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西河边上的雪全都成了红血!血与雪交织成诡异的话面。战争之惨烈比晏聪所想的更残酷一些。过河的那活着的数千乐土战士仅只有千余人仍在战斗,就在他对扑向两处帅旗之时,他的战士再次死去了大半。望着那满地狼藉的尸体,晏聪心头在滴血,他知道,这所谓的前锋军在此刻已经是完全大势已去。
“啊——”晏聪一声怒吼。惹万千惊雷掠过天际,云涌风动雪乱舞。他的整个身体如同燃起了一层黑火,他身边的的积雪以惊人的速度化成汽水,近处劫域战士在那狂野的声流之下被地震得七窍流血。
普罗西河上的碎冰在声浪之中相互撞击,仿佛整个天地也为之沸腾了一般……
便在某些方向晏聪声音越吼越高之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也悠悠地传出在那惊雷般的怒啸之中,丝毫不乱。
那些被声波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战士顿时觉得压力一轻!
杀戮依然在继续,但已经由最开始的弓箭战变成了更惨烈的血拼。
晏聪的目光投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中年人,一个高大挺拔的中年人,他不由得失声叫了声:“冥皇……”
来人正是尊嚣,他有着与他兄弟几乎相同的面孔,惹不是仔细看根本就无法分清。也难怪晏聪远远一看就以为是冥皇亲至。
尊嚣的目光遥遥与晏聪目光相遇,在虚空中擦起一道诡异的火花,于是尊嚣笑了!他自晏聪的眼里看出了愤怒、仇恨和困惑……
这是一个绝对强悍的对手,而这样的强悍的对手在心灵之中竟然还存在着这么多的情绪,这一战,晏聪未战已败!
晏聪回过神来,此人决不会是冥皇。但他极度意外在劫域却能看到一个与冥皇如此相似的人,他不知道此人身份,但却知道此人绝对是除大劫主之外最可怕的对手。劫域仍有这样的高手。
“你是何人?”惊愕之余,晏聪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可怕的对手,再无其他,无论乐土战士的死亡还是劫域大军的胜利……
尊嚣也有些意外,眼前的年轻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一些,仅在一句话之间就似乎抛开了所有的情绪进入了空灵状态。外界传说晏聪是杀害大劫主的凶手,这一刻他倒是有些信了。
不过他的心情却开始有些激动,在劫域这么多年里,他一直处于刻意收敛自己,他阶下之囚,他也从未向外人展示过武功,但这一刻,他却遇上了这样一个对手,这使他无法不兴奋。那微显瘦弱的身子徒然间似乎充盈着无限的生机,天与地与他仿佛完全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幽战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尊嚣,一个昔日他们一直视若草芥的人。但这一刻他才深深地知道自己甚至是整个劫域之人都低估了这个阶下之囚。尊嚣自一开始便算准了今日的天气,甚至是完全把握了晏聪的性格和行动,让人意外的却是他绝对不可能之前见过晏聪,却为何如此了解晏聪的性格?之后让他引晏聪入冰河,再以空车拉旗引开万夫莫敌的晏聪,集中力量去消灭晏聪的前锋军。当晏聪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不足为虑的残兵,大局完全掌控在尊嚣的手中……
幽战也不得不佩服这个阶下之囚,其心智之高,直让人无可测度。而最让幽战心惊的还是尊嚣那足以与晏聪相抗的惊世内力,这样一个人,他却甘于在劫域做了几十年的人质……难道真的只是害怕“魔之吻”的诅咒?不过此时这些并不是幽战所要考虑的问题,他所要做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残兵解决掉,至少要在对岸的乐土军顺利渡河之前解决眼前的这些人……
晏聪的气机与尊嚣紧紧交缠,他竟只能感觉到尊嚣或有若无的存在,当他的心神欲向对方更深的精神层次里探索之时,却只能感觉到茫茫的雪野和那奔流不息的普罗西河流水……仿佛尊嚣本就是这大自然的一部分,使他有种渺小与浩瀚的失落之感。
