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非常道”案玄之又玄,至妙之谩惫的天道。
适才徐子陵妙手偶得,嵌进了不能言传,无刻不在,偏又是常人瞧不见摸不着的天道
中,身内精气与天地的精气浑成一体,顿悟般一下子把消耗得七七八八的真元补足,还更有
精进,试问这麽玄妙的道理谁能明白。
曲傲本也生出说不过他的感觉,不过他成名数十载,心志刚毅如岩石,绝不会因而生出
颓丧气馁之意,冷哼一声,闪电往斜坡顶的徐子陵冲上去。
出乎曲傲意料之外,徐子陵亦斜冲而起,凌空朝曲傲扑去。
曲傲本以为徐子陵会死守斜坡顶上,不让他越过雷池半步,免得他去对付躲起来的跋锋
寒和寇仲。
但现在徐子陵豁开一切,毫无顾忌的全力攻来,怎能不使他大感愕然。
但此时岂容多想,曲傲十指箕张,脚尖用力,斜冲迎上,十指生出的强大气劲,把徐子
陵的来势和去路都封个密不透风,好迫他力拚。
徐子陵见曲傲的手爪玄奥莫测,伸缩不定,令人难以捉摸,又是封得严密无比,不过却
因中途变招,变了以守为主;不由一声长笑,竟凌空翻身,硬是升高半丈,居高临下,双拳
奋力痛打进曲傲的爪影去。
劲气交击之声不住响起。
在眨眼的工夫间,两人交换了十多招。
闷哼声中,徐子陵飘回坡顶,一个跄踉後才站稳脚步,左腿侧裤管碎裂,现出两条血
痕,鲜血涌出,嘴角亦逸出血丝。
曲傲则笔立斜坡中段处,脸色铁青,双目凶光闪现。
刚才他已是全力出手,岂知徐子陵奇招迭出,屡次化解了他必杀之,怎教他不脸目无
光。
徐子陵哈哈一笑道:“早说曲老你累了呢!还要逞强出手,看招!”
今趟连曲傲亦对他的豪勇心生敬意,刚才徐子陵可说是死逃生,若非临危避过下胯要害
受袭,改以腿侧挡了他那精妙的一爪,此时早躺在地上。
现在鲜血未止,又卷土重来,顿使曲傲对他另眼相看,心中更动杀机。
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已迎往徐子陵,笑道:“再接一招试试看!”
徐子陵见他一掌斜斜劈来,身法步法中隐含无数後变化,一下子把他完全笼罩在像波浪
起伏和接踵而来的劲气,知道曲傲是含怒下全力出手,那还敢硬架,倏退叁步,然後一拳击
在空处。
以曲傲的修为,亦吃了一惊。
这一拳在外人眼中全无道理,但却恰好封死了他的招式变化。
假设他原封不动的继续依原来路线运掌攻去,势必在变招前被对方的锋锐拳劲挡个正。
如此奇招,他还是生平第一次遇上。
若在平时最佳状态下,尽管来不及再生新劲,也有信心凭这一拳震得对方喷血跌退,可
是现在身疲力竭,只能用上平时六、七成功力,如此勉强硬击,绝占不了多少便宜。
曲傲怒叱一声,往横移开,侧腿向徐子陵右胁空门踢去。
徐子陵见奇招奏效,精神大振,信心借增,两手幻出千百掌影,往曲傲狂攻而去。
曲傲见这後生小辈竟借此机会,抢得主动强攻之势,差点给气疯了,连忙收摄心神,展
开含着凝真神功的“鹰变十叁式”。
这“鹰变十叁式”实是曲傲自创武功中的精粹,化繁为简,把复杂无比的掌、指、爪多
式变化包含在十叁式之内,配合着腾跃闪移的身法,变化无方,令人难以测度,如飞鹰在
天,下扑猎物的准确精微。
徐子陵只觉眼前一花,曲傲已飞临上方,向他展开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狂猛攻势。
主动权反操在对方手上。
徐子陵自知无论经验、武功、眼光,都差对方一截,只好咬紧牙龈,以闪躲为主,封架
为辅,再加上奇招突出的奕剑法,苦苦抵着对力有若长江大河,倾泻而来的狂暴攻势。
曲傲弹起又落下,活像飞鹰般向徐子陵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哗!”
