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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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大唐双龙传- 第4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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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自然之道
      师妃暄听毕,秀眉轻盛道:“赵德言和周老叹夫妇暗中匀结,仍可以理解。但为
    何周老叹要杀周老方?更令人不解是金环真大可直接引我到龙泉来,何须中途换上周
    老方,横生不必要的枝节。其中定有些关键的地方我们没有想破。”
      徐子陵很喜欢看师妃暄用心思索的神情,她深透莫测的美睁,会射出智慧发自内
    心的动人光辉,俏脸像蒙上一层圣洁的霞彩,形成一股凛然不可侵犯,超俗脱尘的仙
    姿美态。
      两人坐在亭内,借大的寺院杏无人迹,只主殿方向传来木鱼敲击的清音。
      师妃暄见徐子陵默然不语,讶道:“子陵兄在想什么哩?”
      徐子陵很想说正在饱餐秀色,当然不敢说出口。探手轻抚冰凉的桌面,道:“不
    知是否与寺有缘,我在寺院里的遭遇总是不平凡的,使我对寺院的感觉特别深刻。刚
    才我步人寺门,忽然被寺堂宏伟的规模震慑,觉得这座寺堂是宇宙的化身,自恒古以
    来就是这样子,以后亦不会改变。进入寺堂后,等若把过去和将来连起来,因为我正
    是它们的现在。”
      师妃暄露出深思的神色,轻叹道:“有时真有点害怕和你交谈,因为你总能说出
    些引得妃暄思索的话,令我生出微妙的感应。所以才说你是妃暄唯一的破绽,假若我
    能以平常心来待你,我或可臻达剑心通明的境界。”
      徐子陵微笑道:“若妃暄有意为之,恐怕永难成功。唯一的方法就是任由事情自
    然发展,凭妃暄的智慧和多年修行,必能在某一刹那晋人剑心通明的至境。”
      师妃暄静若止水的道:“子陵很少这么放开怀抱地坦白说出心想的话,不过却说
    得隐含奥理。”
      徐子陵灵台一片清明,涌起这宇宙舍师妃暄再无他物的奇异感觉,所有其他事物
    ,包括什么石之轩、狼盗、塞外各族生死存亡的斗争,群雄争霸的中土等,全不关重
    要。此刻他最想探索的,是眼前这仙子芳心内的奥秘。把心神放在其他事上纯属浪费
    。
      这感觉如汪洋大海般把他淹没,几令他窒息,强烈得教人难以相信。
      忽然间,他醒悟到自己终尝到爱情既痛苦又迷人的滋味。
      以前他一直抑制自己,可是经过这两天来的亲近,终于堤决。
      师妃暄柔声道:“因何又装哑巴?”
      徐子凌哑然失笑道:“装哑巴?不!而是小弟有时心神恍惚,有时则缺乏表达之
    词,所以被妃暄你误会。”
      师妃暄现出一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表情,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
    和寇仲日夕相对,所以沾染不少他说话的坏习惯,真想揍你一顿。”
      说到最后一句,罕有地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宛如盛放的鲜花般的灿烂。
      徐子陵一震道:“看来你很快可抵达剑心通明的境界,你刚才那笑容肯定是从那
    境界降到这凡间来的。”
      师妃暄出奇地没霞生玉颊,淡淡道:“我要修正刚才的话,你徐子陵刚青出于蓝
    ,超越寇仲。”
      徐子陵失笑道:“这算否恶评如潮。”
      师妃暄香肩微耸,摇头道:“不是恶评,而是恭维。我瞧你徐子陵从什么角度去
    看,就像那个踏蟆或踏茹的故事。”
      徐子陵开怀笑道:“纵使只能和妃暄多相处几天,无论代价是分离之痛,又或永
    志在心的深刻苦楚,仍是值得的。”
      师妃暄平静下来,秀眸像两泓深不见底又清澄得不含半丝杂质的潭水,深深地凝
    注他,柔声道:“当帮妃暄一个忙好吗?不要骑骡找骡,更不要骑上骡子后不肯下来
    。因为十方世界空旷清净,本无一事,哪来骡子?”
      徐子陵一呆道:“没有骡子的心是什么心?”
