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可能。幸好老夫早有准备,这两天严禁任何人离宫::”徐子陵截断他道:“现在再非
自我安慰的时候,昨晚看管我们的人不是全溜了?若其中有人投向宇文化及,又曾与那身为
内奸的妃子暗通消息,宇文化及该清楚知道自己的处境。”
萧大姐插入道:“现在军权究竟是在何人手上?”
独孤盛答道:“圣上的亲卫都是跟随老夫多年的人,大致该不会有何问题,至於是否有
部分生出异心,又或被人收买,则连老夫都不敢担保。”
斐蕴接入道:“亲卫以外,就是江都本身的驻军和随圣上前来的禁卫军,前者由尉迟胜
掌管,後者由司马德戡指挥。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都没权直接过问军队的事。”
但语气却软化下来,道:“本官确有点不对,在这里向两位小兄弟诚心致歉。事不宜
迟,我们必须趁宇文化及知道此事之前,先下手为强,把宇文家在江都的人连根拔除,否则
後患无穷。请两位立即和本官晋谒圣上。圣上圣驾已返王城。”
香玉山也劝道:“两位大哥此行亦为了报恩师的大仇,趁宇文化及仍未知悉此事,赶快
行动,否则时机错过了就永不回头。”
寇仲淡淡道:“真的没有军队调动或造反的迹象吗?”
众人听他语气,均感错愕。
素素忍不住道:“小仲想到甚麽呢?快说出来吧!”
徐子陵才智与寇仲相若,明白过来,问道:“司马德戡带了多少人去追窦贤,甚麽时候
出发的?”
独孤盛剧震道:“你说他想作反?”
寇仲道:“军士的逃亡,责任全在他身上,他和宇文化及关系好吗?”
诸明色变道:“统领今早出发前,确曾到过总管府找宇文化及和尉迟胜。”
斐蕴霍地起立,颤声道:“不妥!他没理由要带二万人那麽多去追窦贤的数百人。”
徐子陵道:“他追捕窦贤只是虚张声势。照我看至迟今晚,他就会领军回来,在尉迟胜
和宇文化及部署妥当下,杀入皇宫。”
斐蕴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急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们立即入宫,面禀圣上。”
寇仲喝道:“且慢!我们可陪你去冒这个险,可是须让我们的姐姐先离开江都,使我们
再无後顾之忧。”
独孤盛和斐蕴交换了个眼色,均犹豫难决。没有了素素,这两个小子再使手段溜掉,就
不知怎样才可寻回来,而时间更不许可他们如此做。
素素凄然道:“不!我等你们回来才走。”
寇仲苦笑道:“那有起事时,就谁都走不了。这房子在宇文化及来说恐非再是秘密。”
香玉山拍胸向独孤盛和斐蕴两人保证道:“我这两位大哥都是敢做敢为的人,与宇文化
及又有深仇,两位大人尽可放心。”
独孤盛无奈点头答应。
寇仲和徐子陵与素素话别,又与香玉山交待好後,才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情,
随独孤盛和斐蕴返城去了。
第五章 昏君末路
虞世基在杨广的寝宫养生殿外截住众人,苦起白脸道:“要现在晋谒可不行,圣上睡觉
了。”
斐蕴急道:“救急如救火,可否请贵儿夫人想个办法把他弄醒。”
虞世基叹道:“早和贵儿夫人说过,她说圣上昨晚整夜没睡,刚才始上龙床休息,试问
谁敢骚扰他呢?”
独孤盛亦慌了手脚,道:“那怎办才好?”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後,冷静地道:“虞大人设法问问贵儿夫人,为何他会整夜
不睡的?”
虞世基会意,又进殿去了。
独孤盛无奈道:“看来又要两位小兄弟耐心点等候了!”
徐子陵道:“不要又把我们像囚犯般看守著。”
斐蕴有求於他们,忙道:“当然不会,只要两位不离开宫门,爱作怎麽都可以。”
独孤盛仍不放心,召了其中一个年青手下来,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堂侄独孤雄,就由
他陪两位四处逛逛吧!”
