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桓不得不全力反应。亦正因是由虚变实,才让对方看不破摸不
透。
「当」!
深末桓施展浑身解数,勉力以枪尾挑中寇仲必杀一刀的刀锋
,但螺丝劲再侵体而来,深末桓惨哼一声,往前跌倒,寇仲哈哈
再笑,抢到他身後。
两人位置交换,除非能击杀对方,否则再难退返己阵。
那边的木玲从阵内抢出,尖叱连声,隔远向丈夫提点说话,
本是艳丽的玉容青筋暴现,狰狞可怖,寇仲自是听不懂她的韦室
话。
深末桓一个旋身,摆开架势,力图反攻。
寇仲大喝道:「奕棋来啦!」
就那麽一刀劈在空处,生出的气劲狂飙,卷起一蓬尘土,形
成一个像天魔大法的气劲力场。
深末桓生出要往刀仆跌过去的骇人感觉,在寇仲一招比一招
惊奇、一招比一招出乎意料之外的凌厉刀法下,他本是大足的信
心所馀无几。
狂喝一声,蛇形枪疾刺而去,取的是寇仲刀势朝下露出的上
身。
寇仲嘲笑道:「都说是奕棋哩,怎能乱下子哩?」
刀往上挑。
「锵」!
寇仲纹风不动,深末桓却往後跌退。
这并非受伤後的寇仲功力仍比深末桓强,而是寇仲用上卸力
借劲打劲的奇法,深末桓那能不吃亏,最妙是寇仲仍保留借来的
部分劲力,以备下招杀着之用。
寇仲至此总共使了四刀,离八刀之约尚有四刀。
他双目不眨的注视退移开去的敌手,到对方终於站定,大声
以汉语喝道:「非必取不出众,非全胜不交兵,缘是万举万当,
一战而定。」
说毕化繁为简,一刀劈出。
在众人瞪目结舌下,寇仲人随刀走,一缕轻烟般越过与对方
间的距离,朝敌照头照脸的劈去。
深末桓茫然不知被寇仲借去劲气,只知交拚一招後变成气虚
力怯。最要命是从交手开始,主动全操纵在对方手上,要他往前
他往前,要他退後他退後。
寇仲这看似简单的一刀,刀势却把他完全笼罩,气势紧锁下
,他是避无可避,只能硬拚。先前他是迫寇仲硬拚而不得,此刻
则是在绝不心甘情愿的心态下被牵着鼻子去硬拚。
枪刀交击。
深末桓雄躯剧震,再退叁步。
寇仲暗呼可惜,若自己在平常状态,加上借来的气劲,至少
可令深末桓吐一口血,此刻只能把对方震退叁步。
作出个要往深末桓左侧抢去的姿势,他这动作深具感服力,
包括跋锋寒等在内,在他姿势形成的刹那,谁都以为他是重施故
技,想移至深末桓枪势弱处另组攻势。
深末桓也有这错觉,但他和旁观者不同,因是性命悠关,必
须争取时间先一步作出反应,立即侧身运枪,希望能对寇仲迎头
痛击。
寇仲心忖能否大功告成,还看此招。大笑道:「中计哩!小
弟『战定』後好该来个『兵诈』罢!」
动作由往侧变成朝前,劲贯刀锋,照深末桓颈侧割去。
全场鸦雀无声。
深末桓急怒下仓皇变招,再没有交手前沉稳如山岳的高手风
范。
寇仲倏地冲前,似是投进深末桓的矛影内送死,偏是身形能
毫无阻滞的穿枪影而过,在不闻刀枪交击声下,抵达深末桓身後
。
全场静至落针可闻。
「锵」!
寇仲还刀鞘内,忽然双膝一软,坐倒地上,喘着道:「老跋
赢啦!只是六刀!」
「蓬」!
