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济先去了吴王府,给许侧妃请了脉,下了方子,反复审视一番,这才递给了王府的下人。
太医院给王府、候府开方,皆是两份,一份由病患拿着,一份交回太医院备案。
出了吴王府,陶济并没有回太医院,而是再去了平西候府,在下人引领下到了沉香院,给柳飞飞诊了脉,道:“虽还有滑脉之兆,亦比早上瞧上去好多了。这个方子可行,县主再吃一日,明日下午我再来瞧瞧,待保好了胎,在下给县主开一剂治妊娠反应的方子。”
医书的引诱,令陶济不请自到。
白藤奉命送陶济离开。
青林院内,几位太太陪江素婷打完叶子牌,正待散去。
见有沉香院的大丫头送太医离开,议论起来。
何氏不屑一顿地道:“听说是给累着了,瞧她平日里壮得像头牛,如今刚做了六太太,就学得娇气起来。”
慕容氏知柳飞飞是害喜的缘故,因娘家无人,只任由旁人议论。竟是连慕容氏也不能帮她解说两句,想到事关素妍的名节,也不敢轻易提及,只希望过上两月,许能告诉众人柳飞飞怀孕的事。
江素婷想到柳飞飞没敬新人茶,冷声道:“她现在还不算江家六太太?”虞氏是拿她视为亲生女儿般教养大的,就连江素婷的名字亦是江舜诚给取的。儿子们照了“书”字辈取名,素妍和素婷都改作了谐音的“素”。在江舜诚看来,这个“素”字更合女儿家。“伯母还是该给她立立规矩,没的把我们江家的规矩都给乱了。”
张双双见白藤送太医自平西候府大门方向离去,“今儿这事儿古怪得很。换作是我,只要有口气便要敬了孝道,全了认亲礼,她今日这般算什么。”
不仅是张双双这般看。就是何氏、江素婷亦是这样看的。今日不赶早敬了新人茶,他日虞氏翻脸不认,说你不是江家妇,柳飞飞也不能说甚。
江素婷对身后的大丫头道:“少爷、小姐们在哪儿呢?”
大丫头垂首答道:“二位少爷在睦元堂与三爷、四爷讨论学问。小姐们去寻仁和县主了。”稍顿了一下,“今儿老爷说,让四爷赶早回冀州呢,不能误了学业。”
江素婷与江书鸿、书鲲、书鹏兄弟的感情最好,只比书鹏小几岁,感情还算不错。小时候。她就爱跟在书鹏后面玩儿。她轻舒口气。“本是说过几日就要过冀州的。赶上二房大侄子的婚事,也得等我们娘几个吃了喜酒再回去。”
慕容氏笑道:“这敢情好,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块打叶子牌。婆母也是喜欢的。大姑子可得多回来,陪她老人家多打几把。”
江素婷想到飞飞。心里堵得慌,“伯母最爱面子、讲规矩,只怕这心里还憋着一口怒火呢。我且先回张府瞧瞧,待得明儿得空再过来,陪你们说话。”
慕容氏道:“大姑子是知道的,我不大会打理家务,还得请你来帮我一把才好。我常听婆母说,当年大姑子在娘家时,那可是能干的巧人儿,就是大嫂也多有夸赞。”
这些日子,慕容氏旁的没学到,学会见人就先夸赞三分。没人不喜欢听好话,便是江素婷亦是如此,此刻正笑眼眯眯的,“二嫂放心,我回府安顿好几个猴孩儿就过府帮衬。”
慕容氏道:“日子紧着呢,照着皇城的规矩,提前十日就得把聘礼备好,再选了日子过聘礼。”
对于江素婷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当年,大房、三房娶太太,她尚在闺阁,亦是帮了虞氏大忙的。虽然过了多年,可她嫁入张家,也帮着娶了一房弟媳,嫁了一位小姑子,也算是宅务上的好手。给慕容氏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江素婷道:“今儿还没与小妹说上话来,我得去得月阁瞧瞧。一转眼,竟长成大姑娘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分开。
张双双与何氏少有的走到了一处,一路上都在说六房的柳氏是个不懂事的。
何氏道:“渔村女就是渔村女,今儿这事儿,她做的真叫人生气。双双,你认她是六房主母么?”
