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噗哧”一声笑道:“你家的传远、传达既已订样还得赶紧成亲。”
慕容氏也想着呢,长幼有序,总得让传远成亲了,才能商议传达的婚事,可传达的婚事得与宫里的贵人商议,九公主是德妃养大的,自得递帖子进去请德妃示下。
沈氏抬头看着那边的传达,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五少爷是怎的了?”她负责从丫头、婆子手里把菜传到桌上,并按照各人口味摆放。
素妍与展颜坐在一边小声地说话,时不时抬头看着江传达。
展颜道:“别理他,前几日张狂似癫,昨儿又开始犯黑暗,跟丢了魂儿似的。”神色里颇是有些不瞒,想到江传达干的混账事,为了能悔婚,居然说他喜男色,害得全家人跟着着急了一场。
江传业很是好奇,走近江传达:“你这是怎了?”
“没……没事……”江传达望着众人,继续垂下脑袋。
昨日他没来,附近的客栈也问了,也没他的踪影。今日还是没来,他去哪儿了?
该不会回家乡了吧?
没他陪着一起玩,还真是没趣。
真怀念与他一起吃菜、喝酒,吵吵闹闹的样子,还有他可以让他欺负。
江传达怎么想,怎么舒服,可好好儿的,没与他道别,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他们不过相识可数的日子,他怎么就放不下了。
酒菜摆好,沈氏笑道:“婆母、翁爹,上坐。”率先扶了虞氏坐到上坐,江书鸿又扶了江舜诚坐下,长子长媳一脸恭谨,仿佛是世间最孝顺的儿子、儿媳。
儿孙们亦都站在左右,长辈不坐,他们更不敢坐,又不能擅离,只离江舜诚一声令下,按长幼入席。
江书麟近来很忙,虽说是新郎倌,没事也少出门。
沈氏领着张双双、慕容氏张罗着江书麟婚礼用的物品。一切都采办齐全,只剩下婚礼上要用的鸡、鸭、鱼和猪肉,也都预备妥当。
展颜低声对素妍道:“姑姑,我怎觉得五哥和六叔差不多。六叔是好些日子没见柳姑姑一副丢魂样。五哥又是为甚?”
一个个失魂落魄又心不在蔫的模样,展颜能瞧出来,素妍又何尝看不出来。被她一说,素妍越发肯定江传达对九公主对了心,笑答:“他自是为他的九九。”
展颜先是微愣,随骂了句:“真没出息!”还闹着要悔婚,这会子反倒惦念上,心里却暗乐着,两个相爱总比没感觉的好,要是能喜欢对方,他日成亲也会是喜事一桩。
虞氏落坐,笑着招呼道:“妍儿,你坐过来。”
素妍低声对展颜道:“回头再聊。”乖巧地走到虞氏身侧的绣杌上。
江舜诚道:“你们都坐下吧,今儿我与你娘有事要说。”
很快,众人分成三桌坐好。
江舜诚与虞氏交换了眼神,江舜诚道:“我现在辞官在家养老,府中上下唤了老候爷,你们亦都大了,孙子辈的都唤少爷,可如何唤传嗣的儿女,不大好唤了。”
虞氏赞同江舜诚的说法。江家是四世同堂,下人们唤“奇”字辈的公子、小姐不大好唤,是唤“小少爷”不妥,唤“少少爷”这自古以来也没有的称呼。
江舜诚扫视完一干儿女,家里的人丁兴旺,这是喜事,道:“从现在开始,府中上下都得改改口,老大唤作大老爷,老大媳妇就唤作大太太;传嗣唤作大爷,奇俊就唤作大少爷。”
江奇俊,江传嗣的长子。
眉姐儿用稚嫩的声音问何氏:“那我呢?”
