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想了想,既然不能起华丽到爆的名字,那就寻找几个与水力游戏机有关的单词,起个简单易懂的名字好了。
“水”、“游戏”,余生最后在英汉词典里,锁定了这两个单词。两个单词连在一起,就是水力游戏机的英文名称了。
这个名字简单粗暴,看英文名字就知道水力游戏机,是一个和水有关的游戏机。
至于,日文名字嘛。
余生曾经听父亲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日本自从一八五三年黑船事件,被迫打开国门,就开始对西方文明,有着难言的仰慕之情。就连女学生的制服,都是仿照美国水手的服装制作的。文化上,日语中也开始大量引用外文词汇。
较早引用的外文词汇,还会翻译成汉字,并为之注音。但随着接触的外语越来越多,这种缺乏效率的翻译手段被抛弃。最终改成了外文词汇,直接用片假名注音。
如此来说,水力游戏机的名字,不是可以直接把“水、游戏”这两个英文单词,翻译成片假名就行了。
余生查了一会日语字典,把日文翻译搞定。
看着自己翻译的英文和日文,成就感满满,欣赏了一会英文字母和日文假名的线条。他的眼皮开始发重,顺势躺下睡着了。
余生睡觉的时候,余铁成正在工厂里和工人讨论生产的问题。刚开始的时候,他问的问题还显得有些可笑,不过,随着不断的修正,提出的问题,逐渐开始变得靠谱了。
今天清晨老婆李子珍的一席话,让余铁成顿悟了。与其一个人发闷气,还不如把这发闷气的功夫,用到工人身上。
怎样倾听,怎样提问,都是学问,恰恰这两门学问,余铁成刚好有所学习,此时此刻实践起来,效果也算显著。
大半天的时间,走访了车间内的一小半工人,余铁成就发现现在厂里的问题是什么了。
不是,没有订单,而是人心散了。
老厂长突发疾病意外死亡,自己空降到厂里,如果当时自己积极的参与到生产中,也许还没什么。
但由于自己的不作为,以及隔壁兄弟厂的一些风言风语,再加上一部分订单被兄弟厂抢走。闲下来的工人们,难免不开始多想。
想来想去,就觉得跟着自己这一个不懂生产的军人没有什么前途。能托关系转厂的就托关系转厂,转不了的看没什么希望,也放开了。再加上没有订单,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干私活呗。
反正工厂里的材料不算钱,用些“废料”就能加工出能够换钱的东西,除了费些力气外,几乎零投入,却有着不错的产出,为什么不去做呢。
余铁成分析到这里,展开了自我批评。
青台机械三厂如今面临的困境,和自己是脱不开关系的。想要三厂脱离困境,自然也需要从自己身上入手,才能解决问题。
趁着休息的时候,余铁成站到一张桌子上面,冲着下面的工人们,大声的喊道,“同志们,请听我说一说……”
包括刘长江、陈近南在内的工人,全部望向了余铁成喊话的方向。
“我知道不光厂里现在有困难,大家现在都面临着困难,这几年上山下乡的孩子们都回来了。没有工作岗位,大多在家里待业。没有工作,就没有粮食,大家自己私下里用‘废料’干些活,身为厂长、身为父亲,我也能够理解。”
余铁成先是一席话把干私活这件事揭过去,然后继续说道,“同志们都知道过几天就要举办的省交易博览会吧。我们厂也是有参展名额的。咱们厂里的张工,赵工,已经为博览会准备了几个月了。
同志们都知道外汇的重要****,咱们国家,刚刚改革开放,万事待兴。如果,咱们厂的产品,能够拿到外汇订单。不说别的,至少同志们家里孩子顶替上岗这件事情,就能解决了。
孩子们有工作了,咱们这些当家长的不也放心了。现在社会上确实有些乱,有工作不是很好的事情么。
能拿到外汇订单,不仅仅孩子们有工作了,咱们厂不也有活干了。能不能评先进,涨不涨工资先不说,至少大家过年过节的时候,也能有肉吃,能够过得更好不是么。”
下面的工人们渐渐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相较于几十年前,那种非常看重荣誉的时候不同了。时代在变化,现在的工人们,更在乎的是家里的小孩能不能有工作,有工作就有机会分房,有机会分房,就代表着能够娶妻生子了。
还在乎的就是吃穿用度了,涨工资最好,涨不了工资,发些福利待遇不也是好的。
“厂长,要是拿不到外汇订单怎么办?”
一名工人举手提问道。
余铁成还没说话,这名提问的工人,就被他身边的工人怒目而视。好在他是厂里有名的没脑子,也没人责怪他。
在众工人看来,余铁成敢在这么多工人的面前,说下这番话,意味着他已经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拿到外汇订单了。
八十年代,作为一名军人,哪怕作为一名转业军人,是被尊重的。虽然私下里总说新厂长不懂搞生产,不过,却没有人说军人坏话的。
余铁成也从来没有胡乱指挥,放过嘴炮,所以这一次他公开讲话的公信力还是有的。
哪怕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没有拿到外汇订单,一切都没有改变。大家都不傻,既然成功了有好处,失败了也不会变得更坏,为什么要反对呢。
“我们要相信自己,一定会拿到外汇订单的。还有没有同志提问了?”余铁成问道。
他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工人,有的人目光和他对视,有的躲开他的目光,看了一圈,没有人提问。
“那就这样吧,全体都有,散会!”
