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江都,只会把钟离的兵调返江都保护他,那敢贸然北上。”
听到这里,与座请人无不晓得他智珠在握,心内有整盘计划。
寇仲道:“将心比心,一个本身胆子小,不战而降于唐室的人会怎样去猜测敌人呢?”
查杰忍不住问道:“他会怎样想?”
这句话带点天真的味儿,惹得人人莞尔,气氛轻松。
寇仲心忖自己驾御属下之法,该不会比李世民逊色多少,哈哈笑道:“当然是以为对方
也像他般没胆子啊!”
哄堂大笑,忽然间,前虎后狼的处境再不可怕。
寇仲双目闪闪生辉,挺脊张肩,正容道:“今趟就当是行军的演习,我们把梁都的二万
兵调走一万五千人,往东海开去,更把船只集中往东海郡,只留下二十八艘飞轮船作秘密武
器。”
虚行之抬腿叹道:“李子通当误以为我们势穷力竭下须撤退往岭南,为抢立大功,必来
攻无疑。”
任媚媚皱眉道:“但我们集兵东海,也可以是从海路进攻江都。”
寇仲沉声道:“所以军队开动的时机非常重要,虎牢城破的一刻,就是我们动军之时。
我敢保证李世民早有命令着李子通阻我们逃往南方,所以当他怀疑我们少帅军有逃亡的意思
,必竭尽所能来阻止。在公在私,李子通也不会放过我,我寇仲就利用他这种心态歼灭他。
各位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做好这场戏?我们的目标不是江都而是钟离。李子通既失钟离,高
邮势将难保,所以钟离是他必争之地,到时我会令他进退失据,有力难施。”
众将轰然答应。
第十二章 幽林小筑
徐子陵重临弦索夜歌、蛾眉妙曼,穷朝极夕,颠迷醉昏,一向别立于中原纷争之外的成
都,恰在另一中秋佳节来临前的十多天,份外有一番感触。尤其因宋缺和寇仲的南北相连,
宋阀和李阀南北两个最强大力量正面交锋一触即发,争霸之战势要卷南荡北,巴蜀因位处长
江西端源头,对控制长江有无比的战略意义,在这样的情势下,将难独善其身。
表面看成都富丽繁华如昔,徐子陵戴上弓辰春的面具,先到著名的上莲池街的烷花客栈
安顿好马儿,肯定没有人跟他后,只身往找住在花林坊的侯希白。
依侯希白夜夜变歌的生活方式,要在这时候找侯希白,到与长安上林苑齐名的散花楼该
比到他家找他机会大点,不过他一心侦察侯希白家居的情况,看敌人有否对他的小窝展开严
密监视,遂先到此一行。
要杀他或寇仲岂是轻易,直到今天,不管是强大如当年的李密、字文化及,目下声势最
盛的突厥和李唐,仍没有人能办到。
香玉山绝非不自量力的人、要趁机杀徐子陵却是别无选择,因与香家的存亡极有关系。
照徐子陵的推想,香玉山的手段不外是招揽大批亡命之徒,以种种下作卑鄙的手段设伏,趁
其不备施以暗算。
此时他步进一道横巷内,倏地跃起,收摄心神,耳听八方,逢屋过屋,往侯宅潜去。
他再没时间心情和香玉山纠缠,索性抓起个人来拷问,找出敌人藏身处,以雷霆万钧的
手段来个下马威,把威胁消除。
一个飞身,扑伏在与侯宅只一巷之隔的邻房瓦背,对面的侯宅乌灯黑火,他往四方探索
,绕侯宅绣转兜一厘,到肯定没有暗中监视的人,跃往宅内,侯希白果如所料并不在家中。
徐子陵心中大讶,因何竟不见有监视者,难道香玉山猜到他已生警觉,所以放弃计划。
他为人洒脱,想不通的事就不去想,正犹豫该否到散花楼寻侯希白,心中一动,飘然离开。
