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着将大出李世民意料之外,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患了失心疯,自投绝地。
寇仲继续道:“至于火器,则是我和子陵从阴癸派手中抢来的战利品。这批是来自
江南的火器,阴癸派本要运往长安助杨虚彦和杨文干作反之用。给我与子陵取得后,藏
在长江一处支流的岸旁秘处,倘若我们到天城峡后,立即派人把火器起出来,一来一回,
半个月时间肯定足够。我们将可给李世民一个大惊骇。”
众人无不听得精神大振,一洗颓唐之气。
跋锋寒点头道:“我们舍钟离而取襄城,李世民会怎样想呢?”
陈老谋兴奋道:“他当然会以为我们是走投无路,行险一搏攻打襄城。”
跋野刚道:“也许他误以为我们是声东击西,事实上是想冲破李世绩的封锁线,逃
返陈留。”
寇仲道:“不管李小子想东或是想西,现在我们成败的关键是能否到达天城峡,我
们必须多方惑敌,此行才有机会成功。各位有何高见?”
王玄恕道:“玄恕对附近的环境比较清楚。若我们沿伊水西岸南行,沿途均是山野
丘陵之地,以李世民的精明,会在南方前路平原等候我们,而不会冒险在山野截击。当
我们抵达伊水南端尽头,立即改往东行,直扑襄城,将大出对方料外,我们则过襄城不
入,诈作直扑陈留,可令对方慌忙调军拦截,到此时我们才穿越隐潭山,往天城峡进发,
只要快速行军,足可拖延十天光景。”
寇仲喜道:“好计!就这么决定。我们立即重组军队、振奋士气。从没有一刻,我
比现在更有信心今李世民吃一个大亏,因哀兵必胜。”
众人轰然答应。
黎明前,云散雨收。
徐子陵从深沉的调息中悠然醒转,长长呼出一口气。
在他旁护法的侯希白大喜道:“有没有进展?”
徐子陵点头道:“我现在回复一、两成功力,同在丹田凝聚真气,杨虚彦自创的黑
手魔功真厉害,我现在绝不能和人动手,否则将永难痊愈。”
侯希白道:“子陵能否凭本身功力回复原状?”
徐子陵沉吟半晌,苦笑道:“杨虚彦的邪毒深深侵蚀我的经脉和脏俯,我能保不死,
全赖长生气对他邪功魔法的天然抗力,除非能把邪毒完全驱除,否则我根本无法真正运
功疗伤。”
侯希白骇然道:“杨虚彦竟变得这么厉害?你现在已清楚不死印法,仍不能自疗
吗?”
徐子陵道:“这两成许功力的回复,是在晓得不死印法的傲人成绩,若我能看一遍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说不定可驱走邪毒,现在却是没有办法。”
侯希白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赶去青璇隐居之所。”
徐子陵想起可见到石青璇,心中一热,正要点头答应,一艘快速斗舰沿洛水从南驶
至。
两人均瞧得心中一沉,大感不安。
侯希白把徐子陵扶起来,道:“他们肯走猜到我们弃舟登岸,更晓得子陵伤重难行,
要不要我背你走?”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我还走得动。”
侯希白抓着徐子陵衣袖,穿入洛水西岸密林,往西疾行。
战舰在后方缓缓靠岸,十多道人影从舰上飞登岸陆,往他们追来。
侯希白骇然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他们怎能掌握我们确实的位置?”
徐子陵抬头望天,三个黑点在上空盘旋,叹道:“我们是棋差一着,忘抹掉血腥气
味,故瞒不过这三头恶鹫。”
侯希白道:“走!”