      师妃暄道:“是平常心。假若子陵能把分离视作相聚,失正是得。妃暄将可无牵
    无挂,探窥天道。否则不如放弃清修,长伴君旁,免受相思的折磨。”
      徐子陵听得虎体剧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自和师妃暄相识以来,这仙子首次坦白说出爱上他徐子陵,而非“你是人家
    唯一破绽”那类可作任何拴译譬解的禅语。
      更令他震撼的是师妃暄把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他眼前,暗示假若他要像俗世男女般
    矢志要得到她,她大有可能抛弃一切以身相许。
      当然她并没有鼓励徐子陵这样去做,否则无须有请帮她一个忙的软语。
      骑骡找骡者,并不知要找的骡正给自己骑着,且不懂下骡,最终当然一无所得。
      男女的缝眷缠绵,生死不渝,无论使人如何颠倒沉迷,到头来仍像生命般只是一
    场春梦。师妃暄追求的是某一永恒而超乎徐子陵理解的目标。
      徐子陵发呆好半晌后,缓缓道:“我忽然觉得很轻松开心,感到不论是什么心事
    ,都可拿出来说给你听,而妃暄你则不会怪我无礼。我徐子陵只是个凡夫俗子,像一
    般人因感到生命的无常,美好的事物错过就永不回头,遂因骤闻妃暄决定返回静斋一
    事后,不顾一切发的向妃暄提出这连自己都感到过份的要求,哈!可是我却没有感到
    后悔。”
      师妃暄微笑道:“当然不用后悔,除师尊外,徐子陵你是我在修行之道上最深刻
    的遇合;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妃暄走时,不会向你道别,因为妃暄不
    想我们间有个刻意的分离,如你所说的一切顺乎自然,有若天成。”
      徐子陵洒然笑道:“既分离过一次,当然不须另一次,希望我不是那永远骑在骡
    背不知下骡,更不晓得要找的东西就在跨下的呆子。妃暄你曾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
    片回忆,没有这段回忆,生命只是空白。”
      师妃暄喜孜孜的道:“子陵的话很动人,妃暄会铭记心中,就如佛经掸惕。还记
    得蝉虫鸣唱的事吗?既可以是茄,也可以是蛤蟆;可以是骡,可以非骡。妃暄可否贪
    心点,再托子陵另一件事。”
      徐子陵隐隐感到师妃暄下定决心,随时会告别尘世返回静斋,再不踏足人间,欣
    然道:“只要不是迫寇仲放弃争霸大业,我必尽力为妃暄办到。”
      师妃暄秀睁射出令徐子陵心颤的深刻感情,缓缓道:“请好好照顾石青璇,不要
    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徐子陵愕然道:“妃暄这么说,是否认定合我们和祝玉研之力,仍没法除去石之
    轩?”
      师妃暄目光缓缓扫视围林内的花草树木,它们在朝阳斜照下投在地上的阴影,秀
    眸异彩涟涟,使人联想到她那高逸出尘的内心世界,深情的道:“在敝斋山门人口处
    的牌坊有一对对联,写的是‘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妃暄不知为何要告诉你,
    但却觉得想你知道。或者是因妃暄再没有什么可倾诉的事。”
      徐子陵长身而起,一揖到地道:“感谢妃暄,我徐子陵绝不会有负所托,今晚办
    不到的事,终有一天徐子陵会给你办妥。”
      说罢洒然而去。
      师妃暄平静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寺院的行廊尽处,香唇逸出一丝动人的笑意。
      寇仲把宋师道迎人南厅,心中想的却是尚秀芳。
      虽有徐子陵屡次提醒警告,可是当见到尚秀芳后,他再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烈
    瑕只是个引发燎原大火灾的火种。可达志显然也像他般不济,故而两人才有合作对付
    烈瑕的行动,想想也觉荒谬。若给徐子陵晓得,不被他责难才怪。
      他感到正倘样于险峻高崖的边缘,一个不好,就会失足掉下万丈深渊。
      坐好后,宋师道喝着寇仲奉上的香茗,道:“我费尽唇舌,始能勉强把君嫱说服
    ,她要和你们两人三口六面的谈一次。照我看她该是有条件的,你最好和子陵商量妥
    当才去见她。”
      寇仲道:“时间地点如何?”
      宋师道道:“正午外宾馆,我会出席作你们间的缓冲。”
      寇仲苦笑道:“只要不是迫我们自尽,我们只有乖乖答应的份儿,哪有资格和她
    讨价还价。”
      宋师道叹道:“问题若这么容易解决当然皆大欢喜。只是你们要找的深未桓夫妇
    ,有极大可能确托庇于韩朝安翼下。”
      寇仲一震道:“你老哥查到什么呢?”
      宋师道道:“我一向看不起凭武力掠夺的人,故与韩朝安没什么话好说。昨晚我
    暗中留意,韩朝安所居的一座宾馆,确多出一批不懂说高丽话的生面人,其中还有个
    相当冶艳的女人。”
      寇仲心中叫苦,深末桓乃是他们不能放过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与傅君嫱和
    解?叹道:“韩朝安与傅采林究竟是什么关系,以傅采林的名声,怎会容许弟子与马
    贼同一鼻孔出气。”
      宋师道道:“严格来说,韩朝安并非马贼,而是海贼。”
      寇仲愕然道:“海贼!”