寇仲躺往卧榻,从他的角度往旁边的小窗外望,可见到一小截宁静的星空。
他深切感受到要战胜敌人,首先要战胜自己。当日慈洞大会战前,他正因想通此点,回
复信心和斗志,虽然最后仍在李世民超凡的手段下惨败离开,但仍轰轰烈烈的与威慑天下的
李军硬撼连场,毫不逊色。
现在少帅军比王世充的处境更不如,在计穷力竭下挣扎求存,可是若他自己不振作,谁
会来可怜他的少帅军。
自出道以来,他一直在逆境中奋斗,培养出不屈不挠的斗志。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想出来对付李子通的计策与战略的成败关键颇带点侥幸的成份,一旦李子通按兵不动,他
将一筹莫展。
可是他对自己的计划仍满具信心,因为经多次接触,他早摸清楚李子通的性格为人。
只要他能把握将钟离取到手上,江都已有一半落到他手上。
多么希望有徐子陵在他旁边,他可把心中的忧虑尽情倾诉,互相探讨。但现在只能自己
默默承受,还要在手下前表现得信心十足,这就是身为最高领袖的苦处。
侯希白坐在荒宅瓦脊处,与夜色星空融为一体,衣袂飘飞的凝望悬在半空的月亮,徐子
陵来到他旁坐下,微笑道:“希白尼别来无恙,若我不是猜你失去往青楼的心情,今晚定要
失诸交臂。”
侯希白一震道:“石师……唉……石师……”
徐子陵苦笑道:“你石师不但安然无事,还差点要了小弟的性命。”遂把惨败的情况详
细道出。
侯希白听罢立即变得生龙活虎,整个人轻松起来。道:“我真不知是悲是喜,我溜回成
都来,是因不敢面对残忍的现实,一边是我最好的兄弟,另一边是好是歹总是一手栽培我成
材的师尊。”
徐子陵明白的道:“现在好哩!并没有弄出人命。我们已错失对付令师的唯一机会,以
后只有他来杀我们,我们陷于绝对的被动。”
侯希白叹道:“这有什么好?子陵是否刚抵成都?”
徐子陵点头道:“我准备明早起程往幽林小筑,希白兄有同行的兴趣吗?”
侯希白摇头道:“我当然希望能和青璇亲近,却绝不宜去,青璇见到我会勾起对石师的
恨意,后果难测。”
徐子陵同意道:“希白兄所言不无道理,希白兄是否晓得小筑所在处?”
侯希白道:“幽林小筑位于成都北边凤凰山东麓太阳溪西岸的隐蔽小谷内,景色极美,
我是从石师口中得知小筑的大约位置,再经查访,才发觉小谷所在,却没胆子入谷探望青璇
,既怕她不悦,又怕触怒石师。”
徐子陵不解道:“听你这么说,晓得小筑位置的该只你师尊一人,但当日杨虚彦和安隆
如何能假冒令师向她发出信息,引她携印卷到成都来。”
侯希白露出沉凝神色,缓缓道:“我曾思索过这问题,会否是石师在变得性格邪恶时,
将小谷位置向杨虚彦泄露,好假他之手除去爱女?”
徐子陵点头道:“此事大有可能,否则安隆怎敢和杨虚彦合作对付石青璇?但既是如此
,为何他们不直接到小谷去杀人夺卷,而要如此转折施计?”
侯希白道:“杀人容易,夺卷困难,他们怎晓得印卷藏在什么地方。且他们非是没有顾
忌,若石师变回多情的人时,悲愤之下说不定会杀安隆和杨虚彦为青璇复仇。所以两人或只
敢夺卷,而不敢伤害青璇。这只是我的想当然,实情如何,除非抓起安隆来拷问,子陵有没
有兴趣?”
徐子陵想起安胖子示警之事,摇头道:“我明天见青璇要紧,不宜节外生枝。听说现在
巴蜀以解晖为首的汉人和其他族系,因宋缺的一封信生出分歧,争持不下。”
侯希白讶道:“此事尚未传开,子陵何以刚到成都,竟晓得此事?”