第九章 坚毅不拔
少帅军分散在密林山野间休息,高处通设哨岗监规远近。
他们采取昼伏夜行的策略,白天易于防范敌军追摄龚击,夜色则有利秘密行军。
寇仲又定时放出无名在高空侦察,除非敌人有隐身之术,否则休想以奇兵突袭。
昨夜他们全速赶路,直抵离伊水尽端只余十多里的山野,但亦到达可能被伏击的危
险区域,故必须养精蓄锐,以应付入黑后的行程。
寇仲和跋锋寒在伊水西岸一处山头放出无名,陈老谋来找两人道:“我有些很不祥
的预感,觉得李世民不会放过在伊水南端截击我们的机会。”
寇仲微笑道:“陈公对此有甚么好提议?”
陈老谋道:“我想立即伐木造桥,入黑后架起浮桥迅速渡河,到李世民发觉时,我
们早远离伊水,他只能从后赶来。”
跋锋寒沉声道:“李世民此人不能小觑,说不定他已有人在对河监视我们,可及时
于我们渡河时赶来施龚。”
陈老谋道:“我们可先派一支精锐泅水渡河,摸清楚对岸形势,才下决定。”
寇仲同意道:“陈公的提议甚为周到,造桥的事就交由陈公处理,最重要是不动声
息,若被李世民晓得我们造桥,便非常不妙。”
陈老谋微笑道:“这个包在老夫身上。”欣然领命去了。
寇仲转向跋锋寒道:“我有一项重要任务,必须劳烦你老哥帮忙。”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兄弟一场,何用说得这么客气。”
寇仲一阵感动,探手褛着他肩头道:“那我再不会对你客气,就请你老哥立即渡过
伊水,全速赶往陈留,把我们这边的情况通知行之,着他竭尽全力坚守陈留,直至宋缺
大军来援。只你老哥有本领突破李世绩的封锁,其他人都不行。”
跋锋寒轻松的道:“就是这么简单?不若让我顺道去起出火器,再从天城峡另一端
回来与你会合,当可省却十来天工夫,且保证不会被唐军察觉。”
寇仲大喜道:“这就更理想。行之会为你安排飞轮船和足够人手,最好同时运来粮
草辎重,那我们应付起李小子,当更有把握。”
跋锋寒目光投在对岸,淡然自若道:“坦白说,我现在心中蓄满窝囊气,只要能伤
害唐军的事我都会去做。我不但为你,也是为自己出一口气。现在我立即动身,若对岸
有唐军的探子,我会顺道为你清除。兄弟!天城峡再见,保重!”
寇仲把火器藏处向他仔细告知后,紧拥一下他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跋锋寒拍拍背上的偷天剑,几个纵跃,没进河水去,不溅起半点水花,就那么从水
底潜往对岸。
侯希白迅如鬼魅的在山林间飞掠,绕个大圈回到躲在附近山头的徐子陵旁,学他般
在草树丛中蹲坐,低声道:“我把你染满血渍的衣物缚到那头黄鼠狼身上,令它吃痛急
遁,我回来时则运功收束毛孔,不使体气外泄,希望这一招有效,否则我就要把你背负
起来杀出重围。”
侯希白颇不像寇仲和徐子陵,对衣着讲求干净整洁,无论到甚么地方去,总带替换
的衣服。适才两人在逃走途上,遇上一头觅食的黄鼠狼,徐子陵着侯希白把黄鼠狼捉拿,
脱下血衣,他则换上侯希白包袱内的衣服,施展此计。
徐子陵微笑道:“我们至少成功了一半。看,三头恶鹭追着去哩!”
侯希白亦注意到三鹭望西飞去,且不住低飞,它们是爱吃腐肉的飞禽,对血腥气味
特别敏锐。
侯希白低声道:“来哩!”
破风声起,十多道人影在林木间掠过,循着秃鹭的飞行路线迅速去远,带头者赫然
是李元吉。
侯希白大喜道:“成哩!”
徐子陵一把拉着他,防他露出身形,低声道:“多点耐性!”