就在晏聪这伤失落刚升起的时候,尊嚣动了。尊嚣动了,晏聪直感觉整个世界都向他不断地挤压过来,那雪原,那不息的河水,还有那存于天地之间的千万精灵,在倾刻间成欲吞噬其生命的恶魔……
“不——”晏聪内心里一声狂吼,他知道一切都只是幻象,一开始他就步入了尊嚣所布置的一个精神陷阱里。
尊嚣一震,来自晏聪内心的强大抗力几乎使他心神烦乱,他难以理解像晏聪这样年轻的人居然会有如此之强的心灵之力,他当然不知道晏聪的心灵之力比之灵使都要更为强大,这一切都只是因其心中积压了太多情绪,而又被灵使刻意地改造。
在尊嚣精神一松之际,晏聪便乘机挣脱了出来,于是他看到了尊嚣的手,一只修长白晰几乎完美的手……
无穷的气机如一张完美的网自四面挤压而至,晏聪无法不出刀!也不可能有 第二条选择,突然间他发现眼前这个人竟比大劫主更为恐怖……
狂澜刀劈出,仿佛拖起长尾的彗星,破开虚空,在一往无回的气势中狂劈上尊嚣的手掌……
没有人敢以肉掌去面对狂澜刀,尊嚣也不例外,但他的手并不与刀锋相接,仅像是一团云雾般紧裹着狂澜的杀气。就在刀与掌接实的那一刹那,晏聪突然感觉尊嚣自他灵觉里消失,像是空气一样,而那只挡住刀的手也一样消失……
一切便像是一场梦,变得虚幻。在浩瀚的天地里只有那无边的雪原和汪汪的流水,晏聪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离了战场,那空灵里灵魂越陷越深……有风吹过。他感觉不到尊嚣的存在,又觉得尊嚣便是这死寂的世界,是这特殊的空间里的每一部分。
冥冥中有种力量将晏聪引向这死寂的世界深处,一种孤独的感觉伴着莫名的寒意慢慢地渗入到晏聪的内心深处,寒意透过他的身体,麻木着他每一寸灵魂,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邪恶森冷的眼睛,像雪原上孤狼的眼睛透着有如冷月一样的光芒。晏聪只觉得浑身一震,竟自那幻境中醒来,但他骇然发现尊嚣的掌已经落在他的前胸。
“轰——”晏聪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号,身子倒跌出十丈之外。
尊嚣也发出了一声闷哼,晏聪在中掌之际,刀竟能同时划伤尊嚣,刀速之快完全出乎尊嚣意料之外,让尊嚣意外的不只是因为晏聪的刀,更是因为晏聪竟能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醒来,虽然他仍一举使晏聪重伤,但对他的自信仍然是一种打击……
血,自尊嚣肩头流下,滑到手心再从指尖滴落到那洁白的雪原,如同点点红梅,鲜艳得刺目,他长长地吸了口气,目光有些怜惜地望着那挣扎着站起身来的晏聪。他突然觉得与这个年轻人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一个在他八成掌力之下仍能站起来的人,他相信这个人确实有能力成为狙杀大劫主的凶手……但他却为这个年轻人今日要死于此地而惋惜!
“哇——”晏聪又狂喷出一口鲜血,他心中骇然,眼前这个极似冥帝的对手之可怕比之大劫主决不逊色,但他却从没有听说过劫域里还存在着这样一个恐怖的对手,而让他吃惊的却是尊嚣所用的攻击方式极似灵使的武功路数!以强悍无伦的精神修为侵蚀对方的心灵,再一击致命,只不过眼前这人的精神修为比之灵使又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你究竟是什么人?”晏聪声音有些虚弱地问道。
尊嚣能感觉到晏聪体内真气的涣散,从其说话的声音里他可以听出来,于是他笑了!很落寞,像是一个绝望的老人,笑得有些冷却很平静。
“我是谁,我不过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却要死于此地!”尊嚣冷冷地道。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晏聪心里一惊,他不明白尊嚣话里的意思,但是却明白今日他真的是彻底地败了! 第一次领军,两万乐土前锋军却是一败涂地,最让他心痛的,居然发现对方不过才两千人左右,自己十倍的兵力反而被击溃……这是一种揪心的痛!
