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月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家和月圆- 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哑姑,我没有勾引他,真的没有。我就想着,和其他绣娘一样,某天得太太、奶奶恩典,也给我配一个年轻管事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灵二奶奶非说我勾引二爷,硬是给我灌下了一碗汤药。我成了曹府的笑话,他们所有人都欺负我,我受不了,就躲起来偷偷地哭。可是,就算是哭也被二爷听到了,他同情我,说要扶我为妾。

呜呜……我是个苦命的女人。我只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我做了二爷的小妾,灵二奶奶根本就容不下我,那个大姨娘的孩子不是我弄掉的,可灵二奶奶非说是我干的。

还有二爷,他居然那么狠,不听我解释,说‘既然你让大姨娘失了孩子,那你这辈子也休想有孩子。’逼我服下了绝孕汤。

就算这样,灵二奶奶还是不肯放过我,在我失宠之后,让人毁了我的容貌,还诬我与人有染,将我赶到这无色庵来。”

素妍回忆归来,还记得那时听完柳多鱼的故事,她抱着柳多鱼大哭了一场。不为别的,只为她们都是被胡香灵和曹玉臻害苦的女子。

后来,柳多鱼受不了无色庵上下的刁难,不过三个月,就悬梁自尽了。

素妍苦于无法张口说话,否则,她一定会安慰柳多鱼,让她振作起来,只要活下去就好,活下去,看看胡香灵和曹玉臻的下场。

她在曹府的时候,曾见过柳多鱼两面,是为了给自己做新衣,那是一个收拾得很干净、干练的绣娘,话不多,但人很利索,也知规矩。还记得,她长得很水灵,是绣娘里最漂亮的女人。

素妍钻进人群,果然看到一袭白衣的女孩跪在中央,面前放着一块牌子,写着“卖身葬夫”四字,一边还有位黑黝妇人。

柳多鱼低垂着头:“求求各位叔叔、伯伯,买下我吧。我很勤快的,能洗衣,能烧饭……”

是柳多鱼,真的是柳多鱼,虽然现在的她没有满脸的累累疤痕,清秀灵动,可素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这比前世她们的相遇早了十几年前。

素妍站在一侧,问:“你叫柳多鱼?”

柳多鱼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莫名的,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素妍道:“起来吧,我给你钱,你可以安葬父亲。你跟我走!”

柳多鱼起身,怯怯地跟在素妍身后。

素妍望着朱武,小手一伸:“叔父,给我银子,我要帮她葬父。”

朱武看着素妍这模样,素妍如水的眸子里全都是坚决。

“你买个丫头做什么,我们要赶路,多带一个人不方便。”

人群渐渐散去,可在人群不远处,却有个穿灰色道袍的道姑,正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素妍用稚嫩好听的童音道:“我没说买她,我要帮她葬父、助她度过这一难关。你看她很能干,帮他葬了父,往后她也能想法养活自己。”

朱武嘀咕着:“我替你保管的一千两银子,这才几日,都被你折腾光了。”

“钱就是来用的,帮助需要的人,比搁在那儿不用的好。你快给我五十两银子,好给了柳多鱼回家葬父,剩下的她可以留着花用。”

朱武笑着,这一路过来,素妍见到有人需要帮助都会出手,其间也不乏遇上骗子,可她依旧不改。被朱武嘲笑她傻,她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当是去赌坊输掉了。谁愿意做骗子?他定是过不下去了,骗点钱花花。”

还是第一次见到替骗子说话的人,直听得悟觉在一旁念“阿弥陀佛”。

素妍拉着柳多鱼:“你跟我们先去茶肆里,我们把银子给你,免得露了财,被人夺了去。”

柳多鱼点了点头,带着村里的婶婶随素妍进了茶肆。

雅间内,素妍从朱武那儿要了张五十两的银票,“这是五十两,你且收下,好好安葬你父亲,剩下拿去过日子,再拜个绣娘为师,学上一门技艺。”

柳多鱼道:“谢小姐大恩!等我葬了父亲,就去小姐处侍候。”

