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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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大唐双龙传- 第6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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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是最艰难的日子该成过去,但我却半点感受不到胜券在握的快乐。反是在面对生死的
战场上,我因无暇想及其他,日子尚好过点。唉!不知如何,当船驶经娘当日救起我们的水
域时,我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想到即使得到天下,事实上仍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任何事,
而我将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再与快乐和幸福无缘。”
  徐子陵转过身来,迎上他热泪滚动的双目,叹道:“直到此刻,我才真真正正相信你是
深爱宋玉致的,正因失去她,所以你感到甚么争霸天下,再无半丁点的意义。可是你却再无
退路,必须率领少帅军,坚持至最后的胜利。”
  寇仲热泪泉涌,把脸埋进双手里,失声痛哭,全身抽擂,受压制的情绪,像洪水破堤般
一发不可收拾。
  徐子陵晓得他不但为傅君婥悲泣,为宋玉致对他的永不谅解伤心欲绝,更是为因他抛头
颅洒热血壮烈牺牲的将士流泪!心中恻然,移到他身旁坐下,探手按上他背上,柔声道:“
我明白你因何哭得这么凄凉,相信我,只要你有决心,晓得你真正的梦想是甚么,总有办法
达到。”
  寇仲抬起满脸泪花的脸孔,停止哭泣,凄然摇头道:“子陵不用安慰我,我已痛失得到
幸福的机会。现在事情的发展,再不受我控制,我不但要对少帅军负责,对宋缺负责,更要
对天下倒悬的老百姓负责。个人的得失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摆在一旁。当日玉致离开后,
我瞧着军队开赴东海,早把自己的处境瞧通瞧透。那时当然不敢当众痛哭,所以要留到在娘
前放肆。本想捱到娘的坟前哭个痛快,岂知到这里已忍不住。”
  徐子陵抽抽他肩头道:“我不信你的分析,命运是出人意表的,试想想,你有多少预测
证明是对的呢?唉!我们去见娘好吗?”
  寇仲抹拭泪渍,语气回复平静,道:“我还想多坐一会儿。”
  徐子陵只好陪他默坐。
  寇仲向他瞧来,好半晌道:“我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子,对吗?”
  徐子陵凝望山头上的夜空,淡淡道:“你或者不是当皇帝的料子,但你却有冶好国家的
本质,因为你没有任何私心。以后只要你选贤任能,武功又足以镇慑塞内外,大乱后必有大
冶,所以我虽厌恶战争,仍是别无选择的支持你,现在更要想方设法治疗你受创的心儿。你
很快没事哩!大喜大悲,在你来说是家常便饭。”
  寇仲苦笑道:“还说是兄弟,又来耍我。不过哭一场后舒服多哩!你说得对!个人的荣
辱得失比起万民的苦难,算哪码子的一回事。”
  徐子陵道:“多说两句粗话你会更舒服点。”
  寇仲破涕为笑道:“他奶奶的熊,你真明白我。坦白说,你有没有预感我将来会和致致
有个幸福快乐的结局?”
  徐子陵把他硬扯起来,勉强笑道:“从遇上你的第一天,便知道你是个有运气有运道的
大傻瓜,只可惜我不懂看相,故没看出你竟有帝皇运。来吧!别忘记我们此行是有特别的任
务。”
  寇仲探手搂着他肩头佯怒道:“你要哄我也该哄得像样子点,当我是三岁孩儿吗?唉!
我对你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陵少不要拒绝。”
  徐子陵愕然道:“说吧!”
  寇仲沉吟片晌,口齿艰难的说道:“我想请兄弟你帮个忙,去见致致,告诉她我深切忏
悔以前的行为,而我由始到终都是深爱着她,不能忍受失去她的内心痛苦,更不愿她因我的
劣行毁掉下半生。”
  徐子陵皱眉道:“你认为这样做有用吗?你该晓得她的性格,她对事物的观察和判断力
,是你和我望尘莫及的。希白说得对,只有以实际的行动,表达你对她的爱意,把她感动至
忘掉过去一切不愉快的事,你和她之间始能有转机,其他一切只是徒劳。”
  寇仲勉力站直虎躯,苦笑道:“何来这样的机会呢?”