徐子陵心中一动道:“我们有位朋友给召进宫来当厨子,我们想讨个人情,让他可回乡
与家人团聚。”
斐蕴的心早飞到别处去,有点不耐烦道;“此乃小事,小雄可给你们办妥。”
言罢与独孤盛分头匆匆走了。
这独孤雄只比他们大上两三年,长相不俗,眉眼精明,试探地道:“是否先到□房呢?
有虞大人照应,没有事是不成的。”
寇仲道:“那就请独孤兄引路。”
独孤雄带路前行,遇上宫娥美婢时,无不死盯寇仲和徐子陵两人。独孤雄似带□慕的笑
道:“看来寇大哥和徐大哥都极受娘儿们欢迎呢。”
寇仲心中得意,笑道:“独孤兄当了圣上的亲卫有多久?”
独孤雄答道:“不足两个月。”
徐寇两人心中一懔,想到独孤阀为了打倒宇文阀,把阀内的好手倾巢而出,调到江都
来。说不定铲除掉宇文阀的势力後,下一个目标就是杨广。
独孤雄和一群巡逻兵打过招呼後,低声道:“听说两位曾大败宇文无敌,是否真有这回
事呢?”
寇仲心道不但宇文无敌被打得落荒而逃,连你们家的独孤霸都给小陵伤了,你这小子仍
敢怀疑。口上却应道:“只是传闻夸大!事实上是我们只能侥幸脱身。”
独孤雄道:“这已相当了不起呢。”
徐子陵少有见寇仲这麽谦虚,暗赞他比以前成熟了。
穿过後宫东南角的御园,烧菜造饭的气味传入三人鼻里,独孤雄道:“两位请稍候片
刻,待小弟唤管□房的卢公公来,让两位亲自问他,只要他知道两位是虞大人的人,保证会
尽力帮忙。”
独孤雄去後,寇仲道:“陈老谋说过:凡皇宫必有地下秘道,我们最好设法找出来,事
急时,便可以溜得快点。”
徐子陵想起当日李密攻打大龙头府的可怕情况,犹有馀悸道:“怎样找?”
寇仲思索道:“记得吗?陈老谋说过地道均有通气口,在建筑物内通气口容易掩饰,在
旷地或园材则易察觉。哈!地道当然是供杨广自己用的。所以只要在刚才我们到过那座御园
的附近找找,定可寻到点蛛丝马迹,有起事来,我们就来个遁地好哩!”
徐子陵苦笑道:“你的推测我十万个同意。不过既然萧妃可能是内奸,说不定宇文化骨
早知道地道的秘密,若我们闯进去,只要宇文化骨守在地道口大吸烟管,已可把我们呛
死。”
寇仲一拍额头,苦恼地环视四周殿宇重重的壮观景象,压低声音道:“说得对,飞天我
们自认没本事,遁地又可能是死路一条,那惟有学上趟般,找个地方躲他娘的几天,这里比
大龙头府至少大上十倍,躲起来该更容易,不过要小心宇文化骨会放火烧宫来泄忿。”
徐子陵笑道:“天掉下来我们就当作被□盖,真到了那兵荒马乱时刻,宇文化骨定先去
找杨广晦气,我们便趁机杀出重围,别忘了我们已是高手。”
寇仲捧腹笑道:“我差点忘了!”
徐子陵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往日孩童时代的光景,彷佛又在这刻重现。那时大家都是胸
无城府,可以为很小的事争辩多天,也可以无端端笑上一大场。
寇仲低声道:“来了。”
徐子陵早听到足音。
独孤雄的步伐沉稳均匀,不但功底扎实,武功走的还该是沉雄刚劲的路子。
那卢公公则是脚步飘浮,且左腿比右腿长了一点点,故一重一轻,重心不稳。
想到这里,连徐子陵都奇怪自己为何可纯凭足音推测出这麽多事来,若功力再进步些,
说不定可把握到更多的事况。
人可以装模作样,但脚步声往往会透露出虚实真相。
寇仲隔远施礼道:“卢公公如意吉祥,小子寇仲、徐子陵特来向卢公公请安。”
生来蛇头鼠目的卢公公阴阴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有甚麽话吩咐好
了。”
徐子陵见到他就倒胃口,表面却要摆出亲切状,恭敬无比地道:“怎敢吩咐公公,只是
想问公公一个叫冯强的人。”
寇仲见卢公公一副想不起此君的模样,插嘴道:“是个矮胖的汉子,四十多岁,以前在
城东开档卖包子,很有名的。”
卢公公叹道:“记起来了,他尚有个很标致的小妾嘛!唉!可惜死了。”
两人失声叫道:“甚麽?”