“不用!不用!我帮你又不是为了让你来侍候我,你只需要答应我好好活着。再记住我送你的一句话:日子不管多难,只要忍忍,迈过这道坎,就会好起来。”

柳多鱼又要跪谢,被素妍止住,甚不耐烦地道:“去吧!让你婶婶陪你去银庄兑取银子。记住我的话,就是对我的感谢了。”

☆、069打擂

前世,她在无色庵得遇柳多鱼,想要帮一把,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今生再遇柳多鱼,她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她不要再与曹玉臻有半分的瓜葛,也盼柳多鱼今生能够过得平安。柳多鱼与邻家婶婶离去了,只留下落漠而心痛的背影。

朱武点了茶水,素妍又要了两叠点心。

“弱水,你存我这儿的一千两银子,都被你花光了。回头,别问我要银子。”

昔日离开,江舜诚给素妍的锦囊里有一叠银票,足有三千两之多。两张一千两的,其余一千两是五百、二百、一百、五十、二十两不等的。

“先生真够小气的,我花自己的银子,你还念叨。”

“怎么是你自己的?这一路过来,吃的、用的、住的可都是为师使的银子。”

素妍嘟了嘟小嘴,还好,她留了一手,身上还有两千两银票,小心地收在身上,也备万一。可这两千两,她是打算不用的,到哪里去找银子花?

她一双乌黑的眸子闪着光亮,望着对面街上,斜对面是一家棋室,只见上面挂着块大牌子“棋王打擂,赏金二千两。”

二千两银子,真够多的,够她花半年了,哈哈……

朱武冷声道:“这次不许去。在苏州棋室,你一盘棋就输了二百两。”

素妍笑嘻嘻地道:“我输了二百两,可先生却在半炷香里赢了五百两了,咱们还是赚了三百两。”

朱武语调哽咽:“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瞧见那牌子写的没有,这次的擂主,指定比上回的厉害,上回不过才赏金五百两……”

“知道!知道,权当围观。”

用罢茶点,师生二人进了棋室,一楼大厅,有六张桌案,每张案上都摆着棋盘,张张棋盘旁都坐着对奕的两人,个个或兴致勃勃,或冥思苦想。

掌柜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抱拳道:“二位,是悠闲下棋,还是挑战擂主。”

素妍问:“这有何差别么?”

掌柜的指了指大厅正中摆放的《告示牌》但见上面详尽地说明着该棋室的规矩。

悠闲下棋,活动范围限制在一楼,茶水亦比寻常茶肆要高出一倍。挑战擂主二楼请,挑战方法有二:一,拿出高出赏金一倍的赏红直接与擂主对奕,输了,留下赏红,赢了可拿走二千两银子;二,战胜本棋室五位棋手,方可挑战擂主,付押金二十两纹银。

素妍眯眯一笑,态度谦恭:“掌柜的,如果是上楼见识一番,需要付多少银子。”

“这个……”掌柜的支吾着,“按理也要付押金二十两,要是上楼喧哗,吵嚷棋手,这钱就不退了,若守了楼上的规矩,一会儿只会扣除茶水钱。”

素妍仰头望着朱武:“叔父,请侄女儿吃杯茶呗!”

朱武颇是无语,掏了二十两银子,带她上了二楼。

楼上摆了五张棋盘,还有围观的文人雅士,但见临窗的地方,坐着一个胖子,正与一个锦衣少年对奕,中间还坐着神色严肃的老考究,怀里抱着个盒子,看来那里面就是下棋的赏红。

片刻后,朱武便辩清擂主是那胖子,长了一脸的肥肉,活脱脱像个弥勒佛,不笑亦带笑,挺着大肚,一双眼睛直直看着棋盘。

素妍看了棋盘黑白参半的棋局,看这少年下棋极是费力,两千两银子啊。见朱武未曾留意自己,一闪身下了楼,回到客栈翻箱倒柜一番寻觅,拿出一幅画轴来。打开看了看,甚是满意,将一切收拾好,抱着画轴前往棋室。

一个道姑匆匆走过棋室,脑海里一个激灵:这不是之前那个助卖身女的小姑娘么?复又退回,站在门口细细审视。

“掌柜的,我要挑战擂主!”