江书鹏笑道:“你叫二小姐。”
眉姐儿蹦跳着叫嚷起来:“哦,我叫二小姐,我叫二小姐……”
一时间,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虞氏笑道:“等老六的婚事办完,我与你们爹要回晋阳。二房有两桩婚事,老大媳妇、老三媳妇多费费心帮衬着二房一把,风光体面地把婚事给办了。我们回老家祭祖、探亲,几年前就应了你们二叔父,要参加他嫡长孙的婚宴,如今也不好推拖。”
几年前就说好的事,若是再改,江舜诚怕伤了弟弟的心,而今放弃张罗二房孙子的婚事也要赶回去吃回喜酒,这只是其次,另外,江舜诚也想趁着自己的身子骨还是利落要回乡瞧瞧,与弟弟叙叙人伦之落,毕竟他离开晋阳已经整整三十年了。
虞氏含着笑,“我们也想参加传远、传达的婚事,可你二叔家长孙的婚事又不能再延期,连家书他们都收到了,再改也不妥当。”她生怕二房夫妇两个多心,一再解释着。
素妍轻声道:“娘,二哥、二嫂明白你们的心思。好在这两门亲事是娘帮着订的,他们不会多想。”
慕容氏有些紧张,当家人走了,就得她和沈氏来张罗一切,眼色真切地看着沈氏。
沈氏给了慕容氏一个安慰的眼神:一切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虞氏道:“我们二老为了你们这几个儿女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你们爹的腿脚不如从前麻利,你们呀想怎么办都成都由着你们。”
虞氏如此说,那是心中挂念着二房。二房娶新妇入门这也是大事,身为祖父、祖母并不该这个时候出门的,可因不能改期只能说几句体己宽慰一下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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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读友大人,2014年元月、2月改为每日二更,3月开始恢复每日三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关注,特向读友说明告知。
☆、339 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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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早前也提过,想让江二叔延了婚期,最后改到秋天就行,这样她能吃上二房两个孙儿的喜酒。可江舜诚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持,一定要尽早赶回去。虞氏总觉得江舜诚心里还有旁的事,追问了两回,江舜诚支支吾吾,最后给的答案是“皇上给了秘旨,你就别问了。”既是皇帝给的,她自不敢多问,朝廷上的事她亦不懂。
如今,又不能直说是皇帝要江舜诚尽早回晋阳,只能说是要赶回去吃二叔子江舜信长孙的喜酒。
江书鲲道:“爹娘不在皇城,我们哪能把传远的婚事给办了。再说,就算要议成亲的喜日,也得等六弟的婚事办了再说。”
虞氏道:“我与你爹有二十多年没回晋阳了,还不许我们多住一阵儿。他们的婚事也是要紧的,我和你爹都老了,你们也该自己做主撑起各房。遇到大事,兄弟几个还能商量、帮衬,不必顾念我们两个老东西。”
之前以为是虞氏说气话,可这会儿却是真心要二房自己做主。
二奶奶慕容氏,不,现在是二太太,她有些无措,这世家豪门是怎么处理这事儿的,她可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更没有经验,不像沈氏手里经过好几回这样的事,经验多多。
三房、五房、大房的长子都是她亲手操办的。
慕容氏求助似地望着沈氏:“大嫂,这回你可真得帮我。”
沈氏笑道:“不就是给孩子们办婚事,你放心。我会帮忙的,这大主意还得你拿。”
慕容氏终于明白,她与大太太之间的差距,为甚当年虞氏如此反对,她着实难与大太太的精明、能干相比。
沈氏主持中馈、料理家务,绝对是一把好手。就连何氏也比慕容氏有经验,可慕容氏不但不会处理礼上往来诸多事宜,家务更是摸不着路数,寻不得法子。而今连学了一阵的展颜都比她干得有模样。
虞氏定定心神,“府里近来有下人议论。说江家几房要分家了。五房两口子不在,这家还不能分。就算几房的人都齐了,也不会分。只要我和你爹健在,这家就分不了,还得一起支撑着。你们三房都在拍卖行里入了伙。且按你们自个儿的份子赚头过活。又有公中生意的支持。少不了你们的好日子。谁再平白生出这分家的念头,离乱了江家儿孙们的心,我第一个便饶不了她。”
大奶奶张双双颇有意味地看着三太太何氏,他们大房是不会提这主意的。前几日,江舜诚刚说了要回晋阳老家探亲,就听到了这种流言。
二房最怕分家,原因很简单,二太太慕容氏就没有料理过家务这种事,要是分家,平西候府单独出去。她又是个不会打理的,还不得令她发愁。光是二房的下人就得有不少,要是分出去,大厨房、绣房等都得另设,下人也得增添不少,下人多了,开销也多,她又是个最怕算银钱账目的。慕容氏心里慌神,她才不会愿意分家。
三房不同,三太太何氏时不时就能生出些事来。何氏又是个不安分的,总想自己当家作主,一个小小的绣房哪里能满足她的心思。
见张双双直直看何氏,眼神里颇有些责怪。
江书鹏似从张双双的眼里看到了别样的意味,低声道:“不会是你说出去的吧?”