      宋师道道:“这要从整个朝鲜半岛的形势说起,半岛上有三个国家,就是高丽、
    新罗和百济,自杨广三征高丽惨败后,半岛上的国家自身间展开变化无常的复杂斗争
    。新罗王金真兴是类似拜紫亭既有野心又雄材大略的君主,力图统一半岛,故不断扩
    张。新罗位于南部偏东处,占有汉江口之利,遂大力发展海上贸易,主要与中土沿岸
    名城大做生意,使国力大增。惹得居半岛南部偏西的百济和国力最强占据半岛北部的
    高丽联手对付他。韩朝安就是高丽王高建武派出来专在海上拦截打劫新罗商旅的人,
    目的是破坏新罗的经济。”
      寇仲恍然道:“我明白哩!高丽这么支持拜紫亭,除了是希望有个强大的渤海国
    作她和契丹和突厥间的缓冲,更须在新罗与中士间取得贼船维修和补给的海口据点。
    唉!真令人头痛。”
      宋师道分析道:“新罗一向是亲中土的,现在中土大乱,新罗失去依靠,若非有
    金真兴支撑大局,早给仇视汉人的高丽和百济瓜分。不过高丽本身并非没有内忧,近
    年在高丽以东倔起的一个地区大酋叫盖苏文,外号‘五刀霸’,高丽王高建武也要忌
    他三分。”
      冠仲大感兴趣,道:“五刀霸!是否没有人能挡他五刀?”
      宋师道笑道:“只因他爱随身携带五把长短不同的宝刀,因而被称五刀霸。此人
    残忍好杀,视人命如草芥,在高丽东有庞大的势力,高建武也不得不看他的面色。若
    非有傅采林坐镇,恐怕盖苏文早起兵作反。”
      寇仲头痛的道:“天下乌鸦一样黑这句话确没有错,何处始有安乐和平的土地?
    ”
      宋师道拍拍他肩头道:“你和子陵仔细商量,千万匆要爽约。我没得交待事小,
    以后再难有机会心平气和的坐下说话事大。”
      寇仲依依不舍道:“你要到哪里去?为何不待子陵回来大家齐去吃点东西。”
      宋师道起立道:“我要去见秀芳大家,想一道去吗?”
      寇仲心叫饶命,连忙推辞,送他们到门外。
      徐子陵满怀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滋味,赶回四合院忽然一辆马车驶至身旁,垂帘
    掀开,露出美艳夫人巧笑倩中的如花玉容,娇呼道:“徐公子移驾登车如何?”
      徐子陵心中苦笑,心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麻烦再次临身。
黄易作品《大唐双龙传》卷四十一终

  
  
       

黄易《大唐双龙传》42
          
大唐双龙传
             大唐双龙传 【卷四十二】
             第一章 物归原主
       美艳夫人收回投往窗外的目光,别过头来嫣然一笑,微耸香
     肩道:「终于到龙泉哩!真好!」
       徐子陵于登车后直到坐在她香躯旁的此刻,仍弄不清楚她葫
     芦内卖的是甚么药?事实上他的心神正紧系在早前与师妃暄的话
     别,一时难以容纳其他物事。」
       师妃暄终于要离开他重返仙山。
       「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两句镇门偈语恰是他和师妃暄爱情的最佳写照,既实在水
     虚无。在瞬那间发生,在同一瞬那结束。令人再弄不清如何开始
     ,如何终结,既无始,亦无终。因为开始和结束融为一体。
       我的娘!谁能不魂为之销。
       自己究竟是傻瓜?还是体会到爱情最高境界的幸运儿?恐怕
     他永远难以断定。
       美艳夫人讶道:「徐公子有心事吗?」
       徐子陵淡淡笑道:「龙泉确是座令人难忘的奇异城市,敢问
     夫人有何指教?」
       御车者是位体格魁梧健硕的年轻汉子,观其气度神采,绝非
     平庸之辈;
       应是这位伊吾美人儿贴身护卫一类的人物。此时他把车子缓
     缓驶进横街,朝这泉桥交织的城市东面开去。
       美艳夫人今趟打扮朴素,净黄色的衣裙配上绕项缠膊的肩挂
     ,秀发在头上束成美人髻,玉簪棋贯,另有一番清新美态。
       不过她的美丽与师妃暄的不食人间烟火是截然不同的,她有
     种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狐媚和含蓄的野性,对男性有极大的煽动
     和引诱力。
       美艳夫人忽抿嘴轻笑,瞟他一眼道:「徐公子长得真好看;
     奴家从未见过有男人比公子更文秀潇洒的,谁家女儿见了能不心
     动?」
       徐子陵为之愕然,虽说大草原上的女子风气开放,大胆热情
     ,说话直接,可是像她这般肆无忌惮的当面对初相识的陌生男人
     评头品足,还直言自己心动,则坦白至令人大吃一惊。
       徐子陵苦笑道:「夫人只因尚未见过『多情公子』侯希白,
     他才真是儒雅多才的风流人物,小弟只能算是附充的。」
       美艳夫人「噗哧」娇笑道:「徐公子说话很有趣,公子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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