稚嫩的声音虽然不高,可还是在瞬间吸引了所有一楼下棋的人,众人纷纷引颈观望。

“小姑娘,我们棋室的规矩你可看懂了?”

“看懂了!要高出擂主赏金两倍以上的赏红,你看看我这幅画,这可是天下第一大儒砚脂楼主的真迹《晚秋西湖》不可多得,你且估估价,可值四五千两银子。”

掌柜的展开画轴,看清上面的印鉴,整个画面,宁静致远,雅俗供赏,绘出秋天西湖的别样风情,浓淡相宜的水墨,静美得如诗如画。

“好画!真是好画!你当真要挑战擂主?”

这样的画可不多得,况还是砚脂楼主的墨宝。

“是!就请掌柜帮忙安排,我一会儿就挑战他。”

掌柜笑了笑,“小姑娘,带上你的画,随我上楼。”

楼下静默下棋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这小姑娘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挑战我们钱塘棋王,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画。”

道姑一脸惊喜:这小姑娘会下棋?胆子也够大的,直接拿了名家墨宝挑战擂主。

素妍抱着画轴,站在擂主与少年中间,之前不觉,此刻才发现那少年看中眼熟,咦,在哪里见过他么?

再看少年与朱武,眉目传意,竟似很熟络一般。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少年眼里似对朱武的敬重,朱武则是一脸怜惜。

难不成……

这少年是朱武家的亲戚?

素妍怎么觉得,朱武看他,就跟这一路行来,朱武看自己的表情是一样的,那是一个长者对晚辈的关切与疼爱。

少年的目光移到素妍身上时,面露诧色,朱武这才移眸看向素妍,却见她怀里抱着幅画轴,正津津有味地看人下棋。他愤愤地瞪了一眼,伸手要夺画轴,素妍拼命抢夺着,只见棋室小二过来,低声道:“请安静,如果坏了我们棋室的规矩,只好请你出去了。”这话是对朱武说的,素妍很是得意地扮着鬼脸。

朱武气急,这臭丫头居然敢拿了他的画出来做赏红,他饶不了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挨打的动作。

素妍不以为然,指了指棋盘,然后走到胖子背后,静静地看二人下棋。

半炷香后,胖子以三子取胜,二人抱拳行礼。

传来一声“叮”响,其他五桌的棋手都停了下来,有人起身过来查看。

☆、070斗棋

少年道:“先生棋艺高超,在下佩服!”

“多谢公子逞让!”胖子扫视一周,掌柜地走了过来,“周先生,下一位挑战你的是这位小姑娘,她手上的画我已经验过了,是砚脂楼主的真迹,价值纹银五千两。”

少年愤然瞪去:这丫头居然敢拿先生的画来做赏红!也怪不得刚才先生大急。

此刻,一名着道袍的女人上了楼来,先行扫视一眼,神色里露出几分玩味与期待。

胖棋主道:“小姑娘,你真要挑战?”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吧!”她奉上手中的画轴,胖棋主又打开看了一眼:“好画!好画!朱大先生的画流传出来的可屈指可数,这也是有价难求的缘故。”

素妍笑道:“既然大叔都这么说了,那我要你增加筹码,你只出二千两,还是和我这个小孩子下,我拿的画这么值钱,你不是在占我便宜。”

要是能讨一份赏红亦是好的,万一赢了,就能多得一些。她快没银子花了,总得想法子赚点银子。

胖棋主笑了起来,声音很洪亮,道:“好,我就拿那锦盒里的赏金一起与你下棋,要是你赢了,锦盒里的银票和玉佩都归你,如何?”

“那大叔一会儿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悦耳的童音,带着几分顽皮。胖棋主又是几声大笑:“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有专人过来验赏红,换了个人坐在中间,守护赏红。

各自坐好,素妍看了眼自己手里白子:“我不要白子,有人说过,我的守护色是黑子,我要黑子。”

胖棋主微微一笑,将自己这方的黑子递给了素妍。

黑子先行,一子落定,胖棋主紧接着落下一子。

十子之后,胖棋主看着棋盘:“小姑娘,你到底会不会下棋?”