深末桓倾金山、倒玉柱的直挺挺仆往地面,扬起尘土,鲜血
横流。
寇仲一方爆起轰天采声,五百多骑齐发,往敌阵杀去。
木玲悲叱一声,要冲前拚命,给手下硬拉回去,四散落荒而
逃。
草原被追和逃的战士蝗虫般覆盖。
就在祝玉妍指尖戮中失去异力的邪帝舍利同一刹那,石之轩
後发的左手同时轻拍晶球。
「噗」的一声,魔门着名奇异的圣舍利变成粉碎,祝玉妍娇
躯一颤,忽然幽灵般飘起,动作似缓实快,倏忽间立足石桌上,
裙下双腿连环踢向石之轩脸门,招数狠辣迅快,令人防不胜防。
徐子陵一颗心直沉下去。遍体生寒,他曾和石之轩数度交手
,对他的功力比任何人清楚。在长安的石之轩,由於受到精神分
裂的困扰,总有可乘之隙,且动手似像一根拉紧的弦线,终欠了
像毕玄那般级数高手的风范。但现在眼前的石之轩,却是脱胎换
骨的变成另一个人临敌从容,神态悠闲,动作潇完美,面对祝玉
妍迅雷疾电的攻势,仍是一派游刃有馀的架势。
祝玉妍打开始就落在下风,她本意图先发制人,把晶石击炸
成粉末摧袭石之轩,最理想当然是伤残他双目,至不济亦可迫他
离桌躲避,那就可乘胜追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岂知竟给他轻
易化解。桌面上的碎片,没有半块掉往桌下,可知祝玉妍的天魔
指劲完全给他封挡规限,只是这一手,已知眼下的石之轩在成功
吸取邪帝舍利的异力後,厉害至甚麽程度。
石之轩就那麽安坐石凳,双掌翻飞,嘴角含着一丝微笑的见
招拆招,挡格祝玉妍变化无穷的脚踢。
石之轩长笑道:「玉妍这是何苦来由,你真正的敌人并非坐
在这里的石某人,而是外面人世间当道的虎狼。大家若能捐弃成
见,天下将是你我囊中之物。」
祝玉妍拔身而起,一个翻腾,直抵叁丈高空,变成头下脚上
,双掌朝石之轩头顶按去,厉叱道:「我曾错信你一趟,累得师
尊含恨而终,绝不会一错再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石之轩露出哑然失笑的神色,离桌冲天而起,双拳迎往祝玉
妍双掌。
纵使身在暗处的徐子陵和师妃暄,也感到气流的改变,晓得
祝玉妍正全力展开天魔大法,务要凭最後一式「玉石俱焚」,与
石之轩来个同归於尽。
视当世高手为无物的可之轩,亦不得不全力应付。
祝玉妍那看似简单的掌击,实是毕生功力所聚,没有变化中
隐含变化,凌厉无匹,徐子陵可想像到若换过自己身当其锋,当
会发觉所处空间凹陷下去,被天魔劲场笼罩绑缚,有力难施。可
是石之轩却不受任何影响,针对祝玉妍的掌势作出最凌厉的反击
。
师妃暄甜美的声迫在他耳旁响起道:「非到最後关头,你千
万不要出手。」
「蓬」!
拳掌交击。
祝玉妍应拳上升,再一个斜掠翻腾,落在亭顶。
石之轩笑道:「玉妍中计啦!」
出乎徐子陵意料之外,接过祝玉妍掌劲的石之轩不但没向下
堕,反仍有集力的在空中打个斗,「飕」的一声亦往上斜飞,掠
往立在亭顶的祝玉妍上方,宛似卓立虚空,神采飞扬。
师妃暄闪电抢出,先落往四丈外另一棵大树近顶的横枝上,
借力人剑合一,化作长芒,色空剑朝正在半空下击祝玉妍的石之
轩刺去。时间、角度、速度,均是精采绝伦。
祝玉妍左右袖内分别射出天魔带,左带直冲石之轩双脚,右
带现出波纹状,绕弯卷往石之轩头侧。
一时破风之声大作,远处的徐子陵也感到啸声贯耳,彷如厉
鬼悲泣。
设身处地,徐子陵暗忖即使自己没有受伤,在这一老一少,
一邪一正两大高手夹击下,他除了逃命闪避外,再无他法。
师妃暄虽不像祝玉妍般熟悉不死印法,但石之轩却一直是她
的头号大敌,故曾下过一番参究的功夫,看过不死印卷,琢磨出
许多攻守之道。故石之轩要同时应付她的色空剑,当非易事。
石之轩际此生死关头,竟从容笑道:「贤侄女忍不住出手了
,清惠斋主近况如何?」
色空剑在半丈之外,惊人和高度集中的剑气将他完全笼罩,
他却仍是好整以暇,看似漫不经意的飘身下降,同时脚尖下点,
正中祝玉妍带端。
徐子陵暗叫不妙,他从处认识到天魔飘带可和天魔场配合得
天衣无缝,飘带制敌缚敌,令敌人无法脱出气场之外,就像蜘蛛
织网,猎物陷身网内,只有待吞噬的份儿。祝玉妍那表面看来似
要迎刺他脚心的飘带,真正的作用是绞缠他双腿,使他的不死印
法难起作用,最後的杀着是上拂的带式。
现在缚脚的飘带给他点中,对他的威胁自然大幅消减。不过
他仍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石之轩如何应付师妃暄横空击至的一