“想杀我的人不少,但结果都死在我的刀下!”晏聪深吸了口气,他感觉体内的真气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三劫战体的妙处在这种情况下才真正地得到体现。
“但这一次不同,因为你的对手是我!”尊嚣极傲地道。
晏聪不再说话,只是缓缓地扬起刀锋,没有什么事情比事实更能证明一切。他不喜欢说一些多余的话,尽管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对手与冥帝可能有着某种极不寻常的关系,但他却不可以以自己的生命中断为代价来换取这秘密!
晏聪的刀扬起,那散落四地的雪便开始急速旋动,但又速度气化,在虚空之中凝成一道似真似幻的气刀……
尊嚣也大感意外,晏聪的生命力的恢复能力之强确实比他想象得更可怕,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再次聚起如此强烈的气劲,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强,似乎都不曾受过刚才那要命的一击一般。
尊嚣与晏聪的交手始终没曾逃过一个人的眼睛,那个人便是幽战。他跟随尊嚣出战,并不只是为了能够击败晏聪,更重要的却是因为幽将并不放心这位一直成为大劫域阶下之囚的人。所以幽将让他最信任的弟弟一路随尊嚣而行。
幽战无法测度尊嚣的可怕,但他却知道从今日开始,尊嚣将不会再安分于他的那个阶下之囚的身价,更将是没有了大劫主之后劫域最危险的变数。一个拥有如此能力的人能如此忍辱数十年,这份忍耐只会让他变得更危险……
想到这里,幽战不由得心里一阵发寒,再看看尊嚣那诡异的笑容,幽战一咬牙,挥刀斩杀身边的数位乐土战士,低喝了声:“伍行!”
一名箭手纵骑而至,向幽战行了一礼。
“你立刻回城,将此战经过向我大哥反馈。此战之中尊嚣武功盖世,立下大功,让我大哥一定要记在心中!”幽战语气一冷,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伍行一怔,他不明白为何幽战要作出这样的决定,但他是幽战的亲信,而且能在此时抽身离开战场也是每个人所愿意的!当然,此次出兵主将虽是尊嚣,但实际尊嚣的影响远不如幽战!不过今日一战,尊嚣的武功却不能不使这些劫域战士大为震憾,对这个人的观点也发生了难以估计的变化!
伍行悄然退去。
当伍行的背影消失之时,幽战又斩杀了五名敌人,身上却添了一道伤痕。
幽将的神情肃穆,大劫主只能孤身一人回来,这让他意外也让他伤感,那些曾经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一个个都定已离他而去……
大劫主面容在长发之下并无法看得真切,但那股自然流露的霸气却依然丝毫不减,反而变得更为深不可测。
“臣不觉得他能够赢乐土的两万先锋军。毕竟他只有两千人马!”幽将沉吟了一会儿淡淡地道。
“如果他能够做到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呢?”大劫主反问,语气里满是冷杀的味道。
“如果他真能做到,那他在我们劫域隐忍数十年决不会这么简单。”幽将眼里杀机一闪,似乎意识到什么。
“本座此次乐土之行确实是惨败而告终,但却也让我感觉到在我劫域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暗中影响我所有在乐土的行动,本座之所以惨败极有可能就是这股力量让我陷入极为被动的状态,也使我们劫域陷入被动。”
幽将有些吃惊地望着大劫主,他从不怀疑大劫主的话和判断,只是他无法想象在劫域之中还有如此强的一股力量能左右大劫主的乐土之行。
“此次乐土之行,我本不欲张扬,但却有人不断地借我之名残杀乐土诸派之人,这才使得各派联手对付我!若非如此,乐土又有谁能凭一己之力或者是一派之力伤我至此。”大劫主肯定地道。
幽将大为错愕,他并不清楚此次乐土之行的具体情况,仅只是听说大劫主为各大门派联手击杀,而这些人之中一个最重要的人物就是晏聪。却没想到竟是有人冒大劫主之名先激怒各派,再陷大劫主于绝地,不过庆幸的是大劫主还活着。
“臣只听说主公在乐土遇害,却没想到会是有人暗中搞鬼!”幽将愤然道。
“仅凭那群乌合之众也想杀我!”大劫主不屑地道,顿了顿道,“我回来之事决不可以让人知道,当日他们确实将我击下绝崖,但如果我不死,出卖我的人便会不敢出现,所以我要天下人都以为我死了!否则我若欲脱身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挡得住我!”