  徐子陵沉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现在别无选择,须搁下儿女私情,专心一志
令天下回复统一和平。玉致小姐是明白大体的人,当认识到你所作所为,均是为万民福祉,
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寇仲精坤大振,点头道:“对!这是唯一的方法,她因不想僚人被卷入战争旋涡中,所
以反对宋家出兵,若我能创造天下和平,她当然会有不同看法。”
  徐子陵道:“眼前尚有紧迫的事,可使你和她改善关系,就是设法解决巴蜀的问题,愈
少血流,玉致小姐愈明白你非是好战和破坏和平的人。”
  寇仲双目重现光辉,仰望黑沉低压的夜空,沉声道:“对!幸得你提醒。战争太可怕哩
!谁都消受不起,可免则免。坦白说,洛阳之战后,我心中充满复仇的意念,所以当我以为
老爹那两艘战船是辅公佑的水师时,心中竟生出不耐烦,有大开杀戒之意。不过刚才痛哭一
场后,本是充塞心中的仇恨云散烟消,想到李世民亦是身不由已。不过无论如何,我是绝不
会放过李元吉的,还有李建成,因为杀李建成是杨公死前的吩咐。”
  徐子陵似听到长安城内激烈的嘶喊和战斗声,在目前形势的发展下,没有人能改变这几
已注定的未来命运。
        第八章 攻心之道
  寇仲颓然步出小茅屋,来到在傅君婥墓碑前呆立的徐子陵旁,苦笑道:“我没法说服他
,他就像枯坐至心如死灰看破世情的老僧般,世上没有能令他动心的事物,我还以为凭我三
寸不烂之舌,怎都可说动他,此刻始知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徐子陵心中暗叹,当他见到宋师道不但为傅君婥立碑,更在其旁自建简陋的茅舍,摆明
是要长伴心上人之旁,早知大事不妙,偏又毫无办法。
  寇仲懊悔道:“我们实在不应告诉他这小谷的位置。他的爹说得对,你最心爱的女人就
是你得不到的女人。今趟怎办好?”
  徐子陵双目凝望没有写上任何文字的空白墓碑,沉声道:“你和二哥说过甚么?”
  寇仲凑到他耳旁低声道:“我说尽一切能想到的好话,例如须他帮忙劝美人儿场主站在
我们这一边诸如此类,都给他一口回绝。他还说对在小谷的生活,感到无比的满足。我开始
怀疑商秀珣对他的吸引力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徐子陵双膝下跪,重重叩三个响头,起立道:“我试试看!”
  寇仲道:“说不动他我们只好离开,这种事是没法勉强的,必须他心甘情愿。”
  徐子陵点头答应,往亮起一点烛光的小茅舍走去。
  茅舍内床几椅桌具备,全是宋师道亲手制造,简单结实,宋师道安坐椅上,面色平静,
却明显比前消瘦,使人感到幽谷清苦的生活。
  徐子陵在另一椅子坐下,与宋师道隔着小木几,淡淡道:“我在龙泉城街头巧遇妃暄,
她一句无心的话,把我的命运彻底改变过来,更使我在龙泉有一段毕生难忘,既神伤魂断又
是无比美丽动人的回忆。”
  宋师道讶然往他瞧来,剑眉轻皱道:“子陵当说客的本领确比小仲高明,令我不由生出
好奇心,很想知道师妃暄说的一句是甚么话。”
  徐子陵摇头道:“我不是要说服二哥去做任何事,只是怕二哥重蹈我的覆辙。没有妃暄
那句话,我可能永远不晓得自己错过甚么,辜负自己的生命倒没甚么要紧,因为那是自己找
的,自应承担一切后果,付出代价,但辜负别人,却是不可原谅的错失。”
  宋师道发呆片晌,叹道:“说吧!师妃暄究竟说甚么?”
  徐子陵沉迷在当日美丽而伤感的回忆中,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轻柔的道:“她说我从
不懂得去为自己打算,我却误以为她指我没有追求她的勇气。就是这个美丽的误会,使我压
抑不下对她的爱意,与她发生一段纯粹是精神上,始于龙泉、止于龙泉的热恋。除寇仲外,
没有人晓得此事。我本不打算告诉第三个人,今晚在娘的身旁,忍不住向二哥倾诉。”
  宋师道露出深思的神色,好一会舒出一口气低声道:“为何要告诉我?难道你认为我该
去争取商秀珣吗?”
