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拼
“梅旭一个月前因为夜不归宿被学校记过，处分是你批的么？”
“这……是的。当时我把她叫到办公室，以为她会为自己辩解一下，谁知道那孩子当即承认了。之前她也有过少量旷课记录，只是因为她成绩优异就没有去追究。”
“这些您早上的时候怎么没说清楚？”伊风放下茶杯。
安宁希叹息道：“我以为这些都是与案件没多大联系的小事。”
下面，侦探又问了几个问题，并将它们一一记录下来。
临走前，伊风道：“葡萄汁很甜，谢谢招待。”
安宁希道：“谢谢陛下赏识，欢迎陛下随时光临。”
悠说：“好的，那么下次见喽。”
接下来，他们又去拜访了余下二人，墨啸卿一副官场老手的嘴脸，一看就不是那么好套话的。九月正好与之相反，除了几句客套话和简单的“是”“嗯”之外就是沉默。他没有多做解释，唯一的辩解就是“不知道”三个字。
从半地下仓库出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
“我们是不是方向错误了？”伊风突然问道。
悠正托着下巴看车窗外的风景，不远处有一群男孩在踢球，“主人认为呢？”
“我觉得九月不像是凶手。”
悠笑了笑，“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感性轻信，这样下去可不好哦。”
“对不起。”伊风垂眸叹气。
“没必要向我道歉，我只是你家的管家。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或许我们真是搞错方向了。”
知道那是悠安慰自己的话，但伊风心里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毕竟九月怎么看也不像是鬼医。
“对了。”悠打了个响指，马车突然发出一阵嘶鸣，接着便是急速转头，伊风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差点摔倒，一双手立刻扶在她腰间。
“你在搞什么啊？”伊风抱怨着。这家伙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刚刚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想现在就过去看一看。”
“什么地方？”外面的天已经黑沉下来，伊风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果然，悠毫无察觉地道：“尸体美容馆。”
轰隆隆，风云变色，鱿鱼丝般的闪电从天而降。
夜晚的郊外，林风瑟瑟，马车在经过一座墓地的时候就连呼啸而过的风也变得格外凄厉。想着自己也是走过一遭鬼门关的人，面对这种东西又何必惊慌。
很快。车子在一座宅子前停下了。
古旧的欧式别墅，中世纪的风格，墙壁和门窗年久失修而显得陈旧不堪。拨开赖在门上的厚厚青苔，伊风上去敲了两下门。“请问离云先生在吗？”连敲了数次都没人反应，悠道：“让我试试，主人。”
他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从丹田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播音员练发声：“离、云、先、生、在、家、吗、吗……”
伊风没想到平时一向绅士的悠竟然会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嗓门，不由呆了。不过这招还真是奏效了，门里探出一个老婆婆的脑袋，“嘘，年轻人小声点。我家主人在睡觉。”
“那我们就在贵宅等他醒来，打扰了。”悠礼貌地举鞠了个躬，然后猛地一把拉开了门。
伊风觉得有悠这个全职管家在身边，脸皮会被磨厚。明明是很无礼的要求，到了他这里却让人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
屋子里没开门，只有微弱的烛光。圣兰都发展至今。还能保留这样古老习俗的家庭已经很少了。
“两位喝茶吗？”老婆婆苍老的脸闪动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诡异。伊风摆手，“不用了，突然造访真的很抱歉。”
“是。”老婆婆举着烛台施施然而去，当她飘过一幅画的时候烛光一抖，伊风险些叫出声来。背后一双手蒙住了她的眼睛，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不要看。”
即便如此。刚才那一眼已经足够让她记住画面的内容，那是一张拼图，人体拼图。画面上是一个没有头的女人。
心惊胆颤中度过了一夜，居然连噩梦也没有做，只记得睁开眼时冒汗的手心还紧紧抓着悠的手臂。
“主人醒了，今天的早餐有些简陋。”悠把一个托盘放在桌上，几样清淡小菜，无甚美味却很可口。嚼着嚼着伊风突然发现这是在别人家，就停了下来。
悠问道：“主人觉得不好吃么？”
“不是，你怎么在被人家做菜？”
“只是借用一下厨房而已。”悠毫不愧疚地说着。
“对了，离云先生行了吗？”
悠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这个时刻，应该已经醒了吧。”说着便往里屋走去，伊风放下早点也跟了进去，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离云的卧室很奢华，却看不见一张床，悠四下环顾，最后走到一副挨着墙的棺材前敲了几下，棺材盖竟然开了，离云睁开眼的刹那两道绿光从他的眼睛里蹦出，他穿着水蓝色的精致睡衣，面色惨白，嘴唇却鲜艳无比。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从棺材里一跃而出，“很久没有闻到活人的气息了。”
“你好，我是伊风，您这里有关于宁淳碎尸案的重要线索，所以特地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原来是伊风陛下，有什么快点问，我还要给尸体化妆。”
“关于您墙上的那幅画，可以给我看一下真人吗？”
