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雷九指此时才至,坐下道:“你这重出江湖的岳山成了另一个宁道奇,根本没人敢跟踪
你。我巡了几遍,没有任何发现。”
徐子陵道:“自下长安最大的两股势力,就是夭策府和太子党,但因怕开罪李渊,有谁
敢来惹我。”
接着把与李渊见面的经过一句不漏的交待出来。
寇仲喜道:“这确是反客为主的最佳招数,通过岳山,我们可对魔门穷追猛打,否则就
算能起出宝藏,最后可能只是白便宜了石之轩或祝妖妇,而我们可能还会像过街老鼠般遭人
人喊打。…徐子陵道:“你那方面进行得如何?”
寇仲得意洋洋道:“凭我莫神医的手段和人面,有什么弄不妥当的。你最好过两招建筑
学的花拳绣腿来给我防身。明早我会大摇大摆地到工部去翻查跃马桥一带的建筑资料,说不
定晚上我们便可在宝库内喝酒。哈!想不到入关后如此顺利,可能转了运哩!”
雷九指肃容道:“少帅万勿小觑,自石之轩和祝玉妍两人领导魔门后,道消魔长,魔门
两派六道的势力如日中天,人才辈出,现在的局面,可说是他们一手促成的。他们斗争经验
之丰,敢说天下无出其右者。兼之他们行事不择手段,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一个不小心,就
会为他们所乘。他们目下虽是倡旗息鼓,可能只是效法那坐观鹤蚌相争的渔人,好坐享其
成,到我们起出宝藏才动手罢了。”
寇仲微笑道:“雷老哥教训得好。乐极生悲的情况我们早试过不知多少次,一定会步步
为营的。”
徐子陵最清楚寇仲的性情,知他虽“得意”却不会“忘形”,问道:“下一步该怎么
走?”
寇仲沉吟片晌,道:“我已用特别的暗记通知双龙帮的兄弟我们两人来了,待会我便要
返沙家继续做神医,联络高占道等人的事就交由你去负责。”
双龙帮乃多年前由寇仲创立,原是海盗的高占道、牛奉义、查杰和一众手下成为班底,
奉寇仲之命潜来长安,作好把宝藏起出后运送的准备。寇仲本不打算这么快联络他们,现在
改变主意,当然是因对找到杨公宝藏有较大的把握。
徐子陵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我这岳山胜在可随时失踪,连皇帝都不敢过问。”
寇仲转向雷九指道:“老哥现在成为我、陵少和侯公子三方面联系的桥梁,须得拟出一
套灵活的手法,才能不致误事又或坐失良机。”
三人研究一番后,定出联络通讯的方式,分散离开。
徐子陵变回黄脸汉子,到南城门找到寇仲留下的暗记,果然在旁边见到新的印记,徐子
陵心中欣喜,把所有印记抹掉后,往城西北的安定里赶去。
安定里是永安渠出城连接渭河前最后一个甲坊,亦是城内的码头区,所有经营水运的商
铺均集中该处。
徐子陵转入永安大街后,沿永安渠西岸北行,经过跃马桥时,不由特别注意两岸的建筑
物,尤其令他注目的是座门匾刻有“无漏寺”的寺院,规模不大,但精巧别致,大殿、藏经
殿、讲经堂依次排列。东西侧有菩提殿、厢房、跨院,院内花木扶疏,闲静雅致。若非有事
在身,定要入内一游,说不定可寻得进入场公宝藏的线索。
过西市,徐子陵加速脚步,只一盏热茶的工夫,抵达安定里的码头区。
这段渠面加倍开阔,数十座码头泊满大小船舶,以百计的夫役正忙碌工作,起货卸货,
忙个不休。
徐子陵转入安定里,整条横街全是营办水运生意的店铺,其中有些店铺门口聚集着似属
帮会人马的武装大汉,透出一种紧张得异乎寻常的气氛。
徐子陵当然无暇理会,到抵达由街口数过去靠北第八间铺时,朝内瞧去,暌违已久的高
占道,正在铺内和人说话,见徐子陵瞪着他,露出警惕的神色。
徐子陵露出微笑,大步进去。
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寇仲回到沙家大宅,避过仍是宾客满堂的大厅,却在后院给三少爷沙成功截住,问道:
“莫兄到哪里去了?找你真辛苦。”
寇仲看他眼肚浮肿,目布红丝,知他昨晚走是到青楼通宵狂欢,竟然这么“早”来找
他,必不会有好带挚。先发制人道:“我才真的是苦。到长安后忙个天昏地黑,三少在睡觉
时,小人却要摸黑入宫,等贵妃娘娘醒来为她治病,刚才又去为工部尚书刘大人的爱儿诊
症,唉!看来我该是天生劳碌命。眼下我可是非好好歇上一觉不可呢。”
沙成功一呆道:“但莫兄怎也要帮我一趟,唉!因为我已答应了人家。”
寇仲虽不欢喜他,却也没有什么恶感,苦笑道:“是否尚美人儿呢?”