  徐子陵柔声道:“这只是故事的启端,妃暄这个劝告,是对我和石青璇的关系有感而发
的。一直以来,我不敢对师妃暄有任何妄念,既怕被她看轻,更怕坏她清修,可是当爱火燃
起时,发觉所有的人为抑制都是徒然。”
  宋师道迎上他的目光,问道:“那你后来有没有遵从师妃暄的忠告?”
  徐子陵目光投往以小石铺砌凹凸不平的地面,缓缓道:“妃暄之所以有此忠告,是因为
晓得我没有到幽林小谷见青璇,竟不辞而别,却不知我因误解青璇,以为她对我没有爱意,
心灰意冷下黯然离蜀!可是当我再到小谷探望青璇,才晓得自己差点错过生命最大的转机。
若没有妃暄的忠告,我和青璇将只影形单的各自渡过余生。”
  宋师道双目射出复杂的神色,剑眉轻皱道:“子陵是玲珑剔透的人,怎会对青璇有此误
会?”
  徐子陵叹道:“因为她告诉我要保持独身的生活,这句话对我造成严重的伤害。事后想
起来,我始知道自己对她的锺情深爱,绝不在妃暄之下。我和妃暄的事已告终结,若我不去
争取青璇,只证明我对她的爱仍未足够,真正的爱是可以推倒任何人为的障碍,并可以为对
方作出任何牺牲的。”
  宋师道一颤道:“我明日你这番话的用意,唉!我该怎办呢?”
  徐子陵道:“二哥勿怪我过于坦白,娘只是二哥不能自拔的一个既美丽又悲痛的梦!我
和寇仲敢肯定娘对二哥很有好感,所以带我们应邀登上二哥的船,只恨时间根本不容你们间
有发展的机会。二哥和娘有些像我和妃暄,始于丹阳,止于大江。假设娘没有死,由于高丽
和我们间的民族仇恨,她恐怕会像妃暄般对二哥有同样的忠告,现在只是由我和寇仲代她说
出来。二哥到小谷隐居伴娘,为的是自己,若二哥肯随我们到飞马牧场去争取,为的却是商
秀珣,而那就要看二哥对商秀珣的爱有多深。至于事情的成与败,便是次要。”
  宋师道沉沉的呆望着地面,倏地抬起,双目芒光闪闪,断然道:“我随你们走一趟飞马
牧场。”
  徐子陵道:“不是随我们去,而是二哥单刀赴会,以显出二哥的诚意和勇气。”
  宋师道为之愕然时,一直在外窃听的寇仲旋风般冲进来,嚷道:“我为二哥收拾行装,
立即起程。”
  寇仲和徐子陵把宋师道送抵飞马牧场山道的入口处,告别分手,赶往巴蜀。
  寇仲尚是首次入蜀,既心仪蜀道难行的险峻奇景,又不想错过三峡雄奇的风光,犹豫时
,徐子陵为他作出选择道:“将来若你一统天下,必会往巴蜀集结水师,顺道灭萧铣,而不
会自讨苦吃走蜀道,所以今趟还是享受穿山过岭的乐趣吧!”
  寇仲有感而发道:“自离扬州后,我们尚是不用偷偷摸摸,左闪右躲的到某方去,这感
觉是多么动人。”
  议定后两人循徐子陵当年入蜀的路线,先抵大巴山东的上庸城,入住客栈养足精神,准
备明早登山入蜀。
  此城本在朱粲的手上,现下因朱粲败亡而形势暧昧,由地方势力主持大局,采取观望的
态度,暂保中立。
  两人到澡堂痛快的浸沐一番后,徐子陵回房打坐,寇仲则往外打听消息,半个时辰后回
来道:“此地确是千奇百怪,层出不穷,无论如何荒诞的话,都有相信的人和市场。”
  静坐一角的徐子陵瞧着神情兴奋的寇仲大字平摊连靴不脱的往床上躺下,皱眉道:“这
是你今晚睡的床,对吗?”