徐子陵没有瞒他,把郑石如的事道出。
侯希白愕然道:“难怪子陵会查问起谁会晓得幽林小筑位置的事,不过照我看对方只知
道你来成都,却不知道小筑所在,否则何须打草惊蛇的谴人来跟踪你?”旋又失笑道:“香
家凭什么来对付你?真是不自量力,不拿个镜子来照照看。”
徐子陵摇头道:“低估别人会有不测之祸,就象我们低估令师碰了一鼻子灰。香玉山这
人武功虽不怎样,心计却狠毒沉着,且比任何人更了解我和寇仲,只看他没派人监视你在成
都的另一多情寓,可知他非常谨慎。”
侯希白一呆道:“说得对!那明天我怎都要陪你走一趟,顶多在谷外等候你。”
徐子陵皱眉道:“你怕他们对付青璇吗?”
侯希白晒道:“他们怎有此胆量,我只怕他们在入谷的小道伏击你。”接着剧震道:“
不对!”
徐子陵关心石青项,给吓得一跳,骇然道:“不对在什么地方。”
侯希白的俊容直沉下去,道:“假设香家晓得小谷所在,情报定是来自杨虚彦。杨虚彦
是兵行险着,因与师尊关系恶化,故借别人之手来博一铺,最理想是石师闻青璇被害再陷精
神分裂,这可能性非常大。小谷乃绝地,只有一个入口,是伏击的理想地点。”
徐子陵色变道:“幸好得你提醒,此事确大有可能,因为香家后面有赵德言支持,你石
师若有不测,赵德言在统一魔门的路上再无对手。我们既知你石师的唯一破绽是青璇,赵德
言和杨虚彦肯定更清楚。”
侯希白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赶去,日出时应可抵达小谷。”
两人那敢延误,立即离开。
天尚未亮,寇仲策马携鹰,在城外纵情驰骋。爱马和爱鹰均成为他战场上最亲密的伙伴
,等若多出一对脚和在高空俯察大地的眼睛,它们更是他最忠心的战友。
他让无名自由地在空中飞翔,受过严格训练的无名,只会从他手上取食,不虞敌人以诱
饵毒害。
回城时,宣永和洛其飞在城外迎上他。
洛其飞神色凝重道:“管城守将郭庆终于向李世绩投降,切断虎牢和郑州一线郑军的联
系,令荣阳和郑州发发可危。”
寇仲色变道:“郭庆的妻子不是王世充的侄女吗?为何竟不战而降了?”
宣永道:“李世绩派手下头号谋臣郭孝烙携劝降信去见郭庆,分析天下形势,晓以利害
,郭庆终给说动,其妻力劝不果后自杀身亡。”
寇仲叹一口气,道:“虎牢输得太快哩!王玄应有什么动作?”
洛其飞道:“王玄应率军欲谋收复管城,给李世绩挥军半途拦截,两军争持不下,看来
王玄应只能无功而退。”
寇仲一呆道:“王玄应那是李世绩对手,李世绩只守不攻,是要减低伤亡,因他有信心
得管城后可不费一兵一卒再降荣阳和郑州,孤立虎牢。”
宣永道:“我们现在怎办好?”
寇仲勉强振起精神,消化这坏消息,沉声道:“立即通知杨公往这边撤来,行程须绝对
保密,因为他的五千兄弟将是我们攻占钟离的秘密武器,此着奇兵,保证能给李子通一个惊
骇。”
洛其飞道:“我们可利用飞轮船在晚上分批把杨公的军队运送,应可避人耳目,给我十
天时间,可把他们安置于附近的秘密地点。”
寇仲道:“这就成哩!假撤退必须立即进行,就让李子通以为我们见势不妙,想溜之大
吉,这方面你们有否想出周详的计划。”
宣永苦笑道:“计划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少帅嘱我们回去想。结果每人各想出一套来,
须少帅定夺。”
寇仲大感头痛,心忖这就是领袖之苦,表面则哈哈笑道:“我们回去立即举行会议。”
凤凰山位于成都东北多扶平原之西,主峰高起百余文,山势雄伟秀丽,婉蜒数十里,四
周蜂峦透这,群山环抱。主峰高出群山之上,拔地而起,形似展翅欲飞的凤凰,故有“凤凰