沙成功老脸一红,嗫懦道:“尚未有机会见到秀芳小姐,今趟是要请老哥你为风雅阁的
老板娘看病。”
寇仲愕然道:“风稚阁是什么地方?”
沙成功道:“风雅阁是上林苑之外最有名的青楼。由青青夫人一手创设和主持,她的肠
胃不时闹毛病,看来只莫兄才有本领根除她的顽疾。莫兄怎都要帮我这一趟。”
寇仲笑道:“三少是否对青青夫人有意思呢?”
沙成功搭着他肩头半推着他往后院门走去,陪笑道:“莫兄果然是明白人,不过我想的
却是她的标致女儿喜儿小姐,她虽及不上青青夫人的万种风情,但亦非常迷人,莫兄见过便
知我没有虚言。”
一辆马车恭候在后院门侧的广场处,那御者见两人来到,忙拉开车门。
寇仲停步,深觉不解道:“以三少的身份地位,为何会退而求其次?”
沙成功凑到他耳旁道:“首先我还是初来甫到,摸不清长安的情况,其次是听说齐王正
疯狂追求青青夫人,弄得现在谁都不敢碰她。哈!上车再说吧!”
徐子陵踏入挂着“同兴社“招牌的铺子,扬声道:“谁是老板,我有批货要运往余杭,
有没有得商量呢?”
高占道雄驱一震,舍下客人,让其他伙汁招呼,过来道:“余杭山长水远,老兄付得起
钱吗?’’徐子陵微笑道:“找个地方坐下再谈吧!”
高占道眼中射出炽热的光芒,因他认出徐于陵的声音,忙道:“老兄请随我来。”
两人再不说话,朝内进走去,穿过天井,到了内院的偏厅,高占道把门关上。
涂子陵揭下面具,高占道双目涌出喜悦的热泪,往下跪倒,给徐子陵一把扶住。
高占道沙哑着声音激动的道:“不见多时,寇爷和徐爷已成了天下景仰的超凡人物,我
高占道和一众兄弟能侍奉两位大爷,实是我们的荣耀尸涂子陵大感受不了,苦笑道:“是否
有人景仰我们还是次要之事,但想登我们于死地的走为数不少,坐下再说。”
坐定后,高占道问道:“寇爷呢?”
徐子陵答道:“他也来了,但一时不能分身,才没有和我一道来找你们。”
高占道摇头叹道:“两位爷儿要来长安的事,早传得街知巷闻,而谁都认为你们难以踏
入长安半步。岂知两位爷儿神通广大至此,来了都没半个人晓得。哈!杨文干、李元吉之流
怎会是两位爷儿的对手?”。
徐子陵道:“我们有点小运道而已!其他兄弟状况如何?”
高占道道:“幸好寇爷和徐爷来了,可以为我们作主,眼前我们正遇上很麻烦的事。”
徐子陵愕然道:“什么事?”
高占道道:“此事说来话长,玉成他们呢?”
