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妖宠- 第28部分

远处，泰武和莫司两个老对手从见面到现在一直打得火热，战争已经演变成了个人表演，士兵们傻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华凤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银链，无意识地在手心里颠了两下，银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什么？”紫玥不解地看着他。

华凤捏着银链的一端将它展开，细小的银环一环扣住一环，闪动着星辰般的光辉，如同午夜散落的星星沙，“我知道你不会接受颜遐以外的人，但是我想请你戴上它，可以吗？”

在花界，送项链就跟凡界送玫瑰和巧克力，大抵表达爱意。珍珠象征：你是我无价的珍宝。水晶象征：最纯洁的爱。银链象征：与你相守到老。

“谢谢你，我很喜欢。”紫玥接过银链将它戴在颈上，同时摘下了那串耻辱的珍珠，一直以来都没发现自己脖子上的东西如此沉重，如果晚一点发现，或许她也会成为其中之一，到时候谁又会成为它的主人？

紫玥仰起头，迎面拂来的风吹乱了头发，一片雪花落在了额头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冰原上的光球又一次炸裂，泰武和莫司两人似乎已经分出胜负。耳边传来魔法球的撞击声，两边的魔法师手握法杖，瞄准了对手就是一阵狂轰乱炸，五颜六色的魔法球不断在空中炸开，将世界照得通亮。

“小心！”紫玥还在发着呆，忽然一个带电流的冰魔法球正面袭来，等到看清时，视野中只有一团耀眼的白光。

已经做好了接受重击的准备，然而那一声重击却迟迟没有落下，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光芒散去，白雾朦胧，遮挡了视线，隐约看见华凤的身影朝这边飞来，下一瞬却僵在了半空中。

“你还好吧？”温如泉水的声音回荡在耳际，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夜幕降落，星斗漫天。

风雪将枝叶刮得呼呼响，颜遐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舞，比星光更加灿烂，面容却格外苍白。

“颜王陛下，你的目的很快就要达到了。”紫玥望着他苦笑了一下，“陛下要我的性命只需说一声，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若是我的死能换来你与爱人团聚，那紫玥也值了，但是为了花界的未来，请你不要和他们作对，答应我好吗？”

“好。”颜遐说道，眼里似有溪泉流动，在星辉下泛着亮光。

今晚的月色很美，紫玥抬头微笑着，仿佛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哥哥，李婶，麻雀精、小蜜蜂，还有阳光灿烂的午后，浮云村里那片葵花田。

“好想回家。”

第066章　蓝鸟的微笑

“很快，我会带你回去。”

“你不要再骗我了。”

“真的。”

“真的？”

“我不会再骗你了。”

银河沉入九天。

太阳和月亮同时悬挂在天空中，一半白昼，一半黑夜。

紫玥闭上眼睛，等待着痛苦时刻的来临。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就是等待死亡。无论心里有多恨，看到颜遐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什么情绪都烟消云散。

“你帮过我很多忙，我却从没为你做过任何事，现在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颜遐，你疯了，快放开她！”一道紫色闪电破空而出，在地面炸开了一朵冰花。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颜遐拦腰抱起飞上天空，他一手揽住紫玥，一手与华凤对峙。金色与红色两团魔法球在空中僵持不下。

花田里，老妇人还在给男孩讲述着古老的传说，柔和的风流走在阳光下，枝条摇曳，轻轻弹奏着温暖的旋律。

老妇人的脸因为晒足了阳光而变得红彤彤如苹果，男孩趴在她的膝盖上睡过去了，老妇人轻抚着孩子乌黑的头发，望着眼前在风中摇荡的天堂鸟喃喃道：“王死去很久之后，有人在他的墓碑上发现了一只蓝色的鸟，他抖动着如锦似缎般的羽毛飞向天空。天神告诉它，只要绕着陵墓飞完99圈，就可以启程寻找你的爱人。”

