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的力道,身子箭矢般贴地往远在叁丈外的毛燥射去,在众贼间强行穿过,不但撞得众贼骨
折肉裂,还使所有往他招呼的兵器落在空处。
如此奇招,该是武林史上破题儿第一趟的创作。
曹应龙、向霸天、房见鼎和众贼骇然大惊时,徐子陵已连续撞翻了七、八人,炮弹般投
至毛燥身前半丈许处。
毛燥知这是生死关头,四周虽全是己方兄弟,但却像孤零零独自存在天地间般,甚麽都
只能靠自己。
背上自己仗之横行的尘拂来到手上,正要拂出,蓦地脚踝钢爪传来五道螺漩异劲,直攻
心脉。
毛燥的尘拂虽勉强扫出,但由於至少分了八成真气去应付沿腿而上的敌劲,威势登时大
减。
徐子陵左掌拍地,改变方向,变得斜冲而上。
在众人看不清楚的高速中,两人擦身而过。
毛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嘶,整个人往横抛飞,拂尘脱手甩跌。
直至此时,曹应龙等仍弄不清楚徐子陵为何能如此破出重围,又如此轻易把毛燥收抬,
骇然往徐子陵扑去。
眼看徐子陵要落入重围,他竟改前冲为横掠,借神遁抓着毛燥身之力,倏地横移,连功
力强绝的曹应龙亦扑了个空。
徐子陵哈哈一笑,施展手法收回神遁,跃上一棵大树横探出来的粗枝上。
此时不走,就以後都不用走了。
正要射出神遁,娇叱传来。
徐子陵骇然瞧去。
只见商秀孤身一人由小屋冲出,杀得众贼人仰马翻,鲜血激溅。
徐子陵心中叫苦,暗察身上正在淌血的叁个伤口後,毫不犹豫地朝商秀射去。
一方面是气势如虹,另一方面却是阴谋败露,心虚胆怯,此长彼消下,实有天壤
云泥之别。
加上寇仲初尝螺旋真劲的惊人威力,可惜刚才囿於形势,未能找到全力试刀的对像。
现下却是心生杀机,欲把李天凡结果,好让宋阀和瓦岗军的政治婚盟一了百了,又可伤
透李密的心,一举叁得,气势之盛,自是一时无两。
井中月画破虚空,虽是简单至极的一刀,配合着他游鱼的身法,确如鸟迹鱼落,勾留无
痕,滚旋翻腾的刀气,随刀先往李天凡冲去。
李天凡既得李密真传,这数年又跟父亲转战天下,实战经验无比丰富,但还是首次应付
如此厉害的一刀。
但见黄芒闪至,对方的长刀已临头上,隐然有股莫之能抗御的霸气,自问纵能挡格,接
着的数刀也非常难捱,大喝道:“杀!”自己却往後退去。
他左边扮商震的沈落雁座下大将陈天越,乃华山派高手,闻言与李天凡另一边的年青好
手夏心泉一剑一刀,同时从两侧拦截,上扎下刺,要教寇仲穷於应付。
在策略上他们完全正确,皆因谁都看出寇仲这一刀有种一去无回的霸道气势,绝不宜硬
撄其锋。
李秀宁等全体掣出兵器,迫前而至,使敌人难以形成围攻寇仲的形势。
寇仲哈哈一笑,游鱼般往两旁各晃了一下,陈天越和夏心泉的一剑一刀竟然落空,贴身
擦过,就是那寸许的距离,决定了两人的命运。
黄芒电闪。
夏心泉功力至少差陈天越两筹,首先中刀,打着转跄踉跌开,鲜血激溅,连他自己都因
对方刀快而不知被命中何处。
陈天越变成单独面对寇仲。此时李天凡、沈落雁等无不往外退去。骇然下正要闪退,寇
仲的刀气已把他完全笼罩在内,只见井中月在眼前忽现忽隐,变化无定,咬牙凝聚功力,一
剑削出。
自出道以来,他还是首趟在完全把握不到对方招数变化下,盲目发剑。
“当!当!当!”