徐子陵心中一阵抽痛,颓然道:“此事也是说来话长,是我两个害了他们。”
想起此事,心中不由涌起对阴癸派强烈的仇恨。除了血债血偿外,再没有其他解决的办
法。
来到风雅阁,使人的感受就像回到家中。
这所与别不同的青楼,无论布局装饰,都像一般书香世家的宅舍,没有半点唯恐不够富
丽堂皇的媚俗之气。大体上这风雅阁是以四座四合院落组成,以戾廊分隔,从各合院的厢房
望往中庭,都见到花过一番心思的园林亭榭、小桥流水的美景。论占地面积,只有上林苑的
四分之一,但胜在有脱尽繁嚣、似家居亲切的感受、尤受文人雅士的喜爱。难怪能与斜对街
那历史悠久,财雄势大的上林苑分庭抗礼。
马车在侧门外停下,沙成功扯着绝不情愿的寇仲敲门人内,启门的小婢道:“真亏沙公
子请得莫先生大驾光临,青青夫人在东院恭候多时呢!”
寇仲见这小婢颇为娇俏,心想有婢如此,其主可以想见。
沙成功因别有居心,对这小婢着力巴结,但那小婢见寇仲貌丑,却有点不愿多看他半眼
的样子。接过沙成功暗中塞到她手心内的赏银,一边领路,一边与沙成功打情骂俏,沙成功
最见不得漂亮女人,立时把寇仲忘掉,凑在小婢的耳旁絮絮不休的打关系,穿廊过舍的朝东
院走去。
由于时间尚早,离营业足有三个时辰,院内只有几个婢仆在打扫清理,一片宁静。
寇仲跟在两人身后负手而行,乐得悠悠闲闲的欣赏大雪后的园林美景,心中却生出似曾
相识的感觉,似在什么地方曾见过相近的布置设局,可是一时却总没法想起来。他亦不以为
意,因类似的感觉非是首次,就像在梦中留下来的记忆残段,明明是初到贵境,却有旧地重
游之感。
到了东院的西厢房,俏婢再向抄成功抛个媚眼,道:“两位大爷请在这里稍候,小婢去
通知夫人。”
小婢轻敲房门,另一婢女把门拉开,让她进去,沙成功探出怪手,迅快的在那俏婢的丰
臀捏了一记,俏婢嗔怪的瞪他一眼,才没入门后。
寇仲看得暗自摇头,沙成功退往他身旁,凑在他耳侧遣:“莫兄是否第一次踏足这种烟
花之地?”
寇仲装蒜道:“当然是第一次,我正是初见世面,再说我怎么花费得起。”
说时用足耳力,听到房内那小婢道:“沙公子带同那治好张娘娘的莫大夫来了。晤!莫
大夫的样子真不敢恭维,又丑又俗。”
青青夫人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道:“只要能治好我的病,管他是什么样子。巨贪俊爱俏是
我们最犯忌的!好看的男人多是没有好本心,我是过来人,对此知道得最清楚。”
寇仲心中猛震,肯定这青青夫人的声音曾在哪里听过,但尽管搜索枯肠仍想不到对方是
谁。
沙成功又在他耳边道:“只要莫兄洽好夫人的病,小弟会安排莫兄在这脂粉丛中享尽风
流,一切花费包在小弟身上,莫兄不用担心。”
寇仲心神不属,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否则必会在心中大骂沙成功的“色诱”下流手
段。
“咿呀”!
门开,两个俏婢再现眼前,躬身请他两位进内。
寇仲心儿忐忑下,跨过门槛,进入厢房内。房内分内外两进,以缕空雕花,分列左右的
两排屏风分隔,变成一大一小两个相连的厅堂,内进的空间比外进大上近倍。
青青夫人坐在内进的左端,被屏凤阻隔,要绕过屏风,才能得睹她的芳容。
终于步过屏风,一位华眼丽人正抬头朝寇仲瞧来,目光相触下,寇仲立时目瞪口呆,不
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他怎么猜怎么想,仍估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沙成功等发觉寇仲神色有异,讶然往他望去。
高占道露出悲愤的神色,好一会才平复点,道:“这么说,玉成极可能尚未遇害,但为
何他不到关中来寻我们?”
徐子陵不愿再思索有关段玉成的事,岔开道:“刚才占道说遇上天大的麻烦,究竟是什
么事?”