话犹未已,一道黑影现身于一株高树近顶横处,往四面张望,正是练成《不死印法》
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杨虚彦。
侯希白倒抽一口凉气,暗呼好险。
两人缩入树丛里,不敢透出半口气。
听得杨虚彦冷哼一声,追着李元吉等人的方向掠去,迅速不见。
侯希白松一口气道:“这小子真狡猾,现在怎办才好?说到逃避敌人追杀,没多少
人比子陵和寇仲更在行。”
徐子陵微笑道:“当年我和寇仲为躲避李密的搜捕,曾在这一带山野东窜西逃,故
对附近形势有一定的认识,应可甩掉他们,来吧!”
两人离开藏身处,还台而去。
夜色甫临,陈老谋立即使人架设浮桥,五千人马迅速渡河,再把浮桥拆毁,望东急
行,一口气急赶近四十里路后,人马困乏不堪。
寇仲拣选一处野树密生的高地,伐木编栅栏,成为原始却有效的防御措施,然后令
全军在山头生火造饭,好好休息。
寇仲则和麻常、王玄恕、跋野刚、荆元真四人走到营地西方另一座山头,放出无名,
观察伊水那方向的动静。
离开危机四伏的伊洛野原,更远离损兵折将的伤心地,众人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危机未过,心情已大为开朗。何况有明确的应付策略和目标,与新败时的颓丧当然
不可同日而语。
跋野刚道:“我们此着肯定大出李世民料外,令他原先的计策派不上用场,所以直
至此刻他仍未能及时追来。”
荆元真点头道:“至少不用每一刻都活在唐军水师威胁的阴影中。”
寇仲瞧着无名在高空的活动,心想的却是埋骨伊水另一边的杨公卿,欲语无言。
王玄恕道:“李世民会以为我们走投无路,故冒险往陈留硬闯;在这情况下,他倘
若知会襄城守军,自己则率大军随后追迫,待我们走得筋疲力尽时来个前后夹击,可轻
易把我们击溃。”
麻常同意道:“玄恕公子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王玄恕苦笑道:“我再非甚么公子,唤我玄恕会令我舒服点。”
寇仲探手褛着玄恕肩头,爱怜的道:“你是我们钟爱的小弟弟。唉!事情发展到这
地步;是任何人始料所不及。”
王玄恕颓然道:“希望李渊能善待我爹吧!”
寇仲陪他叹一口气,摇头无语。
跋野刚与荆元真交换个眼色,对寇仲的神情感到愕然。
王玄恕嘴脣微颤,终忍不住问道:“少帅好像并不看好我爹。”
寇仲沉声道:“玄恕你必须坚强面对残酷的事实,就像在战场上面对生死,每一个
人均可能遇上不测灾祸。”
麻常讶道:“董淑妮现深得李渊宠爱,为讨好爱妃,李渊该不会下辣手对付玄恕投
降的族人吧?”
寇仲道:“希望我猜错。因问题不是出在李渊身上,而是在背后操纵李阀的魔门中
人,所谓多个香炉多只鬼,由于玄恕尊翁深悉魔门秘密,对淑妮又极有影响力,所以杨
虚彦之辈绝不会容这样的一个人安然入长安的。”
王玄恕一呆道:“爹怎会晓得魔门的事?”
寇仲头痛的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告诉你,但望令尊吉人天相,可是玄恕你
应在心里作最坏的打算,争霸天下就是这么残忍无情的一回事。看无名的鹰舞,李世民
的快速骑兵部队正从西南方漫山遍野的杀过来,瞧势头,李世民会立即纵兵猛攻我们,
设法把我们困死在那山头上,我们快些回去作好准备。”
众人轰然答应,士气昂扬。
侯希白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咦!那边有个荒村。”
徐子陵倏然止步,瞧着山路斜坡尽处从林木间露出的屋顶,百感交集的道:“就是
在这个村子,我们遇上董淑妮。希白兄想告诉我甚么事?”