剑。
答案立现眼前。
蓦地石之轩凭着足点带端之力,陀螺般急旋起来,缓缓升起
,情况怪异到极点。
「噗」的一声,色空剑明明命中变成一股龙卷旋风般的石之
轩,偏无法戮破他气墙,剑刃往外滑开,师妃暄只能错身而过,
投往镜泊湖的方向。
祝玉妍攻向他头侧的天魔飘带亦无功而还,硬给震开。
两大高手的凌厉攻势,全被瓦解。
石之轩发出震天长笑,道:「玉妍可知与梵清惠的徒弟合作
对付石某人,乃欺师灭祖之事。」
说话间往右旋开,降往亭旁空地。
师妃暄落往岸旁,祝玉妍已如影随形,从亭上往石之轩扑去
,天魔带幻出无数带影,朝这令她爱恨交缠的邪王疾卷。
尘土飞扬,草树断折。
带势把石之轩完全笼罩,气劲交击之声不绝於耳,魔门最顶
尖儿的两个人物,终於展开生死力战。
在漫空带影中,石之轩宛若鬼魅般化作一缕轻烟,兔起鹘落
的左右闪移,活动的范围被祝玉妍的狂攻严厉限制,但始终能守
稳那半丈许的地盘,以指掌拳脚应付从四方八面攻来的天魔带。
祝玉妍显示出高踞魔门首席的功夫,真气似是无穷无尽,催
动招招夺命的骇人攻势,忽左忽右,上攻下袭,其诡奇变化,非
是目睹难以相信。
师妃暄移到战圈旁,没有插手,亦根本无从插手,只能严阵
以待,防止石之轩逸出战圈。
至此徐子陵才明白祝玉妍因何说只有她才能与石之轩偕亡。
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实是融合佛门和魔道武学大成的巅峰之作
,旷古绝今,一般的功法不能对他做仍任何威胁。
即使面对武学大师如宁道奇、四大圣僧,他至不济也可来个
全身而退。
只有祝玉妍飘带与劲场配合的天魔大法,才有可能把他缠死
,直至最後的「玉石俱焚」。顾名思义,祝玉妍这令石之轩戒惧
的一着,必是牺牲自己以求与敌同归於尽,不用说连石之轩亦无
从估计其威力。
而石之轩唯一杀死祝玉妍的方法,就是在她施展此招之前将
她杀死,但也要冒上面对此招「玉石俱焚」的风险。
照目前的情况,祝玉妍的天魔飘带一旦全面开展,强如石之
轩也只要紧守不失,难以把此局面扭转。
假如石之轩敢抵挡祝玉妍的「玉石俱焚」而不死,当然毫无
疑问跃升为中土魔门第一人,更会成为再无人能制的外道邪魔。
看得徐子陵惊心动魄时,石之轩哈哈笑道:「玉妍技止此耳
。」
倏地左右掌分别劈出,命中两带。
祝玉妍娇躯剧颤,带影一滞。
师妃暄一声不响的挥剑攻去,剑尖颤震,似圆欲方,去势凌
厉无匹,人和剑予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浑然天成,似要刺往
石之轩後方空处,偏又令石之轩不得不全神对付。
石之轩目露讶色,喝道:「好!」
右手挥自如的画出个圆圈,往剑锋套去,另一手握拳击打祝
玉妍。
徐子陵心知师妃暄晋入剑心通明的至境,看通石之轩的後着
,故能後发制人,破去石之轩一个重创祝玉妍且可从容脱身的机
会。
徐子陵知时机已至,滑落地面,提聚功力,往战圈潜去。
第十一章 玉石俱焚
寇仲从深末桓的身捡到这恶贯满盈的人从箭大师处偷得的飞
云弓,始稍觉安慰。
到塞外後,他们看似纵横得意,威风八面,但若从所负任务
的角度去看,可说「一事无成」。
现在深末桓伏授首,总算可向箭大师交待。
跋锋寒和可达志在他身旁甩蹬下马,前者笑道:「我的亡月
弓应改回原名射月,你的则是刺日,对吗!哈!好小子!好一个
井中八法。」
可达志欣然道:「少帅的刀法确令我大开眼界,心痒得紧,
可惜看不到最後两刀。」
寇仲把飞云弓张开把玩,叹道:「最好不要看到,唉!将来
若要和你老哥对阵,怎办才好?」
可达志苦笑道:「公还公,私还私,有些事最好不去想。」
寇仲把弓摺收好,望向跋锋寒道:「你这天究竟滚到哪里去
?」
跋锋寒遥观古纳台兄弟率领手下追杀敌方四散逃走的败军,
答非所问的道:「如非见你受伤,就算我还得穷追千里,也要把
木玲和她的手下逐一斩杀,寸草不留,以免後患。」
可达志拍拍寇仲肩头,道:「小弟必须立即去见大汗,希望
明天黄昏前能赶回来和你喝酒。」
寇仲微一错愕,旋即醒悟过来,道:「可兄真够朋友,大恩
不言谢,请!」
可达志哈哈一笑道:「告诉古纳台兄弟我借他们此马一用,
明天物归原主。」
飞身上马,迅速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