高占道沉声道:“这要由关中的地方帮会的形势说起,以长安论,最大的两帮两派分别
是京兆联、长安帮和陇西派、关中剑派。由于天策府和太子东宫的明争暗斗,地方帮派亦因
而分作两大阵营,变成京兆联与陇西派并为一方,听命于建成太子;长安帮则与关中剑派结
盟,靠到李世民的一边。两大阵营随着夭策府与东宫斗争益烈,愈趋势如水火,终于波及我
们这些做生意的小帮会。”
徐子陵讶道:“你们是属于哪个帮会的?”
高占道做然道:“自三年前奉两位帮主之命到长安来布置经营,到今天我们已在长安混
出点名堂,这条街干水运生意的都唯我们同兴社马首是瞻。遇到一般小麻烦软的不行来硬
的,大多数事我们都能应付;否则就请长安帮的仇老大为我们出面摆平。故一向与京兆联和
陇西派亦相安无事,但到五天前仇老大被突厥高手可达志在蓄意挑衅下动手打伤,京兆联的
杨文干便锨人四处挑长安帮的地盘,累得一向倚靠长安帮的小帮会人人自危,不知杨文干会
怎样对会我们。”
徐子陵皱眉道:“李世民难道坐视不理吗?”
高占道叹道:“秦王刻下是自身难保,李渊不但偏袒建成,左右妃嫔又不断在他旁挑拨
离间李渊跟李世民的关系,听说就在昨天,夭策府的学士杜如晦遇上尹德妃父亲尹祖文,一
语不合之下竟给尹祖文使人打伤,断了个指头,而尹祖文还要女儿尹德妃在李渊面前恶人先
告状的诬告秦王喊使左右殴打其父,李渊竟信以为真,不肯听秦王的解释下还痛责秦王。徐
爷说吧!在这种情势下,李世民哪还有能力去理会地方帮会的利益冲突。”
尹祖文就是在背后为明堂窝撑腰的人,可见太子党和贵妃党在互相支援下,压得李世民
动弹不得,只能坐看敌人势力不住扩大。只有徐子陵知道杨丈干好景不长,因为李渊已晓得
杨文干与石之轩的关系。
假若他和寇仲放手对付杨文干,李渊亦绝不会方涉。
问道:“眼前你们最迫切的问题是什么?”
高占道道:“杨文干用的是借刀杀人之计,以长安另一恶名昭著的帮会作爪牙,硬迫我
们归附。今早我们接到通知,限我们三天内回复,我们正为此头痛尸涂子陵微笑道:“此事
不难解决,其他手足情况如何?”
高占道欣然道:“一直以来听到两位爷儿闹得翻天覆地的事迹,众兄弟都非常振奋,日
夕勤练寇爷和徐爷亲传的神龙八击,否则也挡不住关中的风风雨雨。奉义和小杰刚出外探听
其他帮会的口风,两位帮主驾到长安一事,就只我们三个人晓得。”
旋又叹道:“不过小杰血气方刚,恋上风雅阁的红阿姑喜儿,弄得茶饭不思,真怕他误
了正事。”
徐子陵笑道:“这种事在所难免,很快他会醒觉过来。现在先要弄清楚渭水盟的虚实和
其与京兆联的关系,才可酌情处理。”
高占道大喜道:“有徐爷出头主持,这种事当然可以迎刃而解。”
徐子陵心道若由他出头只会是自取灭亡,但由岳山或莫为出头,将会是另一回事。
寇仲见到的美人儿,赫然是多年前在新安郡碰上的红妓青青。
当日他和徐子陵为躲避老爹杜伏威,躲进一所青楼避难,而青青则借他们掩护与情郎私
奔,后来发觉那情郎目的只在骗财骗色,得寇仲和徐子陵仗义救了她和婢女喜儿,免遭不
幸。不过当时青青并不领情,还恶言相向,以至双方在不愉快的气氛下分遣扬镜。想不到青
青主婢竟到了这里,还有声有色的经营出一间声价不凡的青楼。世事之难以逆料,此亦一
例。
青青见他呆瞪自己,误会道:“这位该是莫先生吧!莫先生为何这么瞧着妾身,是否妾
身的顽病难以医治?”
寇仲回复过来,千咳一声道:“青青夫人的肠胃病是否起于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