离云眯起眼把伊风上下打量了一番，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小姑娘，你确定你敢看吗？”
“不敢。”伊风笑，“但是我的管家敢，悠，是吗？”
悠不知不觉扬起唇，“是，只要是主人的命令。”
“去吧，我相信你。”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悠和离云从画室里出来，看到离云略显惊愕的神情，伊风不假思索地向他告辞。
走出宅子，眼睛接触到外面的阳光，感觉豁然开朗。
“有什么发现吗？”清风中混杂着淡淡的青草香，沐浴了阳光的银发如丝绸般柔滑。越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谈论不好的事情，心情也许会平和很多。伊风坐在庭院中喝茶，看着侍女们忙忙碌碌地修剪枝桠。
悠思忖片刻，“什么样的仪器可以将人体黄金分割？一块块就像拼图的模板，事先已经设定好了。”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摄像头里出现葵舞俏皮的脸，“伊风姐姐，好久没来看你了，想小葵了吗？”
“我去准备茶点。”悠说着退了下去。
一转身葵舞已经蹦蹦跳跳地扑进了伊风怀里，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姐姐，毁宇学长已经走了。”
原本伊风为这事就很伤心，经她这么一提，也跟着惆怅起来，“希望他能够追寻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吧，他是天生不被束缚的人。”
“可是小葵跟着他已经很久了，他一走好像突然失去了目标，前面的路也灰蒙蒙的。”
“这种感觉我也曾有过，但是人总是为自己活得，任何信仰都有靠不住的一天，只有信仰自己才会永远不失望。”
小葵眨巴着眼睛看着伊风，“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伊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了，今天是周四，你怎么不上课？”
“那件事情后学校决定停课一周，现在学校里几乎没几个人敢踏进去，有人说这块地曾经是坟场，八成是彼世的鬼魂来报复了。”
“胡说什么啊！”伊风不知怎么的就动了怒，“内部谣言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就算彼世鬼魂来也不用这么麻烦地杀一个人！”
葵舞被吓到了，小声咕哝，“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主人，你要的葡萄汁。”悠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伊风身后，从托盘里端出两杯葡萄汁，“葵舞小姐，这是你的。”
“你是……”葵舞望着悠有一瞬间呆滞。
“悠，我的管家。”伊风道。
“好帅哦！几乎符合我所有审美标准！”葵舞花痴似的吼道。
伊风有些受不了，扶额，“你们才第一次见面。”
有些人也许天生就是为了吸引女人而存在的，但他偏偏对女人不屑一顾，悠就是其中之一。
“谢谢葵舞小姐赏识。”悠退回到伊风身后，手里拿着托盘叠在腿上，让人看了有种想搭话却又搭不上的感觉。
伊风也觉察到了这种微妙关系，但是悠的为人她清楚，只想劝葵舞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故意岔开话题，“你最近和御北还好吗？”
葵舞愣怔了一下，“还是老样子。”
“怎么，你好像有些厌倦了？”
“嗯，他在校乐队认识了主唱，两人关系一直很暧昧。”
“这样啊。”伊风有些惋惜，“别难过，人生总要经历过一些事情才能懂得一些道理。”
“是啊，也许是我在他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吧。”葵舞黯然垂头。
伊风摸了摸葵舞软软的头发，只希望她早点走出来才好。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但是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的阴云仍未散去，随着第二、第三、第四声绝望的呼喊，同样的死法出现在宁淳校园里，奇怪的是，她们都是碰巧回学校取东西的女学生。（未完待续）
第094章 黑猫
伊风和悠又去了一趟尸体美容馆，离云正在缝补尸体，上次那张拼图一样的照片已经被替换成一副毫发无损的人像，眉宇间竟还透出一股文雅之气。
“只有照片才能把一切定格为永恒，即使是破碎的东西也可以完整地保留下来。”离云忘情地抚摸着亲手拼凑成的人像，上下看了看又拿起一支口红在她嘴唇上抹了几下。
远远看去已经看不出裂痕，但实际上尸体上面不知缝了多少针。
“这样的完美整合也只有离云能够做到。”许多艺术家都疯狂地迷恋自己的作品，离云从事这个行业三千多年，在业内算是有名的，许多人也愿意把自己死去的亲人带给他化妆，但是在圣兰都没几个人不把他当做变态的。
悠面无表情地看着离云亲吻尸体，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没有生命的东西，拼凑起来又有何用，人类真是愚蠢又喜欢自欺欺人。”
“有些事情是你们无法理解的。”
悠笑了笑凑到伊风耳边说道：“主人是在怀疑他？”
“我也不确定，因为他没有杀人动机，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候把这么多碎片完好无损地拼凑起来，光凭这一点不得不让人怀疑。”
“杀人动机吗？”悠思忖了下，“说不定他杀人的动机就是为了想要拼凑成现在的艺术品，这很符合你们人类对艺术追求的境界。”
“别想当然地猜测和怀疑，这是破案的大忌，悠管家。”伊风瞥了悠一眼，发现那家伙竟然在笑，伊风脸上突然一囧，这句话应该是对自己说的，刚刚竟然毫无根据地去怀疑离云。