何氏虽是三房主母,比张双双还要年幼一岁,又比张氏晚入江家大门。
张双双心下跟明镜似的,笑道:“唉,虽说行事不妥贴,到底是六叔娶进门的。真叫人为难……”
没说认,也没说不认。
她才不是傻子,要说不认的话,可这是皇帝赐婚。一棍打死了,回头见面可怎么说,进了一家门,便是一家人。但也不能轻易就说认,老太太还生着气呢,以老太太的性子,忍得住暂不支声,一旦暴发出来,那可是让人难以承受。
何氏轻叹一声:“只怕是故意的,弄不好啊,跟五房的闻氏一个样儿,也是个只进不出的。从老太太、郡主那儿搜刮了那么多东西去,听说我们孩子多,生怕多给了礼物,又有大姑子带了四个孩子回娘家,怕是借病藏起来。”
张双双笑而不语。
就算柳氏再傻,也不会在此时盘算,要是虞氏不认她,她在府里的身份尴尬,虽是入了府,可虞氏不认是江家妇,那便入不得祠堂。
何氏想套张双双的话,“我是不会让孩子叫她六婶的。哪有当六婶连个见面礼都不给的,自古改口,亦是要给赏钱的。”
张双双依是不言。
何氏又说了许多发牢骚的话,“记得当年我过门,起了大早,还亲手给婆母备晨食。可她倒好,竟让一大家子人等她一个。”
不知不觉间,二人到了分路口,彼此客套了两句。
这边江素婷近了得月阁。却并未进去,而是令下人通禀。
白芷得了音儿,出来迎接,领着江素婷主仆进入院门。
素妍在楼下花厅待客。白芷领着丫头上了茶点。
江素婷当年出阁前,也住在得月阁里,对这里一砖一瓦都倍感熟悉和亲切。那时候的江府还没这么大,至少没平国公府的那片屋子、花园。当年除了二层楼的主阁,只有东边有两间厢房,如今西边不仅新建了厢房,而且还是三间。小厨房设在东厢房一侧,院子里的桃花、杏树还在,比她在这里时更大了。小心地打量着得月阁的变化。仿佛还是老样子。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院子里一如记忆里的干净、整洁,就连从院门通往花厅处的小径两侧都种满了月季。
正值二月,杏花开得正妍。粉白色的花瓣散发出醉的馨香。深吸一口,似要将她带回待字闺中的日子。
素妍亦不急。没有话,只静静地喝着茶。
江素婷回过神时,抬手示意,白菲令两个服侍的二等丫头下去。“附庸山人的画,珍贵无比,也不敢开口求取,想讨两幅妹妹的墨宝,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看来,连江素妍也知道自己是岭雪居士的事。
“倒有两幅绘月季、杏花的,姐姐若是不弃就带回去,因新近才画的,还不曾装裱。”
江素婷见她没有回拒,立时笑道:“我听二嫂她们说了,你的画得找张记字画铺掌柜装裱,否则弄不好就失了丹青颜色。”裱不好画,反倒毁了画。
素妍吩咐白菲取了画来。
江素婷接过,看到一侧的题跋,没想几年不见,素妍的字写得这样的好,就连画也是极好的。挑眉笑了起来,“妹妹给的,我可就不客气了。听说等传远的婚事办了你和伯父就要回晋阳省亲?”