陈天越连续变化了叁次,加上不住避退,才化解了寇仲这一刀。
寇仲亦心中喝采,但刀下却毫不留情,井中月幻起满天黄芒,狂风暴雨般往已发出喘声
的陈天越杀去。
此时李秀宁等已赶至,沈落雁和李天凡交换了个眼色,知道今晚的阴谋全面败露,兼且
又是在敌人势力范围内,若还不趁机逃走,休想有命,一声扯呼,过快飞遁。
陈天越的惨叫声自後方传至。
李天凡和沈落雁别头後望,只有李秀宁等如风追来,寇仲竟失去了影。
徐子陵像大鸟般由树上斜斜投往商秀的途中,向霸天和房见鼎同时腾跃而起,在
半空拦截。
曹应龙则人矛合一,往商秀扑去,化成一团矛影,声势凌厉之极。
他暗忖只要能把两人分隔,再逐一击破,纵使失去了毛燥,亦得回代价。
商秀此时正被叁柄长刀和两枝长枪,从四方八面狂攻,近打远击,令她一时间亦要改攻
为守。
这刻见曹应龙杀至,知道不妙,忙施展浑身解数,左手使出精妙绝伦的手法,抄着一枝
朝左胁刺来的长枪,猛一吐劲,持枪贼寇立时咕咚一声跌坐地上,眼耳口鼻同时溢出鲜血,
不吭一声便仰後倒毙。
右手剑则连使黏、引两劲,带得一名使刀大汉迎上从後面刺来的长枪,惨叫声中,长枪
贯胸而过。
她同时往後飞退,不但避过另两把袭来的大刀,还趁身後持枪者误杀了自己人,心神散
乱且又收不回长枪之际,以刀柄狂撞在他胸口要害处。
那人整个往後倒飞。
接着倏又冲前,幻出千重剑影,两名持刀的贼几乎是同时中剑,就此了局。
曹应龙这时刚飞临她上方,见她剑法高明至此,知道休想能把她生擒活捉,铁矛全力下
击。
劲气狂,迫得其他贼寇纷纷退开,腾出大片空地。
“蓬蓬”连声,徐子陵在半空中毫无假借地与向霸天的双环和房见鼎的一对狼牙棒硬拚
了一招。
他虽胜在下冲之势,仍给两人合击之力震得口喷鲜血,右腿更给房见鼎右手的狼牙棒擦
去了一小片皮肉。
不过两大寇首亦吃了苦头,给徐子陵奇异的手法和螺旋劲压得施不出後,还要旋转着身
子往两外抛跌,狼狙之极。
这边的曹应龙仍采凌空下击之势,每一矛都是迅急无伦,偏又闪烁变化,灵劲无匹,不
断借矛剑交击的震力弹上半空,又以千斤之力下堕,占尽了战略上的便宜。
身为飞马牧场场主的商秀,始终欠了曹应龙的丰富实战经验,至此才知中了奸计。不但
要支持曹应龙整个人的重量,还要应付四方八面袭来的劲箭暗器,吃力的情况,可想而知。
不一会已多处受伤。
香汗淋漓时,徐子陵来了。
曹应龙亦是心中骇然,想不到自己有如骤雨暴风的攻势,仍收拾下了这看似娇滴滴的美
女。
正待不惜受点伤也要痛下杀时,旋转着的劲气冲空而来。
曹应龙暗叫可惜,猛提一口真气,化巧为拙,冲天而起,挥矛往徐子陵的拳头迎去。
奇异的事发生了,徐子陵本身竟旋转起来,且愈转愈快,到拳矛交击时,他已化成一道
急旋的影子,看得在场的百多名贼寇人人瞠目结舌。
曹应龙别无选择,全身功力尽聚矛尖,激射在徐子陵的拳头处。
“轰!”
劲气交击,狂四泻,迫得人人往外退开。
曹应龙毫无刺中实物的应有感觉,就像刺上一股庞大无匹急旋着的能量峰尖处,把自己
的真气迫得倒卷而回。
他也是了得,一个车身,往侧翻去,更喷出鲜血,好化解对方绝顶怪异的气劲。
徐子陵的情况只比他好一点,停止了旋转,喷出第二口鲜血,却是一个翻身,落到商秀
之旁,只一个踉跄,便立稳脚步。
曹应龙结结实实坐到地上,再滚动寻丈,才跳了起来,厉喝道:“蠢材!还不动手。”
众贼如梦初醒,朝徐子陵和商秀攻去,震耳喊杀声,再次直冲霄汉。
寇仲坐在崖石之上,脱掉面具,凝视着下方正掠至山边的两道人影。
由於他曾跟李天凡,故能在这“捷径”上早一步恭候他的大驾。
心中无惊无喜,冷漠平静得连自己都不明白。
他不会滥杀,但对敌人却绝不会有不忍之心。
在知道李天凡乃李密之子後,他已下了决心不让他活着回去见李密。
但对沈落雁,他却始终有份感情,难以辣手摧花,当日在巴陵郡外,连“美人鱼”游秋
雁他也可以放过,何况是沈落雁!