在离云的店里待了一个下午，他都没空理会他们。观察下来也没得到什么线索，走出阴森森的别墅。仿佛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
已经快傍晚了，天边云霞烧得红艳，霞光中隐约出现一点黑色的因子。
浮世殿，趁着夜深人静，两条黑影无声息从窗口跃出，洁白的羽翼被夜色染黑。因为凶手基本上是在凌晨一两点作案，所以必须赶在这之前去蹲点。
宁淳的校园早已被警察包围，伊风正想靠近却被悠一手拦住，“先别进去。”说着便拉着伊风的手往一个方向走去。
宁淳的校园是在郊外。对面是圣泉学院，后面是一片试验田。悠带着伊风逃过了警察和摄像头监视，七拐八拐拐进了试验田。
“今天只是来看看凶手的真面目，所以待会儿无论看见什么主人都不可以轻举妄动。你的仁善之心是不适合用在统治者身上的。”
“嗯。”看到悠的眼神，心里突然就变得毛毛的。
大约十二点的时候，伊风觉得头脑晕乎乎的，“好困……唔……”
悠捂住伊风的嘴巴，温热的掌心里有一颗药丸，看见悠对着自己点了下头，伊风毫不犹豫地把药丸吞了下去，现在也只有赌一把了，悠是她的守护神。她要充分信任他。
一阵冷风吹来，全身困意仿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抬头刚好看见不远处有个警察在伸懒腰，他的后面突然出现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紧点，今晚可别又睡过去。”
“是，长官。”警察立刻站直了身子。但很快等那个警察一走他又托着下巴打起盹来。
“悠，你刚刚给我吃的什么东西？”伊风附在悠的耳边小声道，视线从那个警察身上转移到悠毫无表情的脸上。
悠凝视着远处不知名的一点说道：“空气中有迷药，这大概就是那些警察失职的原因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伊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刚刚还守在岗位上的警察一下子全都趴到在地。抬起手臂看了看表，已经1点15分了，心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那边好像有动静。”耳朵贴着地面听得花丛里有脚步声。春天试验田里的油菜花开的正旺，不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没过多久，一个女生出现在了视线中，伊风和悠迅速跟了上去，看到她神色慌张地走进了试验田旁边的一所小屋，那是贮物用的，之前调查过了，里面除了一些劳动工具和杂物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声音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不大，在静寂的夜晚却很清晰，似乎有人在唱歌。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直黑猫悠然行走在屋顶上，转眼已经跃到了窗台上。
“讨厌的黑猫。”悠皱了皱眉头，伊风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冷，愕然道：“你不会是怕猫吧？”在悠的脸上很少出现过这样鲜明的情绪，伊风有些纳闷又有些好笑，这家伙居然怕猫。
悠“嗤”了一声，“在天界，黑猫是不祥之物。”他说的毫不在意，说着已经快速靠近了那所屋子，黑猫发出一声厉叫，天不怕地不怕的悠竟然滞住了脚步，等伊风赶上去的时候那只猫已经从窗户跃了下去，早已没了踪影。
“喂、喂，你没事吧？”伊风的手在悠眼前晃了几下，悠呆滞的目光瞬间流转了一下，“没事。”
“看来以后我要多训练你，身为冬季花王的守护神怎么能怕一只猫……”
“糟糕！”悠突然打断伊风的话，“屋子里的歌声停止了。”
“砰”地一声门被砸开了。
“发生了什么……啊！”几乎就在转身的刹那，伊风的瞳孔兀然睁大，不堪的画面出现在了眼前，比报纸上要生动百倍，鲜明百倍。
“主人！”耳边传来悠的呼喊，但她已经听不见了，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剧烈的心跳。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只觉得头脑昏沉，揉了揉太阳穴，起床刷牙洗脸，看到镜中顶着两只熊猫眼的自己，昨晚的那一幕依旧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可怕的梦……”
“主人醒了。”门外传来悠的声音。
“进来吧。”
悠端着早点走进来，“先喝杯葡萄汁吧。”
“嗯。”伊风从悠的手中接过葡萄汁喝了两口，神经似乎放松了些，她抬起头看到悠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不由问道：“今天的报纸出来吗？”
“出来了，不过主人还是吃完早餐再看比较好。”
“昨晚我是不是昏过去了？”虽然悠早就打过预防针，但一想到昨晚那一幕，至今心有余悸。
“是的，昨晚那只黑猫坏了事，进去的时候悲剧已经发生了，死者是昨晚的那个女生。”
“可恨，又让他给逃了。”明明就在眼皮底下，要是早一点冲进去说不定……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昨晚只是试探而已，虽然没有看到凶手的面目，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他是在那间小屋行的凶，然后再把碎尸扔进宁淳校园里。”
“他有那么多时间吗？而且杀了人之后干嘛非要把尸体运到校园里去？”
“也许是习惯吧。”
伊风想了下又道：“对了，能查出昨晚那种迷药的成分吗？”
“当然，我已经查过了，是栗麦，一种无害的迷药，遇到阳光就会立刻蒸发，在夜间却能很快凝聚起来，医学上有时也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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