“那大叔说说,是你输了,还是我输了?既然未分出输赢,如此说话是不是太早了些?”

看棋盘,素妍零散分落的棋子,胖棋主下棋无数,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道姑也看得兴趣浓烈,最初没瞧出个所以然来,直至素妍落定三十五子后,她才瞧出了苗头,这小姑娘给胖子布下必输的棋局,再有四子,她就做成了,而胖棋主还浑身不知,被小姑娘搅得是昏头转向。

素妍越下越轻松,胖棋主每下一子都备觉艰难,时不时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小姑娘,她气定神闲,不以为然,时不时还捧着茶水饮上一口,突而,她低声道:“我要去净房!”

有棋室做帮工的女子带她离去。

朱武站在棋盘间来回绕了几个圈,这么一走,他才算看出了门道,从一开始素妍看似乱下的用意,竟是在这里等着对方,小小年纪居然就会布棋局。

道姑见素妍回来,双眼放光,就跟发现了一个宝贝一般,眼里喷射出灼烈的光芒,喜形于色,越瞧越欢喜。

素妍信心百倍,笑道:“大叔,我最多再下十子便能胜你。”

胖棋主自她离开,就在看这棋局,越看越讷闷,只觉得这小姑娘下棋根本不按常理落子,东一粒,西一枚,完全打破了往常按规矩下棋的路子。“这不可能!小姑娘又说大话,且看我稍后赢走你的名画。”

素妍灿烂一笑,如同阳光般的明媚姣好。低头落定一子,胖棋主再落子。

胖棋主逾发觉得每落一子,都要思索良久,这小姑娘的棋锋犀厉,咄咄逼人,胖棋主捧起茶盏,大大地饮了一口,道:“我输了!”

此言一出,整个棋室一片寂静。

“大叔还有一子没下呢?”

胖棋主吐吐气,将白子落定。

素妍笑道:“大叔好厉害,剩下几种走法,唯有那处只输一子。”她站起身来,指一东下角,“若下这里,你将输十一子。”又指中央处,“下这儿,你输七子”,再指南边,“你若下这儿,能输三子。唯独你刚才落子的地方,只输一子!”

胖棋主听完,瞪大眼睛,一张胖脸再无笑意,没想到,这小姑娘全都算到了。“你从一开始就在给我布局?”

一边静立的道姑,再也按捺不住,朗声道:“这小姑娘下到十子时,先生若是发现,她可以布下十三种棋局;下到二十子时,若是警觉,她便只能布下九种棋局;下到三十子时,这小姑娘就知道还有四种棋局可布,无论是何局,先生必输无疑……”

素妍听道姑言完,虽未说话,那双眼睛却是疑惑:你怎么知道?

道姑冲她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素妍扬了扬头,冷声道:“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转而对胖棋主道:“大叔可输得心服口服?若是服输,我可就拿着赏金走了。”

中人将画轴奉还,取了锦盒内的二千两银票,另带着少年输掉的精致玉佩。素妍接过玉佩,随手塞到朱武手中:“叔父佩戴这个正好。我们可以回去了。”

然后,若无其事,在众目睽睽下翩然而去。

身后,是众棋手议论纷纷的声音,众人围立在棋盘前,只看到棋盘之上,密密麻麻都是黑白两子,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胖棋主久久沉思,回忆着之前的种种,可今儿他挑战了太多人,已经忆不起其间的细节,只觉这小姑娘的棋艺好生厉害,居然在三十子时,就注定了他必输,却直至走到了八十二子时才输定。

素妍出了棋室,朱武厉声道:“丫头,你长本事了,敢拿我的画来做彩头。”

但见翩翩少年在侧,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头戴束发嵌红宝石银冠,齐眉勒着银丝抹额,着玄色锦缎排穗褂,脚踏红底玄纹小朝靴。面若深秋月,色似阳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