月照之下,李天凡和沈落雁迅速接近。
打从他们由十多人变成现在的两个人,便可知为了应付李秀宁的衔尾追击,付出了惨痛
的代价。更可看出李天凡和沈落雁都是自私的人,牺牲手下来换取自己逃生的机会,若他们
不是只顾逃走,李秀宁、柴绍等想收拾他们的手下当非易事。
两人终发现他的存在,愕然止步。
寇仲提起井中月,跃将下来,拦在斜坡顶处,冷笑道:“走得这麽容易吗?”
李天凡双目闪过森寒的杀机,狠狠盯着他道:“你的拍档在那里?”
沈落雁的美眸倏地现出炽热的神色,但迅即消去。
寇仲哂道:“收拾你这小子,只我一人就足够有馀,人家是文武兼资,你却是躲逃并
备,还加上一项轻易舍弃手下的本领,真不愧李密的儿子。”
李天凡淡淡笑道:“你想激起我的怒火吗?没有那麽容易,何来这麽多废话,手底下见
真章吧!”
寇仲见沈落雁从发际处拔出夺命簪,却不见李天凡亮出武器,心中大讶,难道他像徐子
陵般爱耍弄拳脚。
不过此际无暇多想,迫前一步,井中月遥指两人,催发刀气。
李天凡冷笑一声,不容他蓄满气势,两手一番,露出两把长约尺二的短刃,往他上扎下
刺,手法凶厉之极。同时笑道:“右名射目,左名月照,能断金削玉,寇兄小心了!”
寇仲见他给自己如此出言辱骂,仍能保持风度,心中懔然,井中月迅急扫砸,凭着重器
长兵之利,务要取得先手之势。
黄芒暴长,确是威不可挡,刀气狂,刮得李天凡浑身衣衫猎猎狂飘。
李天凡却夷然不惧,欺身而上,与寇仲短兵相接。
兵器交击之声不绝於耳。
沈落雁出奇地只是袖手旁观,似对李天凡充满信心。
转眼间,寇仲以游鱼般灵动万分的身法,从不同的角度向李天凡连环疾攻了十多刀,杀
得他由攻变守,从硬拚变为闪躲。不过李天凡的射日月照两刃,招法精巧细腻,配上奇异的
步法,每当寇仲刀势稍缓,立即采埋身搏斗的方式,迫得寇仲要很吃力才可保持全攻之势。
至此才知李天凡果非犬子。
沈落雁的虎视眈眈,亦给他造成很大的威胁。
寇仲想起鲁妙子的“遁去的一”,但实际上却仍未知如何运用,惟有以螺旋劲气贯满井
中月,变成一道道黄芒般的激电,不住朝李天凡疾打过去。
李天凡开始不断後退,刀圈更不断收窄,眼看要血溅寇仲刀下时,忽然舍刃不用,竟横
臂挡格。
寇仲大奇,暗忖对方该尚未至於这种舍命地步,忙收起叁分力道。
沈落雁出手了,夺命簪疾刺寇仲右胁空门处,身法快如鬼魅。
“当!”