山”的雅号。
穿过凤凰山往南行,漫山古木、野草委萎,一道河溪从西北境蜒而来,流往东南,两岸
长满枫树,际此秋盛之时,枫叶部分转红,红黄绿互相辉映,造成丰富的色感层次,景色极
美。
徐子陵在侯希白引路下,沐着清晨温胸的阳光,渡过河溪,沿凤凰山往南走的支脉全速
飞掠。
过枫树林,穿山峡,景色忽变,只见林木深茂,池潭依山势高低以奔突的飞流相连,山
沟地势如层层台阶,高低瀑布飞泻漫溢,水声鸣鸣,疑无路处竟别有洞天,大有柳暗花明,
寻幽探胜之妙。
野树依池潭山势盘根错节,苔草流碧,流水或夺泻而下,或分级飞坠,水击顽石,形成
无数水流回旋激溅的动人景像。
两人跃上一道飞瀑顶端巨岩处,眼前豁然开朗,眼下是一望无际的原始古林,左方是凤
凰山脉尽处,以几座环合的山峦作结,右方是延至地平的荒野林海。
侯希白指着左方的山道:“幽林小筑就在群山环围的山谷内,子陵现在该明白我为寻此
秘谷,费了多少脚力。”
徐子陵心忖这确是隐居避世的桃花源,既与世隔绝,自可与世无争。点头道:“我虽曾
得青璇指点,可是若没有希白无带路,肯定会摸错地方。”
侯希自叹道:“所以若没有人指点,明知幽林小筑在成都附近,休想寻到这里来,我是
从石师处获悉小筑设于凤凰山尾,经一番工夫始寻到这里来。我们去吧!”
两人滑石而下,进入森林,庞大的古树参天而立,灵兽奇禽在林叶间跳跃飞翔,生趣盎
然。
他们在林木间疾行,倏地空间开阔,现出一间小石屋,屋旁有碎石道往前延伸,左弯右
曲的没在林木深处,看不见小谷入口。
幽林小筑,终出现眼前。
徐子陵若不是心悬石青璇,定会到小屋内一看,这该是一代刀法大家“霸刀”岳山结庐
终老之地。想起他自惨败于“天刀”宋缺刀下后,郁郁不欢,背着失意、血仇和耻辱而逝,
徐子陵岂无感慨。
侯希白移往林木环绕的小屋旁,透窗瞥上两眼,回到徐子陵处,细察小径的痕迹,道:
“青璇应是经常打扫小屋,里面纤尘不染,这该是岳山的居所,他的坟墓当在附近不远处,
想岳山一代之雄,最后寂然埋骨此地,富贵名利,不外如是。”
徐子陵知他看不到有人踏过小径的遗痕,故放下心来,有闲情说话。
徐子陵顺口道:“不知……唉!都是不说啦!”
侯希白恍然道:“人死灯灭,一切皆空。子陵想问的当是师母的埋骨处所。据我所知,
这可是妃暄告诉我的,师母晓得自己时日无多,携青璇往大石寺,殁后遗体火化,骨灰送往
慈航静斋。静斋主持本要把青璇接往静斋抚养,却为青璇拒绝,在大石寺住了两年,重返小
谷潜居。唉!那段日子真不知青璇是怎样过的。”
徐子陵不胜感慨。
侯希白道:“照我看应没有外人来过,我就躲在此处,子陵自己去见青璇吧!若你要多
留几天,出来知会我便行。”
徐子陵道:“我完成送天竹萧的使命,说两句话后立即离开,不会让你老哥久等。”
侯希白微笑道:“或者她欢喜你多陪她两天?否则怎肯告诉你隐居之所,千山万水的来
到,只说几句话不嫌浪费吗?”
徐子陵摇头苦笑,举步前行。
侯希白在后方道:“我们的担心仍是存在的,子陵最好警告青璇,着她提防杨虚彦。”
徐子陵挥手表示听到,脚步加速,没进林路尽处。
终于到了再见石青璇的一刻。她是否会拒人于千里之外,若她仍是那副似有情还无情的
样儿,自己能否打破宿命,尽一切能力去争取。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他会为将来的幸福,也为她的幸福而努力吗?
第十叁章 幽谷惊变
会议上众人各陈己见,有人提议诈作撤离,事实上暗中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