“小鸟的翅膀很小，只要有些风，就会影响他的方向，但是他知道，飞完99圈只是跨出起点。在他心里一直有个信念，要找回爱情，那段前世不能经营的爱情。他夜以继日地飞翔，天神说过，天堂鸟在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堂之前是不会筋疲力尽，每次能量耗尽的时候，只要忍受住刺破心脏的痛苦就可以重新恢复体力。他每天重复不断地煽动稚嫩的羽翼，就像他年幼时机器一般日复一日地完成父王交给他的任务。他每天可以连续不断地飞9圈，然后用一天时间恢复体力，每次度过这一天就如同坠入地狱，无法形容的疼痛从心脏扩散。”

“99圈结束，他跌落在地上，力气已经完全被抽干，身体忽然开始剧烈地疼痛，但这次的疼痛不同于以前，全身的肌肤被拉扯撕裂，骨架在蹿动，他有种被皮鞭抽打的感觉，然后他的翅膀慢慢张开，变得健壮有力，同时身体也跟着变大。他微笑地望向天空：‘父神，谢谢你给予我的一切，我会尽快找到我的爱情。’神低垂着眼眸，怜悯地望着他，‘即使变成荆棘鸟也无所谓吗？’‘只要能见到她，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蓝鸟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振翅，高飞。”

黑白两色的天空，太阳和月亮的距离越来越近，当它们重合在一条线上时，也就是归魂的最佳时机。

“华凤，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想与你为敌。”颜遐看了看天色，有些不耐地道。

“我们认识了上千年，今天我才算看清你。”华凤毫不客气地说道。

“看不看清又能怎样，有些东西就算看清了，你也无法去改变。”

“你当真冷血又自私。”

“这就是为什么我是花王之首而你是夏季花王。”

“地位这种东西我根本不在乎。”

“你太感情用事，这样不好。”颜遐平静地望着他，手上的力道不觉加重了几分，华凤凝眉苦撑。

“蓝鸟没有尽头地飞翔，孤零零地穿越无边的大海，海上的飓风和大浪又一次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接下来又是沙漠的考验，信念在一次又一次昏倒后站起来时变得强大。路途中还有许多年轻美貌的女子，他听到父神的声音：‘如果你愿意停止前行，我答应将你变成人形，那样你就可以和她们一起享受美好的时光，不用再经受锥心刺骨的折磨，而且你要找的人说不定就在其中。’他停了下来，喝了些溪水，躺下来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一些。他在女子的身边周旋着，像蜂蝶一般整天围绕着她们转，父神没有失约，他果然变回了前世的模样。”

“身边每天都有欢声笑语，他卸下一身疲惫与这些美丽的女子待在一起，心里多么希望她就是其中，能够陪伴着他住在这里，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荆棘鸟的使命是为爱情歌唱，这个信念无论经历多少日月，依旧如第一日般满载信心。”

“颜遐，我们曾经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说过，如果有一杯美酒，你会和我一同品尝，但如果只有一口，你会怎么做？”

“我会将酒杯打碎。”

酒洒，杯落，风止尘埃落。

“噗”地一口鲜血从华凤口中喷出，他的翅膀轻颤了一下又飞回到与颜遐同等的高度，风雪夹击着两侧脸颊刮过，翻红长发如火焰般狂乱地飞舞，华凤将右臂高高举起，在空中一握，手里多出了一根火魔导师权杖，他闭上眼睛念道：“魔导师之惊叹！”

夜风拂过大地发出呜咽的嘶鸣，赤红之炎燃烧整片天空。

树林震颤，眼前的世界在摇晃。

“蓝鸟望向前方的陆地，灿烂的光辉，他飞快地振翅，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终点到了。然而，当他靠近时才发现，那里荆棘遍布，粗壮的藤蔓如蜘蛛网一般遍地都是，几乎覆盖了整片陆地。藤蔓缠绕着一座古堡，因为长期不见光而显得阴暗如鬼屋，阴霾的雾气弥漫在周围。

