去上房?”
素妍也没主意,今晨王妃瞧到她时一脸的不满,能避则避。
青霞郡主道:“你不必与我母妃计较,外面瞧着,大家都说父王怕母妃,其实我和哥哥都知道,原是母妃惧着父王。父王平日里揣着糊涂,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一回,要不是父王逼着母妃把东西交出来,就凭哥哥如何闹腾,母妃也不会给的。”
素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要左肩王妃不烦她,王妃再不喜欢也不顶用。
青霞郡主低声道:“哥哥和嫂嫂成亲后,母妃与父王去卫州,这话是父王提出来的。先帝去了,父王一直很悲伤。常说皇城于他是个伤心地。母妃对嫂嫂误会颇深,也更加深了父王的决定。”
☆、601 建议
左肩王宇文谦是跟着先帝长大,兄弟情深,先帝对左肩王也多有关照、看护之情,也难怪左肩王会觉得皇城是个伤心地。
素妍道:“还是去上房吃饭,就当是陪陪父王、母妃。”
他们也怪不容易的。
宇文琰挑完了地契,又抄了房契,连晌午也未去上房用膳,而是令下人送到了小书房里。
王妃听说午膳是青霞郡主准备的,倒也没挑出不是。见着素妍,依是板着一张脸。
素妍只作没瞧见。
用罢午膳,王妃就以困了为由,先回内室歇下。
厅上坐着素妍,她用心打量着左肩王,竟似比在西北时又苍老了许多。一个人在遭遇重创后会老,会伤心。饮了一口茶,笑道:“父王,儿媳陪你下盘棋如何?”
左肩王唤了下人送来棋盘。
青霞郡主立在一边瞧着,又有各处的管事来问婚宴剩饭、剩菜,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
王妃早早回了各处管事:“现在是世子妃当家,莫来问我。”
众人去寻了宇文琰,宇文琰忙着整理店铺房契,着他们先问青霞郡主。
青霞郡主因着各处的事,在王府四处转了一遍,每样都要瞧过,弄明白怎么回事,方决定如何处置。
剩下的熟饭熟菜,都一并送到城郊赏给乞丐们吃,又另买了十几只锅儿送到城郊去。
账房整理出的礼物清单,也要一一对应、整理收入到大库房里,诸事繁琐。
青霞郡主想着素妍刚进府,而宇文琰到底是男子,张罗了人手,亲自对照物什,入了库房。
素妍在花厅里陪着左肩王下棋。下了一阵后,轻声道:“昔日,儿媳也曾陪先帝奕棋。先帝最大的心愿。便是多少年来一直没有机会走出皇城,去江南、去北地瞧瞧……”
人活着。就得有活下去的动力。
左肩王布满沧桑的眼里多了几许疲惫,这是很危险的讯息。
素妍希望借说先帝的心愿,能让左肩王重新振作起来。
“先帝生前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给皇上留下更多可用之才,文有我爹,武有杨家,皇家还有个左肩王,可年轻一代里。可用之才不多。先帝最是信任父王,父王虽说要回卫州,却有了更多的时间云游天下,看各地风情。了晓民生。虽然先帝不在了,但父王依然能为先帝做更多的事,了却他生前未完的心愿……”
左肩王抬头看着素妍,他突然明白素妍下棋是假,要劝他才是真的。“我还能……为先帝了却心愿?”
素妍点了点头。很肯定地道,“父王比我父亲还要年轻许多,我父亲还在朝中为官,何况是父王呢。”
江舜诚被新皇再度重用,出仕为官。一大把年纪,每日早出晚归,忙忙碌碌。
左肩王轻叹一声,“先帝与我说过,他这一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重用你父亲。你父亲是个能人,不仅是一代贤臣,也为朝廷培养了平国公、嘉兴伯这样一武一文的人才。”
“我二哥有机会报效朝廷,是先帝恩典。我三哥能受新皇器重,更是新皇的隆恩。”
这是冠冕上的话,无论是谁,先得有本事,再得努力,才能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左肩王道:“无名子是个大贤之人。”
素妍道:“他不适合留在俗世。他能与皇上探讨学问,让皇上有所感悟,便是大功一件。”
左肩王面露憾色。
素妍用指头捻着棋子,果决落定,每在下棋的时候,她不像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更多了男子决阀果断。
左肩王却深深地明白,就是她的这份果决,最终让先帝无法接受将她赐嫁给宇文轩,这才让他儿子得到了面前的奇女子。
“钦天监的天师曾言道,天下还有一乱,天相乃是二龙夺帝之兆?”