“爹离开晋阳三十多年,亦近三十年没回去。是该回去瞧瞧,祖坟在那儿,二叔一家也在那儿呢。”江舜诚做了三年知县,方奔赴千里回乡接虞氏母子。回到家里,方知寡母病亡近半年,生怕误了他的前程,只留了一封遗书给他,不免到寡母坟前大哭一场。
江舜诚看罢遗书,知母亲担心他高中做官后弃了虞氏,在坟前发过毒誓,今生今世都会善待虞氏母子。
那时,老四江书鹄因染了天花病亡,只得带了虞氏与三个儿子奔往任。在任上又呆了一任,才因在地方官声不错,又被提拔至皇城当差。江书麒、江书麟都是在皇城出生的。
对于父母,江素婷反而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她亦有二十多年没回去了,在她印象里,总是母亲的斤斤计较,日日盘算。她不喜欢自己的亲生母亲,觉得她太过小家子气,原本母亲就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哪里比得世家出生的虞氏。
“要不是我有猴孩儿缠着,还真想回晋阳老家看看。”
素妍依是含着笑,“具体起身日子还未定,只怕到时候还得唤上个侄儿跟着。”
江素婷很快就想到了传字辈的侄儿们,“是传业还是传达?”
“还不知道呢。得近了动身日子才能定。”
姐妹二人寒喧了一阵,江素婷道:“在冀州时,我得了两套上好的头面,式样倒也别致,明儿送来,妹妹戴上指定好看。”
今日素妍出手大方,给了她四个儿女人人一份价值不菲的见面礼,江素婷也不是小气的,想着都是自家姐妹,也得回份礼才好。
“姐姐客气了。”
“你可别嫌弃,冀州不比大地方,许是不及皇城的,但那两套头面好在倒也雅致别样。”
素妍将她送出院门,看江素婷满心欢喜地离了得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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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讨画
江素婷唤了大丫头,寻四个孩子回府。
张昌兴、张昌隆兄弟俩自幼便往江府走动得多,就是张锦瑟也常来这里玩,他们在父母的言谈中,早已根深蒂固地将江家视作母舅家。
慕容氏与素妍都给兄妹四人见面礼。二房的有了拍卖行的生意,出手也较阔绰。
张家兄妹越发觉得江家的人好,待他们热情不说,更是大方。
张德松与江舜诚呆在书房里,江舜诚正很是得意地与他品评《三江诗词集》,这让张德松大赞一番,直说“虎父无犬子”,一会儿唤伯父大人,一会儿又叫老师。
江素婷领了几个孩子,又让丫头去大书房传话,在马车上等了良久,才见张德松捧着本《三江诗词集》出来,一脸笑容。
“瞧你们父子几个,一个个都呆得不想回家了。”
江素婷带着儿女随张德松去了冀州赴任,皇城张府就留了大姨娘打理,大姨娘原是江素婷的陪嫁丫头,当时江素婷心想,与其寻个不知根抬为侍妾,不如就挑身边人。
大姨娘得宠之后,倒狂妄了两年,江素婷虽想如虞氏那般泼辣,管住丈夫不纳妾,然,张德松到底不是江舜诚,不许他沾女人,他就在外面养,为此江素婷没少与他发生口角。
有了三个儿女后,江素婷便想明白了,与其靠夫君,不如靠自己,索性挑了年轻貌美的女子送给他为侍妾。
男子都是喜新厌旧,大姨娘很快就发现,所有的掌控权都握在江素婷手里,江素婷要谁受宠,张德松宠谁;江素婷要谁风光,谁就能风光。若是出了大事,张德松维护的还是江素婷,因为她才是主母嫡妻。
大姨娘育有庶长女,唤作锦绢,比嫡长女锦瑟略长一岁。又有二姨娘育有庶长子,比锦瑟年幼一岁。
当年因大姨娘猖狂,为了牵制大姨娘,江素婷就从牙婆手里买了个美貌丫头,开脸做了通房,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抬为二姨娘。十月怀胎,产下庶长子张昌吉。
还有位三姨娘,很是貌美。据说是某位罪臣之女,颇通文墨,又善诗词歌赋最得张德松的宠爱,育了一子二女。这次回返皇城,将她们母子三人留在了冀州。
三姨娘深知自己母子的命运都捏控在江素婷手里,不敢张狂,只小心服侍,若是招惹到江素婷,弄回比她更年轻美貌得了张德松的心,将她丢于后院,过上几月,张德松哪还记得有个三姨娘和她生育的三个庶出子女。
张府在城南荷花巷,这条街巷离城东最近,住的都是皇城五品以上的官员。
两辆马车摇摇晃晃地进了小巷,江素婷怀抱着锦绣。
锦瑟向江素婷气哼哼地道:“五妹越发没个样子,到了冰清阁,居然自己开口向表姐讨见面礼,把表姐手上戴的金镶玉镯子给舀走了。”
锦绣嘟着小嘴,“表姐也给了你礼物,你不也收了。”
“那不一样,表姐给我,那是她疼我,可是你怎么能开口跟人要呢。”
锦绣丝毫不理,“我若不要,表姐许就忘了呢?”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腕,白得如同一截莲藕似的。
江素婷很想咬上一口。面色微冷,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越发没个规矩,怎能这么失礼,自个儿开口讨东西呢?指不定你小姨、表姐在心里如何笑话呢?”