幽将顿时明白大劫主的用意!只是他心里却感到更加沉重,眼前劫域不仅面临着乐土的大举攻伐,更要担心内部的潜在威胁。昔日有四将同在,可今日却只有他力撑大局,这怎么不让他感到压力。
“臣明白,主公回来之事除我之外将不会再有 第三个人知道。”幽将肯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听说你派人不断地骚扰乐土军的后方,这做得很好!当日我留你在劫域主持大局,看来确实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我希望你这一次也不要让我失望。”
第三章 帝刀复苏
晏聪的刀划过长空的轨迹犹如黑色的闪电,一往无回。就在他再次握紧狂澜之时,仿佛有一股超强的力量自刀身涌入他的体内。
那是一种莫名的战意,一种超越生死,超越成败的战意。
狂澜刀乃是帝刀虚祖昔日统率三军的战刀,曾饮千万千岛盟敌人的鲜血,那凝于刀身之中的杀气已经沉睡了两百年,但这一刻却被晏聪那疯狂的战意激活。
“狂澜复生!”尊嚣低叫了声,眼里闪过一丝难察的神采。同时他也不能不出手,狂澜那沉睡了两百年的战意陡然惊醒,那霸烈刚猛的杀气如风暴一般席卷而至,黑色的刀芒拖起丈余长的锋尾,几乎是无坚不摧。
尊嚣一动,晏聪只觉眼前尽是虚影,尊嚣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相信,便像是融入虚空中的空气一般无可捉摸。
尊嚣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但在他还未曾让笑容泛开之时,却又变了脸色,因为晏聪竟在此时闭上眼睛。
在这生死关头晏聪竟闭上他的双眼,周围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但却又一丝不漏地印入心底,包括尊嚣的攻击……他终于找到唯一可以不受尊嚣所制造的幻象所影响的方式,狂澜刀再也不遗余力。
“叮……”一声若凤鸣龙吟的金铁之声传入虚空。声振九宵,经久不绝。尊嚣终于露出了他的兵忍,却是一根黑色的铁载体杵,龙形杵头有一个极尖的小嘴,闪着幽暗的光泽。在与狂澜刀相击的那一刻,暴出一道如电芒一样的光弧……
尊嚣与晏聪同时飞跌而出,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冲击之下,卷起一道巨大的风暴,二人周围的冰雪在顷刻之间化成水汽。不远处的普罗西河上的冰似乎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冲击,竟纷纷崩裂,化为碎片。
晏聪以刀拄地,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口中涌出,他努力地吞咽却依然无法改变状况。尊嚣却在这时候再次站了起来,尽管他的嘴角也挂了血丝,但晏聪的攻击并未能让其受更重的伤害。
“去死吧!”出手的人却是幽战,对于一个杀大劫主的凶手,幽战心里怀着无限的恨意,他知道,此时的晏聪几乎等于一个废人,所以他决不会错过机会。
晏聪的眼里闪过一丝惨淡的苦涩,他知道今天可能真的会死于此地,可是他连对手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这确实是一种悲哀……
“何劳幽将军动手!”尊嚣说着手中的怪杵一振,直击向晏聪。
晏聪摇晃着提刀再次出击,但他却发现自己有着前所未有的虚弱,整个人像是完全掏空了一般。但他还是击出了一刀。
死,也不能坐以待毙,因为他是狂澜刀的主,今帝刀的主人……
幽战的剑在晏聪的眼前不断地扩大,然后整个天地都只有幽战的剑,他像是被完全吞噬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