他渐渐摸索着向那座古堡靠近，长长的荆棘割破翅膀溅起一朵朵鲜红的玫瑰。他知道，自己离爱情越来越近，他要找的人就在古堡中，她一直都在等着自己。

即便血流光，也要继续。

我的王妃，很快我们就能团聚。

神出现了，他说：‘你要想清楚，你若救了她，就会化作尘烟，永远都无法再转世重生。’”

“华凤，你要想清楚，用魔导师之惊叹这种禁咒战胜对手，自己也会消失，并且死后也要从魔导师中除名。”

蓝鸟微笑地看着他的父神，忽然抖开锦缎般的蓝羽，嘴里不停地吟唱着，简单又俗套的旋律，可是回荡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有如天籁。那些年少时天真而执着的誓言，那些纯粹的蜜语甜言和海誓山盟，被记忆的车轮一点点碾压过。

第067章　随风逝去，灰飞烟灭

华凤微笑地看着颜遐，忽然张开羽翼，空气中的分子开始剧烈地运转，禁咒之火熊熊燃烧，他的身后出现了宇宙中星球的轨迹，黑洞旋转，星光降落。颜遐平静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荡，华凤张口唱起了他们小时候的儿歌，熟悉而遥远的旋律。

蓝鸟还在不停地歌唱，他迎面猛地冲向那根最长最尖的荆棘上，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将空气撕开无数道口子。他听到了神局促的屏息，周身荆棘乱舞的疯狂，最后，听到心脏被刺穿血液激荡沸腾，洒在黑色的荆棘上绽放出绝美的玫瑰。

“天堂鸟陛下！”紫玥挣脱颜遐朝他扑过去，企图阻止他使用魔导师之惊叹，却在碰到他的手的一刹那，山川忽然炸裂，天地间发出一声巨响，眼前是一片白光、

万物流离失所。

神望着渐渐消逝的蓝鸟，眼睛晶莹剔透，“你的声音已经冲破诅咒，你的爱人将从这里走出，我将归还你爱情，但是，你将……”

华凤的身影变得透明如玻璃，他牵动嘴角，嘴边一抹戏谑的笑，仿佛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多情公子，“一切都快结束了，小花痴，最后一次叫你，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荆棘鸟的宿命是用一生时间去寻找那根最长最尖的刺，然后义无反顾地扎上去。传说荆棘鸟一生只唱一首歌，就在他生命终结的时候，那是他难以承受的呻吟，却是与所有生灵气韵相吸的奇景，经历过浩劫之后坚强的魅力，是全世界最动听的声音。

“天堂鸟陛下！”紫玥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华凤的身体像水纹一样荡漾。他的下半截腿都已变成浮动的黑色微粒，微粒渐渐往上蔓延。

“笨蛋，不许哭，不然我下一世就投胎做你的小孩，整天缠着你哭闹，到时候你不仅不能生气还要替我换尿布，哈哈。”

“不，不要走！”

“我想听你唤我的名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华凤，华凤，华凤，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

蓝鸟望向天空，眼睛湿润了，曾经上天给了他时间却没有给他爱情，如今有了爱情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拥有这份爱。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公平。

“你将……”

随风逝去，灰飞烟灭……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荆棘鸟，给他取了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天堂鸟。

希望他死后能够飞向极乐天堂，即使不能轮回转世也要一直待在天堂，守护着天堂。

风沙吹进眼睛，干涩如同沙漠。一场浩劫之后，天地间陡然静寂下来，冰原上开出大朵大朵鲜红的玫瑰，紫玥跪倒在地上，雪白的衣裙铺散着，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红色羽毛忽然出现在视线中，上面还沾着血渍，这是华凤的羽翼。

“给你。”

紫玥接过羽毛将它握在掌心，还是热的。她抬起头，当看到来人的面孔时，立刻懵了。

“你是？”

来人指了指她身后一堆灰屑，“那是婓羽变的。”

“所以呢？”

“华凤死了，我却还活着。”