徐子陵喷血跌地,右脚则起,点在曲傲刺来的指尖上,形势危殆之极。
曲傲再升上丈许高空,大喝道:“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你的忌辰。”
双掌全力下按。
徐子陵急滚下斜坡,原地立时塌陷下去,现出两个掌印。
曲傲一口真气已尽,落在斜坡上。
蓦地刀风、剑风,从後破空而至。
“砰!”
勉力站起来的徐子陵再掉在地上,爬不起来。
在电光石火的光景,曲傲已凭内察之术,知道刚才心切杀死徐子陵,施出了绝不宜在真
元损耗的情况下妄用的“鹰变十叁式”,现在再无馀力应付跋锋寒和寇仲的联手合击。
当机立断下,曲傲横移开去,没入山野的黑暗处。
跋锋寒和寇仲似是威风凛凛的现身在坡顶处,瞧着曲傲消失得无影无,又望往下方想爬
起来的徐子陵,然後对视苦笑,一起跪跌地上,除了喘气外甚麽话都说不出来。
第七章 巧遇绝色
叁道人影,先後从一块高达叁丈的大石跳下来,无一幸免的滚倒在长可及膝的青草堆
中,喘着气爬不起来。
徐子陵是全力苦战兼受伤,赶了近两个时辰的路,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境况。
跋锋寒则是重伤初愈,再耗真元,疲不能兴。
寇仲的情况亦好不了到那去,早前为跋锋寒疗伤时,听到曲傲的笑声,心急下一鼓作气
的加劲为跋锋寒打通闭塞了的经脉,过度损耗下,又赶了这麽远的路,自也累得要命。
寇仲勉强从草地仰起脸来,环目扫视,在星光月色下,尽是起伏不尽的山头野岭,苦笑
道:“我们是否走错了方向,为何仍见不到洛阳城的影子呢?”
跋锋寒喘着气道:“我是以天上的星辰来辨别方向的绝不会迷途,至不济都该?执锎蠛
拥哪习丁!?徐子陵低喝道:“起来练功!”
寇仲和跋锋寒同失声道:“甚麽?”
徐子陵以身作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艰苦的坐起来,虽是摇摇晃晃,但声音却是肯定
有力的道:“这是老跋说的,若练的是上乘武功,最忌在身疲力竭时放弃一切似的瘫痪下
来,所以我们要把握这难得的机会,以钢铁意志和疲劳对抗,明白了吗?”
跋锋寒苦笑道:“徐师傅教训得好。”学他般坐起来。
寇仲也爬起身来,却是站直虎躯,昂然道:“站着对我是自然一点。”
两人那有力气理会他,闭上眼睛,各自修行。
他们都明白到,目下唯一求生之法,就是尽快使精神体力回复过来,那时要打要逃都可
任随尊便。
事实上这是一场功力体能的竞赛。
本来是只有、曲傲等才能赶得上他们,其他人都给抛在後方。
不过他们曾多次停下歇息疗伤,情况可能已改变了。
临天明时,寇仲忽地大喝一声,徐子陵和跋锋寒猛睁开眼时,寇仲正跃上半空,
井中月朝在上空飞过的一只怪鸟击去。
两人刚从最深沉的调息中醒转过来,一时间都意识不到寇仲为何要这样做。
怪鸟“呱”的一声,横掠开去,往左方一片疏林顶上投去。
寇仲左手发出一股指风,击向怪鸟。
鸟儿像长了眼睛似的振翼斜起,但仍被寇仲指风扫中左翼尖处,一声悲鸣,喝醉酒般没
进林内。
寇仲如临大敌的追进林内去。
徐子陵迎上跋锋寒询问的目光,道;“我记起来了,这是沈落雁养的扁毛畜牲,专替她
找寻敌,非常灵异。”
跋锋寒色变道:“那表示李密的人已大约把握到我们的位置,所以才会放出怪鸟在这区
域搜寻我们。”
徐子陵默察体内情况,发觉回复了六、七成功力,劳累一扫而空,问道:“你情况如
何?”
