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手札- 第56部分

　　　　黑色的是岩石，红色的是火焰，黑红相间涌动的则是奔腾不息的熔岩。蒸腾的热浪当中，间杂着一阵阵冤魂的哀号。灵魂角斗是以被挑战者的识海为战场的，而这里正是梦魇魔兽的识海。

　　　　韩赛尔立身其中，浑身上下涌动着白色的圣光能量，这里是灵魂的战场，而他的灵魂无疑更加倾向于圣光。

　　　　“孩子，能再次看到你真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虽然环境恶劣了一些！”一个厚重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韩赛尔猛的转身，便看到一个同样沐浴在光辉当中的大汉正微笑着看着他。

　　　　“父亲，您……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能……能够见到您真是太好了！”韩赛尔大声叫着扑了过去，紧紧的拥抱着利昂，内心满满的欢喜，甚至让他忘记了这是对抗梦魇的战场。

　　　　“我也不太清楚，看来按照地狱的法则，我算是附属于你的身体的灵魂吧，所以会一起出现在这里。”利昂朗声笑着，用力的拍了拍韩赛尔的肩膀。切身感受着自己儿子的成长，这是他一直想要做却没有得偿所愿的事情。

　　　　“只是狼人的力量好像全部都消失了。”周围哭泣的冤魂声将两者从相遇的喜悦中唤醒，韩赛尔握了握拳，多少有些怅然若失的说。

　　　　“狼人的力量虽然能够腐蚀灵魂，但它的本源毕竟还是血液，灵魂状态自然无法使用。不过这也是一种解脱不是么？”利昂朗声笑着，他在被改造成狼人之前是一名白巫师，多年同各方势力周旋，所以他的实力并不弱小。

　　　　“吼……卑鄙的人类，你们竟然敢在荣耀的灵魂角斗中作弊！”梦魇嘶吼道。

　　　　“可笑，什么时候地狱里也讲究骑士道了，荣耀什么的和你们有什么干系。灵魂角斗的规则是你们地狱公认的，既然有这样的漏洞存在，想必是默许的吧！”韩赛尔多少还有些骑士情节，可一直在丛林中挣扎求生的白巫师可没什么所谓的荣耀观。

　　　　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这并非是什么作弊行为。这个漏洞之所以存在，根源正是那些地狱魔王们的贪生怕死，也正是有这条隐性的规则存在，那些妄图挑战魔王地位和威严的可怜虫们往往面对的就是一个隶属于魔王的整编军队。

　　　　梦魇见这两人全然没有什么发扬骑士精神的意思，当下也不再含糊，独角上一阵魔法波动，无尽的红色雷电便在他的头顶上凝聚。如果白泽在这里，他一定会告诉晨曦，这种东西名字叫做阴雷，融合着枉死冤魂无尽的咒怨之力。独角兽本就是一种掌握着光与雷力量的元素生命，堕落后的梦魇将这种本性天赋也转化为了地狱的阴雷。

　　　　“不能力敌，躲开。这种奇怪的雷团让我有种本能的畏惧！”利昂吼道，虽然没有了狼人之血的供给，不能进行狼人形态的变身。但刻印在骨子里的狼性却还不可避免的存在着。这种对危险的感知拯救了父子俩的性命。

　　　　血色阴雷轰然袭来，父子俩战斗经验丰富，却也使劲浑身解数才躲闪开来。

　　　　“父亲，不能让他再凝聚这种东西了，我们近身作战，不过一个四蹄畜生而已。”韩赛尔看到雷球摧枯拉朽的威势不由骇然。

　　　　“正有此意，小心他的蹄与角。独角兽近战并不逊色，而梦魇的四蹄附加了地狱之炎，那东西是可以直接焚烧灵魂的！”利昂及时提醒道。

　　　　“明白了，且看看你儿子我的战技吧！”韩赛尔就像所有希望得到父母认可的孩童一般，身体灵巧的向梦魇冲去。他的身后，一个由乳白色圣光凝聚成的巨狼虚影紧紧跟随。

　　　　“西奈圣山，铸我狼魂！”韩赛尔一拳轰出，拳势宛如山崩海啸一般。西奈山是基督教最为知名的圣山，耶和华曾经在此数次显圣，著名的摩西十诫石板也正是产生自这里。韩赛尔在埃及执行任务期间，大本营正是设在西奈山上，他的一身武艺也正是在西奈山的朝阳里得以臻至大成。