何氏支吾着。上回,她就是在花园里碰见张双双,两个拌了两句,她道:“听说翁爹、婆母要回老家探亲,只怕要分家了。”
就这一句,居然在府里能传得如此厉害。
她总觉得是有人故意在与她为难。
江书鹏正色斥道:“这种事岂能乱说?父母健在,哪家儿子会分家。这可是大不孝,你说话行事怎不仔细想想?”他最是在乎礼仪廉耻、孝仁之道的,这传扬出去不是在打他耳光,江书鹏愤愤地瞪了一眼,对何氏颇有些无奈。
何氏可以躲在夫君怀里哭,亦可以在静澜院里发威,但这等场合,她只有闭口不言恨恨地看着面露挑恤的张双双。
张双双是故意的,这样看着她,任谁都会疑心是她说的。
虞氏朗声道:“外人只知江家家规好,儿郎不纳妾,却不知江家祖上为何定了这一条。今儿我就再与你们唠叨唠叨……”
江家祖籍晋阳,祖上本是晋阳世族,到了本朝太祖皇帝时,江家一脉更是达到了鼎盛。家中不仅有做三品大员的高官,还有良田数千顷,店铺若干。有位唤作江志渊的老祖宗,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得了功名。
他高中二甲头名,光宗耀祖,又得了好差使。因朝中有位族兄扶持,平步青云,荣耀无限。巴结、奉承之人络绎不绝。有了钱,有了权,有下属官员送来美人,便笑纳为妾室。
最初数年倒也平安无事,到了后来时,年过四十,得了位绝色佳人潘氏,专宠一身,不到半年潘氏便身孕,想到江家财富,生了心思要谋夺一切,便与人合谋毒害正室,再杀正室生下的三个儿子。幸而嫡次子命不该绝,那时正在外经商,遇人追杀,猜到家中出事,更不敢回。带着身上的几千两银子,隐于江南避祸。
妾室潘氏嫁祸其他妾室,造成自己中毒滑胎的假相,终于引得江志渊生疑。将一干妾室发卖,唯留怀有身孕的潘氏。十月怀胎,终于生下一个儿子。立她为正室。在这儿子十三岁时,江志渊突染恶疾,暴毙身亡。
此时,江氏族人见子幼母弱,群起而围攻。谋夺家产。潘氏虽然心狠,却哪里是这众多族人的对手,不仅被族人陷害,说她与人有染,所生的儿子并非江家之后,还将她们母子赶出晋阳,自此贫病而终。
虞氏讲罢,道:“这位江二公子昔日因在江南经商,侥幸逃过追杀保住一命。为了避开潘氏迫害,隐姓埋名。于江南娶妻生子。他用手里的几千两银子,开了一家客栈、布庄,以此度日。待他从故人嘴里知晓此事,已是江家败亡数年之后。得晓潘氏母子被族人赶走,重返晋阳。谁知。江家留下的大笔财富早被族人瓜分殆尽。族里人只给他留了八十亩田地为生。
遭此大变,这位老祖宗大病不起,回想昔日江家繁华,感叹不已。临死之前,拉着两个儿子的手言道:后宅失和,家业败亡。从今往后,他的后世子孙,不许纳妾,若‘正室无子,三十方可纳妾’。”
这是虞氏第一次当着一干子孙们的面细说这段江氏祖上的秘辛。
她扫视众人。问道:“你们可知,这位老祖宗后面还有一句话。”
虞氏定定心神,继续道:“老祖宗说,妾侍生下两子后,去母留子。而这去母有两个法子,一是赐死,二便是从此于庵堂削发为尼。每个江氏子孙身边,只允一妻。所有江氏子孙,谁若违背这条,便不配姓江。”
大太太沈氏当年新嫁江家,虞氏便与她说过此事。
可何氏与张双双、慕容氏还是第一次听说,只知江家儿郎不许纳妾,却不想这背后还有此等辛酸的故事。
虞氏稍稍停顿片刻,道:“老大、老二、老三几个应该还记得晋阳老家,有些江氏后人可以纳妾,那不纳妾的,便与我们近些,是太祖皇帝时那位得中进士老祖宗的后嗣子孙。”
这三个儿子,是江舜诚为官之前生下的。
尤其是江书鸿、江书鲲记忆犹新,他们随母亲迁至皇城时,江书鸿的年岁最大,对一些事记得最清楚。兄弟俩微微点头,那是记得清清的。