跋锋寒哂道:“我在域外都不知曾受过多少次伤,比这更严重的至少有十多趟,算不了
甚麽!”
这时寇仲一脸怏怏不忿的走回来,狠狠道:“给它溜了,不过它绝飞不远,扁毛畜牲靠
的就是两翼的平衡,伤了一边就像我们成了跛子般,哈!”
两人为之莞尔。
天亮了起来,叁人都精神大振,颇有重获新生命的曼妙感觉。
寇仲回刀鞘内,笑道:“怎麽走?”
跋锋寒双目寒芒电闪,望往北方道:“先抵大河,再设法找条船儿省省脚力吧!”
叁人展开浑身解数,又以潜匿隐之术,望北奔出了数十里,太阳仍未抵中天。
他们为了保留体力真元,缓下脚步,一边打量四周环境。跋锋寒指着西北方道:“洛阳
和偃师该在那个方向,但若我们沿直线奔去,不投进某一批敌人的天罗地网才是怪事。
寇仲神色一动道:“不若我们先去偃师吧!”
徐子陵当然知他到偃师去是为了找王世充,俾能献计对付李密。
跋锋寒却微讶道:“你不是要赶着到洛阳去吗?”
寇仲尴尬的道:“我到洛阳其中一个目的是找王世充,不过听李密说他率兵到了偃师
城,横竖顺路,便去和他谈两句吧!”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不要胡诌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仲少是想借刀杀人吗?争天下的事
我像子陵般根本没兴趣去管,但念在一场相识,我又着没事,陪你凑凑热闹也没有甚麽大问
题。”
寇仲喜道:“想不到你这麽够朋友。”
此时叁人步上一个小山丘,只见下方有条数十户人家的小村庄,但却没有丝毫生气,竟
是一条被废弃了的荒村。
在这天下大乱的年代,此类荒村随处可见,毫不稀奇。
跋锋寒忽然止步,低声道:“村内有人!”
寇仲和徐子陵随他停了下来,定神瞧去,只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屋宇残破剥落,与以
前见过的荒村,在外观上没有甚麽大分别。
徐子陵点头道:“我也感到有点不妥当,老跋你有甚麽发现呢?”
跋锋寒沉声道:“我刚才看到其中一间屋的窗缝精光一闪,该是眼珠的反光,绝错不
了。”
寇仲抓头道:“会是谁呢?”
徐子陵分析道:“可能是与我们完全无关的人也说不定,若是沈落雁又或阴癸派的人,
何须这麽闪闪缩缩呢?”
寇仲道:“小陵说得有理。怎麽样?我们是否该绕道走呢?”
跋锋寒微笑道:“仲少为了争霸天下,却变得胆子小了,但小心一得一失,因绕道反碰
上敌人,便太不值哩。”
寇仲哈哈一笑道:“恁多废话,走便走吧!”
领头奔下小坡。
叁人以漫步的悠姿态,油然进入村口。
两排屋子左右延伸开去,静如鬼域。
蓦地蹄声在村口另一边响起,且奔行甚速。
跋锋寒倾耳一听,皱眉道:“若我们这般往前走去,刚好与来骑在村口外碰个正看,要
不要找间屋躲起来,看看是甚麽一回事?”
寇仲和徐子陵都生出好奇心,点头同意,叁人遂加快脚步,来到村内,透窗看清楚其中
一间屋内没有人後,扭断门锁,推门入内。
寇仲和跋锋寒各自把向街的两扇窗门推开少许,往外窥看。
此时蹄声愈是响亮,听来不出一盏热茶的工夫,骑队将抵达此处。
跋锋寒皱眉道:“听蹄声来人怕有四、五十骑之众,都是精擅骑术的好手,蹄声整齐平
匀,可知曾受过训练,又经长期合作,才有如此声势。”
寇仲道:“最奇怪是刚才蹄声骤然响起,似是他们先待在某处,然後忽然发动,笔直朝
这方向奔来,真是古怪,不知是否针对我们呢?”
徐子陵此时走到後门处,推门看去,後面是个大天井,接着是後进的寝室,闻言心中一
动道:“会否前面就是大河流经处,这批人马刚从船上下来呢?”