　　　　梦魇只好放弃了继续凝聚阴雷的打算，而是转头将独角当做骑枪狠狠的舞动起来，独角的刺击带着一道道自然的韵律，几下便将韩赛尔的拳势化为无形。

　　　　“埃及十灾，血海涌！”韩赛尔见拳势无功，右手在虚空中迅速的刻画了一个十字向前方推去。《圣经出埃及记》中，耶和华为逼迫法老放犹太人离开，降下十场巨大的灾难，而这十灾灭术正是源自基督教的灾难教义。十字在虚空中化作腥臭的血水向梦魇涌去，一路上连炙热的熔岩遇到它也只能偃旗息鼓。

　　　　这种灾祸降临的恐怖气象，即使梦魇也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但作为地狱生命，骨子里自然有一种狠厉，当下不闪不避，四蹄魔焰奔腾，一团团黑红色的地狱魔焰以一种焚天的态势迎向血水。

　　　　“嗡……”两种可怕力量的对峙让整个角斗空间都颤动不已。韩赛尔剧烈的喘着粗气，即使是灵魂状态，某些身体的本能依旧让他下意识的做出吸气动作。而梦魇也明显不轻松，这个人类骑士的力量有些超越他的估计，基督教同地狱征战多年，力量之间的互相克制也是他漏算的一点。

　　　　“圣剑，断钢斩！”就在梦魇专心对抗韩赛尔的时候，一声大喝却让他寒毛乍立。身侧不远处，利昂双手合成一个三角形，从中一道重剑形状的光柱喷薄而出，向梦魇猛的斩落。

　　　　断钢圣剑，亚瑟王赖以征战四方，剑锋所指，神魔退避。锋锐的剑气尚未及体便触发了梦魇的求生本能。再也顾不上韩赛尔的血海攻势，向后急速跃去。

　　　　“轰……”梦魇虽然躲过了致死的断体一剑却终究是被血海击中，在熔岩之地上犁出一道长长的坑道痕迹。

　　　　“嗷……”梦魇挣扎的站了起来，口中发出疼痛的嘶吼。比血水冲击力更可怕的是血水的强腐蚀性。要知道，作为十灾第一灾，血水正是因为其强烈的腐蚀性让埃及全境鱼虾绝迹的，这种类似酸雨的灾难之拳在梦魇身上留下一片腐蚀后的溃烂痕迹，而且没有遏制的迹象。

第一百二十三章　角斗落幕

　　　　“好恶毒的法术，这到底是什么，竟然能腐蚀灵魂！”梦魇嘶吼着，两眼血红，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因为疼痛的刺激又炙热了许多。

　　　　“教廷从黑暗混乱的中世纪一路走来，要没有点儿血腥手段如何立足！”韩赛尔没有在战场上多话的习惯，嘴上虽然敷衍，手里的动作却是丝毫不缓。双手叠出一个独眼金字塔形状，圣光汇聚之下，一个三角形的空间门户似乎的虚空中缓缓张开，一群群大个的虱子蚊虫从中飞舞而出，“嗡嗡”的翅膀震动声音让人听着就遍体生寒。

　　　　“埃及十灾，蚊虫聚！”韩塞尔闷声喝道。

　　　　梦魇见状，不由心中一慌，这种场面一对一的话他固然不惧，处在自己的主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无论是阴雷的力量还是火焰的力量对这种虫群来说都有足够的威慑。只是可惜，利昂的存在让他彻底熄了正面对抗的心思，圣剑虽然是由法术凝聚而成的虚体，但他可没有用自己身体却尝试的意思。

　　　　“人类，请收回您的法术，我承认失败！”梦魇低头道。

　　　　灵魂角斗是无法逃避和中途退出的，双方之间必定有一个是臣服的下场。地狱生物都是一些“识时务”的存在，明知不敌他可没有什么决死一战的心思。

　　　　“交出本源印记，签订主仆契约，我留下你的性命！”韩赛尔冷冷的说道。

　　　　“这不可能，我建议你最好放我离开，否则安度西亚大人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梦魇有些色厉内荏的嘶吼着。