卢公公装出难过的样子,道:“这家伙是头蛮牛,时常和□房的其他人争执,给人陷
害,在他弄给圣上吃的包子塞了根两分长的鱼刺骨进去,累得连我也差点要吃了几记棒子。
和他一起被斩的有三百多人,可能连陷害他那个家伙都在其中,哈!真是荒谬绝伦。”
徐子陵俊脸转白,寇仲忙:“他的小妾呢?”
卢公公以看破世情的口气叹道:“圣上杀人有那一趟不是全家抄斩的。咦!不!好像听
说冯强那个标致媳妇是给人看中了,逃过大难。但详情就不知道了!”
独孤雄道:“谁会清楚此事呢?”
卢公公阴笑道:“当然是负责处斩的窦贤。”
三人面面相觑。
窦贤已作逃将,怎找他来问话呢?
那天直等到午後,虞世基才派人来通知他们去见杨广。
寇仲扯得徐子陵堕後两步道:“这昏君一个不快或高兴都会传谕杀人,待会若有事,我
们先分头逃走,然後在东南角那座佛塔会合,必要时由塔顶跳下,可落在城墙外的护城河
里,再由水底逃命。”
徐子陵动容道:“这确是上上之策,你这小子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寇仲得意道:“我们也有点运道,给李不通那混蛋一搞,不用替香小子疗伤患,所以现
在才多出些控制香小子的筹码,否则怎放心让他带素姐走。”
徐子陵顺口问道:“你有没有问云玉真到了哪里去?”
寇仲压低声音道:“照我猜是因独孤策也在这里,所以她去了和他幽会,今早赶不及回
来。
当然!她绝没想过我们可以离开临江宫的。”
徐子陵愕然道:“那你还可以这麽开心?”
寇仲瞅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又不是要娶她,有甚麽不开心的。我甚至可以毫不关心。
哈!”
独孤雄乾咳一声,回过头来道:“圣上不喜欢人吵吵嚷嚷的。两位::嘿!”
寇仲故作恍然道:“当然啦!除了圣上自己的龙声外,哈!”
徐子陵低声道;“正事要紧!”
寝宫在望,斐蕴在殿门前等候,召手示意他们跑快点。
三人提气轻身,掠了过去。
斐蕴神色凝重道:“你们所料不差,贵儿夫人说,昨晚圣上是因被萧妃缠著玩游戏,所
以兴奋得整夜没睡。现在回想起来,昨天我向圣上报告时,亦是这贱人故意撩逗圣上亲嘴,
令圣上听不到我在说甚麽。”
寇仲道:“那麽看来宇文化骨今晚必会发动。”
徐子陵道:“寻到司马德戡的军队吗?是否在附近?”
斐蕴摇头道:“他的军队出城後就不知所终,确教人心寒。唉!我又要忙於去找女人,
那还有其他时间?”
徐子陵色变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怎可以做?”
斐蕴本要发作,强把脾气压下去,苦笑道:“我只是到大牢找了批女犯人,准备圣上一
时兴起想要看时有个交待,这就叫仰窥上情,否则本宫的头颅早和身体分家。”
寇仲悔恨地道:“圣上的记性该不大灵光,说不定早忘了。”
斐蕴同意道:“他确常忘记事情,但我却怕圣上见到你们,会勾起这事,问将起来就糟
呢!”
徐子陵道:“还不进去干吗?时间要紧啊!”