侯希白叹道:“子陵兄该知我无法把妃暄入画的事。直到此刻,我仍没有捕得妃暄
神态的把握。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除妃暄外,我又多了个没法以笔锋去捕捉她最动人
一刻的美人儿,就是石青璇,两个都和你有关。”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问题究竟出在甚么地方?婠婠也该是很难把握捕捉的,为何
你又手到拿来的把她画得那么好。”
侯希白索性移到一块大石坐下,目光投往正在西沉的夕阳,苦笑道:“那是没法解
释的事。子陵因何领我到这个村子来,不知如何?我总感到这个荒村有点不对劲。”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露出深思的神色,淡淡道:“我自受伤后,人都反像比以前清
醒得多,想到很多以前忽略的事,灵台空朗清明;刚才就是隐隐感到应朝这个方向来,
因为觉得这里会发生一些事。”
侯希白皱眉道:“以子陵目前的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吗?”
徐子陵微笑道:“我岂是爱生事的人?但事情很奇妙,一直以来,由于我身怀有疗
伤神效的长生气,从没能令我束手无策的内伤,而这个灵效终被杨虚彦融合两大秘法于
一身的可怕魔功破去。暂时我再不能恢复原有能与敌争雄斗胜的武功,可是我的精神和
灵觉不但没因武功减退而削弱,反而此之以前更凝聚、更清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侯希白喜道:“这么说,受伤对你可能不是坏事,反是修行上一个难得的转机。到
子陵内伤尽愈时,修为可能会像脱胎换骨的更上一层楼,达到舍此之外别无他途的突破。
不过我仍不赞成你去冒险,若你有甚么不测,我如何向寇仲、跋锋寒、妃暄和青璇交
待?”
徐子陵慢条斯理道:“那你就必须信任我的预感,荒村内等待我们的事物虽是祸福
难料,但我总感到是关乎我精神修行的一部分。修行非是逃避而是面对,只有在最恶劣
的情况下,人的潜藏力量始能发挥出来。这当是希白兄一个机会,希白兄以画道入武道,
必须经得起风浪和考验。”
侯希白苦笑道:“你的话言之成理,不过我们的敌人是李元吉和他麾下众多高手,
再加上个杨虚彦,无论我怎样自信自负,仍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徐子陵道:“这可能正是我精神异力的作用。一路逃到这里来,我都有一种清晰灵
明的感觉,似乎晓得真正的危险在甚么地方,故不住改变逃走的路线,最后抵达这个荒
村,且隐隐感到荒村是唯一的生路,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希白兄只能信赖我。”
侯希白终露出笑容,大感兴趣的道:“子陵的说法玄之又玄,却又似是隐含至理。
我可否顺带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子陵此刻能否感觉到追兵的位置?”
徐子陵若无其事的道:“危险的感觉愈来愈近迫,若我所料不差,他们正寻着我们
的来路追来。由于我没法掩饰足印,岂能逃得过杨虚彦擅长追踪的法眼?”
侯希白变色道:“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我可背着你走路嘛!”
徐子陵叹道:“那有甚么用?我留下的气味仍瞒不过高明的追兵。不用犹豫啦!我
们到那前面的荒村碰碰运气如何?”
侯希白苦笑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寇仲施尽浑身解数,指挥少帅军苦守山头,藉树木建成的障碍,击退一波又一波从
四方八面攻上来的唐军骑兵部队,双方均有伤亡,却以主攻的敌人伤亡惨重更多,可是
敌人终形成合围之势。
唐骑兵的先头部队一万人,由大将王君廓率领,甫抵达立即挥军狂攻,共分数路猛
攻山头阵地,幸好寇仲方面早占上以逸待劳和居高临下的便宜,兼且上下一心,始能稳
守战阵。
敌人在号角声中潮水般后撤,重整阵形。
寇仲收起摺弓,沉声道:“李世民到哩!”
在夕阳余晖下,西南端远处山林尘头大起,隐见旌旗飘扬。
四周将士均瞧得心如铅坠,有呼吸不畅的压迫感。
寇仲沉声问道:“我们尚有多少箭矢?”
陈老谋答道:“足可支持到明天日出时分。”
寇仲转向麻常道:“去路情况如何?”
麻常神色凝重的答道:“王君廓派出一支约三千人的骑兵队,部署在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