“呵，呵呵，你是说天堂鸟陛下白死了？”环顾四周，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有的掉了头，有的缺了胳膊或者腿脚，还有的经不住刚才巨大的冲击，早已灰飞烟灭。

终于知道华凤为什么突然把银链送给自己了，因为只要相爱的任何一方接受另一方的礼物就会受到对方的保护，华凤将原本该是她承受的伤痛一并承担了。

这就是自己活下来的原因。

紫玥只感觉越来越难受，自己欠华凤的实在太多。从认识他到现在的前一刻，她都没把他的话当真过，他风流纨绔的外表掩盖了真是的内心，以来一直她都没有猜透，或者说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地去关注过他。

现在想来，以前只要一有困难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他，他总是一副淡定到无聊的样子，吊儿郎当的，却从来都把她的事处理的妥妥当当，根本不用自己额外的担心。

“看来以后不能叫你小花妖了，应该叫小花痴，呀哈~”

“小花痴，上学没你想象的那么好玩，哥是过来人，你想要晋级的话我可以直接提拔你，何必把美妙的青春年华浪费读书上，而荒废了享受人生的乐趣，嗯？”

“小花痴，你以为那是你家后墙的狗洞啊，随便凿个窟窿就可以进。”

“小花痴，不要这么迷惘地看着我，会很容易勾起人的亵渎欲。”

“小花痴，好久不见了，想凤哥哥了没？”

“一切都快结束了，小花痴，最后一次叫你，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以前，有谁问天堂鸟的花语，紫玥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道：“潇洒，多情公子。”现在，如果有人这么问，她会想一下，然后微笑：“天堂鸟的花语是潇洒、多情公子，同时还象征自由、幸福、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不要忘记爱你的人在等你。多情和幸福其实并不矛盾。”

你微笑着落下第一滴眼泪

才发现你的容颜是如此疲惫

在追逐的游戏里

谁是温柔的陷阱，谁等待了你千年

我在温柔的陷阱里早已不会飞翔

身边的世界不如想象中完美

才发现生命的体验是如此昂贵

你在冰冷的季节随风而去

像一缕青烟从我的生命中穿过

仰望天空，那七色的虹桥

是否是你飞向天堂的桥

回忆夹杂着风雪轻舞飞扬

恍惚间想起从前的你

“你在想什么？”颜遐蹲下身来，抬手想要将紫玥脸颊上的泪水拂去，却在触到的一刹那猛然收手，她的眼泪滚烫如同岩浆，颈项上的银链发出赤红的光芒，即使没有任何接触也能感觉到那串银链的热度。

使用魔导师之惊叹的人一旦死去，他的魔法就会自动转移到他的另一半身上，如果没有另一半就会转移到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

颜遐凝视着银链半响，难道华凤他……

紫玥望了望黑白分明的天空，忽然冲着颜遐嘴角牵起一丝笑，“颜王陛下，你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吧。”

湛蓝如海的眼眸看着她，仿佛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但是他不知道如果此刻他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她或许就会原谅他。

但是等了许久，依然没有听到回应。

紫玥盯着他微笑不变，她把手中的羽毛放进怀里，站起来说道：“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爱人投胎的时间。”说完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风雪吹乱了两人的发丝，短暂的交缠之后是长久的分离。迎面而来的风击打在脸上生疼，颜遐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双拳却在不知不觉中捏紧。

地上黑屑纷纷扬扬随风而起，有华凤的，有婓羽的，早已分不清谁是谁。

直到身后的人走远，他才猛然回头，白衣飘飘的女子升上高空，衣发飘舞，宛如扶风之柳。然而就在他踏出脚步的一刹那，那抹白影突然像是失去重力般直直往冰熔之崖坠下。

冰熔之崖，从上古世纪开始就有花界奈河之称，崖的最底下有条河，据说掉下去的任何东西都会熔解在里面，就算是上万年的玄冰也不例外。

风猛烈地锤击着树干，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