“才不呢。”锦绣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表姐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她和小姨一样疼我。表姐让我和姐姐明儿再去玩呢,说二舅母做的西北点心最好吃了,二舅母还会做江南小菜,可香了,今晚就让二舅母把面和上,明儿我们过去就能吃上。”
江素婷审视着锦绣手上的镯子,“不错,是值钱的东西。”
锦瑟伸出手腕,她也得了一只,本是一对的,姐妹二人一人一支,这对镯子奇就奇在无论胖瘦、大小都能戴上。戴在锦瑟手腕上可以调大,戴在锦绣手上就能调小。
张德松看着两个女儿,“也不知这张口与人讨要东西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江素婷今儿就与素妍讨墨宝了,听他一说,秀眉微挑:“你这话在说谁呢?绣姐儿才几岁,她知道啥?”
张德松懒得招惹她,一会儿惹恼了,又得耍泼,索性不支声装哑。
锦绣显摆完得来的礼物,撒娇道:“娘,明儿我们再去姥爷家。表姐说,六舅母是真病了,要是她不病,指定也给我们好东西,说六舅母也是个大方的。”
江素婷轻叹一声,“她的东西,岂是你们能得的?”
锦瑟好奇的望着母亲。
锦绣年幼,追问道:“娘,为什么?表姐说她是个大方的。”
江素婷冷声道:“连个娘家都没有,要不是你们小姨念着她不易,她哪有什么嫁妆,还不是你小姨给的。你小姨待她那么好,就会干些打你小姨脸面的事儿。一个穷鬼!明儿你们俩可不许去,更不许要她的东西,你们得了她一两银子的礼物,回头我就得还三两、四两,你们说说这可划算?”
锦瑟倒是明白了,柳氏没娘家,是个不受待见的,连她娘都瞧不起,今儿害得姥姥等了许久,一家人都不高兴。想到今日得的礼物,问道:“娘,那我们今天收了表姐和小姨的……”
“不打紧,你小姨是个大方的,你们不收,她会生气的。”
素妍的性子,让素婷觉得喜欢,她就喜欢爽快人,素妍有些像虞氏,又有些像江舜诚。素婷是怎么看都觉得喜欢,这可是伯父、伯母的掌上明珠,又许给了左肩王府的世子,将来需要她提点的时候还多着呢。
“你们俩记住了,往后要多与你们小姨、表姐玩。你小姨可是皇城的大才女,娘不望你们学她一半,学到三成你们俩就受益无穷。”
正说着,锦绣无聊地伸手去抓车内案几上放着的画,手还未碰到,就被江素婷打了一下,“那可是宝贝,不是银子能买到了,不许碰!”
张德松这才留意到一边的案几,展开一幅画,色彩明丽,妍而不俗,透出一股子富贵之气,几朵月季盛放,或紫色,或红色,礀态各异,如同世间的美人一般。两只蝴蝶蹁跹起舞,不离不弃。
“这是你跟郡主要的?”
素婷笑了笑,“小妹那儿赶巧收藏两幅,见我喜欢就送我了。”
张德松深知妻子的性子,哪会认为是别人送的,指定是素婷开了口,素妍就给了。
回到张府,年幼的锦绣不忘在锦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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