青台机械三厂这一盘散沙,开始了初步的凝聚。(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33)
大巴车“吱呀吱呀”的开着,除了颠簸,还混合着柴油的味道。
天还未亮,余生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稍稍推开玻璃。凉意十足的清新之风,吹拂在他的脸上。
虽然时间还早,车上却并不安静,各个厂的头头脑脑互相寒暄着。
这辆大巴车前面还有一辆大巴车,这两辆大巴车后边跟着三辆解放大卡车,它们拉着各个厂参加齐交会的产品。
空口白牙,画个大饼的承诺不能打动人心。不过,余生的父亲余铁成,这些天一直奋斗在生产的第一线,厂里就算有人持不同意见,也没有表现出来。
余生趁着这一周多的时间,有制作了不少水力游戏机。除了送雪姐儿一个外,余下都都被他塞进帆布军包里背了来。
齐交会对于余铁成父子俩,都有着重要意义。对于余铁成,意味着能否让三厂摆脱困境,走上正轨。对于余生,意味着他能不能迈上电子游戏这条路。
不过,在这之前,先需要一个纸袋。
余生没了倚窗眺远的云淡风轻,扶着前面的座椅,弯着腰低着头,对着纸袋哇哇大吐。
没规律的颠簸,难闻的气味,最终还是让余生吐了出来。
他一直有晕车这毛病,从小到大都有。坐车对于他来说,不是个好体验,但凡能走路,他绝不坐车。如果不是青苔港离省城太远,余生说不得真的会提前两天出发,双腿丈量到省城。
吃了些晕车药,吐了又吐,好不容易挨到省城。
下了车,省政府花大气力建造的交易会场,展露在青台港众厂长面前。
厂长们没什么反应,纷纷表现出一厂之主的镇定。厂长身边的跟班们,可就没有那么有风度了,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了。
“这不是余老弟嘛,原来一在这辆车上啊,怪不得哥哥刚才没有看到你。”前面大巴车上下来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干部,他叫孙红旗。
他头顶的头发略微稀疏,红光满面,肚皮微微隆起,说起话来也是笑着的,两条本来就成一条缝的眼睛,一说话更是快挤没了。
“我也找老哥来着,路上没有老哥,连个能聊开心的人都没有。”余生身前的余铁成,向前两个大跨步,迈到孙红旗面前,伸出手和孙红旗握住,用力的摇了又摇说道。
“余老弟,你也把大侄子带来了?他今年高考吧,考的怎么样。考上大学可要请老哥吃饭啊。”孙红旗看到跟在余铁成后边的余生说道。
“今年没考上,老哥你也把儿子带过来了?”余铁成看到孙红旗后边也跟着一个年轻人说道。
这名年轻人看模样就知道是孙红旗的儿子没错了。他也穿着中山装,竖着和他爹一样的头发,眼睛也眯成一条缝,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瘦版孙红旗。
“嗯,带来了,让他跟着来见见世面。落榜了呀,那怪可惜的。没事,余老弟这么聪明,儿子也一定很聪明,复读一年,来年考上大学一定没问题。”孙红旗笑着说道,他一抬手,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余老弟听说最近你们厂里遇到点小困难,要是你解决不了,就来找老哥,老哥帮你解决。青台港老哥也待了四十多年了,说话好使。”
孙红旗说着,拍了拍胸脯。
余铁成脸色没变说道,“多谢老哥关心,困难都已经解决了。生子,快来跟你孙大爷,还有孙大哥问好。”
余生规规矩矩的弯腰鞠躬道,“孙大爷好,孙大哥好。”
“好,好。”孙红旗点头笑道,他点完头,转过头训道身侧儿子道,“小兔崽子,还不快跟你余叔,还有弟弟问好。”
“余叔好,余弟弟好。”孙红旗的儿子说道。
“先这样吧,余老弟,咱们还是先进会场准备准备吧。听说老弟对拿下外汇订单很有信心,在厂里都下承诺了。就算万一你们厂的产品,没有人相中外汇订单,你也可以来和哥哥说么,都是兄弟厂,怎么能看到你们厂有困难不帮忙呢。”
“谢谢老哥了。”余铁成谢道。
等孙红旗和他儿子走远了,余生小声询问道,“爸,他就是四厂的厂长?”