斐蕴苦著脸道:“圣上和贵妃们到了长生池沐浴,既洗且玩又吃东西,没有个把时辰都
不成,进去都是等。好吧!请随本官来。”
寇徐两人见斐蕴态度亲切多了,虽明知他是装出来的,心中也舒服点,随他步进寝宫的
大堂去。
这麽富丽堂皇的厅堂,两人尚是首次得见,地上铺了厚软的地毡,家□讲究不在话下,
墙上挂的画和装饰摆设,全是价值连城的珍品,看得人眼花撩乱。
寇仲指点著低声在徐子陵耳旁道:“定是从关中洛阳带来的。”
独孤雄听到他的话,点头道:“寇大哥猜中了!”
大厅内空无一人,阳光从西面的窗隔斜透进来,一片宁和。
厅子南端有张雕龙嵌金银的卧椅,自然是杨广的龙座。
独孤雄告罪後退出厅外,剩下三人苦候。
斐蕴坐立不安,捱了足有个把时辰,太阳开始下山,才见虞世基匆匆赶来,报喜道:
“成了!圣上正在穿衣,贵儿夫人已说动圣上肯接见我们。”
站起来的三人又颓然坐倒。
宫娥这时进来点燃挂在四周的数十盏宫灯,又关上门窗,燃起四角的炉火,此时杨广的
队伍方才抵达。
数十名太监宫娥进来分班排列,忙了一番後,肃立伫候。
接著独孤盛率领大批近卫来了,把守看各处出入口,一切停当後,他才轻声向四人道:
“萧夫人肯定有点问题,刚才还缠著圣上要到临江宫去看日落,哼!”
斐蕴低叫道:“圣上来了!”
鼓乐声远远传来,在宫监开路下,杨广偕同过百妃嫔,姗姗而至,他和萧妃、朱妃都坐
上软轿,由力士扛著,连脚力都省了。
众人跪伏地上,恭迎这昏君的圣驾。
到杨广侧身半躺卧椅时,众妃嫔亦团团围著他坐好,众人才高呼万岁。
杨广看都不看寇徐两人,叹了一口气道:“朕知外面有很多人想争夺朕的皇位,唉!大
不了就像陈後主,破了国仍可做长乐公,继续饮酒作乐。”
众人无不愕然,为何他竟作此不祥说话。
杨广右边的萧妃娇笑道:“圣上真爱说话,有些人总爱把那些乌合之众夸大,圣上勿要
相信。”
独孤盛低声道:“刚才元善奉越王侗之命来告急,说李密率众百万,进逼东都,已占了
洛口仓,求圣上速还,否则东都将会失陷。”
寇仲和徐子陵这才恍然。
岂知虞世基却得意地道:“幸好本官反应敏捷,说若贼势真的那麽庞大,元善早在路上
给人杀了,怎能到得江都来。故已替圣上把这家伙赶走。”
寇徐听得摇头叹息,真个有这样的皇帝,就有这种奸臣,若非杨广不肯面对现实,怎会
信虞世基这种睁眼谎言。
杨广的声音传过来道:“外面盗贼情况如何,斐大夫给朕如实报告。”
斐蕴不慌不忙,躬身道:“圣上明□,盗贼正日渐减少。”
杨广坐直龙躯,皱眉道:“少了多少?”
斐蕴胡诌道:“只有以前的十分一。”
杨广舒了一口气,又像想起甚麽的道:“元善说唐国公李渊在太原作反,可有此事?”
斐蕴吓了一跳,跪倒地上道:“现在外面常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待微臣调查清楚,再禀
告圣上。”
一声冷哼,来自殿门处,接著有人喝道:“满口谎言!”
众人吓了一跳,往声音来处望去,赫然惊见宇文化及一身武服大步走进来,旁边还有另
一位高昂英俊的中年男子。
寇仲和徐子陵眼中立即射出深刻的仇恨,同时心叫不妙。
独孤盛、斐蕴和虞世基三人则立时脸无人色,他们早有布置,若宇文化及等任何人入
宫,必须先得他们许可,现在他来到跟前他们才知道,形势不妙,可以想见。
门官这时才懂得高唱道:“右屯卫将军偕少监进谒圣上。”
两人看都不看斐蕴、寇仲等人,迳自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