江书鲲道:“幼时还很好奇,同是一个老祖宗的后嗣,为甚有的人可以纳妾,而我们这一支却有不许纳妾的家规。”
现在才明白,不许纳妾的这些江姓后人,原是太祖皇帝时地方大吏江志渊的后人。
虞氏道:“我们江家,历经百余年努力,到了你父亲这辈才能重新兴旺,靠的便是家宅安和。你们给我记住了,家和万事兴,你们虽是几房,却有同样的父母,这些个孙儿、孙女,却有同一对祖父母。那些挑驳是非的花花心肠,都给我尽数收起来。江家子孙虽不纳妾,但并没有说不可休妻。敢搅得江家失和,我这老太婆可还没死呢。”
何氏将头越发地埋得更低了。
虞氏这话的言下之意:再敢离间家人失和,便休了你!
虞氏看着用心聆听的子孙、媳妇,又道:“江家家规每一条,都是历代祖宗用苦难、血泪所铸。便是不许纳妾这条,江家祖上折损了多少好男儿。你们不知,晋阳祖屋我们这支的祠堂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
老祖宗专宠潘氏后,正妻冯氏所生的三个儿子,长子满腹才学,当时在晋地那是出名的才子,他若不死,齐高祖皇帝时一能高中头榜,其成就定不在老祖宗之下。幼子,善于经商,从十三岁时,就能替父亲打理各处数十家店铺。
祖宗最心痛的莫过于自己敬重的兄长暴毙而亡,自己疼爱的弟弟也莫命死去。你们不要觉得祖宗定下这条家规不通情理,却是极有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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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 训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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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且看看那些个妻妾成群之人,后宅可曾安宁过半日,年轻媳妇落胎、滑胎之事比比皆是,尔虞我诈,妾室整日想着谋夺妻位,正妻整日防着妾室生出二心,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不是东风压倒西墙,便是西墙挡了东风……如此门第,这般家宅,就说再好的男儿又如何在外安心打拼?”
这大概是素妍有记忆以来,虞氏话说得最多的一次,恩威并济,以理说人,以威压人都被她给使了出来。
虞氏语调一转,再变严厉:“分家这样的传言是谁说的,家宴之后,自己去佛堂罚跪反省。一次次地干蠢事,真是个不长记性的。江家儿郎不纳妾,却亦不能亏了自己的儿子,给你们娶的妻子,都是千挑万选,能得配你们的。不要让老太婆觉得,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江家儿郎对得住你,你……也要对得住江家,对得住你的夫君、孩子,他们可都瞧着呢?要是他日,他们跟你有样学样,待你老了,你便休想过上安宁日子。嫁人为妻,身为人/母,便不再是孩子,说话行事都给我用用脑子。内,做不到理宅安家;外,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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