素妍没想他有此一问,微微一凝。
左肩王道:“早前怀疑是宇文理、宇文珉,可这二人,一亡一禁,怎还是二龙夺帝之相?”
宇文理乃是昔日的静王,宇文珉是被软禁皇陵的宁王。
素妍至今也不知要生乱是何人,这也是新帝迟迟不肯放出宇文理妻儿的缘故。
宇文理身亡,宇文珉的长子也在诏狱自尽身亡。
“以父王之见,若真有此劫,何人最为可疑?”
左肩王下定棋子,“岂可胡乱猜测,任何一个猜测,都会带来灭门之祸。”
先帝有三位赐有封地、封号的庶子,因其生母身份卑微,他们并无甚建树,也只得一郡王两候的封号,郡王六县封地,被封为候亦只得三县封地。封地小,按理也掀不起大风浪。
左肩王轻舒一口气,“皇上将宇文理妻儿久不定罪,到底不是法子。”
素妍并未接话。
左肩王道:“明日早朝,本王有两件事,一是奏请皇上恩准,让琰儿承袭王爵;二是请皇上尽快判处宇文理的妻儿,是贬为庶人,还是软禁,总不能关入诏狱迟迟不处置的。”
新皇不是不愿处置,而是他自己都没想好,该拿宇文理的妻儿如何。
左肩王愿意过问旁事,说明他没有忘记自己是皇族亲王,身上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素妍陪左肩王说了一阵话,她能瞧出左肩王言辞中的孤独无助感,先帝是他最信任和敬重的人,一朝去了,让他如何适应。虽然新皇依旧重用他们父子,可左肩王还沉浸在先帝时,半是君臣半兄弟的情感中。
素妍笑道:“父王该与镇国公、荣国公处多走走。”
左肩王不解。
“听说近来荣国公也闷得发慌,跑到兵部打听哪里有贼匪,想带兵打仗呢。”
战时,武将有用武之地。如今闲下来,一个个都不适应。
素妍顿了一下,“父王,卫州十二县。有五县极是贫穷,究其原因有二,一交通不便。二水源奇缺。要是父王可以令人掘通河渠。引卫河之水过去,许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左肩王过往几十年。都是听先帝的,先帝说你该干什么事,一声令下,他就去干。如今,领头的没了,他像只没头的苍蝇,也正是这样的行事风格。被先帝器重和偏爱了一生。
左肩王惊呼一声:“修掘河道……”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办成的事。
“左肩王的王爵世袭罔替五代,封地亦是如此,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父王不会因为要贴银子进去就不乐意了吧?”
通常的亲王爵为世袭,因为左肩王是先帝最疼爱和器重的弟弟。先帝特赐了个“世袭罔替”,这算是额外的厚赏。
左肩王早年想过,可这需要一大笔银子,伸手比划了五根指头,“没有这个数。很难掘通河道。早年蓬山县的乡绅倒是给本王递给请命书,说蓬山若能掘通河道,土地有了水,就能灌溉,也能成为良田。不惧干旱。”
“既有人一早想过,父王为什么不做呢。再上书朝廷,想法要些银子,让卫州的百姓再设凑些,自己出些,许就够了。”
左肩王伸手指点着素妍,“你这丫头,再难的事从你嘴里出来,似乎容易得很。”
“银子一定得让皇上出些,这样,就算完成此项大事,也是皇上隆恩,朝廷之德。”
左肩王道:“明日上奏朝廷,本王又多了件事。”
素妍吐了口气,“宇文理妻儿的事,父王还是暂时不上折子。皇上许早有主意,在皇上顾虑未消之前,是不会给他们定罪的。”
一盘棋结束了。
她看着棋盘,“千一的棋艺是父王所授?”
“千一……”他沉吟着,很快问道:“你说琰儿?”
素妍含羞笑了。
“你小字弱水,他给自己取了个千一,真有意思。”左肩王一笑,素妍的脸涨得酡红。
素妍告退。
左肩王坐在花厅,想着她说的那些事,就算先帝不在了,他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原来还可以继续为先帝做些事的啊。
白芷跟在素妍身后,又至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