余铁成看着孙红旗的背影,点了下头,“嗯。”
余生刚才听老爹和这个孙大爷谈话,就觉得他对父亲敌意很大。虽然看上去说话和和气气的,但一点都不能让人感觉到舒服。
余生从老爹嘴里确认这个孙大爷,就是青台机械四厂的厂长孙红旗,就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了。
这是因为,孙红旗怨恨自己的父亲——余铁成。如果不是父亲突然空降,三场厂长就是孙红旗的了。虽然过了一年,他也当上了四厂厂长,但还是觉得自己的位子被父亲抢了。
如果把一厂说成是嫡子亲儿子,二厂就是侧室的儿子,三厂或许能算是后妈养的,四厂就是后后妈养的了。
按理来说,三厂厂长和四厂厂长,虽然是一个等级,平起平坐。但是,三厂厂长,还是要比四厂厂长好上不少的。
陈八尺告诉过余生,孙红旗原本不叫孙红旗,现在这个名字是前些年闹革…命时候改的。他大义灭亲,批…斗自己老爹,踹断了老爹三根肋骨,是青台最厉害的红小将。
在那时候,说他是呼风唤雨,也差不了多少。
运动结束后,代政…府和工厂职能的革委会被取缔。不过,孙红旗却没收到影响,反而从以前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摇身一变成了三厂副厂长。
若不是余铁成空降,他现在铁定是三厂厂长了。
被这样经历的红小将恨上,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余生想到厂里现在遇到的困难,这位看人笑眯眯的孙伯伯,一定背后使了不少绊子。
余铁成看出在自己的儿子在那里运气了,他安慰道,“别生气,没什么好气的,大家都是建设国家,没有什么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就算是坏人,黑猫买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能然更多的人生活的更好,就能说是好人了。知道了么?”
“嗯,知道了。”余生不服气的回答道。
山齐省交易博览会的布局,基本上是按照余生看到的广交会商品画册上,货品销售的多少安排的。
各种各样的丝织品,占着最大最中间的场地,再旁边就是陶瓷等手工艺品,再次是各种山齐省的土特产。剩下边边角角的地方,才是这个厂那个厂的展位。
青台机械一二三四厂,被安排在了一个大展位里。
大展位里有四个大小不一的展台。
四个展台,一个比一个小,一个比一个偏僻。并且,这几个展台没有直接标识哪个厂去哪个展台,看来要自己选了。
一厂的业务比较忙,厂长在南方考察,来参加齐交会的是副厂长。
一厂副厂张呼啦啦的带着一群手下,占了最大的一号展台。
二厂的厂长还没来得及动,孙红旗就嘿嘿一笑,领着儿子还有几个跟班,占了稍小一点的二号展位。
二厂厂长和孙红旗对视了一眼,没露出生气的表情,摇了摇头带着人前往三号展台。
剩下最小、最偏僻的四号展台,就归余铁成了。
尽管余铁成转业两年多,将近三年了,但是他依旧不能融入青台机械厂的圈子里。
不是他不想融入,而是这个圈子不让他融入。
抱着不与人交恶的心思,余铁成也没有争什么,就来到了四号展台。
余生看着小小的展台,问道老爹,“这能放下咱们的产品么?”
“想办法就能放下。”余铁成回答道,接着他转头和身边张师傅商量了一下,看着怎么摆放产品比较好。
青台机械三厂,生产的主要是农机具,这次参展的展品当然也是农机具。
不过,哪怕是参展的农机具,经过了厂里最有经验的两位老师傅研究改进的,依旧没有多大拿到外汇订单的可能。
农机具就算结构再先进,根本还是在打造农机具的材料上。国内的材料科学与国际上有着明显的代差。
落到实地,就是同样功能的农机具,发达国家的好用耐用,这样的话外商有什么理由选购青台机械三厂的农机具呢。
当然,世界上不仅只有发达国家,依旧有许多落后国家,例如亚非拉地区的一些国家。但是,这些国家自己吃饭都有问题呢,哪有功夫和金钱,远渡重洋来山齐省参加交易博览会采供农机具呢。
余生帮忙把厂里生产出的农机具,从解放上卸下来,搬运到展台边。
农机具不多,一共就只有三套,都是小型农机具。不过,这都是青台机械三厂的精华,是青台机械三厂的拳头产品。
虽然今年效益不太乐观,不过,张师傅对于自己参与研发制造出来的产品,还是喜欢的紧,就像喜欢自家孩子一样的喜欢。
两套设备摆在展台下边,一套摆在展台上面。
张师傅站在展台外边,调整了几次机器的角度,让路过展台的人,能够一眼就看到它最美的地方。
会场的穹顶遍布着灯泡,哪怕是白天,都全部点亮。张师傅摆在展台上的那一台播种机,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流露出现代机械的金属之美。
余生看着张师傅摆好的机器,眼神也有些迷离。大多数男孩对于工业品都有股特殊的迷恋。从枪…械到汽车,从轮船到飞机不一而足。
余生没有研究过这些,但就是一台播种机的工业之美,都能让他感到震撼。
他仔仔细细绕了几圈,反反复复看着播种机,用了挺长时间,才从这种喜爱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播种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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