  寇仲呵呵笑道:“陵少何时变得这般爱洁起来,定是因认识妃暄这粒尘不沾的美人儿后
养成的习惯。”
  徐子陵没好气道:“少说废话,甚么消息令你如此兴奋?”
  寇仲在床沿坐起来,欣然道:“老爹没有诓我们,他已向天下公告全力支持我统一天下
,消息轰动这个偏远的小城,街上没有人说的话可离开此话题,把李小子攻陷洛阳的威风全
掩盖过去。另外最多人谈论的是宋缺,大部分人均相信宋缺肯兵出岭南,天下再非是李家的
天下。更精采处是我在这里的声誉极佳,人人都说我少帅国的人民不用纳税,不用被迫当兵
。哈!不是不用课税,是税额轻许多而已!”
  徐子陵不解道:“这些不算得是谣言,为何你说谣言满天乱飞?”
  寇仲欣然道:“我是把谣言经我的小脑袋过滤挑选后告诉你,当然没有人更比我晓得孰
真孰假。我不敢肯定的是巴蜀的情况,有个从巴蜀商旅听回来的消息是解晖不理四大族的反
对,一意孤行召唐军入蜀,希望这是谣传,否则战乱难免。”
  又笑道:“若这还不够离奇,尚有另一版本,就是西突厥与李世民暗结联盟,对抗东突
厥的颉利和我们的兄弟突利,教人听得啼笑皆非,李世民哪有机会和西突厥扯上关系。”
  徐子陵沉声道:“你好像忘记云帅曾到长安。”
  寇仲微一错愕,点头道:“我真糊涂,云帅是西突厥的国师,以他的手段才智,入宝山
理该不肯空手而回。只要透过长安聚族而居的波斯商,可神不知鬼不觉的与李世民秘密会面
。”
  徐子陵不解道:“这样一则理应属最高机密的消息,怎可能从巴蜀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地
方传出来?”
  寇仲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空穴来风,非是无因,据传解晖之所以敢一意孤行,不
理四大族的反对,正因有西突厥人和党项两大西边异族在撑他的腰,所以现时独尊堡不时见
到大批西域人出入。”
  徐子陵皱眉道:“这会大增我们说服解晖的困难度。”
  寇仲拍床道:“李世民这一手真漂亮,透过巴蜀西面的外族控制解晖,难怪解晖敢冒开
罪我未来岳父之险,因他有说不出口来的苦衷。”
  徐子陵摇头道:“我从希白处听过他行事为人的作风,绝不似因受威胁屈服的那种人,
内中应另有曲折,说到底我们并不了解解晖。”
  寇仲点头道:“说得对!宋缺首要攻占的两个目标,分别是汉中和襄阳。若取汉中,对
解晖可说是不留丝毫余地,可知他老人家没有与解晖谈判的兴趣,因晓得解晖选择站在李世
民的一方。不知解晖用的是甚么兵器?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接近我未来岳父,该不会是等
闲之辈。”
  徐子陵道:“只从安隆对他的畏敬,可知他无论如何窝囊亦有个底限。至于他用甚么兵
器,我不清楚。”
  寇仲苦笑道:“我们尽量避免流血的努力可能会完蛋大吉,只能比看谁的拳头狗硬。”
  徐子陵摇头道:“为了玉致和二哥的大姊宋玉华解夫人,我们怎可轻言放弃?我们更要
为无辜的百姓着想。”
  寇仲陪笑道:“是小弟胡说八道,待我想想!唉!真抱歉,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看来只
好随机应变。”
  徐子陵同意道:“我的脑袋像你般空白,唉!这叫节外生枝,颇有令人措手不及的无奈
感觉。”
  寇仲叹道:“谁叫我们的对手是李世民,主动永远掌握在他手上,此着极似他一贯的作
风。唯一令人难解者,如此见不得光的事,为何竟变成满天飞的一项谣言?如传入李渊耳内
,李渊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徐子陵沉吟道:“我有直觉这非是无中生有,而是有人故意泄漏,目标是打击西突厥或
李世民。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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