　　　　“呦，你是在要挟我！”韩赛尔不由笑道，“就算是安度西亚也要遵守角斗的规则，更何况，你以为他会在这种情况下为一个小喽而在人间抛头露面！”

　　　　梦魇不由语塞，要是安度西亚真能轻松离开地狱，就不会派遣手下来了。要知道，梦魇之王的凌虐之名就算是在地狱也是恶名昭彰的。

　　　　“那么，我选择……”梦魇略一沉思，在韩塞尔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刺出了自己的独角，角上雷光纵横，一看就是酝酿良久。

　　　　“啊哦……”可惜发出惨叫的不是早有防备的韩塞尔，而是自以为得计的梦魇。他的腹部被一把锋锐长剑豁出一个大大的伤口，即使是灵魂形态，伤痕依旧无法愈合。

　　　　“圣剑马库尔！”一句冷冷的咒语传入梦魇的耳中，他有些疑惑的回头，看着刚刚施法完毕的利昂。

　　　　“怎么可能，我明明避开那道剑光了！”

　　　　“不好意思，芬恩武士马库尔的宝剑是一对双子剑，因为对太阳神鲁格有援救之恩，所以便被灌注了光晕的力量，其中一把可以说是无形的！”利昂毫不在意的解释道，白巫师的传承亦是来自上古的德鲁伊，不同的是他们本身缺少攻击性的法术。这套召唤圣剑虚影进行攻击的法术还是来自他的妻子安可，是从马恩岛上流传出的一种攻击性极强的法术。

　　　　因为附加了太阳光晕的力量，梦魇的伤口泛出一种焦糊的状态，迟迟无法愈合，再加上血水的腐蚀伤，这个原本威风凛凛的地狱魔兽此时形象极其的凄惨。但不等他自怨自艾，头顶之上那一团团的跳蚤蚊虫已经一股脑的向他涌来。这种《圣经》中有记载的恐怖飞虫并非只是单纯的吸食血液，在这个奇怪的灵魂角斗空间里，它们那狰狞的口器深深插入梦魇墨黑色的身体，吸出一股股混合着冤魂与熔岩的能量，引起梦魇一声声的哀嚎。

　　　　“难怪晨曦说地狱生命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就这么一只四蹄畜生都知道玩儿诈降的把戏！”韩塞尔苦笑的摇了摇头，因为一心想要收服梦魇当坐骑，所以当看到梦魇轻松臣服的时候，他是真动了心思的。若不是心中还牢记着晨曦一直以来的嘱托，此次只怕真会着了道。

　　　　“人类，放过我，我臣服，我交出本源印记，请饶我一命！”梦魇的哀嚎声不断从虫群当中传出来，本身也从一开始的各种跳跃躲闪渐渐没了声息。

　　　　韩塞尔也是第一次见识这十灾灭术的力量，这种法术虽然他一早就在西奈山修行的时候得到了，但因为个人实力的原因一直无法修行。直到借助狼人之血的刺激突破境界限制，才得以领会。现在看来，这法术凶戾绝对无愧其灾厄之名。

　　　　缓缓散掉法术，蚊虫便尽皆消失不见。梦魇遍体鳞伤的躺在地上，只还保留着那么一丝丝的灵魂波动。韩塞尔走到近前，依旧不敢解除戒备。伸出一根食指点在梦魇的额头上，刻画了一个六芒星的印记，这种被称作“大卫王之星”的标志源自上古时代的以色列国，是教廷沿用许久的契约法阵。韩塞尔作为一名骑士，自然也学习过，只是没想到自己真的有一天可以用上。

　　　　梦魇臣服，整个空间发出一阵阵崩溃碎裂的声音。韩塞尔知道这是角斗结束的征兆，不由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没关系的，孩子，想念我的时候只要摸摸胸口，我就在那里，看着你慢慢成长！”利昂快慰的笑道。随即两人便重新返回到躯体当中，韩塞尔缓缓的睁开眼睛，便看到晨曦正守护在自己身旁。