跋锋寒和寇仲均觉有理,前者沉声道:“若确是如此,待会若须分散逃走,我们就在大
河南岸以标志为记会合,再齐往偃师找老王去。”
两人点头答应。
就在此时,徐子陵听到後进的房子传来仅可察觉的一下轻微呼吸声,好奇心起,道:
“我到後面看看!”
跋锋寒和寇仲正全神留意前面的情况,只是略作点头,徐子陵遂跨过门槛,步进天井
去。
凭着刚才的印象,徐子陵试推左边厢房的门,木门应手而开。
徐子陵朝内看去,登时愕然,只见一个黑色劲装的健美女郎,大列列地躺在纱帐低垂的
榻子上,双目紧闭,动也不动。
透过纱帐的净化,此女皮肤如雪似玉,白得异乎寻常,黑衣白肤,明艳夺目。
她如玄丝的双眉飞扬入鬓,乌黑的秀发在顶上结了个美人髻,一撮刘海轻柔地覆在额
上,眼角朝上倾斜高挑,最使人印象深刻是她挺直的鼻梁,与稍微高起的颧骨匹配得无可挑
剔,傲气十足但又不失风姿清雅。
红润的嘴唇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动人神气,像正在梦境碰上甜蜜的遭遇。
徐子陵首先联想起,但却肯定认为眼前此姝不似阴癸派的妖女,因为此女与、旦梅又或
白清儿有种迥然有异的开朗气质,绝不是那种令人心寒的诡艳。
徐子陵愕然半晌後,才跨过门槛,移到榻前,伸手拨开纱帐。
以他对女性的定力,亦不由心中赞叹。
在劲服的紧裹下,她苗条而玲珑浮凸的美好身段表露无遗,惹人遐想。
没有纱帐的阻隔,五官的线条更清晰得令人有惊心动魄的感觉,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
两片洋溢着贵族气派的香唇紧闭着,呼吸轻柔得像春日朝阳初升下拂过的柔风。
纵使她在沉睡中,徐子陵仍直觉感到她是个性格佻脱,活泼妩媚的女郎。
她的艳色绝不逊於假寐时的。
一时间,徐子陵连已来到荒村北面入口处的震天蹄音都忘掉了。
美女的睫毛晃动了一下,接着张开眸子,朝他瞧来,还甜甜浅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
美丽牙齿。
外面小屋的跋锋寒和寇仲都察觉到徐子陵那方面的异样情况,但既没听到打斗的
声音,来骑又已入村,遂仍把注意力集中在窗外。
蹄声大作下,四十多骑拥进村来,个个劲装打扮,携有兵器。
带头是个满脸横肉的高大壮汉,背插双刀,双目闪闪有神,显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其他人无不是强悍之辈,动作整齐划一,很有默契。
带头壮汉勒马停定,其他人则散往四方,扼守村内所有通道。
跋锋寒移到寇仲那边的窗子处,低声道:“此人叫『双刀』杜干木,我曾在洛阳见过他
一面,好像是越王侗心腹大臣元文都的手下大将,乃吕梁派目下最杰出的高手,双刀使得相
当不错。”
寇仲暗忖若能被跋锋寒这心高气傲的人评为“相当不错”,那就定有两下子。
忽又感到吕梁派相当耳熟,想了想才记起秦叔宝暗恋的情人,正是吕梁派主的女儿,心
想又会这麽凑巧的。
越王侗正是名义上坐镇洛阳的皇帝,王世充只是他的臣子。
杜干木打出手势,众骑士纷纷下马,开始搜索全村。
徐子陵接触到一对充满挑战性的漂亮明眸,心神轻颤时,女子向他伸出洁白纤柔
的玉手,微笑道:“拉人家起来好吗?”
徐子陵犹豫片晌,才抓起她纤巧尖长的玉掌,登时一阵暖腻柔软的感觉直透心坎,心中
微荡。
美女被他拉得坐直娇躯,低鬟浅笑的道了声“谢谢”後,移坐床沿去,拍拍旁边的空位
道:“坐下来好吗?我们谈谈吧!”
徐子陵皱眉道:“外面那些人是否来寻你的呢?你还有谈天的情吗?”
美女作出侧耳倾听的迷人神态,咋舌道:“恶人又来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