井中月砍在李天凡右臂上,却发出金铁鸣响。
寇仲知他必是在臂上戴上神奇的护甲,心知要糟,更明白了沈落雁为何会拣在此时施
袭,忙往横移开。
李天凡哈哈一笑,刃势剧变,凭着双臂不怕劈削之利,展开一套狂攻近打的招数,从寇
仲刀势的隙间无孔不入的攻进去。
沈落雁则娇叱连声,绕在寇仲四周不断施出彼退我进的突袭。
寇仲优势全失,若非对方要花上大量精力应付他的螺旋真劲,恐怕早已败北。
寇仲见势不对,一声长笑,倏地退往坡顶,同时一刀劈在空处。
这一刀实是给迫出来的奕剑法。
李天凡和沈落雁忽然惊觉到这一刀把所有能进击的空间都封闭起来,一切後变化都无从
施展。
骇然下两人往後退开。
寇仲露出个阳光般的灿烂笑容,还刀入鞘,像对老朋友般亲切地道:“今天玩够了,请
代小弟向密公问好。”
再哈哈一笑,向沈落雁眨眨眼睛,就那麽翩然去了。
给他这天马行空的一刀震着了的李沈两人,竟不敢再启战端。
徐子陵和商秀背臀紧贴,应付四方八面一波接一波而来的攻势,两人都生出一种
生死血肉相连的奇异感觉。
四周伏处处,他们身上的伤口亦不断添多。
曹应龙、向霸天和房见鼎叁大寇立在屋檐之上,居高临下指挥手下展开对两人的围攻。
蓦地东南方杀声四起,迅速接近。
曹应龙跺足色变道:“这是怎麽弄的,怎会给人来到这里才知道。”
房见鼎怒吼一声,正要扑下去先手刃徐子陵两人,给曹应龙一把拉着,喝道:“小不忍
则乱大谋,我们立即撤退。”
第六章 第一滴泪
“砰砰彭彭!”
鞭炮在院落间轰天响起,加上欢呼呐喊的喝采声,把寇仲和徐子陵吵醒过来。
寇仲跳下床来,移到窗前往外瞧去,叫道:“小陵快来,这串鞭炮比得上过年时扬州码
头烧的那串。”
徐子陵发出一声呻吟,转身再睡,没有理睬他。
寇仲回到床沿坐下,叹道:“早劝过你的了,若肯听我的话,先联手处理了李天凡的
事,再去找四大寇晦气,你就不用现在身负大小伤口十八处了!”
徐子陵失笑道:“你何时养成对人幸灾乐祸的坏习惯?”
寇仲若无其事地道:“就在你昨晚抛弃我这可怜孤儿那刻开始的,你说是谁害人不
浅?”
徐子陵盘膝坐起来,淡淡道:“你该感激我才对。否则怎会像如今的意气风发,噢!
不!该是意气发疯才对。”
两人狠狠互瞧一眼,分别把头转往相反方向去。可是各自拉长了脸孔不过半晌光景,又
同时捧腹大笑。分别只在徐子陵是笑中有泪,因为牵动了正在痊愈的伤口。
寇仲喘着气笑道:“其实我是中了你的奸人之计,甚麽李秀宁是你的,自该由你仲少去
英雄救美。那沈落雁难道又要算入我的数吗?除了你徐师傅外,谁更该去英雄惩美呢?”
徐子陵伸手抚摸他大头道:“祖师爷有言,天地之间莫不有数,李秀宁注定是你那遁去
的一,不宜任何外人插手,我对你那麽好,竟敢来怨我。而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除李秀宁这遁数外,其他的数谁说得定没包括美人儿军师在内,怎知不可算入你那条数
内?”
寇仲奇道:“陵少今天的心情为何好得这麽厉害?睡醒後便像思春的小鸟般唱个不
停。”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若你以为商秀会看上昨夜我扮演的刀疤大侠,那就是想疯了你的
心呢!我走时,她连我姓甚名谁都不晓得。”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忆起与这美女背贴背携手与敌周旋的滋味。
寇仲笑嘻嘻道:“你现在说甚麽都没有用,我们走瞧好了!哈!”
敲门声响。
小娟在门外嚷道:“除了你两个家伙外全牧场的人都起来祝捷,还不滚出来。”
只听她以前所未有的语调用词向他们叫嚷,便知她是如何兴奋忘形。
两人你眼望我眼,也看出对方欣然之意,只要令小娟这可爱的少女开心至此,昨晚所有
的辛劳伤痛,都是值得的。
两人出身寒微,故对婢仆阶层的小人物有特别的好感和亲切感。
小娟不待他们应话,续呼唤道:“快起床梳洗更衣,凯旋军快将回城,我们要到城外迎
接他们呢!奴家先去了!”
小娟姐走後,寇仲皱眉道:“我真不敢去想,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