　　　　“我离开了很久么？”韩塞尔声音嘶哑的问道，刚刚回归躯体，反而让他觉得周围的世界沉重了许多一样。

　　　　“不是太久，而是太短暂了。看来灵魂世界的时间流速要快一些。怎么样，得偿所愿了么？”晨曦不由问道。

　　　　“虽然收服了，但估计要养很长时间才行，他伤的有些太重了！”韩塞尔看了看手背上的六芒星，通过它便可以联系到身处破布当中的梦魇。

　　　　“做的漂亮，对待地狱生物千万不要心存侥幸，一点疏忽可能就会万劫不复，这群家伙可没什么道义的！”晨曦耸了耸肩，“就让他在这个破布里养着吧，好歹比暴露在末法空气里要安全些。”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格隐忧

　　　　晨曦话音未落便听到“噗”的声音从那块破布当中释放出来，一团团状如黑雾的邪异能量在空气中形成一个梦魇的虚体，同韩赛尔所见到的梦魇不同，这一匹梦魇的背上有一对硕大的类似蝠翼的恶魔翅膀，额头上的独角泛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人类，你们的气息，本公爵记下了，希望你们不要在梦里见到我！”梦魇挥动着双翼，强大的气场让他的身份不言自明。从他红宝石般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妖异的红光，没入晨曦和韩赛尔两人的身体。

　　　　只是出乎安度西亚预料之外的是，这两道用来标注猎物灵魂的印记，在碰到韩赛尔的时候触发了一个乳白色的光芒壁障，红光很快便消弭一空。而击中晨曦的更是不堪，悄无声息便失去了感应。

　　　　“咦，灵魂壁障，上古德鲁伊的法术，不过后来据说只在一些白巫师手中流传，也不算稀罕。倒是你……”安度西亚的虚影将目光转向晨曦，“原来还是古神的代言人……”

　　　　晨曦双眼不由一眯，心中不由产生一股怒气。白泽的存在是他的终极秘密，绝对不容许有人给他张扬出去。

　　　　“哼！”白泽的声音在安度西亚的脑海中炸响，“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的秘密你也敢窥测！”一股恐怖的威压直接击打在安度西亚的灵魂深处，他顿时明白，自己发出的灵魂印记并非消失不见，而是落到了对方手中成了反制自己的手段，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大……大人，请息怒。我这就离开，今天的记忆我会抹除掉！”安度西亚在白泽的威压下战战兢兢的说，随即连一句狠话也不敢扔下，就这样突兀的消失在空气当中。

　　　　“晨曦，你对他做什么，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退了？”韩赛尔有些好奇的问，他接触不到白泽在灵魂层面对安度西亚进行的胁迫，只看到这匹恐怖异常的梦魇首领得瑟到一半儿就溜了。

　　　　“没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惹到不该招惹的人了！”晨曦不想多说，若非安度西亚轻敌大大咧咧的把自己的灵魂印记种到他的身体里，结果被白泽反制。这个恐怖的地狱公爵还指不定有什么狠厉的招数在等着两人。

　　　　韩赛尔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块破布，没有更好的骑兽空间，只能暂时使用这个邪恶的物件了。晨曦也将撒沙妖精重新送回图卷世界，只是当西姆依依不舍的归还托特金笔的时候，晨曦很大度的寄存在了他那里。身边既然有这样一个擅长符文刻绘的高手，他又何苦再为难自己。

　　　　“先生，请问事情怎么样了？”两人刚刚走下阁楼，阿诺尔夫人便迎了上来。破布是晨曦让韩赛尔从小女孩的枕头下面取出来的，当时可是把这个可怜母亲给吓了一跳。她可是知道这东西是由死人的头发编制而成的，心里就一直处在忐忑当中。

　　　　“没问题了，梦魇已经被祛除，而且如果没有很特殊的情况，安度西亚也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了。不过还请你转告你那位不信神明的丈夫，以后做事多少长点儿脑子。再有情况，可就指不定会遇上什么了！”

　　　　“是，是的，我以后一定按时到教堂做礼拜，每年都捐献香油钱！”阿诺尔一听事情解决，顿时语无伦次的许诺到。

　　　　“不好意思，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神不需要你们那些钱财，只有僧侣需要！”晨曦冷冷的瞥了一眼正在一旁敌视的看着自己的年轻教士，不由深感无趣，和韩赛尔打了声招呼，就要掉头离开。

　　　　“这位先生，既然问题已经解除了。我想，那块邪恶的破布可否容我带回教堂进行净化！”小教士微微欠身，不缓不慢的说。